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梨渦少女的甜蜜再戀

在小奈說得口幹舌燥之後,我終於了解了事情的所有經過。

我和韓濯耀的的確確互相喜歡過,因為何茜雪愛韓濯耀,無法接受韓濯耀不再喜歡她而和我在一起的事實,便想逼我離開韓濯耀。

有一次,我和小奈穿越時空將沐風學長向我表白的記憶封閉時,她正好來我家,闖入了時空之門,同時知道了小奈是一隻擁有穿越時空能力的小豬,之後,她想方設法抓住了小奈,用同樣的方法讓我和韓濯耀失去曾經的記憶,彼此成為陌生人。

隻是她沒有想到感覺是不會磨滅的。

而且,她匆忙離開時遺落在我家的手機和包,意外成了我和韓濯耀再度相識的橋梁。

一切慢慢地在我的腦海裏連成一段影像,雖然有些模糊,有些不太完整,但我還是多少有了一些充實感。

隻是韓濯耀會相信嗎?他會相信他心目中那個可愛無邪的女生會做出這麽多可怕的事來嗎?我該怎麽跟他解釋?我該怎麽跟他說,我們不僅曾經認識,而且互相喜歡?我該怎麽跟他說,他曾經那麽霸道地在眾人麵前說我池小希是他的女朋友?我該怎麽跟他說,我其實也很喜歡他?

從他吻我而被我殘忍地推開的那一刻起,他還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誰能想象世上有會說話的豬?誰又能想象,一隻會說話的豬能幫人類封閉記憶?

除非豬小奈有辦法讓封閉的記憶再度打開,不然韓濯耀是不會相信這麽荒誕的一切的。

我望了一眼坐在地板上啃著雞腿看著電視的豬小奈,一陣自嘲,豬小奈隻會封閉記憶,怎麽能打開記憶呢?

算了,還是順其自然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韓濯耀願不願意見我還是個問題,我現在想破腦袋也沒用!

因為太累了,一躺在**我就沉沉地睡著了。夢裏全是從小奈的敘述中得知的我和韓濯耀曾經的記憶,有甜蜜的,有悲傷的,有歡笑的,也有落淚的。

夢裏的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輕輕地幫我擦眼淚,香醇的奶味飄入我的鼻腔。

“小希啊!別哭!小奈會幫你的!”

“小希啊!如果我回家了,你要想我哦!”

“小希啊!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可千萬別生氣啊!”

……

為了讓小奈早日恢複元氣,我一天到晚忙著找食物。秀依倒也慷慨,一聽小奈被我找回來了,第二天就送了一大堆好吃的過來。望著成堆的零食,我有點兒難以想象秀依的敗家能力,突然有種感覺,要是小奈一直住在這裏,秀依家的超市總有一天會被她搬空,東西全部跑到小奈的小肚皮裏去。

看著小奈一天比一天生龍活虎,我也放下了心,隻是心裏還是有點兒莫名的感傷。自那天的事後,韓濯耀仿佛徹底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在學校小賣部幫小奈買好烤腸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前麵有幾個小女生推推搡搡地說笑著,其中一個女生,手裏拿著一張紙,臉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

“惠子,快讓我們看看你到底寫了些什麽?”其中一個女生拍著那個害羞的女生嬉笑道。

“你就像盛夏熱潮的世界裏一股冰涼的泉……想不到咱們惠子這麽有文學涵養,這情書寫得真夠肉麻的。”另一個女生飛快地搶過那貼著愛心的信紙,開玩笑地說。

原來是有人要表白啊!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羨慕地看著那幾個打鬧的女生,拿著烤腸默默地從她們身邊走過去。

突然,一陣風吹過,正被幾雙手搶著的情書被風吹了起來,直接飄向我的方向,落在我的腳邊。

“啊!掉了!”遠處傳來那個要表白的女生慌亂的驚呼聲,然後是她朋友同樣緊張的聲音。

“快找找!”

“不行,來不及了,他就要走過來了!”

“啊!不要啊!嗚嗚!”

看到那幾個人焦急的樣子,我不由得在心裏偷笑,小心地撿起掉落在我腳邊的情書。正想給她們送過去,突然瞥到了上麵的稱呼,我打了一個激靈,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親愛的耀!”

耀!

韓濯耀!

那個被藏在心裏的身影再度因為這個熟悉的名字清晰了起來,我握著那張單薄的信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我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卻愕然地發現手中的情書不見了,抬頭一看,一個修長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我的麵前,白皙的手指正捏著那封情書。

我睜大眼睛,望著那個思念已久的身影,心裏湧起一陣酸澀,卻隻是與那雙清冷的黑眸對視著,一句話也不說。

“你要向我表白?”良久,韓濯耀冷冷地俯視著我,唇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我一愣,有點兒不知所措。

“不是想攔住我的路,特意向我表白嗎?怎麽現在不說話了?”韓濯耀突然提高音量。

路上的人都停了下來,朝我們望過來。

“這不是前幾天向沐風表白的池小希嗎?現在怎麽又要向韓濯耀表白了?”

“這女生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先搭上韓濯耀,被甩了之後立馬去追沐風,現在又回頭找韓濯耀做什麽啊?”

“天哪!還真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女生!難不成她又裝失憶,忘記自己喜歡沐風這件事了嗎?”

“怎麽這樣啊?”

“真想不到她是這種人!”

……

“我……”我想解釋,可是周圍紛亂的斥責讓我無力還擊,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醜,任由人家羞辱。

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這樣的!心裏狂熱地叫喊著,我的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韓濯耀望著我的眼神越來越鄙夷,讓我覺得好陌生,好可怕。他似乎沒有打算放過我,冷笑著展開那封情書,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字一頓地念了起來。

刹那間,我聽到了眾人更加憤怒的議論聲。

“她怎麽這麽寫啊?還要不要臉?這麽肉麻,真虧她寫得出來!”

“惡心死了,聽得我都反胃了!”

……

心裏苦澀得難受,委屈的眼淚終於從眼眶中決堤而下,我狠狠地撞開身旁諷刺地笑著的韓濯耀,不顧眾人異樣的目光,哭著跑開了。

池小希!你還在期待什麽?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韓濯耀了!他忘了你!他的喜歡已經被你的無知扼殺了!他不再喜歡你了!他隻會羞辱你!你還在期待什麽?期待他會擔心地追過來嗎?

心裏好苦,好痛,眼淚肆意流淌,我的悲哀卻無人看得見。

奔跑中,我沒有發現此刻的韓濯耀正拚命地壓抑自己的情緒,也沒有看到那張冰冷的俊臉上掠過一抹心疼。

跑累了,我蹲在樹下哭泣。

這裏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侮辱性的語言,沒有嘲諷的笑容,這裏隻有我一個人,我可以盡情地、傷心地哭泣。

我和韓濯耀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從我親手推開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扼殺了他對我的最後一抹憐惜。是我把他從自己身邊推開的,我還能怪誰呢?

正當我雙臂環抱住膝蓋,無助地痛哭時,一張紙巾被輕輕地遞到我麵前。

“別哭了,擦擦吧!”溫柔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我淚眼汪汪地抬頭愣愣地看著沐浴著陽光的沐風學長。

“學長!”我錯愕地看著一臉苦笑的沐風學長。

他什麽都看到了嗎?剛才的一切他全看到了嗎?所以才會跟著我到這裏來嗎?

“看來你已經知道以前的事了,不然不會哭得這麽傷心。”沐風學長依舊微笑著,隻是那笑容看起來那麽苦澀。

小奈告訴我,我曾經將沐風學長有關我的記憶全部封閉了,可是為什麽他還是認識我?在籃球場上,他顯然是認識我的,這要怎麽解釋呢?

“你是不是好奇為什麽我還記得你?為什麽我仍然喜歡你?我的記憶明明已經被你封閉了,可我還是認識你?”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沐風學長低笑道,神情卻無限哀傷。

我驚愕地看著他。

“因為就算記憶被消除,感覺是不會錯的,就像茜雪封閉了你和耀的記憶,但你不是依然愛上了耀嗎?你一定很吃驚為什麽我知道一切吧?因為茜雪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被你封閉了記憶之後,我不再認識你,可是茜雪因為你和耀的關係變得很不對勁。我擔心她,去她家看她,無意間看到了被她鎖著的奇怪小豬。後來又看到了你發的‘尋豬啟事’,就知道茜雪一定做了什麽事。我偷聽了茜雪和小豬的談話,知道有一個叫池小希的女孩,從此莫名地對她產生了好奇心,偷偷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活潑可愛讓我感到很熟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後來才知道我早就喜歡上她了,隻不過她怕我受傷,自作主張地封閉了我與她之間的所有記憶。其實我很自私,我早就知道茜雪會利用小奈這隻有奇異功能的小豬讓你和耀分開,但我還是沒有阻止。我告訴自己,也許我還有機會,大家都沒了記憶,都回到了平行線的狀態,我和耀可以重新競爭一次。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輸了,從你拿著寫著我名字的彩帶悲傷地站在耀的麵前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輸了。你喜歡的人還是耀,就算你已經不記得他了,但你喜歡的人始終是他。就像我不記得你,但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帶給我的心動。小希,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允許茜雪封閉你和耀的記憶,我寧願看著你和耀幸福地在一起,也不想看到你現在失魂落魄的痛苦模樣。”沐風學長激動地抓著我的肩膀,哀傷地問我,“小希,知道了這一切,你恨我嗎?”

看著那張曾經隻有微笑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悲痛,我釋然了。恨嗎?對這麽一個全心全意喜歡我的人,我怎麽恨得起來?如果恨,也是學長先恨我啊!是我先封閉了他關於我的記憶,他隻不過假裝不知道何茜雪的陰謀罷了。

殘忍的人是我,不是他!

“小希!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和耀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今天,你也不會受到別人的嘲諷。對不起,小希,都怪我,都怪我啊!”

學長突然將我抱在懷裏,深深地自責。

他的話,又一次激起了我想忘記的痛。我任由學長抱著,眼淚直流。

模糊的視線裏,我看到了冷冷地站在遠處的韓濯耀,但我看不到那張帥氣的臉上的表情。

我靠在沐風學長的懷裏,韓濯耀冷冷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十多米的距離,我們仿佛隔了一條銀河,誰也跨不過去。

他還是追來了,我是該慶幸還是該感傷?我到底該不該跟他解釋我和沐風學長此刻的曖昧動作?我到底還有沒有資格去解釋呢?

算了吧!他已經不再相信我了,解釋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韓濯耀走了,沒有朝前走一步,隻是攥著拳頭轉身走了。

他還是放棄了我。

“去追吧!你們之間總有一個人要先跨出那一步,耀跨不過來,你可以跨過去啊!小希!為了不讓我繼續自責下去,你和耀一定要幸福,好嗎?”鬆開了我,沐風學長望著韓濯耀離開的背影,摸著我的頭微笑著說。

那笑容雖然沒有以前那麽陽光,卻是那麽真摯。

“學長?”我有點詫異地望著他。

“去吧!將耀追回來吧!小希,我祝你們幸福!”沐風學長微笑著朝我擺了擺手,轉過身去仰頭望了一下天空,離開了。

“小希,你恨我嗎?”

望著學長落寞的身影,我心裏一陣酸澀。這樣的你,叫我如何恨得起來!學長,你永遠是活在小希夢裏最完美的白馬王子!

深吸了一口氣,我擦幹眼淚朝韓濯耀離開的方向追去。

學長說得對,我們之間總有一個人要先邁出第一步,不管他願不願意聽我的解釋,不管所有的事是多麽荒唐,我還是想給我們一個機會,哪怕是最後的一個機會。

沒跑幾步,幾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下意識地往後退,卻發現退路也被人堵住了。

十幾個女生朝我圍了過來。

看到慢慢從人群中走出的一臉冷笑的何茜雪時,我心裏一寒,一種絕望的感覺油然而生。

“池小希,沒想到失去了記憶你還有這麽大的能耐,竟然讓耀再度為你動心,看來是留不得你了。你一天不消失,我就一天不安心,為了讓你不再有機會勾引耀,我覺得我不該手軟了。”何茜雪拄著拐杖朝我獰笑道,陰冷的目光朝身旁一示意,那幾個凶狠的女生便朝我走了過來。

我本能地往後退,後麵又走上來幾個女生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根本不給我任何掙紮的機會。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嘴裏一陣腥甜,我抬起頭憤憤地對上了何茜雪得意的臉。

“瞪什麽瞪?不甘心嗎?不甘心的話,你也來打我啊!有本事你像上次那樣還手啊!池小希,你別以為自己還會像上次那樣幸運!再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了。把她拖到旁邊的樹林裏去!”何茜雪笑得很猙獰,眼裏閃過寒光,朝其他人命令道。

很快嘴被人貼上了膠布,我被拖到了一旁的楓樹林裏。

看來這次是逃不了了。我自嘲地一笑,何茜雪有備而來,我就算插翅也難飛,隻希望小奈見我這麽久不回去能來找我。

一群女生發瘋似的對我拳打腳踢,拳頭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讓我痛得麻木。何茜雪像看好戲似的站在一旁,不時用堅硬的金屬拐杖揮向我傷痕累累的身軀。

我咬牙堅持著。她這麽做無非想讓我投降,自動離開韓濯耀,而我偏不,讓我向她求饒,我池小希就算死也不要!

我就不信她何茜雪有膽子殺了我。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鮮血從咬破的傷口滲了出來。挨了一記又一記鐵拳後,我的眼睛卻依舊緊緊地盯著何茜雪。

終於忍不住了,何茜雪猙獰地笑著,揮著拐杖朝我走過來。眼看那堅硬的東西又要用力地打下來,我瞅準機會,用盡全力掙脫了旁邊兩個女生的鉗製,朝何茜雪撲了過去。楓樹林裏有條河,而此刻何茜雪她們和我正好就在河邊。終於被我等到了機會,我緊緊地抓著亂叫的何茜雪,帶著她一起滾到了河裏。

何茜雪的腳有傷,不能遊泳,而我早已被打得遍體鱗傷,最後的力氣都用來拉何茜雪入水了,所以即使河水不深,我們倆還是漸漸地沉了下去。

似乎根本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何茜雪的那群同黨頓時亂作一團,隻知道驚慌地亂叫,沒有一個人敢下水救人。顯然,她們誰也不知道這河水的深度,不敢擅自冒險。

我冷笑著,河水又灌進了我嘴裏。我會死掉嗎?我不知道,我隻覺得此刻心裏很痛快。從小到大使過那麽多壞,也從來沒有拉何茜雪一同落水這件事來得痛快。

河水漸漸淹沒了我的頭,越來越多的水湧進了我的鼻腔、口腔,我的意識漸漸渙散,任由自己沉入水底。

“你們在幹什麽?”岸上突然響起怒吼聲。

那些沒用的女生的尖叫聲似乎引來了學校的安全巡邏人員,然後便是一陣忙亂逃跑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急速朝河邊靠近。

接下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隻記得恍惚間有人將我抱了起來,我躺在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裏。那個懷抱有著熟悉的讓我眷戀的氣息,然後我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覺睡了好久。

就算昏睡著,我也能真切地感受到身上傳來的刺痛感。濃重的消毒水味刺激著我的鼻腔,我進醫院了嗎?看來我得救了。意識開始清醒,但眼皮還是沉重得睜不開。

迷迷糊糊間,我覺得有什麽東西落在我的臉上,涼涼的,給因高燒而滾燙的臉帶來了陣陣涼意。

我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微涼的某物,緊緊地抓著不放開,那熟悉的溫度讓我覺得安心。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不要醒來,隻要有那股冰冷的氣息一直在身邊就夠了。

夢中,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臉上突然傳來一股輕柔的涼意,似乎有人在幫我輕柔地拭淚。柔軟的指腹在我滾燙的臉上移動,絲絲涼意漸漸驅散了我難以忍耐的焦灼。

“韓濯耀!”昏迷中,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流出。

“韓濯耀!不要走,不要走啊!韓濯耀!”

“別丟下我!”

“韓濯耀!”

夢裏,我不停地喊著韓濯耀的名字,想留住那個漸漸消失在我視野裏的身影,最終卻還是徒勞,韓濯耀丟下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任由我拚命地呼喊,他再也沒回頭。

我絕望地鬆開了手,心灰意冷地繼續沉睡。不願醒來,不願麵對韓濯耀徹底離開我的事實。

唇上突然一陣冰涼,一股壓力壓在我的身上。我想掙紮,卻無力反抗。慢慢地,我適應了這樣的壓力,沉醉在熟悉的氣息裏,再度沉沉地昏睡過去。

“對不起!”耳邊傳來一聲低吟,幾滴冰涼的**滑落到我的頸邊。

有什麽人從我的身邊走開了,我想伸手抓住,可是沒能如願。

我醒來時,已經是五天之後的清晨了。病房裏除了滿臉疲憊地睡在我床邊的老爸老媽,沒有其他人。

是我的幻覺嗎?為什麽我覺得韓濯耀好像來過?

我想動,發現我的手腳都已經打上了笨重的石膏。估計我弄出的聲響太大,睡在一旁的老媽被驚醒了。

見我醒來,老媽疲憊的臉上立刻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被陰沉的怒氣代替。

“你這死丫頭,終於知道醒了。想急死我們是不是?”老媽邊朝我吼,邊伸出拳頭作勢打我。可是,當她看到我那滿身的傷後,強裝出來的凶狠氣勢還是減弱了,攥緊的拳頭展開,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我傷痕累累的臉,眼淚掉了下來。

“你說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好好兒的幹嗎跟人家打架啊?瞧瞧你自己,傷成什麽樣子了!嗚嗚!你這死丫頭!”一直凶狠的老媽終於軟弱了一回,一把將我抱在懷裏,號啕大哭起來。

本來就是大嗓門的老媽這麽一哭,將一旁還睡著的老爸吵醒了。見抱著我痛哭不已的老媽和滿臉受寵若驚的我,老爸鼻子一酸,也跟著老媽抹起淚來。

瞧瞧這兩人,平時一副很不滿意我的樣子,現在竟然哭成這樣,我這不是好好兒的還沒死嗎?他們幹嗎哭得像我死了似的啊?

看著老爸老媽的樣子,我心裏一陣酸澀,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其實我一直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平時對我很凶,但還是很疼我的。

我昏睡了那麽久,他們一定很擔心吧!

我一手拍著老媽的背,一手拉著老爸的手,安撫著他們。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我嚇得差點兒從**跳起來。

我足足昏迷了五天,那這五天小奈是怎麽過的?沒人給它飯吃,它不會活活餓死了吧?

“哦,對了,小希啊!你爸爸怕你在醫院無聊,帶來了一個好玩的東西給你解悶。老頭子,將咱們在家門口撿到的那隻豬模人樣的小豬拿來給咱閨女瞧瞧。那麽好玩的東西,小希一定沒見過。”老媽突然擦了一把鼻涕,從我的懷裏鑽出去,對老爸說。

我一陣疑惑,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就看到老爸從水果籃裏抓出一隻正在啃蘋果的小豬。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它,那豬微微地瞥了我一眼。看到我驚呆的樣子,它得意地朝我拋了一個媚眼,便繼續咧著豬嘴啃蘋果。

豬小奈!我差點兒驚叫起來,看著活得好好兒的小奈,我感覺頭皮發麻。

“小希!看,這豬長得好玩吧!我告訴你哦,這豬還會走路。你等著,老爸這就叫它表演給你看。喂!小豬頭,先別啃了,給我家小希走個秀!”老爸揪著小奈的衣領,得意地朝我說,然後一把拽下小奈咬在嘴裏的大蘋果,用手指戳了戳小奈挺挺的肚子,簡直當小奈是寵物一般命令道。

小奈的目光還直勾勾地停留在剩下的那半個蘋果上,它委屈地撇了撇嘴,極不情願地在我麵前走了幾步。一聽到老爸滿意的大笑聲,它便立刻停了下來,急速朝那半個蘋果衝了過去。

“看,這豬好玩吧!小希!我告訴你哦,這豬還會跳舞。昨晚我跟你媽欣賞了它跳的草裙舞呢!你說神不神奇?這到底是哪裏的母豬生出來的小豬啊,這麽聰明!瞧你爸撿了個寶吧!這豬誰家門口不躺,就躺在我家門口,一看見我開門,就像到自己家似的跑得比我還快。它會開家裏的冰箱、電視機,還有電腦。它還知道要洗澡,睡覺得睡在**。這豬真是神了,怎麽這麽豬模人樣呢!”老爸一臉驚喜地拎著小奈晃來晃去地炫耀,一旁的老媽也一臉讚許地望著忙著吃蘋果的小奈,而我的額頭上早已掛滿黑線。

這麽多天,小奈差不多天天睡在我家,不躺在我家門口還能躺在哪兒啊?家裏它摸得最多的東西就是那個放吃的東西的冰箱和有小人戲的電視機,最後就是那個什麽都能查到的電腦了,它能不會開嗎?洗澡更別說了,別看小奈是隻豬,但可愛幹淨了,每次睡覺前必須洗澡。

有一次,我累得沒洗澡就睡了,它還嫌我髒呢!至於睡覺睡床,我瞥了一眼偷偷瞅我的小奈,哼!這豬平時一直睡在沙發上或者床底下,對我的床虎視眈眈,垂涎三尺,現在它不趁我住院好好兒睡睡才怪呢!

“小希!你怎麽不說話啊?這豬你不喜歡嗎?那你說你喜歡什麽,老爸去幫你找,至於這豬就宰了燉湯給你補身子好了。”見我不說話,老爸急了,以為小奈不招我喜歡,開口就要宰了小奈。

一聽自己要被宰,蘋果卡在了小奈的喉嚨裏,它一臉驚恐地望著我,猛烈地搖著頭,顯然叫我幫它求情。

看它一副嚇得都快哭出來的樣子,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將小奈從老爸的魔爪裏拯救了出來,笑嗬嗬地說:“我很喜歡!老爸,我可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奇怪的豬哦!不僅能走能跳,還能歌善舞,看它一直在吃,應該也很能吃吧!”

我幹笑著,摸著小奈鼓鼓的小肚皮狠狠地掐了下去,該死的豬小奈,竟然將我的水果全吃光了。

被我這麽一掐,小奈差點兒吐了。不過在我陰冷的目光下,它還是識相地憋了回去,悻悻地窩在了我的懷裏。

見我喜歡,老爸也就打消了要宰了小奈當補品的念頭。

在醫院裏住了將近一個月,我的傷差不多好了。

這段時間裏,秀依帶著班上的同學都來看過我,沐風學長也來過,隻是少了那個冰冷的身影。

看來,韓濯耀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我了。

我自嘲著,心裏酸酸的。

昏迷時的一切都是錯覺嗎?

出院的那天,我終於聽到了那個似乎已經從我的生活中離開的人的消息。

秀依說,我被救上來的那天,何茜雪也被救了上來。因為何茜雪的腳傷本來就很嚴重,現在又長時間地將受傷的腳浸入水中,傷勢更加惡化了。

秀依說,何茜雪要到美國去治療,不然她的腳傷很難痊愈。

秀依說,那天我是被韓濯耀救起來的,他在我的床邊守了好幾天才離開。

秀依說,韓濯耀後來去照顧何茜雪了,直到我出院他也沒出現過。

秀依說,學校同意了何茜雪和韓濯耀出國留學的請求。

秀依說,韓濯耀要陪何茜雪去美國治療腳傷,何茜雪腳傷完全康複後,他們倆會在美國訂婚。

秀依說,韓濯耀他們去美國的飛機就在今天下午1點半起飛。

秀依還沒說完,我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他要走了,他要徹底地消失在我的生命裏了。原來昏迷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確實在我的身邊待過。那個夢也是真的,他的確要永遠地離開我的世界了。

腦海裏,和韓濯耀相識的片段像潮水般湧現,讓我無力招架。

突然,靈光一閃,我頓覺一陣眩暈,愣愣地盯著前方。

為什麽會這樣?我不是被何茜雪封閉了和韓濯耀之間的記憶嗎,為什麽突然記起了一切?為什麽那段被塵封的記憶會那麽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難道那段記憶被解開了?

那韓濯耀呢?他是不是和我一樣,將過去的一切都重新記起來了?如果他還記得,為什麽要丟下我離開?

他守在我的床邊哭,他撫摸我滾燙的臉頰,他偷親我的嘴唇,他那句悲傷的“對不起”,這一切都說明他已經記起了一切,那麽他為什麽還要離開?為什麽?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奈!小奈在哪裏?它一定知道!

除了它,誰也不可能打開被封閉的記憶。

小奈呢?它去哪裏了?

“秀依,你看見小奈了嗎?我要找它,我有事要問它,我要找到它!”我瘋了似的抓著秀依的手哭喊著。

“小希!你先別哭啊!小奈叫我把這封信給你。你先看看上麵寫了什麽好嗎?”

秀依一邊安撫著我,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我。

我趕緊打開信封,抽出裏麵的信紙,一展開便看到了小奈那彎彎扭扭像小蝌蚪的字跡。

小希:

我回家了!我把時間播放器摔爛了,將封閉記憶的魔法解除了,你們所有人都會記起被封閉的一切,你可以去找那個姓韓的帥哥解釋清楚了。

小希,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因為我害怕麵對離別這種傷感的場麵。

我舍不得好吃的東西,舍不得你家有小人戲的大殼子,舍不得好多東西,更舍不得你這個好朋友,所以我隻好偷偷摸摸地走了。

小希,我知道做朋友需要的是真誠,所以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說明,那就是我跟你撒了個謊,你先別生氣,隻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謊啦!那就是,我根本不是被敵人追殺才來到這裏的,我是因為貪玩,偷偷坐上了老頭子的時空機。半途中,我一不小心把時空機搞得墜毀了,才掉到你們這兒來的。

因為怕被老頭子罵,所以一直不敢回家,再加上你家好吃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就更不想回家了。現在我又把時間播放器弄壞了,機器爆炸時發射出的電波暴露了我的蹤跡,老頭子知道我躲在這裏了。為了不被抓回去,我隻有自己回去,怎麽說自己回去也比被綁回去好吧!

小希,我走了,這次犯了這麽大的錯,老頭子一定會關我好久的禁閉,估計短時間之內我不能再溜出來玩了。

雖然這樣,你也不能忘了我啊!記得每天藏點兒好吃的,說不定我哪天能溜出來了,到時候就不怕沒東西吃了。你也知道,我肚子餓得叫起來很難聽的。

好了,就這樣了,你快點兒去找那個“冰山帥哥”吧,用大殼子裏演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將他抓住就行了。

祝你成功,要開心哦!

小奈親筆(一個豬蹄印)

看完小奈的信,我不知道是喜是悲,一時間很難接受小奈已經離開我的事實。昨天小奈還在我的病房裏偷我的水果吃,今天它就已經離我不知道多遠了。

小奈的家到底在哪裏呢?它好像從來沒說過!聽它的口氣,它家那個老頭子好像很凶悍!它這次犯了那麽大的錯,回去會不會被打死啊?小奈說隻是被關禁閉,到底是不是騙人的?

我滿腦子都是小奈離開的事,要不是秀依提醒,我徹底忘了自己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

“小希!現在快12點了,到機場需要一個小時左右,你要不要去將韓濯耀留下來?”秀依抓著我的手焦急地問道。

我頓時回過神來,愣愣地望著秀依,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說:“要!”

我說過我還欠一個跟韓濯耀解釋的機會,我還欠一個將韓濯耀追回來的機會,上次被何茜雪阻撓了,這次誰也無法阻止我。

明明已經全部記起,為何還要假裝坦然地丟下我離開?明明心裏放不下我,為何還要和何茜雪一起離開?明明還喜歡我,為何還是不願意等我?我池小希就是一根筋,認定了的事不到頭破血流絕不放棄。沒聽到韓濯耀親口說再也不想見我之前,我不允許自己先放棄。幸福是靠自己爭取來的,愛情更要靠自己堅持。

所以不管怎麽樣,韓濯耀,請等我!

在秀依的幫助下,我迅速攔了一輛出租車,匆匆忙忙地朝機場趕去。

由於我不停地催促,車子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了機場。急急地付了錢後,我快步朝候機大廳奔去。

韓濯耀,韓濯耀,你在哪裏啊?韓濯耀!

我緊張地在大廳裏尋找那個總是帶著寒氣的身影,感覺心髒都快跳出喉嚨了。可是不管我多麽拚命地尋找,依舊沒有看到韓濯耀的身影。

沒有多想,我徑直朝飛往美國紐約的檢票口跑了過去。在被保安大叔攔下後,我終於看到了排在隊伍裏正準備檢票的韓濯耀。

“韓濯耀!”我激動地大聲朝他喊道。

聽到了我的呼喚,韓濯耀抬起頭,一臉茫然地向四周張望著。

眼看他就要望向我的方向,保安大叔高大的身軀突然擋住了我,我隻能伸著手搖晃著。

“對不起,你不能進去,請回吧!”

不,不可以,我一定要留住韓濯耀。

管不了那麽多,我狠狠地踩了保安大叔一腳,趁他痛得失神之際,立刻擺脫了他,衝向檢票口。

“韓濯耀!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在那個修長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我的麵前時,我摔倒在地上,卻顧不上疼痛,哭著大叫著。

可韓濯耀好像沒聽到似的,沒有轉過身來,繼續朝前走。

“韓濯耀!別丟下我啊!嗚嗚!韓濯耀!”

望著空無一人的檢票口,我淚如泉湧。

走了嗎?韓濯耀真的走了嗎?他連最後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我眼神呆滯地望著冰冷的地板,心冰冷得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走了!他不要我了!”

“他走了!”

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著,眼睛盯著地麵,沒有焦點。

突然一雙白色的板鞋停在了我的麵前。

我愣愣地看著那雙鞋,望了許久才木訥地抬起頭,韓濯耀那張微笑的臉清晰地映入了我的瞳孔。我望著眼前的人,眼淚更加洶湧地流下來。

我是不是又眼花了?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已經離開的韓濯耀嗎?真的是嗎?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起來吧,你打算在地上坐多久?”那個酷似韓濯耀的人開口說話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不敢相信地伸出手去摸他。

微涼的手掌,皮膚是真的,溫度是真的,緊握著我的手也是真的。

“為什麽回來了?”我傻傻地問。

下一秒韓濯耀拉起了我,把我拉進了那個冰涼卻帶著清香的懷裏。

“忘了件東西!”韓濯耀用深邃的黑眸緊緊地盯著我,薄唇輕啟。

“什麽東西?”我本能地問,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無法思考,隻是貪婪地望著那張精致的臉,想將它永遠刻在心裏。

“你!”

簡單的回答卻讓我整個人完全失去了理智。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韓濯耀已經吻住了我的唇。

熟悉的涼意讓我徹底沉淪。

“韓濯耀,你要陪何茜雪去美國嗎?”

“嗯!不過那是一分鍾前的決定,現在不是了。”

“為什麽?”

“因為你來了。”

“韓濯耀,你還會丟下我嗎?”

“不會。”

“永遠都不會嗎?”

“嗯!”

“為什麽?”

“因為你太笨了,丟了沒人要。我就當成做好事收留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