第七章 被奪走的初吻與突如其來的告白
夏天的夜晚降臨得很快，我獨自走在街上，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星巴克的燈光像一輪巨大的月亮，吸引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戀人，他們總是成雙成對地在那兒出現，就像這時肯德基裏的那兩個人。
他們現在又在做些什麽呢？
說不定已經擁吻在一起了呢。
我試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突然覺得別扭得過分。
可是別人過得再精彩，即使羅曼史豐富得堪比一本十二萬字的小說，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站在愛情的大樹下，我不過是一個呆呆地抬頭看著的人。
不對，這個故事的主角是林家雨，他是埋藏在我心裏最大的秘密，為什麽我會覺得他的故事，和我沒有關係呢？
是的，他在學校裏也很受歡迎，暗戀他的女孩子像教學樓下草地上的蚱蜢一樣多，而我隻是其中的一個，一個把他的照片偷偷藏在學籍卡卡套裏的小傻瓜。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真的成為他眼裏寵溺的對象，隻要能每天看見他神采奕奕地走進教室，和我在一個屋簷下靜靜地聽老師講課，偷偷地瞄他低頭做筆記的側臉，就已經滿足得要死了。
難道這種感覺就是愛嗎？
我搖搖晃晃地走著，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己哪裏不對勁。
為什麽我不吃醋？看見喜歡的人和好朋友在一起，總會感到震驚吧？也會感到嫉妒吧？這個時候，我應該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的某個座位上，盡情地流眼淚啊！
可是……
“芊芊！你怎麽一個人回來？櫻呢？她不是跟你一塊兒去吃飯了嗎？”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嚇了我一跳。我回過神，看見岑風站在門口，背著他的大吉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失魂落魄的我。
我像是被人彈了一下額頭，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居然走回了音樂工作室！而這一路上，我恍恍惚惚，像個遊魂……我都在做些什麽啊？
不過，眼下我沒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首要任務是如何對付眼前這個家夥。以岑風那火爆的脾氣，要是知道櫻和曾經有過緋聞糾纏的林家雨一起吃飯，他能沉得住氣才怪！
到時候，我不就成了製造混亂挑撥小情侶關係的罪魁禍首了？
“我……呃……櫻她有事，先回去了！”為了避嫌，我隻好撒了個謊。
“是嗎？”發現我神情緊張，岑風微微眯起了眼睛，“什麽事啊？”
“呃……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們從肯德基出來之後就分道揚鑣了啊！”我的視線心虛地在岑風背上的大吉他上轉悠。我並不擅長說謊，可是我發現，自從被某人帶壞之後，說謊的頻率是越來越高了。
我把視線移到岑風身後那個家夥——溪原身上，此刻，他似乎把我們的對話當成背景音樂，正百無聊賴地把樂譜攤在膝蓋上，悠閑地低頭看著。
“哦……”岑風直直地看著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裏像在打鼓，咚咚咚地，擔心他再多問兩句，我就要穿幫了。畢竟在不良少女這條道路上，我還隻是一個菜鳥。
“嘿！溪原！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了擺脫岑風的追問，我不得不開始轉移話題，背著手踱了幾步，走到溪原麵前。
我確認我的音量適中，咬字清晰，但是他依舊把我當成幽靈，不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更過分的是，在我凝視了他幾秒之後，他居然扭過頭去，就像看到我的臉有多麽不吉利似的。
我的笑容立即凍在了臉上——好吧，你不理我，我還懶得理你呢！
想到幾個小時前和他在街上相遇的事情，我的胃裏又翻騰起一陣不舒服，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了？
今天大概是我的受難日吧！雖然發生的事情很多，卻沒有一件是值得開心的。
岑風終於出門了，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又看了溪原兩眼，見他再沒反應，反正聲東擊西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便打算不再理他，自顧自地轉身翻看架子上的雜誌。
“剛剛在街上為什麽不理我？”
他突然出聲發問。我被他低沉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手裏的雜誌差點兒掉了下來。
“你有病！不理人的分明是你好嗎？我還跟你招了手！”我憋的一肚子氣，被他這句無理取鬧的話一激，腦子頓時熱了起來。但是我知道，和一個神經病理論，會使自己也變成一個神經病！於是我抑製著怒氣，盡量讓語氣平和。
“哦，看見你一臉嬌羞地和別的男人並肩走在一起，我怎麽好意思和你打招呼呢？破壞兩人世界的甜蜜氣氛，可是會遭天譴的呀！”溪原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說。
一臉嬌羞！
我得感謝他，這輩子第一次有人用這麽有女人味的詞來形容我！
我回頭瞪著他：“你有病！他隻是我的同學！拜托你別戴著一副專門報道小緋聞小道消息的黃色眼鏡看別人好嗎？還有，請注意你的措辭！”再說了，就算是我和男朋友走在街上，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真是個奇怪的人！
“哦，那為什麽要把同學的照片藏在學籍卡裏？他長了一張地藏王菩薩的臉，可以拿來辟邪嗎？”在連續被罵兩次“有病”之後，溪原繼續發揮他超常的想象力。這樣的人才不去娛樂小報當記者，真是太可惜了。
他果然知道這件事！我心裏咯噔一下，不禁開始想象，當溪原把那張照片從學籍卡裏抽出來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表情？驚訝？嘲諷？還是……
“這……這和你沒關係吧？”為了掩飾心裏掠過的一絲慌亂，我連忙繃起臉冷冷地說。
“對啊，這和我明明沒有關係……”溪原重新低下頭，合上樂譜，“原本我以為你很純情，豈料自從我下午看見你墮落的那一幕之後，好像被感染了某種病毒，心情莫名地變得鬱悶起來，對什麽事都提不起勁。我想，這大概是吃醋吧？”
什麽，吃醋？我聽見了什麽啊！
對於溪原嘴裏蹦出來的這個詞，我目瞪口呆，並且因為過於震驚，我直接屏蔽了前麵幾句措辭更加過分的話。
說真的，這樣的台詞用他一貫吊兒郎當的語調來詮釋，顯得格外沒有說服力。我想，他一定是在戲弄我。是的，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戲弄我，讓我不停地出糗，現在，他的惡趣味又發作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他這麽一說，我的心裏又莫名地升起一種喜悅，以他的惡趣味來說，沒有把那個曖昧的場景拿來借題發揮，嘲笑我的品位或者行動力什麽的，已經是萬幸了，眼下他的說法，簡直……簡直是在告白嘛！
“你……少來了！你這個輕浮的家夥！你又想拿我尋開心是不是？你省省力發發善心放過我吧！”我向後退了兩步。
雖然我說話的底氣有些不足，臉又一次很沒用地漲紅了，但是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你明明幾個小時前才說過，對胸部小並且思想單純的女性沒有興趣，不是嗎？”
“哦，芊芊，你這麽說我很傷心。”溪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攤開手，擺出了一個做作的愁苦的臉，“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居然是個輕浮的家夥？難道不是個英俊有為的樂隊隊長嗎？再怎麽說也是偶像級的吧？”
“你……自戀狂！你就留在這裏整晚照你的鏡子去吧！”我又一次被他的厚臉皮激怒了。我覺得自己應該轉身離開這個地方，而不是繼續和他爭論這個無聊的話題，那會使我用來放在學業上的珍貴的腦細胞受到損傷。
“別這麽說，我可不是自戀狂，至少自戀狂不會輕易愛上別人。”他緩緩地踱向我，眼裏閃著玩味的光芒。
燈光下，他五官深邃，簡直帥得沒有天理。如果站在這裏的不是我而是別的女生，大概她的腦細胞已經被這眼神殺得幹幹淨淨了！
我感到窒息，甚至眩暈，一堵無形的壓力牆正在向我逼近……我終於下定決心在心髒停止工作之前離開這裏，於是我向後轉，踏步走——
“芊芊，你真是越來越沒禮貌了！長輩教過你，可以對領導這麽沒大沒小嗎？嘖嘖，在不良少女的道路上，你真是走得越來越遠了，現在你隻差一步……”溪原念叨個沒完，一邊說著，一邊拉住我。
“隻差……什麽？”我站在門口，回過頭來看著他，四目相對，眼神閃爍。我問這個問題，純屬好奇，好奇他這回究竟又會吐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
“交一個男朋友！”溪原湊近我，用極富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嘖嘖，以他這副好音色，做主唱倒也不壞啊！隻是，用來誘拐迷茫的少女，那就更有效果了！
我的手臂被他抓著，我的目光被他牢牢地吸引住……我想，這一刻我大概是被他催眠了吧？
“你……”我用盡最後一點兒理智，擠出一個鄙夷且懷疑的表情出來。
他當然知道我在想什麽，繼續施展他的蠱惑：“別看我的樣子很輕浮，其實我的骨子裏比誰都專情，不信你可以問我前幾個女朋友！”
“老大，你平時就是這樣追女孩子的嗎？”我翻了個白眼，“會被你這句話打動的女生，大概都是腦子進水吧？”
“喂！我說，你作為一個女性，這個時候能表現得稍微可愛一點兒嗎？你麵前可是有一位紳士鼓起勇氣在向你告白呢！”溪原說著，湊得更近。
我本能地向後一退，差一點兒摔倒。
開什麽玩笑！站在我麵前的人，可是每天早晨都會被自己帥醒，非大胸辣妹不交往的“愛的期限”樂隊隊長溪原啊！
我認真地想，他是在玩弄我，還是在調戲我，還是在逗我玩呢？
好吧，我得承認，我被調戲到了。
此刻的我一臉窘迫，臉頰燙得可以煎銅鑼燒，偏偏還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告……告白？”被逼到了牆根下，我有種一口氣上不來的感覺，硬著頭皮抬頭看著他，“我可不是那種會被甜言蜜語輕易打動的純情小女生，而且……”
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但是下一秒，這半句話被硬生生地打斷了，被滾燙的唇打斷了，在我還有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的唇就碰在了一起。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的初吻會是這樣被粗魯地奪走的，倉促得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輕車熟路地覆上我的唇，下巴以微妙的角度傾斜，他的呼吸裏傳來男性荷爾蒙強烈的氣息，混合著經過體溫散發出來的柔和的古龍水氣味，彌漫在鼻尖。
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強烈地被需求著，他火熱得像意大利海岸上的豔陽，我被擁抱著，像是要被融化了，被燙死在這充滿占有欲的原始悸動裏。
也許，屬於純情少女的十九歲夏天已經結束了，一直藏在身體裏那個渴望被愛的、身為女性的自覺，就這樣被喚醒了。
過去的那些歲月裏，我都在做些什麽呢？憧憬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城堡，卻連愛情的一根手指也沒能碰觸到。
於是，我一下子被這種全包圍式的感官刺激打敗了。
“如你所願，沒有甜言蜜語。”結束了漫長得令人窒息的吻，溪原放開我說，“與其等待一個沒有希望的結果，不如抓住一個嶄新的開始吧？它便捷又高效，立等可取。”
我愣了一下，大約花了十秒鍾，才讓自己從這陣眩暈中清醒過來：“你……這個廣告打得有點兒誇獎自己貶低別人的意思哦！問題是，你怎麽知道那是一個……沒有希望的結果呢？”我翻了個白眼，他說的是林家雨？
“不要企圖欺騙自己，那對自己沒好處。”他的手指從肩膀上滑下，輕輕拂過我的頭發，“嘿，把學籍卡卡套裏的照片換成我的怎麽樣？我的抽屜裏有很多，任君挑選，至少比那張書呆子臉要好看多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學籍卡卡套裏的照片？你……”
“你收藏了有幾年？不過我想，他是真的對你沒興趣，當我看見他與你並肩行走時，我花了一秒鍾就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了這個信息。”他說著，搖搖頭，做出一副替我感到惋惜的模樣。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喜歡林家雨，而且也知道林家雨並不喜歡我！
“我……”我漲紅了臉，腦中一片混亂，有些曾經熟悉的情愫正在漸漸遠去，而有些藏在更深處的正在噴湧而出。我不禁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要不要把這個突如其來的告白當做一份感情接受呢？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啊，真不是時候，壞了我的好事。”溪原對我輕揚了一下嘴角，接起手機，而他剛才的笑容和他的措辭一樣輕浮。
“喂，是薛蘇啊……什麽？如果實在不行就換個裁縫吧！”溪原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看來是遇上了什麽要緊的事情，“嗯，嗯，是嗎？我現在馬上過去。”
溪原沒有掛掉電話，他朝我看了一眼，我依舊傻傻地站在那兒，呈現出些微頭暈腿軟的後遺症。他朝我揮了一下手，一邊接電話一邊往樓梯上走去。
我站在那兒好一會兒，像個被拋棄在倉庫的舊木偶。看著溪原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裏，直到再也沒有腳步聲傳來，我這才意識到，溪原是真的離開了。
而他剛才揮手的時候，臉上連一絲接吻時的柔情蜜意都沒有。
麵對死寂的樓梯口，我在黑暗中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陡然襲來的失落，讓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無聲世界裏。
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會這麽輕易離開嗎？
我想，他隻是玩玩罷了，就像大學裏的其他男生一樣，處於青春期荷爾蒙過剩的階段，他們需要宣泄。
但是……
我摸了摸被吻過的嘴唇，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的觸感。我覺得自己就像夾在漢堡裏的青菜，左邊是暗戀著的林家雨，右邊是剛認識不久的溪原，一個舊識，一個新歡，一個是清爽親切的百合，一個是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罌粟，我隻是嚐了一口罌粟的味道，就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了屬於它的香氣。
真糟糕，我好像上癮了。
我回到屋裏繼續整理架子上的東西，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我轉頭，看見櫻站在門口，像一個模糊的小影子。
“櫻，你怎麽回來了？”我停下手裏的活兒，詫異地看著她。我以為久別重逢的朋友應該有更多的話要說，晚餐之後，應該會有更多的節目。
櫻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來，落地燈黃色的光落在她精致的小臉上，把睫毛染成了金色，而她的眼睛紅得像兔子的眼睛。
“芊芊，我有些事想跟你談一談……”她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握住我的手。
“你……還好嗎？林家雨欺負你了？”我想，櫻和林家雨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隻是我下意識地不想知道太多。
一向大大咧咧的櫻，居然也有流淚的時候，可見這個打擊對她該有多大。看來一時衝動促成這個約會的我，無疑做了一件糟糕的事！
“芊芊，我知道你喜歡他，聽我說這些事，會讓你感到不愉快吧？”櫻抹了一下發紅的眼睛，“對不起哦，可是……除了你，沒有人能夠聽我說這些了！”
“呃，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吧！是我擅作主張，讓你們兩個見麵的，沒想到會讓你傷心。”我無奈地撅起嘴巴，皺著眉頭看著她，“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說他還是喜歡我，我覺得好高興，可是最後，我親口告訴他，我們還是盡量不要見麵了，彼此知道對方過得很好，這就夠了。芊芊，我這樣做，是不是很殘酷？我覺得自己像個壞蛋，把別人的一片真心踩在地上，可是，我不想這樣啊！”
什麽？原來我聽到的、看到的、想到的都是真的！櫻、林家雨、岑風真的是青梅竹馬的三角關係啊！這……這會不會太俗套了一點兒？簡直是各種文藝作品裏的經典劇情嘛！
“等等……雖然我還是搞不清你們之間的關係，但連普通朋友的交往也不行嗎？你……這是在顧忌岑風的反應嗎？”我攬住櫻的肩膀，拍拍她的背，像在哄一個丟了最心愛的泰迪熊的孩子，表麵上像個知心大姐姐，可是誰知道，我的內心和此刻的櫻一樣，也是波濤洶湧啊！
“我想，隻有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控製彼此的理智。當然，我也不希望我和岑風為了這件事產生隔閡，他就是個醋壇子，你知道的。”櫻抬頭看了我一眼，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都是我太沒頭腦……”我歎了一口氣，心情沉重。櫻是這麽可愛的女孩子，看見她傷心難過，我也不好受，況且，這還是因為我的緣故。
“芊芊，這又不怪你。其實，今天能看見好久沒見過的家雨，我也覺得很開心啊！隻是，你那麽喜歡他，兩個人很登對啊，又在同一個學校，你們應該在一起的……”櫻拉著我的手握得更緊了，“芊芊，我不想你討厭我呀……”
“櫻，你怎麽會這樣想？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你幸福，隻是……”我疑惑地看著她，“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林家雨嗎？那為什麽還和岑風在一起？”
櫻搖了搖頭：“家雨和岑風，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在我心裏占有很重要的分量，我兩個都喜歡啊！”
“可是，你還是當了岑風的女朋友……”看著櫻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大概能理解這種矛盾的心情。優秀而溫柔體貼的男一號，熱情而誌同道合的男二號，兩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放到哪部青春偶像劇裏，都是讓人難以抉擇的啊！
要是讓我選擇的話，我還是會選擇林家雨，因為和一個愛吃醋、脾氣火爆的男朋友在一起，實在不適合我的生活。
櫻低頭想了想，抬頭看著我說：“岑風要是知道我見了家雨，一定會很生氣……我知道一顆心不能分成兩瓣，我想，我還是喜歡岑風多一點兒吧！”
“櫻，有個很私人的問題，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問你……你看，過了這麽多年，林家雨依舊那麽喜歡你，可見他的用情有多深，他對你是真心的。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而且那麽優秀，為什麽你會選擇岑風呢？他大大咧咧的，又愛爭風吃醋，有時……甚至就像個小混混……”
櫻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家雨是個很好的男生，從我認識他的時候起，他就已經很受歡迎了。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半，各不相同，有些看上去很美好，但是卻不適合自己。就比如我，我注定不能接受一個每天隻會在食堂教室宿舍三點一線生活，不能和我共同享受音樂帶來的歡樂的人。如果要我和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一起過日子，那麽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那種枯燥給逼瘋的！”
“是啊，有些事物看上去很美，卻不適合自己。”我重複著櫻的話，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發現，其實……我好像沒有那麽喜歡他……”後半句話我沒有說出口，那就是，不知不覺中，我好像漸漸地喜歡上了另外一個人。
“啊？”櫻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我。
“我想，這個世界上一定有比他更適合我的人選，隻要兩個人能夠在一起，並且感到快樂，不就好了嗎？櫻，你和岑風在一起，也覺得幸福，不是嗎？”莫名其妙地，說到這個人選，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來的卻是溪原的身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林家雨的影子淡了，我的腦海裏想得越來越多的是溪原，溪原的身影、他好看的側臉、縈繞在空氣裏的古龍水味道，還有他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著節拍的場景……
櫻眨眨眼睛，麵帶羞澀地點點頭。
“那不就夠了嗎？無論和什麽人在一起，我們都要努力地朝幸福的方向前進呀！”我揉了揉櫻的頭，把她的劉海揉亂了。
櫻看著我，釋然地笑了。
回到家裏，我拿出那張學籍卡，它一直放在我書包裏某個小小的袋子裏，伴隨我走過了幾個春秋。當時我是以一種怎樣憧憬和溫暖的心情把喜歡的人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進學籍卡卡套裏去的呢？
我曾經以為，隻要長大了，我就會變得漂亮，然後像每個童話裏的公主一樣，被英俊的王子接上華麗的馬車。但是現在想來，自己就像一個愛做夢的小傻瓜，什麽也不明白，隻是一心一意地哄著自己。
我輕笑了一下，把那張照片從卡套裏取了出來。
長大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曾經想要的不得了的東西，如今卻不想要了……
第二天，我在校園的走廊裏找到了林家雨。
他一個人抱著一大堆書，沉默而緩慢地走著，看起來像是要去教導處。
我叫住他。看見我，他有些意外，但是很快恢複了像往常一樣從容的微笑，似乎昨晚發生的那些事，那些沸騰的情愫，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對不起，昨天……我以為你們隻是簡單的朋友，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想我是多管閑事了，造成了你的困擾，真的很抱歉！”好不容易理清思路，我終於鼓起勇氣，看著他的眼睛，開口把這折磨了我一個晚上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不，芊芊，你不需要道歉。見到櫻，我承認我嚇了一跳，但是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林家雨看著我，遲疑了幾秒，“看來櫻都告訴你了，是嗎？”
“啊！”我小聲驚叫了一聲，接著點了點頭。
我隻是他的同班同學，他的秘密、他的感情世界被我窺探了，我想，林家雨今天再見到我，感覺一定很不一樣吧？多少有點兒尷尬呢！
“你不用露出那種表情，我不會介意的。”他看著我窘迫的樣子，微笑了一下，說，“其實我應該感謝你，讓我見到了好久不見的櫻，看見她過得很幸福……雖然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是……這就夠了，我很高興，真的。”
我點點頭，原來他真的不介意，真是太好了！我吐了一口長氣，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一直縈繞在我心裏的負罪感也變得不那麽沉重了。與此同時，我比往常更清晰地感覺到，我對林家雨的感覺，似乎從近乎對偶像的愛慕變成了朋友之情，像對櫻一樣的友情。
隻是從他的眼裏，我看見了一絲淡淡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