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靈的契約
1
我在寫著“海藍大道”這四個大字的路牌前下了車。
根據路牌上箭頭的指示，我沿著一條鋪著五顏六色鵝卵石的小路，走進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1號……2號……3號……”我仔細核對著零星坐落的屋子上掛著的門牌號。
在穿過一片茂密得把天空都完全遮擋起來的楓樹林後，一座外牆幾乎要被藤蔓爬滿的破舊古堡出現在我的眼前。
“6號！就是這裏了！”看著院子前的大鐵門上掛著的那塊鏽跡斑斑、搖搖欲墜的牌子，我不禁驚喜地歡呼了起來。
“呱呱呱——”
就在我喜不自勝的時候，突然一群烏鴉撲扇著翅膀，從我頭頂迅速飛過，嚇得我立即收起臉上的笑容，雞皮疙瘩瞬間冒了出來。
在昏暗天色的渲染下，這座似乎隻有中世紀才會存在的古堡顯得莫名的陰森恐怖。
不過，看那從窗口透出來的明亮燈光，裏麵應該有人吧？！
啊，不管了！反正都已經找到這裏了，難道因為害怕就放棄原本的目的打道回府嗎？這可不像是我紀小夕的作風！
我深吸一口氣，見鐵門並沒有上鎖，便自行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站在古堡的雕花木門前，我再次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壓抑從心底不斷湧出的恐懼感。
“咚——”
我抬起手剛在大門上敲了一下，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小縫隙，一道橘黃色的暖光頃刻間從門縫裏迸了出來。
透過這道小小的縫隙，看到古堡裏呈現出一派亮堂堂的景象後，我加速的心跳這才恢複了平穩的速率。
我戰戰兢兢地把門推開，左顧右盼地走到了大堂中央後才提高聲音試探性地問道：“請，請問……有，有人在嗎？”
不過，我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鬱悶地環視著周圍冷清的場景，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冷戰。
古堡的大堂中央居然沒有任何家具，顯得更加空曠，感覺都可以在這裏騎自行車了。
四周的米白色牆紙大麵積泛黃，腳下那厚厚的木地板一踩上去便會“吱吱”作響。
我感覺這裏的每一磚、每一瓦都蘊藏著一段長長的曆史。
頭頂上是一個菱形的木架子，由幾條粗粗的、已經生了鏽的鐵鏈高高地吊掛在古堡的中央位置。架子上立著數不清的白色蠟燭，整個城堡的光明就靠它們。
“咚咚咚……”
就在我東張西望的時候，從我右手邊的樓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悶悶的腳步聲。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白色襯衫，搭配一條黑色長褲，身材像模特兒一樣高挑的男生進入了我的視線範圍。
一陣微風掠過，他那亞麻色的發絲在清風中隨意地飄舞著，光潔白皙的臉龐棱角分明，透著冷峻，他的五官就像是刀刻一般立體，他那烏黑深邃的雙眸就像黑水晶一般泛著迷人的光澤，高挺的鼻梁投下淡淡的陰影，薄薄的嘴唇帶著好看的弧度。他低垂著的長睫毛、淡然的眼神，無一不透露著高貴和優雅。
“我知道我很好看，不過，請把你的口水擦擦。”
聽到他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後，我才慌忙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
後知後覺的我這才發現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下了樓梯，而且來到了我的麵前。
不過，等等……什麽叫“我知道我很好看”？嘖嘖嘖，原來這家夥是個自戀狂啊！果然人不可貌相，他一開口，“貴氣”“優雅”這樣的詞語就和他基本不沾邊了！
還有，口水？我怎麽可能會流口水！
我趕緊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角，發現並沒有流口水後，氣呼呼地給了他一記大白眼：“我哪有流口水啊！”
可惡，被他耍了！
“嗬……”男生挑起嘴角輕笑了一聲，接著把目光轉到我手中的傳單上，“你是來簽訂契約的嗎？”
“對啊，我是來簽訂契約的！”我理直氣壯地挑眉看著他，“你是誰？”
“我？”聽到我發問，男生先是雙手環抱在胸前，接著微微抬起下巴揚揚得意地自我介紹起來，“我叫南言皓，是契約代理人。”
“契約代理人？”我重複著他的話。
南言皓神情複雜地打量著我：“‘假麵契約’是你和我的主人假麵先生所簽訂的契約，而我隻是幫助你成功簽約的那個人，等契約生效後，我再順便監督契約完成的進度，我的職責僅此而已。”
“假麵先生？”我疑惑地問。
“假麵先生就是這份契約的締造者。”南言皓說到假麵先生的時候，臉上露出敬畏的神情，“他神通廣大，無所不能，隻要與他簽約，無論什麽心願他都能幫你實現。”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可是，這種超現實的事情，真的存在嗎？
不管了！紀小夕，賭一把吧，如果他問你要錢，你再轉身走也不遲！
“好吧。”我裝出一副明白的模樣聳聳肩，“既然你是代理人，我還有幾個問題，可以問問你嗎？”
“嗯。”南言皓有些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我揚揚手中的傳單，試探地問：“這個契約真的有效？”
“當然了。”南言皓脫口而出，“我還從沒見過有人簽訂了‘假麵契約’心願卻沒實現的。”
“那……我要付多少錢？”我緊張地盯著他。
這應該是個騙局吧，目的就是把我爸媽留下來的所有積蓄騙光。
哼！一定是！
“不要錢！”
可沒想到，南言皓居然嫌棄地白了我一眼：“我們需要的代價，根本就不是錢！”
“不要錢？”
他神秘地一笑：“我們要的，是你身上最寶貴的東西！”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南言皓：“最寶貴的東西？”
這也太奇怪了吧？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啊？
2
“怎麽？”見我咬起了手指頭，南言皓不屑地對我說，“如果沒做好這個準備，那就先請回吧。”
說著，他用雙手握住我的肩膀，輕輕鬆鬆就把我轉了一個身，麵對大門。
“喂！”我立即掙脫開他的“魔爪”，“你這個代理人怎麽那麽沒有耐心啊？我又沒說自己不願意！”
“嘁！”南言皓捋了捋額前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麽你告訴我，你最擅長的技能是什麽？”
“我最擅長的技能……呃……”
這個問題真的難倒我了，我做什麽事情都是半桶水的程度，並沒有很精通的技能。
“你功課怎麽樣？”南言皓懶懶地抬起眼皮看著我。
“不太好。”我難為情地撓撓後腦勺，“我是我們班上的倒數第十名。”
“那你會唱歌嗎？”他繼續問道，眉頭已經緊緊皺了起來，似乎越來越不耐煩了。
“朋友們都說我五音不全，嗬嗬嗬……”我尷尬地笑笑。
南言皓打量了我一番後，擅自下了結論：“看你幹癟的身材，一定也不會跳舞吧！”
拜托，這家夥到底什麽意思！
“既然什麽特長都沒有，那你就沒有資格跟假麵先生談交換條件了。”南言皓淡淡地拋下這麽一句話後，毅然轉身背對著我擺了擺手，“好走，不送。”
“啊啊啊，對了！”見他準備邁步走開，我趕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我會遊泳啊！雖然沒有拿到過什麽厲害的獎項，但是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南言皓突然轉身，接著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個散發著白光的水晶球，然後他把水晶球遞到了我的眼前。
當我的目光集中在水晶球上的時候，水晶球上的光芒突然變成了綠色……
我剛想問他這個神奇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時，他已經把水晶球收了起來，然後肯定地對我說道：“的確，檢測合格了，你可以用泳技來做交換。”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點了點頭，然後補充：“不過，用你的泳技交換了心願後，你就再也不能遊泳了。”
“什麽？”一聽到“再也不能遊泳”這幾個字，我立馬連連擺起手來，“不不不，那我還是不要拿我的泳技當交換條件了。”
讓我拋棄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泳技，我怎麽可能舍得？再說了，我可是答應過哥哥絕對不放棄遊泳的！
“如果你的心願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實現的話，也不會特意跑到這裏來找我了。不用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假麵契約’能夠替你完成心願！”南言皓對我攤了攤手，一臉輕鬆愉悅地說道，“不過，既然你什麽也不想付出，那就注定沒辦法實現心願了。”
說完，他再次轉身離開。
“啊，這樣也不行！我再不拿獎，就要被趕出遊泳隊了！”我邊大叫著邊扯住了他的衣角。
“喂，那你到底想怎樣？”南言皓氣呼呼地轉過身瞪著我，“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
“我，我……”我垂下了腦袋。
南言皓把我的手指掰開：“我很忙的，你要是想清楚了，過幾天再到這裏來找我吧！等我什麽時候有空了，什麽時候再出來見你。”
什麽叫“等我什麽時候有空了，什麽時候再出來見你”？拜托，幾天後我就要參加重要的遊泳比賽了，等到他有空，估計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你先別走！我願意交換還不行嗎？”我跑到他的麵前，展開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清楚了？”南言皓挑著下巴，睨視著我，“我可沒有強迫你哦。”
不管了，先想辦法讓自己留在遊泳隊再說！
“嗯！”我篤定地點了點頭，“我決定了！”
“對了，我最後提醒你一下，簽訂契約以後，你將會忘記在這座古堡裏發生過的所有事情，也不可能再找到這裏來反悔了。”這時，南言皓變魔術般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羽毛筆，順手拿起一張紙，開始塗塗寫寫起來，“那麽，你的心願是什麽？不可以違背天道，不可以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我的眼睛一亮，“真的有人許過這樣的願望嗎？”
“當然。”南言皓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假麵先生可以做到，但他不會再答應了，他已經有了……”
說到這裏，他抿了抿嘴巴，不願意再多說。
我也不敢再多問，把自己的心願告訴了他：“我希望在下一次的遊泳比賽中拿到第一名，為校爭光！”
“撲哧！”南言皓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看不出來你那麽熱愛學校啊。”
“也不是這樣……”我尷尬地解釋，“其實是如果下次再拿不到好的名次的話，教練就要把我踢出遊泳隊。遊泳是我已經離世的哥哥教會我的，我曾經答應過他，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會放棄，我想拿一個獎證明給他看，我沒有放棄！”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南言皓一臉認真地注視著我，“要知道一旦簽訂了契約，雖然你可以拿到獎，但這項技能會永遠從你身上消失。”
“考慮清楚了，我要簽約！”我咬咬牙，雙手握成拳。
沒錯……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即使以後再也不能遊泳了，但起碼我證明過自己！
“既然是這樣……這就是契約，你趕緊填好吧。”南言皓把他一直在塗寫的淡紫色紙張遞給了我，上麵是像柳葉一樣纖細的字跡。
假麵契約
本人願意將自己最寶貴的_____奉獻給假麵先生，以此當作交換條件，希望假麵先生能幫助我實現願望：_____。
簽約人：__________
我接過他手中的羽毛筆，一口氣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紀小夕。”南言皓念了一遍，接著簽上自己的名字，又拿出一個雕刻著精美花紋的木頭印章。
“這個印章蓋下去之後，就說明契約達成了哦！”他把印章放在嘴邊輕輕哈了一口氣，再次向我確認，“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以你的遊泳技能當作交換條件，簽訂這份‘假麵契約’嗎？”
“我確定！”我堅定地看著他，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的話音剛落，印章便“咚”的在我的名字上麵重重地蓋了一個金燦燦的印記。
刹那間，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向我襲來，眼前也開始天旋地轉……
耳邊響起模模糊糊的聲音，是南言皓在做最後的交代：“有關簽約的記憶即將被清除，你的心願會像驚喜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實現。現在，你可以回家了……”
當眼前的世界再次恢複平靜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了印著“藍海大道”四個大字的路牌下，可奇異的是，我的記憶並沒有隨之消失。
我恍恍惚惚地坐上回家的公交車，看著車窗外跳動的燈光，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回放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破舊的神秘古堡、俊美得像是從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南言皓、能實現心願的“假麵契約”……
一切顯得是那樣的不真實。
南言皓不是說，我的腦子裏關於契約的記憶會被清空嗎？可是為什麽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一清二楚？
難道我剛才簽訂的契約是騙人的？
啊，呸呸呸……紀小夕你個烏鴉嘴，有這麽詛咒自己的嗎？
再說了，我有什麽值得南言皓騙的？難道是為了尋開心？
也許現在時間還太短，回家睡一覺我就會忘了。
呼，紀小夕，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就等著在下次的遊泳比賽中拿冠軍吧！
3
“丁零零——”
新的一天在清脆的鬧鈴聲中開啟。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坐起來，忽然，一張傳單從床頭飄落在地。
為什麽一整夜過去了，我還是沒有把自己去城堡簽約的事情忘掉？難道我的契約沒有生效？不是吧！
“不行！放學後我得再去一次古堡才行！”我眼角的餘光無意間落到鬧鍾上，頓時激動得蹦到了地上，“要遲到了！”
來不及再想別的，我草草洗了臉之後，便腳下生風，一路朝學校飛奔而去。
半個小時後——
呼……真不容易啊！緊趕慢趕，我終於在校門關閉的一刹那迅速衝進了校園內。就在我奔跑著經過校長室的時候，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好開門走了出來。
“啊！”
好險！幸虧我及時刹住了車，不然就要迎麵跟他撞上了！
“呃，對不起！”
我難為情地吐了吐舌頭，抬起頭，內心不由得發出了這樣的感歎：哇，沒想到差點被我撞到的還是一個大帥哥呀！
眼前的男生身高起碼有一米八以上，皮膚白皙細膩，五官清秀俊美，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細框眼鏡，眼睛就像水晶一樣澄澈，眼角和唇角都微微上揚，好像時刻都在對別人微笑。
他的右手還提著一個小提琴的琴盒，應該是藝術班的學生吧，難怪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特別斯文的氣質。
“沒關係，你人沒事就好。”男生微笑著回答我，眼睛像月牙兒一樣彎彎的。說完，他鬆開握在門把上的左手向前走去。
就在和男生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忽然看到一個灰色的小方框在他頭頂上方閃現。
“嗯？”
我趕忙轉過身，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
該不會是我出現幻覺了吧？我抬起手背，使勁揉了揉眼睛，可是他頭頂的那個灰色方框就像標簽一樣，依然存在！而且……而且那上麵好像還寫著些什麽！
天啊，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太神奇了吧！我為什麽能看到？
疑惑、好奇、驚訝……我那內存不足的腦袋，完全想不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了一探究竟，我趕緊加快腳步，一直跟在他身後。當我看清灰色標簽上那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以後，更是震驚得瞪圓了眼睛！
假麵契約
本人願意將自己最寶貝的音樂天賦奉獻給假麵先生，以此當作交換條件，希望假麵先生能幫助我實現願望：獲得“金色琴弦”音樂比賽冠軍。
簽約人：光理
在看到契約內容的一刹那，我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超級震撼！
“假麵契約？”我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可是當我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後知後覺地捂住嘴巴的時候，那個叫光理的男生已經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我。
“同學，你有什麽事嗎？為什麽要一直跟著我？”
“那個……”我鼓起勇氣小聲問，“請問……你也簽訂了假麵契約嗎？”
真不可思議！為什麽我能看到別人的契約內容？
“啊？”光理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了一起，臉上的表情變得迷茫起來，“‘假麵契約’？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
不明白我在說些什麽？
對了，南言皓之前說過，簽訂了契約以後，所有關於契約的記憶通通都會清除掉……
可是為什麽我卻能記得一切？
大概是見我自顧自地思考著別的事情沒有理會他，光理無奈地擺了擺手：“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很快他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奇怪，為什麽我那麽特別，不但沒有忘記自己簽訂過假麵契約的事，而且能看到別人的契約內容？這也太神奇了吧！”我揉著發漲的腦袋，怎麽也想不明白。
呼……真希望快點熬到下午放學，這樣我就能去古堡找南言皓問清楚一切了。
午休鈴敲響，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餐就匆匆跑來學校的我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好意思，現在店裏已經沒有空閑的位子了。”當我迫不及待地衝出校門，跑進隔壁一家常去的小店時，服務生竟當場給了我一記晴天霹靂。
“不是吧……”看著等待區排著的長長的隊伍，我哭喪著臉看了看他。
服務員尷尬地抽抽嘴角，提議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跟別人拚桌。”
“不介意！不介意！”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趕緊說。
管他呢，快點把午餐解決掉才是要務！
“那請您跟我來吧。”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我來到了一個角落。
這是一個二人情侶座，但此刻隻有一個男生坐在桌旁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
等等……
他怎麽看起來那麽眼熟啊？一頭亞麻色的清爽短發，比女生還要細膩的白皮膚，刀刻般的挺直鼻梁……
如此罕見的大帥哥，不正是南言皓嗎？
“哇！太好了，我還打算放學後再去找你呢。你是來找我的嗎？”我一屁股坐在南言皓對麵，驚喜地說道。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珠子轉了轉：“這位同學，請問你是……”
什麽嘛？這家夥居然裝作不認識我！
“裝什麽裝啊！南言皓！都什麽時候了你居然還假裝不認識我！”我怒視著他，憤憤地說，“我是紀小夕啊！昨天才跟你簽訂了契約，你該不會那麽快就把我忘了吧？”
“你，你怎麽會……”南言皓突然瞪圓了雙眼，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你怎麽會還記得我？”
“我怎麽知道！說好的簽約之後記憶就會被清除呢？契約上的內容也根本不會起效對不對？你這個大騙子！”我氣憤地握著拳頭，“砰砰”地敲了敲身前的桌麵。
“嘁。”南言皓挑了挑眉，滿是不屑地說，“我騙你幹嗎？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嗎？”
這倒也是，我隻是一個一窮二白的平凡少女，連被騙的價值都沒有。
“所以說，完全沒理由啊！”他好像也很不解，“正常情況下，契約簽訂後的幾分鍾內，你的記憶就會被清除！”
南言皓看起來也很苦惱的樣子，估計他也沒有料到這麽離奇的事情會在我的身上發生。
“可是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個晚上了。”我撐著下巴，無奈地看著他，“還有，我不僅沒有被清除記憶，而且現在還能看得到其他簽約者的契約內容……”
“什麽？”南言皓激動得從座位上“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向我們這一桌投來奇怪的目光。
“你先別那麽激動嘛！”我趕緊拉著他重新坐下。
“看到別人的契約內容？這絕對不可能！”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十分堅決地說。
“聽起來很離奇對吧？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
南言皓皺起眉頭，目光深沉地盯著我。他來回撫著下巴，苦苦思索：“怎麽會這樣？自從我當代理人以來，簽過的契約不計其數，可是，像你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那……該不會是因為我的契約沒簽訂成功吧？”我緊張兮兮地問。
“不會，契約有專門的管理員管理，他並沒有提出你的有什麽特殊之處，也就是說，你的契約已經生效了。”
得到南言皓否定的回答後，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對他的不滿：“那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我的契約既然已經生效，那我的記憶為什麽沒有被清除，還能看到別人的契約？該不會是我的契約出現錯亂了吧？啊啊啊，這可怎麽辦啊，過幾天我就要參加遊泳比賽了，如果契約沒有及時生效，那我豈不是……”
“吵死了！你給我閉嘴！”話還沒說完，南言皓就不耐煩地拿起手邊的麵包，直接塞進了我的嘴裏。
好好吃啊！
麵包的甜味瞬間在我的嘴裏擴散開來，我大大地咬了一口，忍不住陶醉在美味中，就連抱怨和不滿都被拋到了腦後。
沒辦法，我實在是太餓了！就算現在給我十頭牛，我也能吃完！
“我會回去幫你調查清楚的，囉唆老太婆！”南言皓拍了拍手上的麵包屑，站起身來。
等等，他說我是老太婆？
“南言皓！你剛才叫我什麽？你……你再說一遍！”我沒好氣地瞪著他嚷嚷道。
“不要。”他對我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你也不用跑到古堡去找我，有結果了我會主動來找你的，老太婆！”
“你……”我抓過一個麵包要砸過去，沒想到南言皓腳底抹油，一溜煙跑出了店子。
真是個幼稚的家夥！
4
第二天午休時間。
呼……一天得不到南言皓的答複，我懸著的心就一天不能落下來。眼看著遊泳比賽就要開始了，沒有契約的幫忙，我對自己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難道我紀小夕命中注定要跟遊泳隊永別了？不要啊！
心情是灰色的，本來除了遊泳隊的隊友，我就沒有什麽熟悉的同學，於是我到便利店裏買了牛奶和飯團後，就走到學校的小花園，打算躲在角落裏默默解決掉我的午餐。
就在我四處尋找著無人的角落時，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隨著陣陣清風被吹送到了我的麵前。
一個個跳躍著的音符將我包圍了起來，跟著輕快的音符，我心頭那快要擠出水來的烏雲，好像一下子就被這陣美妙的“旋風”吹散了。
是誰在演奏優美的樂曲？他拉得簡直太棒了！
“好好聽哦！”我驚喜地捂著雙頰，鬼使神差般在音樂的指引下，順著小提琴曲流淌的方向走去。
穿過綠茵茵的草地，我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白色涼亭裏。
看到他頭頂上那個“陰魂不散”的灰色標簽，我瞬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他就是跟我一樣，也簽訂了“假麵契約”的光理。
薄薄的陽光落在他身上，他沉靜而美好的側臉被鑲上了耀眼的金邊，呈現出迷人的弧度。他微微側著腦袋，下巴輕輕抵在琴上，眼睛十分享受地眯了起來，低垂著的長睫毛一顫一顫的，就像是有過路的精靈停留在上麵跳舞。
光理左手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有節奏地滑動著，右手優雅地拉動著琴弓。
涼亭旁邊的鮮花都隨著微風輕輕擺動著，仿佛是在為他的琴聲伴舞一般。
這一切美得像一幅油畫。
“哇，是光理！我們學校的天才小提琴手光理！”兩個女生經過我身邊時，突然停下了腳步，邊快速掏出手機偷拍邊小聲議論了起來。
看來光理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呢，不過我平常太專注於遊泳訓練了，對學校裏的事完全沒有關注過，才會那麽孤陋寡聞。
“唉，看過新聞了嗎？光理的爺爺在幾天前突然病倒了，而且現在還躺在加護病房裏，據說生命垂危。”高個子的女生突然歎起氣來。
“光理的爺爺？就是那位很有名的光氏音樂家？”矮個子女生驚訝地捂著嘴巴。
“對對對，就是他！”
“不是吧，好可惜哦！我全家都是光爺爺的粉絲呢！”
“唉，光理其實也挺可憐的。”高個子女生抬高下巴，眺望著在不遠處演奏的光理，“我聽說，他一直苦練琴藝，卻得不到家人的認可。特別是光理的爺爺，據說從光理出生以來就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說是要把他培養成最高水準的小提琴演奏家，可是……他好像總是讓爺爺失望呢！”
“啊？為什麽啊？他不是公認的天才嗎？”
“也許是因為他至今都沒有在任何比賽中拿到過好成績吧！”
……
兩個女生嘰嘰喳喳地閑聊了一會兒後，收起手機，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回想起光理契約上的內容，我突然明白了，光理之所以簽訂那個契約，一定是想在“金色琴弦”大賽上取得好成績給病危的爺爺看吧。
好可惜啊，因為不想讓爺爺帶著遺憾離開人世，他寧願就這麽舍棄自己的音樂天賦。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眼前正在努力練習的光理，我有點替他惋惜起來。
一曲結束，我被音樂的魔力感染，走上前用力地鼓起掌來。
“啪啪啪！”
光理放下琴弓，轉過頭奇怪地看著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我有點心虛，結結巴巴地解釋起來，“隻是琴聲太好聽了，我忍不住就……”
“沒關係，你能喜歡，我很開心。”光理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昨天就見過了，是嗎？”
“嗯！”我使勁點點頭，“我是A班的紀小夕，很高興認識你。”
光理有些靦腆地抿了抿唇，想要說什麽，卻被我搶先了一步：“我知道你是光理，我們木佳學院的天才小提琴手！剛才是我第一次聽到你的現場演奏，真的震撼到我了！”
其實這也是我剛從那兩個女生的閑聊中聽到的，嘻嘻。
可是，聽到我的誇讚，他卻並沒有很開心，反而蹙了蹙眉，抱著小提琴在涼亭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唉，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麽天才，實際上，我的演奏並沒有那麽好。”
看他變得有點沮喪，我趕緊坐到他身邊，鼓勵地說：“要對自己有信心哦！不管別人怎麽認為，反正我覺得你拉的曲子很好聽！很棒！”
“真的嗎？”光理臉上的陰霾消散了不少。
“當然了！”我看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唉……如果評委們都像你一樣看好我就好了。”光理再次長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不知道是我倒黴，還是我真的技不如人，每次當我參加特別重要的比賽時，最想獲得的獎項永遠都會與我擦肩而過。經過一次次失敗，我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適合拉小提琴了……”
哇！他的經曆怎麽和我那麽像？
我忍不住脫口而出：“照你這麽說，我應該也不適合遊泳吧！”
“啊？”光理轉過頭，納悶地望向我。
“我跟你好像哦！”我無奈地攤了攤手，“我雖然是學校遊泳隊的主力隊員，每次都會被選拔去參加大型競賽，但是從來沒有獲過獎，教練還說要開除我……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像？”
光理哭笑不得地看著我。
“所以，無論怎麽樣都不可以灰心哦！因為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得不到幸運之神的眷顧。”我假裝無所謂地伸了一個懶腰，“不過我相信，隻要我們不放棄，努力練習，那麽總有一天我們會獲得勝利！”
“這麽說也很有道理。”光理揚起嘴角，抬起了左手，“紀小夕，我們一起加油吧！”
我舉起右手，“啪”的一下拍在了他的掌心。
“加油！加油！加油！”
我們開心地聊了很久，還分享了我的飯團和牛奶，直到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才依依不舍地互相道別。
我目送著回音樂教室的光理，他頭上閃動著的灰色標簽是那樣刺眼。看著他略顯沉重的背影，我心中冒出來的問號在不斷放大。
隻不過為了一次榮譽，就永遠失去自己最擅長最引以為傲的東西，這樣真的值得嗎？反正在我看來，一個天才音樂家失去了天賦，真的好可惜哦！
不過……我自己明明和他一樣啊，為了下一次的比賽能獲獎，不惜永遠失去遊泳的技能。
紀小夕，你會替別人可惜，那麽你自己呢？
算了算了！反正過幾天就要比賽了，現在我該祈禱契約生效，比賽順利進行才是啊！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紀小夕！”
我敲了敲自己一片混亂的腦袋，往教室趕去。
5
下午放學後，我按照慣例，來到遊泳館進行訓練。
“小夕，趕快熱身吧！”我剛換好泳裝從更衣室走出來，隊友們就熱情地招呼起來。
距遊泳比賽沒幾天了，大家都鬥誌滿滿，就連熱身運動也做得熱火朝天。
“一、二、三、四……”
我用力地甩著胳膊，原本僵硬的筋骨很快便舒展開來。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我正伸展手臂，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怎麽了？怎麽了？”大家紛紛停下熱身動作，左顧右盼起來。
“糟糕！好像是有人落水了！”教練猛地驚呼了起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隻見原本平靜的水麵上**起了陣陣漣漪。
一個小男孩不知怎的居然混進了遊泳館，而且趁著沒人注意跑到了深水區，現在已經溺水了！他那雙小手在水中拚命撲騰著，眼看著水就要將他淹沒！
“撲通！”
我根本就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一頭紮進了泳池。
“小夕！”
隊友們的聲音從岸上傳來。
我來不及理會，下一秒已經閉氣遊出了好遠。
“嘩啦嘩啦——”
我用力地劃著水，以最快的速度往小男孩身邊遊去：“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救，救命……”
就在小男孩徹底沒了掙紮的力氣時，我剛好遊到了他的身邊。我繞到他的身後，用手撐著他的下巴，讓他的腦袋浮在水麵上，然後托著他的身子，慢慢向岸邊遊去。
“嘩啦嘩啦——”
我的隊友們也追了上來，和我一起，把小男孩護送回岸邊。
“啪啪啪……”
“紀小夕，好樣的！”
“小夕，你剛剛的速度真快啊！我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呢！”
“是啊是啊！看來這次你一定能拿到冠軍了……”
……
我筋疲力盡地爬上岸，大家紛紛給我鼓起掌來。我接過教練遞來的幹毛巾，害羞地抹了一把臉。
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這麽多讚譽，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呢！
和大家笑鬧了一陣後，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小男孩，不由得擔憂地四處張望起來：“對了！剛剛那個孩子呢？他沒事吧？”
我把他轉交到其他人手上之後，就沒再見到他了……
“沒什麽大事，被嚇得夠嗆，喝了一肚子水。校醫趕了過來，正在休息室裏照顧他呢。”教練拍了拍我的肩膀。
“奇怪，怎麽會有小朋友出現在遊泳館裏？”一個疑惑的聲音從人群裏冒了出來。
“估計是偷偷溜進來玩的吧！”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於是也往休息室跑了過去。
我剛推開休息室的門，就有一個披著毛巾的小男孩轉過身來。看到我，他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姐姐，是你救了我嗎？”
“對啊，就是這位小夕姐姐救了你。”原本在逗他玩的校醫對我笑了笑，走出了休息室。
“調皮鬼，以後不許再偷偷跑進遊泳館來玩了！你看剛才多危險啊！”我走到小男孩的麵前，俯下身捏了捏他的臉頰。
“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敢亂跑了。”小男孩撇著嘴，可憐兮兮地低下了頭。
我在他身邊坐下，剛想開口哄哄他，沒想到他卻轉身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小夕姐姐，謝謝你救了我！”小男孩仰起頭，對我露出了一個無比純真的笑容。
哇！好可愛啊！
他肉嘟嘟的臉頰就像粉嫩的水蜜桃，又大又圓的眼睛明亮又清澈，就連缺了一顆牙齒的小嘴也顯得那樣可愛。
“不客氣。”我俏皮地眨了眨右眼，摸了摸他的腦袋，“還好你沒出什麽事，不然你爸爸媽媽得多傷心啊！”
“小夕姐姐，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遊泳的！”突然，小男孩挺了挺胸脯說。
“啊？”
這個小家夥，冷不丁冒出一句這樣的話，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如果我能遊得像姐姐一樣好，遇到今天這樣的事，就可以去救別人了！”他攥緊了小拳頭，驕傲地說，“姐姐是超人，我也想當超人！”
“哈哈哈！”
這小家夥，嘴巴簡直像抹了蜜一樣甜，幾句話就把我捧上天了。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我拉起他的小手。
小家夥卻掙開我的手，拉開門，“吧嗒吧嗒”地跑出了幾米才回過頭來對我擺擺手：“我家就在遊泳館附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姐姐再見！”
“那好吧，要注意安全哦！”我隻能朝著他遠去的背影喊話，“拜拜……”
他小小的身影慢慢從我的視線內消失，可是，小男孩無心之中說的話，卻始終在我的耳邊縈繞不去。
“如果我能遊得像姐姐一樣好，遇到今天這樣的事，就可以去救別人了！”
“姐姐是超人，我也想當超人！”
我怎麽以前從來沒有覺得會遊泳這麽有用呢？
可是我已經簽下了“假麵契約”，那豈不是說，以後如果再遇到這種突發狀況，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被淹沒？
啊啊啊，好煩啊！
原本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拿獎，可是現在我的心卻亂了起來。
就這樣又稀裏糊塗地過了一天。
比賽在後天就要拉開帷幕，可是南言皓遲遲沒有給我答複。
我心裏既忐忑又糾結，昨天晚上都沒能睡上一個好覺，一大清早，我就來到了學校。
太陽剛剛升起，朝霞染紅了半邊天空，校園裏空****的，卻有陣陣旋律從音樂教室裏傳出。
小提琴聲？
一大清早就開始練琴，是誰這麽勤快啊？
不過……琴聲為什麽磕磕絆絆的，聽得我耳朵難受極了！
我好奇地往音樂教室走去，可是剛走到窗邊，琴聲便戛然而止。
我伸長脖子往窗戶裏麵瞅，隻見一個身穿淺藍色襯衫的男生側對著我，保持著演奏的姿勢，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地佇立著。
“光理？”
我認出了他，吃驚地低聲喊了起來。
“哐！”
光理突然抬起手，一下子把琴弓甩到了幾米外，把我嚇了一大跳！
他靠著牆壁閉上眼睛，臉上流露出脆弱而迷茫的神色。他握著小提琴慢慢滑坐在地上，一隻手無力地撐著額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今天的他究竟是怎麽了？發揮失常就算了，脾氣還那麽暴躁！
我小心翼翼地拉開門，幫他拾起了琴弓，悄悄地走到他身邊。
“呼……還好琴弓沒被摔壞。”我撣了撣琴弓上的灰塵，在光理旁邊盤腿坐下，順手把琴弓遞給了他。
光理愣愣地接過琴弓：“紀小夕？你怎麽來了？”
“我早就來了。”我揚了揚眉，故意不滿地說，“隻是你太專注於練習，沒有注意到我而已。”
“抱歉。”他苦笑了一下。
“怎麽了？心情不好嗎？”我試探地問，“感覺今天你好像很煩躁呢！”
“不是好像，是非常、特別煩躁！啊啊啊！”說著，光理崩潰般揪了揪自己的頭發。
我無奈地說道：“像小提琴這種高雅的樂器，難道不是應該靜下心來才能演奏好的嗎？”
“後天就要去參賽了，我怎麽可能還靜得下來？”光理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他鬱悶地看著我。
透過他澄澈的雙眼，我似乎能看到他內心深處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後天？
太巧了吧，我們倆竟然在同一天參加比賽。
“其實對我們這種與獎項無緣的人來說，不是應該早就習慣失敗了嗎？”我反問他。
“可是……”他咬著嘴唇，遲疑了一會兒，突然爽朗地笑了起來，“對啊，我們已經失敗那麽多次了，再失敗一次又有什麽關係？哈哈！”
“所以，保持平常心就好。”我聳聳肩，故作輕鬆地說道，“以平常心去麵對這次比賽，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哦！”
其實對於接下來的比賽，我自己也緊張得要命，可是現在我也隻能這麽安慰他了，就當是安慰自己吧。
“嗯！你說得對！”光理讚同地點了點頭，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
我的目光不經意間瞟到他頭頂上的灰色標簽，還是遲疑地開了口：“其實，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
“假如用你的音樂天賦當作交換條件，讓你贏得‘金色琴弦’的冠軍，不過之後就會永遠失去拉小提琴的能力，這樣的交易……你願意答應嗎？”
“我願意！”光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的心頭一顫，忍不住追問：“為什麽？”
他對我苦澀地笑了笑，認真地說：“隻要能拿到冠軍，讓我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雖然我明白他已經遺忘了自己簽訂過“假麵契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樣的回答，我隻感覺到深深的悲哀。
我明白，光理就是我的影子，我現在……不也是一個被契約操縱著的傀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