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就是真相
我們匆匆從超市出來，去了附近一家餐廳。
晚上下廚的計劃擱淺，我們都沉浸在剛才那則可怕的新聞中。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很多之前沒有仔細考慮過的問題，今天才浮出了水麵。對，當時我為什麽會收到奉嵐學院的考試通知書呢？我明明沒有遞交報名表，奉嵐學院又怎麽會知道我的資料呢？
而且，那張所謂的“虛假報名表”，為什麽又會出現在藍翎的手中呢？
莫司宇不斷地給校長撥打著電話，但是電話已經處於關機狀態。莫司宇又撥通校長家的號碼，那邊有人接了起來，是校長家的管家。
管家說校長已經看到了新聞，進臥屋去休息了，暫時不見任何人，也不想接聽任何電話。
莫司宇怏怏地將電話掛掉，眉毛緊緊皺了起來。我的心像堵了一塊石頭，冰冷而沉悶。最近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多，剛來了一個星熠，現在藍翎又跑出來攪局。
關鍵在於報名表……那張報名表，是誰填寫的呢？難道是有人惡作劇？
“我見過你那張報名表。”莫司宇喃喃地說，目光停在半空，似乎在看著那張不存在的報名表，“那張表格上，基本欄都填寫好了。但唯一空白的地方就是‘報考院校’。”
“什麽？”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是說，真的有這張報名表？是誰交上去的啊？”
“我不知道。但是那張報名表的確是夾在一遝新生表格中的，當時我注意到它，是因為它太髒了，表格中央有一大攤墨水。當時我還很生氣，讓校長把它扔掉。”
“一大攤墨跡？”我抿著嘴唇，腦海中閃過之前電視屏幕上看到的畫麵，那張表格，為什麽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當我發現那張表格上沒有填寫‘報考院校’之後，覺得這個學生對奉嵐學院太不尊重，非常惱火，所以印象十分深刻。當時是校長親自拿出筆，將‘報考院校’一欄填好的。”莫司宇慢慢說，我的思緒跟隨著他。
沒有填寫“報考院校”一欄……中間有一攤墨水……突然，我的手機鈴聲大作，嚇了我一大跳。我將手機接起來，那邊傳來佳子尖厲的喊聲：“希諾！你看電視了沒？華廷學院在誹謗白慕蘭校長啊！太過分了！”
“我剛看到的。”我說，“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啊。”
“華廷學院太不要臉了，怎麽能張嘴說胡話呢，居然說是校長偽造的！偽造個鬼啊，報名表哪裏是偽造的嘛！”
“什麽？”我打了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佳子，你說……你知道報名表的來曆嗎？”
那頭頓了一下，佳子似乎被驚得說不出話了，接著佳子的聲音疑惑而震驚地傳出話筒：“希諾，你怎麽回事？你把那張報名表忘了嗎？”
“什麽？”我心中一驚，愕然地看了一眼莫司宇，他也愕然地看著我，我急切地說，“趕緊說，那張表格是哪裏來的？我怎麽沒有印象啊？”
“你記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差！你還記得考試前幾天，我們在操場一起填表嗎？”
“記得啊，怎麽了？我當時填的是華廷學院啊。”我疑惑地說。
“你填寫的第一張表，就是還沒來得及填寫學院的那張，你記得嗎？”佳子的聲音在引導我，回想著我早已忘記的事情。
隨著佳子的話音落下，我猛地回想了起來。
當時我的確是填寫了兩張報名表，第一張填寫到一半的時候，鋼筆墨水甩到了報名表上，然後就廢棄了——等一下！
墨跡？
藍翎手中的報名表，在我眼前猛地閃現。
天啊！難道是那張廢棄的報名表嗎？不可能吧！它是怎麽被送到奉嵐學院的辦公桌上的呢？
“當時我們一起去交報名表，你手裏就一直拿著那張廢掉的表，後來走出辦公室就不見了，可能是當時無意間混到哪裏去了吧？這件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佳子驚歎著，我卻無心再繼續聽。
這麽說，奉嵐學院收到的報名表，是我廢掉的那張嗎？不行，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我重新回到楓南藝術高中，找遍了整個教務處，最後在訓導主任的陪同下，終於找到了當初掌管奉嵐學院報名表的老師。
我萬分急切地讓她回憶當時的場景，有沒有什麽異樣。但是老師苦思冥想，都未能找出什麽特別的記憶。當我失望地打算轉身離開時，那老師卻拍了拍腦門說：“如果非說有什麽意外的事情，那可能就隻有那一件了。”
“什麽事？”我回過頭，急切地問，心髒瘋狂地跳了起來。
“當時我剛要將奉嵐學院的報名表拿走，就看到桌縫間還落了一張。我以為是無意間掉落的，就撿起來一同放進了報名表中。因為那表格中間有一團黑色，所以我當時還想這樣的報名表會不會被拒收呢。”
就是它！果然就是它！這就是真相！我激動極了，拿出錄音筆讓老師幫我重新錄了一段音。我終於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那張被我廢棄掉的報名表被無意間混進了奉嵐學院的報名表中，然後白慕蘭校長以為是我填寫時粗心大意，於是親手寫下了學院名字。
這才是事實真相！
我拿著錄音筆，讓佳子和莫司宇都幫我錄一段語音，描述當時的場景。好了，藍翎，現在該讓你知道什麽是“真相隻有一個”了！
莫司宇送我到了華廷學院，因為華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擔心莫司宇一出現會馬上被女生們圍攻，所以我讓他在車裏好好待著，我去找藍翎。
“你可以嗎？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嗎？”莫司宇有點擔心地問。
我笑著拍拍胸脯：“你就等著聽好消息吧！等我當麵告訴藍翎事實真相，看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莫司宇說，拇指和小指豎起，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
“嗯！放心！絕對沒問題！”我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笑著離開了。
但我剛說完自己沒問題，問題就出現了。
華廷學院實在太大了，好多的樓都擠在了一起，我都忘了哪座是教學樓，哪座是教師樓了……真是的，這些樓都長得一模一樣，完全分不清楚嘛！雖然我曾經在這裏排練過一段時間，但是每次都是在排練廳那一小塊地方活動。
在華廷學院中亂轉了十分鍾後，我終於無奈地意識到一個問題：我迷路了。
此刻，似乎除了厚著臉皮問路人，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吧！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突然一張臉閃過眼前。
“需要的時候，來找好朋友幫忙！”
我一怔，對啊，我怎麽把他忘記了？我掏出手機，剛要按下號碼卻又躊躇了，自從上次從太陽島回來，我就一直沒有聯係過伊洛凡。如今第一次聯係還是有事拜托他，是不是顯得我太冷血了啊？
我咬著嘴唇，盯著手機屏幕，按下了伊洛凡的號碼，手指停在撥通鍵上，但最終挪開。我將手機“啪”地合上，算了，還是問問路人吧！
“希諾？”突然，一個聲音闖進了我的耳朵。那聲音如此熟悉，如此溫和，似乎永遠都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我轉過頭，眼珠子不動了。天啊，難道是他聽到了我的召喚嗎？天下還有比這更巧的事情嗎？
居然是伊洛凡！
不過，如果不是他主動跟我打招呼，我一定不敢輕易認他。他的頭發已經染成黑色，而且那頭長發已無蹤影，頭發剪短到了耳根。
那雙眼睛依然清澈見底，仿佛深山中潺潺的清泉，純淨得一塵不染。
“洛，洛凡……”我有些局促，將手機放到身後。
他衝我笑著走了過來，露出潔白的牙齒：“你這家夥，太沒良心了！度完假就不再聯絡我了，怕我跟你要賬嗎？”
我笑了，感覺輕鬆了一些，伊洛凡永遠都可以讓別人在幾十秒之內放輕鬆。他仿佛是太陽一般，隻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光和溫暖。
“呃，我是有點兒忙啦。你的頭發怎麽了？為什麽剪掉了？”我詫異地問。
他繼續笑著：“我失戀了啊！當然要剪掉煩惱絲，重新出發啊！怎麽，你現在是後悔了，要接受我的告白嗎？不過我得考慮了哦！
”
我笑著推了他一下，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雖然心底的某處依然隱隱痛了一下，但是我知道也僅限於此了。我的心，已經完全被莫司宇占據。
“對了，你聽說白慕蘭校長那件事了嗎？偽造報名表那件事。”伊洛凡問我。
“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的。”我頓了頓，最終還是把我的真實目的告訴了他。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可以信任的朋友。
我把報名表的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然後說這次來華廷，是來找藍翎說明的。
“哇，沒想到，你還有這麽狠辣的一麵，真不愧是安希諾哦！”聽我說完我來此的目的，伊洛凡驚歎著豎起大拇指，然後親自帶我去藍翎所在的高管樓層。
要見藍翎，首先得通過門口的秘書。好在伊洛凡經常來這裏，他隻是跟秘書說了一聲，秘書就站起身來進去幫我通報了。
很快，秘書走出來，站在辦公室門口，掃了我一眼說：“室長有請。”
我點了點頭，剛要進去，突然被伊洛凡拉住了。他伸出手，將我輕輕拉到他的懷中，我剛要掙紮，卻被他箍緊了。秘書將臉別了過去，看著走廊的另一頭。
伊洛凡鬆開我，拍拍我的肩膀，笑著說：“加油哦，希諾！我會在心裏幫你加油的！”
我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有些緊張，捏緊手中的包，走了進去。
秘書幫我推開辦公室的門，我走進去，門在我身後合上。
辦公室寬敞而明亮，一麵牆壁上掛著許多相框，相框中都是畢業於華廷學院的著名藝人。一張碩大的辦公桌後，藍翎雙手交握著放在桌麵上，一雙犀利的眼睛望向我，對我露出笑容說：“希諾，我知道你會來的。華廷學院的大門，已經為你敞開了。來，坐。”
我定了定神，捏著手中的包，走到她的麵前，站在辦公桌前看著她說：“對不起，藍室長。你可能誤會什麽了，我不是來投靠你的，我有事情想對你說清楚。”
“哦？是嗎？願聞其詳。”藍翎嘴角的笑容淺了一些，但依然保持著輕鬆的樣子。
我打開包，將錄音筆拿了出來，按下了播放鍵。
楓南藝術高中老師的聲音，莫司宇的聲音，佳子的聲音。每人一段的錄音，將一份廢棄的報名表的來龍去脈都講述清楚了。
錄音播放完畢，我按下停止鍵，看著藍翎。
“你讓我聽這麽一段錄音是什麽意思？”藍翎深深地看著我，唇邊的笑意很冷漠。
“這段錄音是告訴你，關於我安希諾收到奉嵐學院考試通知書的真相。是因為我之前填寫過的一份廢棄報名表，被老師拿錯了，所以混進了奉嵐學院的報名表中，被送到了奉嵐學院。白慕蘭校長通知我考試，是因為收到了我的報名表，而不是像你跟媒體說的——她偽造了我的報名表，騙取學生。”
辦公室裏一片寂靜，似乎連一根針掉落都可以聽到。
藍翎深深地看著我，一言不發，我的手心微微沁出汗珠，沾濕了錄音筆的外殼。
“哈哈哈！”突然，藍翎爆發出一陣大笑，嚇了我一跳。怎麽回事？她瘋了嗎？幹嗎笑得這麽大聲啊？有什麽好笑的？
我瞪著她，她停止了笑聲，用指甲刮一刮眼角，臉上還帶著大笑留下的痕跡：“你很聰明，安希諾，沒想到你還真的去調查了。不過，你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呢？”
“我是想讓你知道，我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因為有人作證。”我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我想告訴你，報名表是我寫的，不是白慕蘭校長偽造的！”
“我知道啊！”她看著我，仿佛我剛才說了一句奇蠢無比的話。
“什麽？”我意外地看著她，她的確聽懂我的話了嗎？
“我是說，白慕蘭校長是無辜的。”
“嗯，是的。白慕蘭校長的確是無辜的，我也相信她不會去做那種事。偽造報名表？這也太荒唐了，我了解白慕蘭校長，她不是那種人。”藍翎的微笑十分詭異。
“那……那你為什麽還對媒體那麽講？”我驚詫地喊了一聲，握緊了手。
藍翎悠然地說：“報名表到底是不是白慕蘭校長偽造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鬧大了，不管是真的偽造還是假的偽造，對白慕蘭校長來講，都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不是嗎？作為風口浪尖的你，已經被輿論認定是該屬於華廷學院的。現在因為你，白慕蘭校長受到了牽連，恐怕奉嵐學院的學生也不會繼續包容你了。那麽，似乎你隻剩下一個選擇了哦！”
天啊！原來……這個藍翎是故意要那麽做、那麽說的！她是想要使用這種手段，將我逼進華廷學院，她太狠毒了！
“我可以把錄音播放給媒體聽，這樣你的謊言就會被戳穿！”我晃著手中的錄音筆。
“去播放吧！看看到底能有幾個人相信，你以為大家聽了就會信嗎？先不說你這幾段錄音七零八落，就算它是完整地敘述了一件事情，但是會有誰相信呢？況且，三個證人中，有兩個是奉嵐學院的學生——算了吧，安希諾同學，與其費力去幫白慕蘭校長澄清，不如馬上來華廷學院，這樣白慕蘭校長的負麵新聞也會漸漸消散的。”
“你真的太卑鄙了！你不配當奉嵐學院的畢業生。”我定定地看著藍翎，恨恨地說。
藍翎眯了眯眼睛，眼裏閃過一抹陰沉的光：“我隻是在教你一點兒為人處世的道理，你將來要踏入的是演藝圈。如果沒有手段和心機，你想靠什麽立足呢？”
“正是因為華廷學院隻想著靠手段和心機上位，所以才會有那些藝術生命短暫的歌手。”我看著藍翎，不客氣地回擊道。
“不論你怎麽說我都無所謂。現在的問題是，你打算什麽時候來華廷學院報道呢，親愛的安希諾同學？”藍翎背靠著轉椅，雙臂環抱著看著我。
我盯著她，如果目光有形，恐怕她現在早就身亡上千次了。但是，我摸了摸手中的錄音筆，突然笑了，笑得十分燦爛，十分開心，甚至笑得無法停下來。
“你笑什麽？”藍翎皺皺眉頭瞪著我。
我將錄音筆緩緩拿起，按下了播放鍵，很快，一段對話從錄音筆中清晰地流淌了出來。
你讓我聽這麽一段錄音是什麽意思？
這段錄音是告訴你，關於我安希諾收到奉嵐學院考試通知書的真相。
……
是我們剛才的對話，早已被我偷偷錄了下來。
這是我剛才要進門時，伊洛凡提醒我的。他伸手將我攬進他的懷中，嘴唇附在我的耳邊飛速地說：“開著錄音筆，找機會套她的話，藍室長不好對付。”
藍翎猛地坐起來，想要奪走錄音筆，我的手一揚，她撲了空。
她臉色發白地瞪著我：“安希諾！你！你太卑劣了！居然偷錄對話！”
“沒辦法，藍室長，這一手也是跟你學的啊。怎麽樣，你覺得如果這一份音頻文件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郵箱裏，會產生什麽樣的效果呢？”我晃著錄音筆，退到門口，平靜地問。
她臉色發白，汗水將烏黑的眼線暈染出一道淺淺的黑印。她頹然倒在靠背椅上，半晌惡狠狠地說：“這周之前，我會召開記者會澄清的。”
“那就讓我相信你是一個守信的人吧，藍室長。”我說著，將錄音筆收回包中，“如果這周之前你沒有兌現承諾，那麽我的錄音筆也可能會丟。到時候，丟到哪裏，我就管不了了。”
藍翎沒說話，隻是咬著嘴唇，極輕微地點了點頭。
我打開門，剛要邁出，就聽到背後藍翎冷冷的聲音：“希諾，你將來是要進演藝圈的。我們還會再碰麵的，你確定要增加一個敵人嗎？”
我笑了，看著她：“謝謝你的提醒，藍室長。不過，我是靠實力發展的，我最大的敵人就是我自己。藍室長，再見。”我說完後，微微鞠躬告別，然後轉身離開。
我去華廷學院找藍翎談判的事情，很快從佳子的嘴裏傳遍了整個奉嵐學院。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結果。
在我去找藍翎的第三天，各大媒體和報紙終於開始瘋狂地報道一則新聞。
新聞內容是華廷學院重新召開發布會，對於之前對奉嵐學院和白慕蘭的誹謗進行道歉，並且說“這是一個誤會”。
新聞播出時，我和莫司宇，還有佳子正坐在學校餐廳吃飯，餐廳裏所有的同學都盯著電視，關注著這則新聞。
發布會辦得十分倉促，但是記者比之前來得更多了。其中一個記者站起來犀利地提問：“短短幾天時間，華廷學院就改了口風。請問這次事件是真的針對報名表呢，還是因為學院之間的競爭而采取的惡意手段呢？”
隨即，更多的記者提出了相同的問題，並且有的還將話題扯到了華廷畢業的藝人醉駕和打歌迷的負麵新聞上去了。
藍翎瞠目結舌，百口莫辯，狼狽之極。麵對瘋狂的提問和諸多鏡頭，藍翎隻是說“無可奉告，無可奉告”，然後倉皇地站起，在秘書的掩護下離開了現場。
看完新聞，餐廳裏突然響起一片極其熱烈的掌聲，同時有尖叫，有喊聲，甚至有口哨聲。然後，大批大批的同學擁到了我們這桌，競相跟我握手。
“好樣的！希諾！”
“不愧是我們的希諾哦！”
“太感謝你了！”
麵對如此多的人，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當我去找佳子和莫司宇時，我發現他們倆早已離開餐桌，站在角落裏偷笑，隻剩我一個來抵擋這些情緒激動的人。
上帝啊！救救我吧！
救星來了，但不是上帝，也不是奧特曼，最後將我救出去的人，是校長助理。
他以驚人的力氣撥開人群，拉住我將我帶離餐廳。
我跟在助理的身後，走進了教學樓。
他站定，將一塊手帕遞給我。
我謝過他，拿起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
“校長找你，安希諾同學。”助理對我說，聲音依舊保持禮貌和嚴謹，但是臉上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現在？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點點頭，轉身在前麵帶路。我知道校長助理一向以嚴肅著稱，從他嘴裏是什麽都問不出來的，我邊擦汗邊跟著他走。
我剛走幾步，他突然頓住腳步，用一種很不尋常的目光看著我，一種幾乎算是柔和的神情在他的臉上浮起。
“安希諾同學，你真的去找了藍翎？”他看著我問。
我有點意外，沒想到校長助理會問這個，我點點頭：“嗯，當時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這一條路。結果我錄了和她的對話，把她嚇住了。”
助理點點頭，我看到一絲笑容爬上他的嘴角。
“你跑錯了考場的那天，真該作為慶祝日。”他的眉毛微微揚了揚。
呃？我瞪著他，從一向不苟言笑的助理嘴裏聽到這句溫情的話，簡直比聽到大樹開口唱歌更加罕見！
這時，我不自覺地低頭笑了起來。
助理看到我在笑，似乎感覺自己說得有點多了，於是很快恢複了那副嚴謹如同機器人的表情，邁動步子朝走廊深處走去。
但是我的心，被他的那抹微笑染得暖暖的。真好啊，奉嵐學院的每個人都好親切……助理輕輕地敲了敲校長辦公室的門，然後讓我進去。
我腳還沒邁，身體就僵硬在門口。仿佛時光倒流，又回到了幾個月之前。
當時我被助理帶領著來到辦公室，當我推開門後，我看到坐在辦公桌後滿臉笑容的校長，還有坐在沙發上帶著職業微笑的星熠娛樂藝人部部長艾瑪。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艾瑪。
此刻，舊日情景再次重演。
唯一不同的是，在校長的眼睛中，我看到的不是喜悅，而是激動的點點淚光。
從艾瑪嘴裏，我聽到的不再是“你有意願簽約我們公司嗎”，而是“經過我們藝人部的討論，決定接受你的簽約條件”。
決定，接受。
白慕蘭校長站起來，充滿慈愛地看著我。金色的陽光從她的背後傾瀉而下，燃亮了整個辦公室。
那一刻，我的眼前，全是燃燒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