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是國王的國王和灰姑娘

一個星期後的某個早晨,籃球場難得的喧嘩。

衝著一個空當,帶著兩本厚重的英語課本,邢戰心血**地從林蔭道跑到球場上,歡快地奪過籃球,原地丟出一個三分球,看著球拋出完美的弧線精準入籃,他高興地吹了一聲口哨。

“喲!邢戰,一大早心情那麽好?”

“當然了,難得最近沒有討厭的人來煩我啊!”邢戰咧著嘴,對著穿耳洞的低年級學弟說著隻有精英派內部人士才聽得懂的暗語。

說起來也奇怪,按照陳納溪好戰的性格,自己的好朋友被無理由甩了,應該早就生氣地上門興師問罪了吧?

“你是說陳納溪嗎?聽說他和秋尚徹底鬧翻了哦!”

“拜托!半個月前大家也是這麽說的,後來還不是……”邢戰不以為意地說。

“但是聽說這次很嚴重哦!不是冷戰而已,已經上升到肢體衝突了!”

“哇!不會吧!那一定很壯觀,看秋尚那個小身板,一定被揍得很慘吧?”邢戰驚異之餘,帶著些幸災樂禍的語氣說。

“那我就不知道了,這陣子他們挺低調的。”

“這次又在搞什麽?平時看他們那麽好,到底怎麽回事?”邢戰的眼神閃閃發亮,八卦雷達全麵開動。

“我也不知道。”學弟攤手。

一路上邢戰都在滿麵春風地回味著這個絕妙的八卦,但是很快這份心情被人打斷了。

“喂!一大早的在想什麽?一副撿到錢的樣子!”教室外邊,突然冒出來的封真搭上他的肩。

“何止撿到錢,我撿到鑽石了!”邢戰得意地挑起一邊眉毛,“你知道貴族派的秋尚被他的寵物們拋棄了嗎?不抓住機會好好嘲笑一下簡直對不起我的良心……”

“你要是有時間的話,不如好好陪著果果。”封真顯然一點也沒有為他的小道消息感到興奮,他表情嚴肅地打斷他的話,“你應該知道阿姨的情況不太好……”

“嗯,我知道,第一次手術腫瘤沒切除幹淨。”邢戰有些生硬地將自己臉上燦爛的笑容收拾幹淨好讓自己的表情能匹配這個沉重的話題,“過一陣可能要動第二次手術。”

“看起來阿姨的病真的很嚴重,這陣子果果家的經濟壓力和精神壓力都很沉重,現在果果最需要的就是一個支持她陪伴她的人……”

“是的,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邢戰滿口答應著,封真說教式的喋喋不休讓他有些不耐起來,“你放心吧,我上完課就去陪果果,行了吧?嗯,你不打算一起去嗎?你一定很想吧?”他故意這麽說著,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

封真歎了口氣說:“邢戰你要成熟一點,別整天沉浸在學校的那些八卦裏。”

“哦,別故意岔開話題啊!”

兩人在上課鈴聲中分開,看著封真離去的背影,邢戰皺起了眉頭,他發現自己真的很討厭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比我爸還像我爸!”自言自語著,他走進了教室。

課程疏鬆的大一新生總是學院裏最悠閑的族群,一到中午,附近的外賣總是有接不完的電話。

“我不想出去吃飯,炒麵也好炒飯也好,總之,今天中午我要把這個電影看完!”

“肚子餓死了!快點打電話吧!”

女生宿舍裏總是有那麽一兩個穿著睡衣蹲在電腦前的人,這個時候,果果總是默默地去洗她的飯盒。

“太棒了,今天怎麽會那麽快就送上來了?果果,幫忙接下電話!”電話鈴聲一響,她們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知道了……喂,是送炒麵的嗎?”剛好站在那裏的果果,拿起了話筒。

“真抱歉,今天沒有炒麵,但是我給你們帶來了別的。”對方笑了一下,沉穩地回答。

“啊?”聽到這個聲音,果果有一秒的遲疑,但是她還來不及反應,她饑餓的舍友已經在聽到敲門聲後,隨即便以豹的速度打開了門。接著,果果聽到了尖叫:

“哇!是章魚小丸子!”

“萬歲!蛋撻萬歲!”

……

無需置疑,她們開始哄搶了。

果果掛掉電話,看見邢戰提著一盒吃的,被舍友們包圍著,身上散發著食物的香氣,笑眯眯地站在門口說:“炒麵會晚點送來,這些是免費送給你們的餐前小點!”

“邢戰學長,你這麽棒的人,也要去小餐館打工嗎?”艾琳咬了一口熱騰騰的丸子,曖昧地笑著調侃他。

“哦,為了不讓我的果果餓著,作為男人的我當然要負起重擔努力賺錢了!”邢戰開玩笑地說著,對著傻傻站在那裏的果果使用了招牌笑容加眼神攻擊。

這些招數很奏效,果果有些嗔怪地回了他一眼,卻又忍不住彎起嘴角。

“啊!受不了了,我最討厭這種肉麻的情侶了,所以,果子,我才不會因為我們把章魚小丸子吃完了而跟你道歉哦。”哄搶過後,艾琳回頭對果果說。

“沒關係,果果,我們去吃更好的。”邢戰說完,更惹來或羨慕或嫉妒的叫喊。

“小林,今天大概要讓你一個人去食堂了,真對不起。”果果走到陽台晾飯盒,對正在收衣服的小林說。

“沒關係,你去吧!”小林微微笑了一下,試探地問她,“這一個禮拜……學長這麽頻繁地打電話找你約會,你們這次是真的在交往吧?最近他已經沒有跟那個學姐在一起了呢!”

這個尖銳的曆史遺留性八卦,長久以來一直折磨著周圍的許多人,果果遲疑了一下,她並沒有馬上回答,隻是低頭嬌羞地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第一次看到果果這樣的表情,小林像是發現了某個重大的秘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不置可否,這就夠了。

正午灼熱的陽光下,人群向著各個能填飽肚子的地方行進分流。

“果果,你想吃什麽?”邢戰回頭問著,目光在學校街上的各色招牌上跳躍著。

如果說起附近的外賣店的話,她大概能說出一兩家,但也僅此而已了,天天上食堂的果果其實對這一帶並不熟悉,她想了一會,望著遠處的廣式煲仔飯招牌,遲疑地開口:“呃……我……”

還沒說完,邢戰就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我們去新開的披薩店吃披薩吧!”果果聽見他從前麵輕飄飄地拋來一句話。

好吧,這絕對是可以預見的結果。

“全手工的餅皮,純美式口味,滿滿的奶酪,看吧!你一定會喜歡的!”在餐廳裏,邢戰一坐下就徑自點了一個超大的海鮮披薩,他專業的口吻讓人想起某企業西裝革履的推銷員。

果果看著端上來的披薩,那看起來像是一個扣滿了菜的巨大麵餅,吃起來也是滿口麵粉味,奶酪的味道說不明白,甚至有點淡,她不明白這樣的東西怎麽能賣到一百多塊錢還讓那麽多人趨之若鶩。

“嗯,據說意大利人看到中國的餃子,不明白他們是怎麽把餡料塞進去的,於是後來就有了披薩。”果果說著,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沙拉,比起隻放了四隻蝦仁的披薩,沙拉看起來反而更有料,以目前的物價來說,光是櫻桃就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呢。

“哦,這個餅皮吃起來有點硬呢!”邢戰吃了幾口披薩,開始抱怨,即使這是他自己決定的用餐地。

這算是約會吧?但是這個氣氛……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隻是隨便吃了幾口披薩,接著東張西望,胡亂地翻著菜譜,或者說些她聽不懂的學院八卦。

“邢戰,你的紅茶要不要續杯……邢戰?”

“哦,好啊。”果果叫了兩次,他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回應。

“你怎麽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果果隨口問了一句,就算把他的腦袋剖開,估計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麽事情,他總是這樣。

“沒事!”他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隻是覺得有點無聊。”

果果愣了愣,看著他老實的表情,隻能遏製自己盡量不要露出失望的神情。

“嘿,邢戰,你怎麽也在這裏吃飯?”看起來像是同年級的學長,熱情地衝了過來,親熱地用手臂勒住邢戰的脖子,“你看起來相當的悠閑,嗯哼?真是個美妙的約會。”

被嚇了一跳的果果差點把嘴裏的櫻桃噴了出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長得像土撥鼠的學長用八卦燃燒的眼神盯著果果看了一會,寒暄了幾句之後被邢戰一拳打中肚子趕跑了。

接下來的十分鍾,分別有一個鳳梨頭的學弟,一個梨花卷的少女和她的男朋友,還有一個渾身臭汗的籃球隊隊長跑過來和邢戰打招呼。

“這些人真的很討厭吧?哈哈!”看他的表情,很明顯的,他現在一點也不無聊了。

“有什麽辦法,你是學院的大紅人啊!要是讓你跟我去食堂吃飯,那就更不得了了。”果果半開玩笑地說著,她告訴自己,和邢戰吃飯,就要學會忍耐這些。

“哦,邢戰,你居然在這裏啊!怎麽樣,這裏的披薩好吃嗎?”過了三分鍾,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家夥跑過來戳著邢戰的肩膀,用饑渴的眼神盯著桌上剩下的一塊殘渣說。

“好吧!你吃吧!用不著那麽可憐的樣子,反正上麵隻剩下青椒了!”邢戰說著,給他讓出了一個座位。

“哦!太棒了!我剛才點了雞翅!大家一起吃吧!”又有兩個家夥加入了午餐的行列,當然對於果果來說,他們都是陌生人。

這個時候,她隻要默默地微笑著傾聽就好了。

“哦,早上是誰告訴我秋尚和陳納溪鬧翻了來著?”邢戰惡趣味地挑起這個話題,他知道大家肯定有興趣。

“這個事情我上個禮拜就知道了,我以為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沒想到……哈哈!話說這家的披薩奶酪真少!”嘴裏塞著一大塊披薩的人對著邢戰笑。

“哦,別抱怨那該死的黑心商家了,快點說出真相!”這明顯吊起了刑戰的胃口,他開始欲罷不能了。

“話說這個事情的當事人,嗯,該說是導火索,和你有過親密接觸……啊哈!我們的雞翅來了!”

“你說的是陳納溪?導火索?”邢戰想了想說。

“什麽?你和他有一腿?真的看不出來呀!”這句話惹得另外兩個同伴愉快地笑了。

“我指的是我揍過他。”邢戰又艱難地想了想,挑了一塊略有些焦的雞翅,“哦,難道導火索是羅曉雪?”

“賓果!”他打了個響指。

“難道羅曉雪在誰也不要的情況下,對陳納溪投懷送抱了?”

“話說你果然很聰明!”

“去你的!”邢戰笑著推了他一把,果果拿了一塊雞翅,默默地吃了起來。

“哦,她真是個悲劇!短短的一個月換了三個男友!要是連陳納溪也拋棄了她,那她就是三連敗的棄婦了,我要是她,一定悲憤地出國去了!”邢戰輕描淡寫地說著關於前女友的事,就像是在討論著一則上午刊登在報紙上的新聞。

“話說你難道對她沒有感情嗎?才分手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一定很不爽吧?”

“這沒什麽不好,他們一個嬌蠻,一個高傲,絕配得很!”邢戰攤手說,“你們都知道的,我之前和她在一起,隻不過是想看看秋尚難看的臉。”他說著,無意識地瞥了一眼安靜的果果,接著說,“沒想到沒有刺激到他,倒隻是把陳納溪刺激得夠嗆,反正現在真是有趣極了!我倒想看看他們究竟能在一起多久!”

“大概不到一個月就分手了吧?把公主症候群患者和王子症候群患者關在一起,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瘋掉的吧?”這次他倒沒有說“話說”這個口頭禪了。

“我猜一個禮拜提出分手!啊哈哈!要來打賭嗎?”說著說著,他們居然high了起來。

看著眉飛色舞生氣勃勃的邢戰,和剛剛進來吃飯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果果不由小聲地歎了一口氣,討論別人的戀情,就那麽有趣嗎?

“話說你罵別人換男友快,你不是很快也換了女朋友嗎?你以閃電戰的速度向羅曉雪提出分手,難道是因為……”

於是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果果身上。

忽然有種掉在釘**的錯覺,捧著幹幹淨淨的雞翅骨架,被陌生人打量著,果果有些茫然地向邢戰投去同樣疑惑的目光。

“呃……才不是這樣……”邢戰突然支吾起來。

耳根無來由地發熱起來,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果果盯著他的眼睛,此刻她的心跳裏居然帶著一種叫做期待的東西。

快點,說些什麽吧!

但是在他閃爍的目光裏,那種叫期待的東西再次沉到了黑暗裏去。

“我隻是……隻是覺得……羅曉雪本來就不適合我,分手是遲早的事,至於果果,你們都知道的,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好吧,你們能再八卦一點嗎?是不是想換個新聞係專業?吃飽了就快滾吧!”

聽完他含糊其辭的解釋,果果祈禱著快點結束這個被圍觀的午餐,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揣摩他話裏的意思,在那些人的眼裏,她隻是一個小跟班,過去是,現在也是。

沒有昂貴的睫毛膏,她也不懂得如何畫出精致的眼線,甚至一年到頭隻有兩種發型,這樣的女孩,大概很難成為男人炫耀的資本吧?

這樣暗暗想著,果果喝起續了杯的紅茶,企圖掩飾自己的心情,但是瞬間低落的神誌已經溶化到紅茶裏。

那樣苦澀。

“哦,果果,如果家裏有什麽的話,就馬上找我,知道嗎?”送果果去自習的路上,邢戰忽然這樣說著,他的臉上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的興奮。

果果小聲地應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吃飽喝足的他看起來無憂無慮,容光煥發。

“嗯,你那缺錢嗎?”邢戰想起封真的話,抓了抓頭問。

她搖搖頭,幾乎沒有遲疑。

當然,如果經濟方麵沒有困難的話,她就不用打三份工,更不用到秋尚家看他的臉色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本能地不想把這些幾乎要將她壓垮的事情告訴邢戰。

“哦,真的沒問題嗎?”大概是想到伯母的病,邢戰歎了口氣,無論如何,麵對這樣一個好強的人,想必他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沒問題啦!”果果盡力讓自己不露出憂慮的表情,她一直做得很好。

“那麽,這個周末有事嗎?”

“嗯,我早有安排了。”果果很清楚,這個時候就算有人要邀她去約會、逛街、旅遊還是吃大餐,必須要打工的她都沒有那個福分啊!

“這樣啊!”

那一刻絕對沒有眼花,出現在他臉上的,確實是釋然的笑容。

果果看著邢戰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胸口突然像被什麽撞了一下,隱隱作痛起來。

又到了周末的上午,站在安靜的秋尚家門口,果果雙手合十,祈禱他家裏沒人,然後深呼吸一口氣。

但料想不到的是,門竟然開了,秋尚站在門口,穿著一件粉紅色的POLO衫,滿意地看著果果受到驚嚇的表情。

“怎麽?給你開門,難道還要抱你進門嗎?灰姑娘!”秋尚靠在門框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現在才是上午九點,正常的男大學生大概都還在夢裏和女神們神遊吧!秋尚一向離開了睡眠就像脫水的魚,今天究竟是什麽節日?

“我真誠地懇求你不要在我麵前提起那個惡心新外號!”果果的腦袋空白了幾秒,皺了皺眉頭說,“哦,我隻是……對你給我開門這件事,感到有些神奇。”

“是嗎?”秋尚看起來心情很好,“哦,我隻是剛才站在窗戶邊上看到你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來,話說你到底祈禱了什麽?”

“沒什麽啦!我隻是祈禱……今天一切順利而已。”說完這句話,她耳根有些發燙地走進屋裏。

“是嗎?如果你知道我在做飯的話,應該會覺得更神奇吧?”

“什麽?”看著秋尚一臉“我說的是真的哦”的詭異表情,果果甚至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哦,別開玩笑了,我馬上要開始幹活了,真的!”

“沒有人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看到那張撲克臉用那種認真的表情說著那種話,真的不好玩。果果半信半疑地走到餐桌旁,如願以償地嗅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哦,那是什麽?”果果指著桌子上一團焦黑的東西,“那個形狀看起來很像吐司,中間還夾著什麽奇怪的東西。”

“那就是吐司!它隻是……有點焦而已,我就喜歡吃焦一點的,不行嗎?”秋尚無奈地撐住額頭,咬牙切齒地說,“還有,裏麵夾著西紅柿和煎蛋!你看不見嗎?”

“是嗎?”果果用兩根手指夾起一片吐司,驚喜地看到裏麵有一片形狀奇特的扁平物,透出的橙黃色還能讓人猜得出它就是傳說中的煎蛋,確實還有一片西紅柿,奇怪的是……

“你的西紅柿怎麽都沒有籽了?好奇怪哦!”

“呃……我也不知道,洗完就變成那樣了。”

“什麽?你該不會是切完西紅柿再洗的吧?”果果轉頭用看著外星人的眼神看著他。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嗎?我切得很完美吧!”

“哦,好吧!”她頓時感到臉上的肌肉在抽搐著,“該誇獎你刀工還不賴嗎?”她接著看了看放在旁邊的毫無技術難度的牛奶和……蔬菜沙拉……那是以土豆泥為主的蔬菜沙拉,上麵蓋著粗細不均的高麗菜和黃瓜,還有被切成丁的西紅柿,“呃,這是沙拉嗎?”

“難道會是水果拚盤嗎?”秋尚背著手,不耐煩地說。

“可是沒有美乃滋的沙拉,能叫做沙拉嗎?”

“啊!我忘記了美乃滋!”秋尚轉身衝到廚房裏,過了一會,卻見他拿了一瓶白色物體開始往上麵擠。

“呃……你在做什麽?那是煉乳吧?”那個香甜的味道,絕對不會錯的。

“啊!糟糕!”秋尚小聲地咒罵了一聲,但是沒有停手的意思,“沒關係,這樣的搭配應該會很不錯!”接著他直接用手拿起一塊粘滿白漿的西紅柿塞到嘴裏,含糊不清地招呼果果,“嗯,味道真不錯!你也來一點,嗯哼?”

舔著甜膩食指的秋尚陶醉的表情,那張端正的臉看上去竟然有一些孩童般的稚氣,果果瞥了他一眼,忽然覺得心跳有些不受控製。

“呃,真看不出來冰山係國王竟然對甜食欲罷不能……我可不想吃那種奇怪的東西,萬一吃壞肚子的話就沒辦法打工了!”她盯著那盤詭異的沙拉說。

“喂!有沒有搞錯!我好心好意地請你吃東西,不領情就算了,竟然說那種話!食材都是最新鮮的,怎麽會吃壞肚子?你不吃我就吃光了。”秋尚瞪著她,幹脆坐到餐桌邊上開動。

“什麽?那其實就是你的早餐吧?”果果再次瞥了一眼焦黑的吐司,她倒有興趣看看秋尚怎麽把那種東西吃下去,但是又不免擔心起來,“喂,那個吐司,還是扔掉吧?吃了會中毒的吧?”

“那個吐司,有什麽不對嗎?”秋尚說著,塞進一大口煉乳高麗菜絲。

“拜托!其實那是焦炭吧!”

秋尚不說話,埋頭吃他的早餐。

“嗯,我說,既然不會做飯的話,還是不要做的好,萬一出了什麽事的話可就不太好了,最近新聞不是才報道有個人買了發青的土豆,食用之後差點翹辮子嗎?”

“別人吃東西的時候坐在旁邊喋喋不休地說話,這樣的行為似乎也不太好吧?”秋尚喝下最後一口牛奶,雖然有些涼了,並且還有點稀,“你……明明是你老是說我隻會吃不會做,現在我做了你又叫我不要做,你這個女人實在是很惡劣!”

難道說他的改變是因為她的話?開什麽玩笑!果果打消了這個荒唐的念頭,清了清嗓子說:“拜托!我這是為了你好!我這是擔心你的身體!這樣也不對嗎?再說這種一點也沒有難度的東西不叫做飯吧?你隻是把東西切一切丟進去而已,你知道蔬菜上的農藥殘餘很難洗掉的嗎?”果果一邊說著,一邊收拾餐桌上的牛奶杯和碟子。

秋尚默默地看著她順手拿進了廚房,在原地踟躕了一會兒之後,他毅然跟了進去。

隻是,幾分鍾後,從那裏傳來了乒乓的碗碟碰撞聲和果果絕望的叫喊:“哦!天啊!你在廚房搞什麽惡魔試驗啊?”

“幫你分擔一些工作,你難道還不高興嗎?”那是秋尚悶悶的聲音。

“饒了我吧!你隻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果果愁眉苦臉地站在廚房門口說,“你平時不是隻吃兩頓嗎?怎麽今天會起來做早餐?你究竟受了什麽刺激?”

她其實很想問問他這些反常行徑的起因是不是那個勁爆的八卦,但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接下來我不會再增加你的工作量了,因為我吃完早餐就要出門去了。”秋尚恢複撲克臉,看了牆上的鍾一眼說,“今天有事我不回來吃午飯了,你可以在廚房叉著腰笑了,哦,下個禮拜也是。”

“你沒有在開我玩笑吧?周日不睡到中午就會死去活來的大少爺一大早能有什麽事呢?”

“如果我說我要去打工,你是不是會更覺得我在開玩笑呢?”秋尚站在門口,回頭對她似笑非笑地說。

“呃,我記得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我真的要開始工作了!”果果的腦袋開始變得混亂,今天該說遇到了驚喜還是倒黴的事?總而言之,今天的秋尚怪異得讓她全身都有些發毛。她打算去找抹布,下一秒卻被秋尚拉住了手臂。

“喂,那麽不相信的話,跟我一起去吧?”

被這種閃閃發光的眼神盯著,果果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被某種天真且可愛的幼犬纏著的路人,無法拒絕。被拉住的手臂因他的手而炙熱得發燙。

“什麽……去……去哪裏?”

“哦,我開車過去,很快的。”

“你是說,去看你打工的地方?”

“嗯。”

“我可以選擇說‘不想去’嗎?”

“不可以。”

“OK!那我就去看看啦!”果果痛快答應,跟著他出了門,“該不會是你的哪個親戚介紹的高級銀行或證券公司什麽的吧?”

“我自己找的,怎麽樣?”秋尚得意地看了她一眼。

“你自己找的?”果果驚訝地說,“那會是什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他賣了個關子,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某些喜歡向大人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子。

開著凱美瑞去班尼路打工,如果被記者知道,大概能變成新聞吧!

果果這麽想了想,看著秋尚穿著班尼路的T恤和牛仔褲,這大概是他所有衣服裏最廉價的一套,其他小夥子跟隨著節奏強勁的音樂站在門口一會鼓掌一會呐喊,用吵鬧的聲音招攬顧客,秋尚卻隻會在貨架之間轉悠,他看上去特別像個巡視自己領地的國王。好吧,不管怎麽說,臉蛋長得好的人到哪裏總是吃香的,不用招攬就會有人上門的。

“你好,請問這件衣服有小碼的嗎?”一個打扮得像芭比娃娃一樣甜美的女孩站在秋尚後麵指著一件粉紅色的T恤問。

“應該都放在那裏,有不同的碼的,你翻一下就能夠找到了。”秋尚對著貨架上一疊同款的上衣抬了一下下巴。

“啊?”女孩似乎被他冷淡的態度震驚到了,又或者被他的撲克臉迷住了,露出迷茫的表情,“可是……我找過了,好像沒有呀!”

“小姐,你不適合穿小碼的,你穿不下的。”秋尚皺著眉頭居高臨下地望著矮個微胖的女顧客說,他正以認真的表情和嚴肅的口吻表明這是一個發自肺腑的負責的建議。

隔著一排貨架的果果清楚地看到了對方因為驚訝或是憤怒或是別的什麽而張大的嘴,頭疼地拍了拍額頭,這個建議雖然很實際,但……實際過頭了。

“我自己該穿什麽尺碼我自己清楚!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穿不下?”她開始加大音量。

“哦,不好意思,這件衣服的版型比較小,你穿小碼的話,大概肚子上的肉會繃出來的……”秋尚眨了眨眼,在果果的注視下,他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客氣而專業,他的表情是那麽的無辜。

果果簡直想在店裏爆笑了,如果不是那位女顧客正擺出一張可怕的臉的話。

“你懂不懂做生意啊?你那是什麽態度?說的那是什麽話?我隻是喜歡穿緊身一點的!胖一點就不能穿緊身的T恤了嗎?效果到底怎麽樣,拿給我穿一下不就知道了?”

眼看顧客已經有發飆的跡象,秋尚也漸漸地繃不住臉,站在一旁觀看的果果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抱歉,這款小碼的賣完了。”

“沒有?沒有怎麽不早說?”

眼看顧客就要轉身離去,秋尚連忙湊上去淡淡地添了一句:“那個……你可以看看別的啊!”

結果女孩沒有理睬他,徑直地向大門走了出去,還嘀咕了一句:“虧人長得那麽帥,怎麽那麽不會說話!”

秋尚一臉灰敗,將臉對著一櫃子的男中褲,吐出了一口鬱悶的長氣,卻在這時聽見果果憋不住的輕笑。

“抱歉,我實在忍不住。”果果看著瞪著自己的秋尚,笑著說,“沒想到你也有被人這麽說的一天啊!”

“你就盡情地笑吧!”

“她最後說的還真是大實話呢!像你這樣賣東西,會賣得出去才怪!”

“你嘲笑夠了沒有?”秋尚的臉越來越陰沉,看來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了。

“我真的沒有要笑話你的意思啊!可是你這樣很快會被炒魷魚吧?呃,或許主管看在臉蛋的分上還會讓你繼續做下去……”果果半開玩笑地說著。

“好吧!我就是不會說話怎麽樣!不會做生意又怎樣!大不了我不幹了行不行?”秋尚的底線終於被挑斷,他說完這句話,推開果果就往門外大步走去。

“喂!別開玩笑了!”果果連忙追了過去,隻見他目視前方,腳步一點也沒有停的意思,“什麽?你是真的不幹了?我隻是說說而已,有必要那麽激動嗎?人生打工的初體驗耶!”

他走得那麽快,以至於她必須一溜小跑才跟得上。

“秋尚,等等我!走那麽快要去哪裏?”

“回家睡覺。”說著,他還越走越快。

“你就盡量耍大少爺脾氣吧!”怎麽快走也跟不上的果果,索性站在那裏,看著淹沒在人群裏的秋尚。

“你說看看,我哪裏大少爺脾氣了?”隔著人群,他還站在那裏,回過頭來看著果果。

“受不了一點刺激,這不是大少爺脾氣是什麽?沒說錯吧!溫室裏的花朵經受不了風吹日曬,永遠也獨立不了不是嗎?”

“你說什麽,我才不是……”秋尚走了回來。

“那你證明給我看看啊!看看今天你能不能賣掉一件衣服?”

“有沒有搞錯!憑什麽要我證明給你看啊?我是什麽人,你算什麽……”秋尚懊惱地大叫起來,然後停住了。

因為,果果那瞬間慘白的臉色。他知道,這一刻,她根本沒有在聽他的話,她的視線遠離了他,正放在步行街的對麵。

順著她的目光,秋尚看見了邢戰,說實在的,他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遇到邢戰,況且他還穿著班尼路的衣服。

圍著邢戰的那些女孩很高挑,看起來像是模特隊的,個個打扮得像是要去參加聯誼會的,不,或許這就是聯誼會,在大學裏,這樣的事最平常不過。李漠北站在KTV的門口看著自己的手表,間或抬頭和邢戰說著什麽,惹得旁邊的女孩大笑起來。

這一次,果果和秋尚居然很有默契地同時沉默了。

“你們男生怎麽都喜歡曉雪那樣的女孩子呢?”沉默過後,果果突然這麽問了一句。

“呃……怎麽說……”對於羅曉雪,其實他已經沒有太大的感覺,“隻要長得漂亮一點,又會撒嬌,可愛一點,當然會有人喜歡啦!”看著對麵模特隊的女孩,不得不說她們的腿還真漂亮。

“看來是不會有人喜歡我了。”她這麽說著,露出了黯然神傷的表情。

秋尚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的表情,平時再怎麽奚落她也不會失落,看起來格外堅強的果果,偶爾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麵。

“嗯,也沒有人喜歡我。”

她吃驚地抬起頭,看見他一臉自嘲的表情,想不到他竟然會說這樣的話:“你不是學院的貴族派國王嗎?一到情人節信箱都要被巧克力塞爆了吧?嗯,據說送禮物的還有男性,這麽受歡迎的人,竟然說沒人喜歡?”

“閉嘴!不要再叫我貴族派國王了!”秋尚臉色陰沉地說。

“哦!我差點忘了!”是的,她差點忘了那件令人唏噓不已的貴族派內部戰爭大新聞。

大概是回想起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回憶,秋尚顯得有些低落,他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說:“如何?像我這樣表麵上很風光,實際上不懂得和人溝通的大少爺……”

“哦,何止!”果果不屑地感歎道。

“喂,我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有那麽多的缺點?”秋尚靠在被太陽烤得火熱的圍欄上,夏日難得的一絲涼風拂過他的臉龐,吹亂了頭發,讓他看起來像是某個漫畫裏落魄又憂鬱的王子。

沒想到他竟然會懂得反省,看來這次大少爺是真的被打擊到了,果果忍不住盯著他看了一會,總覺得這不像是她所熟悉的秋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他變得不那麽討厭了……果果發誓,這跟他的臉蛋無關。

“嗯……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啦!至少你還會反省,懷著一顆積極向上的心,這不是很好嗎?總比那些整天無所事事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豬一樣的公子哥要好多了吧?”

“哦,積極向上,原來這就是我的優點嗎?”第一次聽到果果誇獎他,秋尚的眼前瞬間亮了起來。

“嗯,而且你不像陳納溪一樣暴躁,受一點刺激就吹胡子瞪眼睛……”

“哦,是嗎?還有呢?”果果的話讓他的心情好轉了許多。

“呃……讓我想想……你還有一個很好的優點,雖然有時候說的話惡毒了點,但是你不會說謊,不像有的人總是出爾反爾,一會初一一會十五,總是說一些讓人心花怒放的話,到頭來卻又推翻得一幹二淨……”像是想起了什麽,她放慢了語速,眼裏開始布滿陰霾,接著卻陷入了沉默。

“怎麽停了?繼續說啊!”秋尚看著她的視線聚焦在對麵的KTV花哨的招牌上,上麵畫著拿話筒的美人魚。

人魚公主為了王子變成了海上的泡沫,而王子卻和別的人安詳地睡在鑲嵌著寶石的大床裏。

“如何?我的優點不止這些吧!接著說啊!”雖然她說了一大堆,可是,秋尚卻覺得那些都不夠,遠遠不夠。

“你……”

“我其實並不是你想的那麽差勁的吧!至少要比那個人好是不是?我還有很多優點的是不是?說出來啊!你說啊!”秋尚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可以說是逼問。

“夠了!”然後,他的聲音被果果帶著顫抖的話語打斷,“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

在燦爛的陽光裏,果果的淚珠被照耀得像閃閃發亮的鑽石。秋尚愣愣地看著那顆眼淚,漸漸地,他的眼神變得柔軟起來。那些眼淚……秋尚突然有股莫名的衝動想要接住它。

像這樣捂著臉站在馬路旁邊小聲哭泣著的果果,看起來無非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女孩,秋尚第一次發現,其實她的眼神是那麽的單純,那麽的脆弱。

秋尚開始慌亂地在褲兜和衣兜裏找紙巾。

隻是……單純地想要愛而已。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願望,果果也不例外,秋尚也不例外。

另外一邊,射燈閃爍的豪華大包廂裏,彌漫著女性的香水味和啤酒味,聯誼正在繼續,同時,這也是一場盛大的八卦交流會。

“忙著約會?說不定忙著吵架呢!”美女笑了笑,她的假睫毛經過精心的修剪,在臉頰上投下一片濃濃的陰影。

“不會吧?她剛剛找到下一個春天,而且這個春天已經陪伴了她許多年,看起來那麽溫馨可靠,怎麽會吵架?”邢戰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眼裏放射出好奇的光。

“溫馨可靠嗎?如果你說的是那個開著蓮花跑車去上課,以任性出名的貴族派有錢小少爺的話,我可不太認同哦!”

“哦,兩個同樣任性,同樣多金,惺惺相惜,物以類聚,這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有什麽不好?”邢戰再次想起羅曉雪給陳納溪打電話的神態,哼地笑了一聲。

“天造地設的一對?哦,如果兩頭暴躁的海獅能平安無事地相處上一個月,那真是一個奇跡!”

“哦,你居然說羅曉雪是海獅?好吧,他們到底吵架了沒有?”

“嗯,聽說昨天剛剛打了一架,就因為想看的電影不一樣。”美女神秘地小聲說,“你那麽關心前女友的事,是不是有什麽別的企圖?”

“我當然有別的企圖!”邢戰放肆地大笑了起來,他的目標不是那個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的女人,而是躺在那個女人旁邊,碩果僅存的貴族派小頭目。

或許羅曉雪會成為他落馬的絕佳武器也說不定?想到這裏,邢戰的眼神開始變得幽暗了起來。然而,他卻並沒有看見,就在他不遠處的地方,封真一直在凝視著他。

和一群辣妹嘶吼完一些亂七八糟的歌曲,用爆米花和橙汁把包廂的沙發和地板弄得一團狼藉之後,這些人開始計劃填飽自己的肚子。

當邢戰把手搭在最高挑的一個短裙辣妹肩膀上,不成調地高唱《我的太陽》的時候,封真終於忍不住從背後拉住了他。

“你今天搞這些,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隻是正常的聯誼啊!”邢戰攤開手,“和以前一樣,沒什麽不同!”

“你指的是什麽樣的正常?吃完晚餐,接著是兜風,最後是開房?”對比起來,封真的表情反而是那麽的大驚小怪。

“嗯哼!”邢戰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邢戰,你能不能不要再玩這些沒意義的小遊戲了!”封真用極度嚴肅的口吻,一字一句地對他說。

“那麽什麽是有意義?”並沒有被對方的認真嚇到,邢戰冷笑著回應。

“你別孩子氣了!”封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孩子氣?孩子氣什麽的……人生就是這樣遊戲到老!你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些吧?你就是眼紅果果喜歡我而已,可是你也知道的,她喜歡我!她隻會喜歡我。”然而邢戰的音量比他高了一倍。

因為兩個人靈魂的隔閡是那樣的深。

“怎麽回事?”聽到邢戰的叫喊,李漠北從背後的美女群裏鑽了過來,攀上邢戰僵直的背,“封真走了?他要去哪裏?不是還要一起喝酒嗎?”

邢戰愣了一下,隨即拉著他的手歪歪扭扭地往門外走:“別理他!他不夠意思,不跟我們一起去喝酒!”

“哦耶!我們夠兄弟!我們一起去喝酒!我要喝個夠!哈哈哈!”李漠北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有美女和啤酒相伴的夜晚,比什麽都讓人動心,他和邢戰勾著肩膀,一路拉拉扯扯地走向了餐桌。

接著就是長達兩小時的狂歡,飛舞的短裙和啤酒泡沫。

在邢戰眼前晃**的,是餐桌上一張張爛醉的麵孔,模特隊員們熱烈的氣氛下潮紅的臉龐。他坐在她們中間,在酒精的作用力下他可以隨意地摟住任何一個的腰,或者親吻她們掉了口紅的嘴唇,但是沒有一個人屬於他。

有那麽一刹那,邢戰居然想到了“寂寞”這樣的字眼,但是這或許才是他要的感覺也說不定。

陳納溪也常常做著這樣和他相同的事,可是……

“不,我和他不同……”捧著剛倒滿的冰鎮啤酒,邢戰盯著杯中的泡沫自言自語著,將黑色的微笑淹沒在金黃的**中,玻璃杯是如此的冰冷,他卻毫不在意,“陳納溪,很快你就會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麽人物!”

“喂!看見那個了嗎?看見那個了嗎!想不到他的腿居然那麽漂亮!比我還白,真是太可惡了!”

“大白腿有什麽用?我喜歡籃球隊副將小麥色的肌膚,看他奔跑的姿勢真是帥極了!可惜我的相機快門不夠!”

“什麽,我好像看見邢戰了,他和李漠北站在一起!天啊!這畫麵真棒!”

在缺少熱戰爭的現代社會,沒有什麽比綠茵場上更能展現男性野性一麵的地方了。

是的,力與美、大量散發著的雄性荷爾蒙,當然,前提必須是帥哥,這裏從來不缺少這個,也為了這個,這些視陽光為最大仇敵的姑娘們才願意帶著帽子坐在這裏,甚至有人揮舞著特別定做的小旗子,上麵畫著一顆紅心,裏麵寫著“邢戰加油”。有了貴族派和精英派兩個陣營激烈的對抗,這次的運動會隻會比往年更加精彩。

沒錯,這是一年一度的大學運動會,汗水與肌肉會是這個夏末秋初的主旋律!

當然,場上少不了震天的呐喊和高頻率的尖叫,還有現場廣播呈現賽事狀況的激動聲音:“現在場上進行的是傳統的800米長跑!哦!不愧是籃球隊的副將,很快追上來了!看他那雙毛茸茸的腿,果然是飛毛腿!隻剩下200米了,看看有沒有機會,100米……哦,太快了!”

“看看那麻稈一樣的小身板,真不敢相信陳納溪怎麽有勇氣在開幕式上大喊那個莫名其妙的口號。就憑著那一群作息不良飲食不正常爬樓梯還暈眩的富二代們,也好意思說要打倒我們,真是好笑!”李漠北奪過望遠鏡看了一眼聚集在起跑線邊上的下一輪選手,開心地笑了起來,“看啊!我們有的是籃球社的種子選手,田徑和跳遠都難不倒我們,這次他們大概沒機會了!”

“你好,我是校報的記者,昨天在電話裏跟你打過招呼了,邢戰同學,你和封真同學可是運動會的主角,往年的運動會也賽出了不俗的成績,嗯,對於今年的運動會,有什麽特別的感想嗎?” 三分鍾後,加油聲在結局揭曉之後終於平息下來,突然冒出來的宣傳部學弟,打斷了兩個人的思緒。

“特別的感想嗎?哦,我覺得今年的運動會特別的激烈,大家的熱情也不同往年,最讓我興奮的是這次竟然恢複了3000米障礙賽,這是運動會上最值得期待的賽事,它將成為本次運動會最精彩的一場。”瞬間收斂起眼裏灰色的光,帶著平靜的笑容,邢戰緩緩說著。

“哦,邢戰學長也報名3000米障礙賽了嗎?你對比賽有多大的信心?”

“怎麽說,看到報名名單之後,我覺得大概閉著眼睛也能贏吧!”邢戰聳了聳肩膀,輕鬆地說。

“什麽,陳納溪也報名3000米障礙賽了嗎?他不要命了?”記者走後,李漠北看著手裏的名單,驚訝得將嘴裏的薯片掉到了地上。

“好吧!等著今晚開慶功宴吧!”邢戰心不在焉地瞄著短裙翻飛大腿雪白的拉拉隊,在一群揮舞臭汗的男人堆裏,她們比頭頂上的豔陽還要熱情耀眼,當然他也沒有放過穿著旗袍充當頒獎禮儀小姐的模特隊,而那個坐在台下正玩弄著圓珠筆的女孩很麵熟,很像上周聯誼會上認識的Lily,他看了一會,歎了口氣接著說,“參加了那麽多次運動會,本來我已經沒有一點**了,不過精彩的生活總是有些意想不到的有趣的事發生。”

“啊!陳納溪果然和羅曉雪在一起呢!”李漠北指著坐在樹下的兩個人大驚小怪地叫道,隻見他們兩個一人捧著一杯奶茶,邊喝邊把頭靠在一起並拿著手機不停地自拍,看起來高興得很。

“哦,用不了十分鍾,他們就會吵起來的,你看著吧!”邢戰冷笑著說。

“哈哈,看到他們大秀恩愛,你是不是有點吃味了?”

“嗯,話說怎麽沒看到果果?她不來看比賽嗎?再過半個小時,你就要上場了吧?”

“哦……她……”邢戰的笑容消失了,他顯得思緒有些混亂,甚至不自在地縮小了音量,“她家裏有事,最近忙翻了。”

實際上,他有三四天沒掌握到果果的動向了,她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來。

隻是一直忙於自己事情的邢戰,卻並沒有在意,直到被人問起的現在,他才恍惚覺得有什麽並不在他期望中的事情,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