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結局，請不要是那樣
我癱坐在椅子上，用手緊緊地按壓著頭部的太陽穴，想要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卻發現自己越是思考，腦子就越是亂成一鍋粥。
沙丘在這裏，他在這裏！
雖然發生事故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但我還是做了那個可怕的預言夢，沙丘和我也再一次出現在公交車上！
因為頭痛，我小聲地呻吟了一下，追問他說：“沙丘，你為什麽要上車來？”
沙丘有些羞赧，但卻又有一種豁出去的感覺，清了清喉嚨，他說：“清茶，其實今天下午和你聊天的時候，我也想了很多關於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有多麽喜歡我，我也知道我有多麽喜歡你，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們明明彼此喜歡著，卻總是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爭吵，結果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今天下午當我談起我喜歡什麽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眼裏的自責……你走後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你對我了解得夠清楚，一定不會誤會我和寧雨柔之間有什麽。可是，我沒有給過你了解我的機會，一直以來，我們相處的模式都是我給予你得到。正因為我的縱容，正因為我不把心事說出來，你才對我感到陌生……”
你在說什麽……
197THE 頭疼得就像快要炸掉一樣，我看著沙丘開開合合的嘴唇，用盡全力保持著意識的清醒，想要聽清楚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但是……
恐懼纏著我！
我好怕！
沙丘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的痛苦，他一字一句地說著他想說的話：“清茶，造成現在的狀況的不光是你的錯，也有我的錯。我後悔和你分手了……清茶……如果你還愛我，就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願意和你一起成長，一起去麵對未來的所有事情……”
勉強聽清楚他所說的話，我整個人都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我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大聲地叫囂起來：“沙丘喜歡你，他還是喜歡你！他會死，他會因為喜歡你而死！”
發現行駛中的公交車停了下來，我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扭頭看向公交車外的站牌，站牌上的站名讓我忍不住發出了無聲的呻吟——這裏離出車禍的地方隻有兩個站了！
我因為這個發現陷入了痛苦之中，卻又不得不麵對兩難的境地。
之前在我眼前不斷出現的景象就是我和沙丘即將遇見的未來，然而那個未來是由我和沙丘之間的關係推演出來的。
如果那個未來會實現，那麽我和沙丘同時在這輛車上並且我接受沙丘的複合要求，就是他死亡的關鍵！
不管怎麽樣，我絕對不能在這裏和沙丘複合！
可是，在我曾經經曆過的那個時空裏，已經發生過的一切卻又讓我不敢輕易說出拒絕的話。
那個時空裏，沙丘死亡是因為我的拒絕讓他中途下了車，也就是說，因為我的拒絕他才遭遇到車禍。
那麽我現在到底要怎麽回答？
沙丘一直盯著我，眼眸裏有著讓我沉醉的流波。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這個危急無比的時候，如果不是怕自己的選擇會導致終生的遺憾，我一定會立刻對沙丘說好……不敢出聲，我用悲傷的眼神看著沙丘，埋下頭摸出手機撥打茗的電話，可是不管我怎麽撥電話，得到的都是不在服務區的回答。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連我最後的希望都要剝奪？茗……影傷……你們在哪裏？
無助地看著公交車載著我們越來越接近車禍現場，我的心髒跳動得越來越慢，手腳也因為害怕而愈加冰涼。
心中的不安和緊張讓我呼吸困難，張開嘴巴大口地喘著氣，我甚至能聞到從抽搐的胃部翻湧到喉頭的酸液所散發出來酸氣。
發現我的表情有些奇怪的，沙丘拉起我的手想看看是怎麽回事，我卻下意識地把手抽了回來，用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清茶，你到底怎麽了？”我抽回手的舉動傷害了沙丘，看著我防備的眼神，他臉上浮起一抹讓我難過的悲傷……無暇注意他的反應，我關注著公交車外的情況，同時伸手扣住椅背，將全身力量都壓在上麵，緊緊咬著下唇把強烈的嘔吐感壓了下去，。
眼看公交車開始減速準備進站，我突然生出了一股勇氣。
沒有茗在又怎麽樣！
沒有秋影傷又怎麽樣！
如果他們無法幫我拯救沙丘的性命，那我自己來！
閉上眼睛，我在腦海裏飛快地重溫著那個時空那天發生的一切。
那天的車禍發生於下一站起程後。
如果要避開車禍，可以讓沙丘在這一站下車，這樣一來，就和我想跟沙丘分手所導致的結果一樣，沙丘絕對不會有機會停留在車禍現場。
對於我異常的沉默，沙丘深深地瞥了我一眼，轉過頭小聲地問：“清茶，你的答案是什麽？是不是還是不行？”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按壓著不適的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憋著自己的呼吸讓不聽話的胃稍微緩解了一點兒疼痛，然後一手拉著椅背固定著身體，一手拉起沙丘的手走向後門。
我把他往門口一推，然後向後退了一步，冷冰冰地對他說：“下車。”
沙丘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變得這麽決然，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朝我走近一步，拉住我的袖子說：“清茶，是不是我昨天說話太過分，所以你生氣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什麽也不告訴你了，清茶……清茶……”
看著那雙拉著我衣袖的手，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肚子一陣陣地抽痛，讓我根本不敢開口解釋，生怕一開口就會劇烈嘔吐，讓他錯過下車的時機。
而且，事到如今我再怎麽解釋，也沒有讓他因為誤解而離開更好的選擇了。
“清茶……”
沙丘還在盡著最後的努力向我懇求著，聽著他滿是痛苦的聲音，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著，疼得我如果不用力咬著下唇，就要哭喊出來。
好痛……真的好痛！
逼著沙丘死心是最讓我痛苦的事情，可是我心裏卻一直祈禱著，祈禱沙丘不要留下。
眼見公交車就要進站，我終於下了決心，狠狠地對沙丘說：“沙丘，我不會和你複合了，所以請你現在下車。”
沙丘臉上突然閃過一抹撕裂般的痛楚，然後漸漸變為了絕望，他直直地看著我，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近似死灰的平淡。
顫抖著嘴唇，沙丘說出了我其實根本就不想聽到的那幾個字：“好，我下車。”
看著他黯然的雙眸，我心裏難過到了極點，卻不得不急促地呼吸著，以免一時不慎讓噙在眼底的淚水奪眶而出。
車很快就到站了，但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司機根本沒有停車，直接就將公交車從站台前開走了。
我馬上慌亂起來，因為下一站……下一站就是車禍現場！
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寒意從我心底漸漸地蔓延開，那種徹骨的冰寒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管我怎麽努力，都改變不了既定的未來！
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伴隨著我這幾天的記憶在腦海裏翻湧著，記憶的每一幕在此刻看來，除開令人心寒以外，更有一種悲涼的宿命感。
公交車飛快地奔馳著，司機打開了電子報站。
“青田站快到了，請要下車的乘客準備下車……”
悅耳的女聲在耳旁響起，讓我呆滯的腦子恢複了運轉。
現在，我該怎麽辦……
沙丘沒有再看我一眼，伸手扶住拉手，準備到站就下車。
眼看車門就要被打開，沙丘躺在路上脖子被扭斷的樣子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個閃現的畫麵讓我一把抓住了沙丘，大喊起來：“沙丘！不要走！不要下車！”
我用力地拉住沙丘，想要製止他，卻被他一把甩開。
沙丘冷冰冰地說：“上官清茶，你剛剛不是把話都說得很明白了嗎？請你不要攔著我下車！”
不行……不能讓他下車！
看著車門緩緩地打開，我就像看到了地獄入口的開啟，恐懼讓冷汗從我額頭一顆一顆地滲了出來。
我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重複著：“阻止他！阻止他！”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我一把抓住沙丘的手用力一拉，把他拉到身邊後再用力一推，把他推進了公交車車廂深處，然而，我自己則因為慣性從公交車門口的台階上跌了出來。
趴在水泥路上，我渾身都很痛，但是，我顧不上那麽多了——前方的十字路口，滿載著貨物的大貨車歪歪扭扭地朝這邊開了過來。
一切就像電影的回放，我清楚地看見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不管是飛馳撞上大貨車的小車，還是被滾落的鐵皮桶砸到的車輛……我無法阻止也無力去阻止一切的發生。
但一刹那間讓我手足完全無力的卻是一輛因為躲避鐵皮桶而逆行的黑色卡車……它直直地撞到了公交車上！
猶如親身經曆般，我感覺到了一股猛烈的抖動，然而在我條件反射地轉身尋找沙丘的瞬間，我驀地發現，我還在公交車裏麵！
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且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從我的大腿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到底發生……到底……到底……
“清茶……清茶……”
模糊中，我聽見身邊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著我的名字，循著聲音看過去，沙丘滿手鮮血地跪在我身邊，用力地搬動著被卡死的椅子。
“啊……”
我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幹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
腦子裏錯落的片段把我搞到一陣迷糊，再加上失血過多，隔了許久我才終於讓記憶恢複正常。
我還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包括沙丘反複遇上的車禍……然而當我順著打開的公交車後門看出去，不遠處停放著消防車、救護車，不同的救助人員都在忙碌著，這一切景象竟然是這樣熟悉……哈……我張開嘴自嘲地笑了笑。
記憶忽然恢複正常了，我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根本就沒有什麽死亡預言！其實我看到的錯亂時空裏的畫麵，才是真實存在的！而什麽時光倒流啊，與茗和好如初啊，那些才是假的……都是假的！
這個認知讓我連呼吸都疼痛了起來，因為我無法相信我經曆過的那麽真實的一切竟然隻是一個美夢。
但眼前的一切卻讓我不得不正視現實。
一開始，遭遇車禍事故的就是我，根本就不是沙丘！
黑色卡車直接撞上的是我乘坐的公交車，我最後所看到的，是站在車窗外尖叫著驚恐著的沙丘。
可笑的是，在我因為猛烈的撞擊而錯亂不堪的記憶裏，我還因為一個個幻覺而想要去改變一切拯救沙丘……“清茶……清茶……”
沙丘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睛也有些發紅，這讓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一片廢墟裏呼喚沙丘的名字時的情景。
和我目光對上的一瞬間，沙丘的表情整個都變了，淚水從他的眼裏流了出來。
“清茶，你醒了！”他輕輕地摸著我的臉，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把我的臉弄髒一樣，“你再等一等，消防員去取工具了，等一會兒他們就可以把你從椅子下麵弄出來了！”
我看著把我壓住的椅子，露出一抹苦笑——還好書包替我墊了一下，不然被壓住的豈止是腿！
吞咽了一點兒口水，喉嚨舒服了許多，我輕輕地喚出了他的名字：“沙……丘……”
聲音很小，卻讓沙丘激動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聽見了我的聲音！
沙丘緊緊握著我的手，那麽用力，在我迷失的記憶裏，茗一直陪伴我時，她都通過緊握我的手來讓我安心的。
而實際上，這種被握著的感覺，在真正的現實裏，都是沙丘給予我的！
正想說點兒什麽寬慰他的話，我突然聞到了一股濃重的汽油味！
兩個消防員打扮的人進入了這輛殘破的車，朝這個方向走來。
“同學，請你立刻離開這輛公交車！現場很危險！”
似曾相識的話讓我不禁有些莞爾，難道在昏迷的時候，我確實也預見了未來？
沙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立刻回絕了他們：“我不會離開清茶的。”
看出了沙丘眼神裏的固執，消防員也盡最大能力勸說了幾句，但是在得不到同意的情況下，其中一名消防員一把拉住沙丘就往外麵拖。
沙丘情急之下想要來抓住我的手，可些微的差距卻讓他隻拉住了壓在我手臂下的書包。
沙丘急得眼睛都紅了，他拚命掙紮著想要擺脫消防員的束縛，口中還大聲地叫著：“放開我！我要和清茶在一起！”
越來越濃的汽油味讓我有些頭暈，雖然在夢裏已經經曆過了一次，但是這個情景真實地重現的時候，我還是有些無法將它與夢境區分開。
或許會發生爆炸……
可如果沙丘和我在一起的話，我們就永遠都不會分開了……這個想法剛冒出頭，另外一個聲音立刻把它給否定了。
我想起了在迷失的記憶裏，茗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喜歡一個人未必要和他在一起，隻要他快樂就可以了……”
我咬了咬嘴唇上的傷口，痛得很厲害，但是也讓我的意識清醒了許多。
我究竟在想什麽，竟然想要和沙丘用這樣的方式在一起？
看著抓住車門努力不被拉走的沙丘，我心裏覺得很欣慰，可是另外一股衝動讓我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沙丘……”
雖然清晰卻不大的聲音很容易被人忽略，可是沙丘聽見了。沙丘的表情是那麽痛苦，但也是那麽堅決，他朝著我的方向用力地喊著：“清茶，你等等，我馬上就過來陪你……”
傻瓜啊，我叫你可不是讓你來陪我……勉強深吸了一口氣，我拉出一抹微笑，對沙丘說：“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沙丘……走吧。”
我的話讓沙丘停止了掙紮，他呆呆地看著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一切。
沒有猶豫，我再重複了一遍我的話：“我已經不喜歡你了，走吧……滾……”
隨著沙丘的臉扭曲起來，我沒有再看他，轉過了頭。
濃烈的汽油味嗆得我想吐，但我沒有其他選擇，我不想看到沙丘因為我的凝視而猶豫，而反抗……
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描摹著記憶裏那個熟悉的輪廓，我突然想起了錯亂記憶中的沙丘……在趕我離開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抱著和我一樣的心情？
一陣壓抑的哭聲傳了過來，我知道是沙丘哭了，但還是沒有回頭。
“清茶！”
略帶著哭腔的聲音回**在車廂裏，我下意識地轉頭，卻正好和沙丘四目相對，但在這一瞬間，兩名消防員拖拽著把他拉走了。
世界上有兩件事我沒有辦法騙過其他人，一件是我沒辦法騙人家我是茗，還有一件是我假裝不愛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