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隻為你而唱的歌
荒廢了一個禮拜,我又重新在音樂工作室裏開始了繁忙的排練生活。
每個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樣,為演唱會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溪原,我覺得你後麵寫的歌越來越琅琅上口了!我好喜歡最後一首歌,用它壓軸是沒錯的!”我整理著桌上的樂譜,對還在埋頭規劃著燈光設計的溪原說。
“你以為你憑什麽唱得琅琅上口?還不是因為這些歌都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溪原瞥了我一眼,淡定地說,“要是你能在我的公寓裏多住幾天,或許我還能寫出更好、更**的歌哦!”
我白了他一眼,說:“為什麽這最後一句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顯得那麽不正經呢?”
“我們不是正在熱戀中嗎?難道你希望你的情人在你麵前還要保持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你難道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獸性要是被壓抑得太久,可是會爆發的……”
“停!”我連忙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說出更丟臉的話來,“夠了吧你!反正你的歌我都已經唱得很熟練了,所以現階段你就暫時不需要再寫出什麽更好、更**的歌了吧?偶爾寫點兒藍色的、憂鬱的歌,說不定也是不錯的選擇呢?比如‘孤夜無伴守燈下,冷風拂麵吹’之類的?”
溪原翻了個白眼:“親愛的,我可沒有自虐傾向!我和大部分男人不同,我會自己找樂子的……”
“行了,不要再打情罵俏了好嗎?都什麽時候了,出大事了!”岑風突然背著吉他,風風火火地闖進門來,凶神惡煞的表情,攜帶著一陣嗆辣的火藥味,“怎麽辦?我他媽都快瘋了!”
“究竟什麽事讓你如此驚嚇?”被打斷了談話,溪原站了起來,雙臂環胸,一副毫不在意胸有成竹的模樣,“是貝斯壞了還是鼓被打破了?”
岑風沒有理會溪原的冷笑話,環視了工作室一眼,看著眼前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對他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這才嚴肅地說:“主唱被學院否定了。”
“為什麽?”薛蘇和櫻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大叫起來。
“就因為她不是我們學院的學生,主任說……讓一個外校的人參加我們的校慶,還當主唱,顯得很不合適。”說著,他把吉他重重地放到地上,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回響。
“渾蛋!”薛蘇忍不住爆了粗口。
而我則驚呆了,像被點了穴,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真的吧!這真是晴天霹靂!
如果我是因為連日排練、擔心第一次演出會不順利而睡眠不足,造成精神恍惚白日發夢,那麽這一定是個噩夢!
溪原的臉一下子黑了,他默不作聲地關掉唱片機,歡快的音樂戛然而止。
“怎麽辦?實在不行,也隻能讓溪原當主唱了!”薛蘇無奈地攤手說。
“拜托!那芊芊怎麽辦?這麽久的排練,辛苦了幾個月,難道白幹了嗎?”岑風忍不住大聲嚷起來。
“搞什麽!後天就要上台了!”溪原終於露出了懊惱的表情,頭疼似的一把撩起額前的頭發,把手裏的稿子啪地丟到桌上,“桌子上的所有歌,都是為她寫的,適合她的聲線,她的氣質!除了芊芊,誰也沒辦法唱,包括我……大不了報的時候寫別人的名字,到時候再把芊芊推上去,台下反應熱烈的話,主任難道要走過來叫停,把校慶歡樂的氣氛給弄砸嗎?”
“可是這樣做……畢竟不太好吧?後麵的事情估計也不好處理,惹惱了主任,說不定要被扣學分記處分什麽的呢!”櫻一臉擔心地說。
“那怎麽辦?難道要放棄嗎?”岑風抱著頭大叫起來。
因為這個致命的打擊,工作室裏陷入了某種近乎死亡的沉寂,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惶恐。
“主任根本是雞蛋裏挑骨頭吧?芊芊在台上唱歌,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她是哪裏來的?音樂學院的學生有好幾千呢!”薛蘇忍不住發起了近乎人身攻擊的牢騷。
溪原揉著額頭,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抬頭問岑風:“這個人,有可能進一步溝通,勸勸他嗎?”
“他說這是院裏幾個老師討論得出來的結果,而且我說得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這個一根筋的死腦袋,你覺得說得動他嗎?”岑風聳聳肩,憤憤地說。
我知道前進的路上會有阻礙,但是沒想到這個關卡來得這麽快、這麽棘手。音樂是無國界的,連一個乞丐都可以在街頭隨意賣唱,而我卻因為不是這個學院的學生,而被拒之門外……我不甘心,難道我就沒有資格唱歌給台下的聽眾嗎?
“我……我不過是沒交學費而已!其實……我還上過靈的課,某種意義上說,我也算是她的學生啊!”我簡直委屈到了極點,銜著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有些哽咽地說。
“芊芊,你別難過,我們會有辦法解決的。”櫻走過來,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我的背,用求助的眼神望著溪原,“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愛的期限”麵臨著前所未有的難題……
突然,溪原抬起頭來:“櫻,你能請你的姐姐幫忙嗎?”
“啊!對哦!”櫻恍然大悟,刷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要是有我姐姐出麵,事情一定能迎刃而解的!”
“很好!”溪原打了個響指,“事情就這麽定了!櫻,馬上聯係你姐姐,我跟她溝通一下,看看這個問題怎麽解決……芊芊!”
“啊!”我被他洪亮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你在這裏繼續排練,沒有你上場,這場演唱會幹脆搬到別的地方去!學校門口,食堂門口,哪裏都好!”溪原說。
“是!”
樂隊成員為了解決我的事又陷入了新的忙碌。
我的心裏泛起了隱隱的不安。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裏,我的心情就像坐上了過山車,一會兒被拋到高空,一會兒又被拖進低穀……原本以為自己夠堅強,我真擔心,萬一承受不了下一次的衝擊,緊繃的神經會不會崩潰?
為了挽回院方草率的決定,薛蘇出門了。
“芊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練習?我看你好像有些不在狀態的樣子。”櫻鍵盤上的手指停了下來,樂聲戛然而止。
“出了這種事情,哪裏有心情排練啊!眼看幾個小時過去了,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可是演唱會的籌備已經進入倒計時了!”岑風歎了一口氣,索性卸下了肩上的吉他。
接了一個電話,溪原推門進來,看了我一眼,說:“這句歌詞,你已經連續唱錯三次了,演唱會上這樣可是不行的。”
我看著他,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因為,能不能上台還是個問題呢!
溪原看著我大汗淋漓的模樣,皺了一下眉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伸手擦拭我額頭上的汗。
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想起幫我擦汗,溪原細心的小動作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我的心情頓時平靜下來。我突然想起某天夜裏,他用一張紙巾抹掉我唇上的口紅,那細致的動作就像是在對待一個古董花瓶,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公主,而沉浸在這份貼心裏的我隻想待在他的城堡裏,被他寵愛著。
不過,現實生活卻是,我正站在一個懸崖上,要麽得救,要麽被推入萬丈深淵,現在的遐想,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
溪原幫我擦完汗,無視我陶醉的眼神,把紙巾丟到我手裏,像往常一樣擺出一副酷酷的樣子:“我們來泡點兒茉莉花茶,喝完繼續排練。”
他剛剛轉身去拿杯子,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瞬間,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來。
在三雙眼睛熱烈地注視下,溪原從容不迫地接起電話。
“嗯……嗯……好……你快點兒回來。好的,再見。”
簡短的談話之後,溪原掛掉了電話,工作室頓時陷入了一陣寂靜。他轉過頭來,對我們說:“事情解決了,跟櫻想的一樣。”
“哦!”第一時間,我做出了毫無創意的反應。
我聽見身後響起歡呼聲,一下子,緊繃的神經鬆懈了。此刻,這些聲音變得很遠,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眼前的一切搖搖欲墜,溪原的臉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天旋地轉之間,我暈倒了,最後的記憶是一個厚實的懷抱。
這裏是天堂吧?
到處都是白色的,我還躺在一個軟綿綿的地方,是天使的羽毛嗎?
我掙紮著睜開不斷打架的眼皮,卻看見了溪原的臉。
為什麽溪原也來到了天堂?他應該沒有天堂的通行證才對!而且,為什麽他手裏拿著一把刀?還有蘋果,是夏娃給他的嗎?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感覺……像是被塞到洗衣機裏開了自動擋,不過睡了一覺之後,感覺好多了……這裏是……醫院?”
溪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一邊削蘋果一邊說:“早知道你是睡覺,我就把你帶到我的房間去了。”
我翻了個白眼:“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開這種不正經的玩笑。”
似乎為了堵住我不服氣的嘴,溪原把一塊蘋果塞到我嘴裏:“是啊,都快傍晚了,彩排應該結束了吧?離演唱會開始還剩下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了呢!”
“什麽?”我從**彈了起來,目瞪口呆,“我昏迷了整整一個下午嗎?那……彩排……彩排……”
“不用擔心,他們配合得很好,你現在隻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保證不會在三千聽眾麵前暈倒在舞台上就夠了。”溪原歎了一口氣,摸摸我的額頭接著說,“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的苦心嗎?我可是陪了你整整一個下午呢!”
“騙人!”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一定是彩排快完了,才想起可憐的我還躺在醫院裏,五分鍾前才跑過來的吧?”
“你這麽說,未免太讓人傷心了!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一隻沒血沒肉沒眼淚的章魚仔嗎?”溪原說著,裝模作樣地捂著胸口,好像真的受傷了似的,“一想到你可能在昏迷中醒來卻看不見心愛的人,那種四處張望彷徨無助的模樣,就會讓我很揪心的!”
“你這過度自信的模樣真讓人討厭!”我咬了一口蘋果,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弄來這種甜得不得了的水果的,“不過今天肉麻得很討我的歡心。”
“謝謝,你看,你昏迷中的側臉還給了我絕佳的靈感。”溪原丟給我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塗得亂七八糟,“我還特地為此寫了一首新歌,叫《夢中的瑪麗亞》,可以拿來作為演唱會的備用曲目。”
哦,不!夢中的瑪麗亞?他把自己當成了耶和華嗎?
“夠了,明天就要演出了,哪裏有時間啊?”我把那張紙丟到一邊,吃完蘋果,正要躺回**,突然又跳了起來,揪著頭發,“對了!明天!是明天!完蛋啦!我要怎麽辦?不行,我要回去彩排!”
“算了吧!你還是再睡一會兒,養精蓄銳……”溪原把我壓回**去,“我想聽眾不會願意看到一個滿臉菜色、眼神恍惚的病號的,我們走的可不是哥特頹廢路線。”
“不行,要我躺在這兒無所事事,我可是會瘋掉的!”我推開他,“我現在精神不壞,隻是……或許還需要一些補給。”
我看著他的臉,目不轉睛,捕捉到他眼中難得流露的溫情。他似乎很了解我的意圖,含住我的嘴唇,給我輸了長長一口氧氣。
我緊緊地擁住他,感謝他一個下午的守護,居然能撇下彩排待在我的床邊,今天我終於真實地感受到了他的愛意。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從他身上傳遞來的源源不斷的熱量。
他像太陽,一瞬間溫暖了我,這一刻,我喪失的活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明天我就要粉墨登場,唱好人生中第一出“戲”,是我現階段最大的目標。
雖然離演出還有一個小時,後台卻已經忙成了一團,到處是搶梳妝台的,進進出出搬器材的,還有在角落裏練舞的、試聲的,熱鬧得像一鍋雜煮。
“設備都在嗎?弦調好了嗎?什麽,妝還沒化完?”溪原手裏拿著節目表,反複地向每個成員確認每一個可能出錯的環節。
他皺著眉頭認真的表情,看起來格外有魅力,我從來就沒覺得他這麽迷人過,簡直無法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一群人帶著沉重的器材向舞台前進,我趁機在長長的走廊上透透氣。
前方一陣**,我抬起頭,看見被俊男美女簇擁著的靈正微笑著向我們走了過來。
她像往常一樣氣場強大,塗著鮮豔的口紅,一襲淡雅的長裙,裙擺隨著她的走動**漾著好看的漣漪,就像剛剛從某個大型演唱會的舞台上走下來,走到哪裏都能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啊!是靈老師!”我的心雀躍起來,用力揮手。
“嘿!你們準備得怎麽樣?”
“嗯,很好!”我拉過櫻的手,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起來精神狀態都不錯呀!我可是很期待你們的表現哦!”靈說著,伸手跟我和櫻擊掌。
而她身後的幾個年輕人正用好奇的眼神審視著我們。
我突然瞥見幾個熟悉的麵孔,似乎在電視上或者某個雜誌上見過。
我湊近櫻的耳朵,小聲問:“咦,我好像看見了綠島樂隊,我沒眼花吧?”
“靈,後麵那些是你的學生嗎?”櫻好奇地問道。
“啊,有一部分是,還有一些是我的工作夥伴,還有以前從音樂學院走出去的歌手。下午結束後,他們會在食堂門口舉辦一個小小的簽售會哦!綠島樂隊剛剛發行了第二張專輯,他們一會兒可能會上台表演造勢,掀起**哦!”靈笑著說。
哇!簡直是星光閃耀、陣容龐大嘛!
我有些頭暈目眩。突然間我能理解,為什麽當初院方不想讓我登台了,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讓我這個默默無名的小人物上台當主唱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嘛!
靈離開了,我搖搖晃晃地向前走,溪原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沒有聽見。
“你怎麽了?被吸走了魂魄嗎?”溪原摸摸我的額頭,皺著眉頭問,“怎麽又出了一頭汗?我可是很擔心你呢,昨天真的休息夠了嗎?”
“我……我突然覺得好緊張哦!”我對溪原擠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要是我在台上跌倒怎麽辦?突然唱錯歌詞怎麽辦?搶了拍子怎麽辦?我突然覺得好可怕……”
溪原揉亂我的劉海,說:“就算跌倒了也要痛痛快快地跌倒,爬起來不就成了!唱錯就唱錯了,搶了就搶了!你隻要發揮出自己最美妙的聲音,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台下的聽眾還會以為你是故意即興發揮。”
“是嗎?可是……”
溪原笑了笑,說:“你背負大逆不道的罪名,從一個乖乖女優等生墮落成不良少女,連離家出走、夜不歸宿這種事情都幹過了,還有什麽值得你害怕的?怕什麽,沒有人會怪你的!要是你前半段出了錯,那你隻管把後半段唱得無與倫比,讓大家驚豔得忘記那個小小的過錯,不就行了?”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嗎?雖然我知道我天生有副好嗓子,也喜歡唱歌,但那隻是隨心所欲地唱,或者說,隻是隨著自己的心情唱歌。在這麽多專業人士的麵前,我真的可以嗎?”我像一個小學生,急切地需求著大人的肯定。
“別想那麽多,你隻要告訴自己,我是大明星,我的歌聲是世界上最棒的,台下的你們都要為我而瘋狂,這就足夠了!”
“呃……”我默默地扭過臉去,大概也隻有溪原這樣的自戀狂才能以這種理由說服自己不要緊張了,不過我浮躁的心最終還是因為他鼓勵的話平靜了下來。
“你看吧!平常的我可是不可能這麽細心地去鼓勵人的,我為了你改變了這麽多,你不覺得很感動嗎?唉,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是世界上最體貼的紳士……”溪原感歎著,習慣性地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哦,你夠了!再說下去,我都要吐在台上了!”站在一旁收拾東西的岑風終於聽不下去了,過來給了他背後一拳。
“是嗎?都要上台了,你還有力氣發揮攻擊性,可見我表現得還不夠肉麻,芊芊,你說是不是?”溪原一把擁住我,“如果你唱得不好,那就怪我的歌寫得不好吧!”
我微微一笑,轉過頭湊近他的耳邊:“隻要你對自己創作的歌曲有信心,我就能把它唱好。”
“照你這個邏輯,我們的主唱一定會把它唱得很好很好的!”岑風冷哼一聲。
“說得好!”溪原點點頭,在我臉頰上落下輕柔得像棉花糖的一吻,用我一個人才能聽得到的音量小聲說,“芊芊,你永遠是我心中的主唱!”
我在心裏默默地說:今天,我是為你而唱。
“芊芊,你真的瘦了!”溪原摟著我的腰,語氣裏有著濃濃的心疼。
“哦,我為什麽還待在這裏!”岑風終於到達了他的極限,抱著頭跑開了。
溪原撲哧一笑,這才放開我的腰,他的目的達到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主持人悅耳而響亮的聲音:“夏末,你聽過如此空靈的聲音嗎?它像夜雨滴在屋簷上的聲音,每一聲都敲進你的心裏!聽完了**的綠島式搖滾,下麵讓我們有請愛之聲音樂學院的明星樂隊——‘愛的期限’!歡迎他們上場,為我們帶來一首充滿靈氣的抒情輕搖滾!”
“上場了!”溪原握住我的手。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覺得心裏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踏實,燈光在頭頂閃爍,所有的緊張突然都煙消雲散,每一個細胞都亢奮起來。
我明白,這是我為自己選擇的人生路的第一步,我一定要勇敢地走下去。
這一次,我是這樣想認真地為了一個人去演唱。因為這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漸漸地擁有了勇氣,變得堅強而快樂,這樣的人生,才算得上是完美的吧!
我站在台上,台下黑壓壓的人群一片**。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隻能努力微笑,一句話也不說,因為我知道,歌聲會說明我的一切,語言隻是多餘。
鼓聲響起,台下突然變得一片寂靜,空氣裏彌漫著沉默構成的期待。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我的身體被一個嶄新的靈魂主宰了,一個更加自由的、更加驕傲的靈魂,其實,她一直活在我心裏,隻是,今天她覺醒了!
接著,吉他跟上,我用手指在麥克風上輕輕數著拍子,這是排練過無數次的熟悉得夢裏也會聽見的前奏。於是溪原為我寫的歌,經由我的喉嚨,在舞台上響起。
你聽見了嗎?
我為你唱的這首歌,
是為了證明,我為了你而存在的意義——
我跋涉了無數個季節
才走進開滿芬芳的
你的心房
我穿越了無數荊棘
才看到最美好的容顏上
你的微笑
我知道最青春的浪漫
不是彼此凝望
而是看向同一個方向
……
電子鋼琴、吉他、貝斯,這些聲音流暢地滑過我的耳朵,進入我的心裏,前方再也看不見陰沉的烏雲,這裏,除了音樂,什麽也沒有。
奇怪的是,現在的我比上場前還要放鬆,有種奇妙的感覺在心裏緩緩彌漫,似乎是通過歌聲,把我的靈魂**裸地展現在大家麵前。我聽見歌聲穿透了雲層,飄**在學院的上空,隻要它願意,它能到達任何地方,到達每一個聽眾的心裏。
再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因為我在唱歌;再也沒有什麽好顧慮的,因為我們都是如此年輕;再也沒有什麽後退的理由,因為我們最先衰老的從來不是容貌,而是那份不顧一切的決心!
掌聲響起,經久不息,像一場風暴,席卷了這裏,席卷了我的世界。
我喜歡這種感覺,簡直歡喜得要流淚。
隻為你
我用靈魂唱的歌
隻為你
我的心不再荒蕪
隻為你
我的生命無所畏懼
隻為你
……
謝幕的時候,我看了溪原一眼,我們愉悅的目光,就在舞台上碰撞。
我們足足謝幕了四次。
最後一次謝幕,我看見台下閃過一張熟悉的麵孔——林家雨?
這大概是我的錯覺吧。他怎麽可能來這裏?
我緩緩地走下台,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注視著那個角落。
是的,是林家雨!他站在台下第一排,也正注視著我,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對我說什麽,卻被暴雨般的掌聲徹底蓋住了。
他在那裏等了我多久?他究竟想對我說什麽?
我努力辨別著他的口型,但是,最後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我詫異著,疑惑著,卻也期待著,家雨同學,該不會是叫我回去考試的吧?
不,總不會有人捧著鮮花來叫我回去考試吧?
下一秒,一束花從他的手中拋了出去,越過眾人的頭頂,落在我的腳邊,像是一道白光,照亮了台前。
我拾起那捧花,一大捧白色的百合,開得燦爛,頓時一陣淡雅的香氣包圍了我。我回過頭,看見他站在人群裏,人們都向台上看,期待下一個節目,而他隻是看著我一個人,淡淡地微笑著。
我高高舉起右手,舉著那束寓意著純潔,寓意著最高祝福的白色百合花,用力向他招手,一切盡在不言中。林家雨,或許他在台下看到了我的理想,發現了我的小秘密,從現在開始,他也是最靠近我的人之一了。
我在心裏輕輕地說:林家雨,謝謝你!
他曾經是我心裏的憧憬、觸不到的幻影,可是今天,我發現他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真實過,他不過是一個靦腆的、曾經天天和我在一個教室裏上課的男生。這一刻,我不再是那個不敢直麵內心情感的小女生,我從夢幻的世界裏退了出來,因為——我有了溪原。
走到台下,迎接我們的是一張張笑臉,一路上都有人對我們吹口哨。溪原握著我的手,一直沒有鬆開。我全身心地沉浸在這隻手掌傳遞過來的幸福中,這份滿足感,誰也奪不走。
這時,我想起了剛剛唱過的歌——
你聽見了嗎?
我為你唱的這首歌,
是為了證明,我為了你而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