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隱藏的摩斯密碼
1
“一二一,一二一……”
學生們身穿同一款式的運動服,隨著老師的口令起立、蹲下、側身。初夏的陽光已有幾分炙熱,再加上不停運動,不少學生額頭上都滲出了點點汗水。
如果是在原來的學校,我不僅是其中一員,還是同學們學習的模範,會由我領頭做出各種完美的動作。
但是現在,我是藍初晴,是身體柔弱的少女,所以得到的待遇是悠閑地坐在操場旁的林蔭下,眯著眼肆意地打量著操場上的學生,同時回想著這段時間的所見所感。
以姐姐的身份入學,一晃就快20天了,巴蒂斯特這家夥轉學進來也有大半個月了,除了剛開始的幾天有點兒小麻煩,接下來的時間可謂是風平浪靜。
同學們似乎已經接受了“藍初晴是三大美少年的朋友”這個事實,沒有任何人來找麻煩。就連我本以為終於出現的幕後黑手——後援會的四大美少女,竟然也毫無動靜。
每天的生活平淡無奇,上課、下課、吃午餐,再上課、下課、放學回家。
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文隸楷和羅術邀請不起眼的藍初晴共同合奏”事件,在發生了許多我不知道的內幕後,竟然驚動了學校。
班導親自找我談話,勸我打消和他們共同演奏的念頭。
如果這個談話是在一個小時前發生的,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要知道我可是摩拳擦掌,準備用最好的狀態唱一曲,狠狠地反擊那些因為這件事而欺負姐姐的人,怎麽可能會同意放棄呢?
幸好幸運之神是站在我這邊的,也幸好有巴蒂斯特在,我才沒有露出馬腳。
那就是——
“你說什麽,我姐姐竟然五音不全?”我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巴蒂斯特有些無奈地說:“我也是剛才無意中得到的消息。初晴和你的差別真的太大了,她居然是個超級走調大王,無論什麽樣的歌曲,她都可以走調到太平洋。”
我滿頭黑線,仿佛聽到無數從頭上飛過的烏鴉在得意地大叫:“傻瓜,笨蛋!”
“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我抓住巴蒂斯特的手,急切地追問。
巴蒂斯特摸了摸鼻子,說:“原本隻有初晴的同班同學知道,不過現在大概全校都知道了吧。”
“難怪那天她們會露出那樣的笑容。”回想起四個美少女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終於明白了。
我怎麽會想到,能拉出優美旋律的姐姐竟然是個唱歌跑調的大音癡呢?這和我完全相反啊!
姐姐竟然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啊!現在怎麽辦?我騎虎難下了!
“嗚嗚,巴蒂斯特,怎麽辦?”我急得團團轉。
巴蒂斯特眨著眼睛說:“等到表演那天,就說你感冒,嗓子啞了。”
“你這也算主意嗎?”我狠狠地鄙視巴蒂斯特,“我原本的目的是讓那些欺負姐姐的家夥大吃一驚,現在要改變計劃,那就必須取消這件事才行。否則,隻會讓那些家夥更加瞧不起姐姐,認為姐姐是個臨陣脫逃的小人。”
“那你就拿出真正的實力,好好地唱一首讓所有人驚豔的歌。”巴蒂斯特輕鬆地說。
我氣得捶打著他:“問題是以後姐姐還要在這個學校裏讀書,你想讓姐姐不得不轉學嗎?”
“別打別打,疼疼疼!”巴蒂斯特抱頭鼠竄,“我先回教室了,這件事情咱們從長計議。”
望著迅速逃走的巴蒂斯特,我恨不得時光倒流,讓我重新回到那天下午,用別的方法還擊那些女生。
可惜時光不能倒流,說出的話是潑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來,怎麽辦呢?
就在我頭疼的時候,幸運女神就向我拋來了橄欖枝。
聽到班導委婉的勸說,我盡最大的努力才控製住了笑意,立刻就答應了放棄演出。
大概班導沒想到我會這麽爽快地同意,在我說了“好的,我不上台唱歌”後,她還繼續勸了幾句。等她反應過來我剛才說了什麽後,臉上的詫異之色根本掩不住。
估計是覺得讓我放棄這麽一個出名的機會挺不好意思的,班導很親切地請我吃了蛋糕——看她從櫃子裏拿出蛋糕的舉動,就知道她之前絕對沒想過請客。
新鮮紅豔的草莓鑲在潔白的奶油上,看起來就令人食欲大增,而我又最喜歡吃草莓蛋糕了,當然毫不客氣地吃掉了。
我一邊吃一邊說些有趣的話題,很快就讓總繃著臉的班導微笑起來。等我走的時候,班導還和藹地說過去對我的關注太少了,沒想到我是這麽有趣的學生。
我本來還得意地想,在原來的學校,我可是上至校長下至工友都喜歡的學生,然而等我再仔細地回想班導的話,就徹底笑不出來了。
我原本以為姐姐既然和我是雙胞胎姐妹,那麽我的生活就應該和她差不多。雖然環境不同,性格有點兒差異(我更頑皮,她比較淑女),我和她擅長的事情也不同,但是對待外界的方式理所當然是一樣的。
當我在學校裏過得風生水起、廣受歡迎的時候,姐姐也應該以她的方式在學校大出風頭吧。
這些想法在我以姐姐的身份進入學校後就逐漸破裂。
姐姐在班上是個超級不起眼的小透明,真正交好的朋友也隻有洛洛,其他人和姐姐隻是普通同學關係,沒有深交。
她會和羅術相識,還真被巴蒂斯特說中了:在同一家琴行學小提琴。
但是她為什麽會和文隸楷認識,還被文隸楷另眼相看,我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由於不能從文隸楷這裏得到答案(巴蒂斯特拐彎抹角地問過,文隸楷不說),姐姐又還沒有清醒,所以這個問題暫時是個謎了。
姐姐依然昏睡著,不過醫生說她的情況正在慢慢好轉,說不定哪天就會醒過來。這個好消息讓我稍微安心了,但是另一個殘酷的現實讓我很焦慮,那就是——
為什麽學校生活如此風平浪靜啊?
欺負和排擠呢?
冷眼與嘲諷呢?
孤立惡作劇呢?
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讓我很不滿。
沒錯,是非常不滿!
離這個學期結束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如果不能把害姐姐的人找出來,我怎麽能安心地離開?
沒錯,是害!
我一直以為姐姐的失足是意外,直到昨天……
2
“未未,你們國家的東西真的太好吃了!”巴蒂斯特吃得滿嘴都是辣椒油,被辣得倒抽涼氣,卻依然不肯停下手中的筷子,“等我們回去了,我要好好研究這些食譜,爭取做得一模一樣。未未,你說好不好?”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食物,沒精打采地說:“巴蒂斯特,我覺得再調查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巴蒂斯特用紙巾擦幹淨嘴邊的油漬,奇怪地問:“未未,你怎麽忽然這麽說?”
我懶洋洋地朝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說:“沒回來前,我以為姐姐摔傷是單純的意外。回來後,看到姐姐的日記,發現姐姐竟然被別人欺負,這讓我非常生氣。所以我想以姐姐的身份進入學校,找出欺負她的人,再狠狠地欺負回去。但是現在,我覺得以姐姐這樣的性格,會不會根本沒被欺負,隻是她想多了呢?”
“未未……”
巴蒂斯特的話被我打斷。
我將右手輕輕地覆蓋在眼睛上,熒白的燈光從手指的縫隙裏透進來,時隱時現,和我此時的心情一樣,迷茫混亂。
“姐姐的性格和我想象中差別太大了,有很多事情在我看來根本沒什麽,可姐姐會這麽想嗎?這段時間以來,除了萩萩那次看似威脅的話和花瓶事件外,就沒有發生過任何異常事情。”
“那個萩萩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找到擺放花瓶的人了嗎?”巴蒂斯特停下筷子詢問。
我對著天花板呼出一口氣:“萩萩確實是喜歡文隸楷的,出於對‘情敵’的敵意,所以看姐姐不順眼很正常。不過看她的表現,又不像是真的欺負過姐姐,估計也隻是說幾句難聽的話吧。我還沒找到擺放花瓶的人,問了幾個那天最早到達教室的同學,都說來到教室時就看到了花瓶。我沒傻到問為什麽他們看到了花瓶卻不拿走,但是從這些線索來看,姐姐確實人緣不好。”
“初晴文靜可愛,為什麽人緣會這麽差呢?”巴蒂斯特充滿不解地說。
我沒好氣地說:“人緣不好不代表差,隻能說大家對姐姐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看法。大部分的同學雖然一開始態度冷淡,但是對我也並沒有流露出不友好的眼神。我覺得他們之前應該隻是因為和姐姐不熟,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袖手旁觀。我隻是主動友善地打招呼、找話題聊天,才短短的幾天,就已經和好幾個女生變成了朋友。所以我現在覺得……”我舔了舔嘴唇,有些艱難地說,“其實根本沒有人欺負她,是不是姐姐想太多、太敏感了呢?”
唉,想要承認這點真的好痛苦。
我心目中姐姐的美好形象被徹底打破,真相是“我的姐姐是個小心眼的沉默內向少女”,簡直無法接受。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之前的雄心壯誌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現在是不是隻要我找出是誰擺了花瓶,再漂亮地還擊過去,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巴蒂斯特聽完我的分析後,小心翼翼地說:“未未,我能看看初晴的日記嗎?”
“你為什麽想看日記?”我歪著頭看著巴蒂斯特,奇怪地問。
很久以前,巴蒂斯特知道我和姐姐在寫交換日記時,就興衝衝地提出想看看的要求,我當然拒絕了。沒想到巴蒂斯特這家夥竟然妄圖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偷看,沒想到我那天發現忘記帶東西,立刻回家拿,當場將巴蒂斯特抓住,被我打得滿頭包。
當時我一腳踩在巴蒂斯特的背上,雙手叉腰,趾高氣揚地說:“少女的粉紅秘密日記豈是別人能窺看的?你這個壞蛋,要為你的好奇心付出代價。”
巴蒂斯特為此付出了三個月的零花錢,還要承包半年的家務活。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打過日記的念頭。
這次入學前,他知道我得到了姐姐的日記,又提過想看,被我用“這是姐姐的隱私”為由拒絕了。
為什麽他又提出要看日記?
巴蒂斯特的腮幫子鼓得高高的,一邊吞咽著嘴裏的食物,一邊費力地說:“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說不定初晴的日記裏藏有什麽線索,你太過關心,反而沒注意到,沒準我能看出來。”
他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但這畢竟是姐姐的日記,如果給他看了,姐姐以後會不會怪我呢?
我猶豫了幾分鍾,最後說服了自己。
“巴蒂斯特不是外人,是我的哥哥,那也是姐姐的哥哥,看看沒關係的。何況這也不算偷窺,是為了尋找線索!”
巴蒂斯特拿到姐姐的日記後,竟然還不肯放下食物。看著他一邊翻閱日記一邊吃東西,我有點兒不滿地說:“你就不能專心看日記嗎?這樣會把日記本弄髒的。”
“不會的,放心吧。”巴蒂斯特毫不在意地說。
看他的樣子就讓我不放心。我剛想站起來去搶回日記本,沒想到巴蒂斯特忽然叫起來:“未未,快看這裏。”
難道他發現了什麽線索?
我急忙衝到巴蒂斯特身旁,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但是我失望了。這頁我早就看過了,隻是記錄著姐姐日常瑣碎的一天,根本沒有什麽值得留意的奇怪之處。
“巴蒂斯特,你要我看什麽?”我詫異地問。
巴蒂斯特用手指在日記的日期上重重地劃了幾下,說:“去年的9月23日,你正在看一本從圖書館裏借來的、由許多無名作者所著的短篇推理小說集。還因為這本書,你迷上了摩斯密碼,很鄭重地向我和初晴推薦過,你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說:“記得,但是姐姐並不喜歡推理小說,她並沒有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我當時還有點兒失落呢。巴蒂斯特,你叫我看日記,隻是為了提醒我想起這件事嗎?”說完我就舉起了拳頭,隻要巴蒂斯特敢說一個“是”字,我就要敲得他滿頭包。
竟然敢在這種時候惡作劇,簡直罪不可恕。
巴蒂斯特將日記本舉起來平放在我眼前,說:“你注意了。”
他將日記本翻了兩頁,讓我看了看,又翻了三頁,指著日記本右下角問:“你看出來了嗎?”
“摩斯密碼?”我驚呼道。
“沒錯。”巴蒂斯特補充道,“而且是被你開玩笑改良過的摩斯密碼。”
“為什麽姐姐會在普通的日記本裏使用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的摩斯密碼?”我一把搶過日記本,開始嘩嘩地翻起來。
“那就隻有她知道了。”巴蒂斯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我忍不住冒出一股無名之火,用力掐了他好幾下後,才開始尋找和翻譯姐姐隱藏在日記中的秘密。
當我終於將密碼翻譯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行沒頭沒尾的話——
“我該怎麽辦?是隱瞞還是揭發?”
“初晴一定是知道了什麽秘密。”巴蒂斯特輕輕地說,“未未,你以前說和初晴有心靈感應,我還笑話過你。但這次初晴出事時,你忽然暈倒,是不是可以反過來證明初晴當時心情非常緊張,說不定是被逼入了絕境?”
絕境?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定定地看著巴蒂斯特,手腳不由得變得冰涼,聽到巴蒂斯特吐出了最可怕的字眼。
“初晴會不會是被別人推下去的?她的失足很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蓄意傷人!”
3
究竟是誰想要傷害姐姐?
姐姐又知道了什麽可怕的秘密?
日記裏的摩斯密碼分得很散,我根本不知道它是從哪天開始記載的,更不明白為什麽姐姐要寫下這麽一句話。
在看似風平浪靜的校園日常生活中,竟然隱藏著如此可怕的驚濤駭浪。
膽怯溫和的姐姐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默默地承擔著這個秘密?
我每天在學校裏出沒,那個蓄意傷人者為什麽沒有再次對我動手?難道是因為相信了我對外說的“因為摔倒,所以暫時失憶了”的說法,所以沒有輕舉妄動?那我每天去上學,豈不是一直在被監視?
越來越多的問號像沉甸甸的大石頭重重地壓在我的心上,原本輕鬆的“還擊計劃”突然加入了可怕的陰謀詭計,未來變得撲朔迷離。
我發現我高估了自己。
想必那個凶手把姐姐推下去的時候,以為姐姐必死無疑吧,但是出乎凶手意料的是“藍初晴”竟然又若無其事地出現在校園裏。
所以凶手應該也很驚慌失措吧?
即使是這樣,為什麽還沒有對我下手呢?
太多的疑問讓我的腦子像打了個死結,我像走進了迷宮,處處碰壁,不知該往哪裏走才能尋找到正確的方向。
如果姐姐醒來就好了,直接問她的話,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可惜姐姐雖然情況在好轉,完全清醒卻依然不知何時。
隻要想到姐姐是被不知名的凶手害成這樣,我就恨不得立刻抓住那個可惡的家夥,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腦子想得太多,我忍不住長歎出聲。
“唉……”
“唉……”
身後竟然同時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聲,嚇得我一躍而起:“是誰?”
樹幹後冒出一個陌生的男生友好地向我打招呼:“嗨,藍初晴。”
他認識我?
我狐疑地打量著他。
他的身高大約175厘米,皮膚比較白皙,利落的黑色短發下是乍看平淡無奇的容貌。但是再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鼻梁挺拔,在鏡片後,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因為微笑而微微上挑,看起來溫柔和善。
把班上的男生名字和容貌全部認真地回憶了一遍後,我確定他並不是同班同學。那麽問題來了,他是誰?
想想文隸楷,再想想羅術,我的頭開始疼起來。
雖然眼前這個男生並不像那兩個家夥一樣出眾,可他畢竟也是個男生。我的姐姐為什麽要招惹這麽多男生啊?
現在我應該說什麽?
就在我表麵鎮定其實心虛的時候,救星從天而降。
“陳斌!”洛洛笑靨如花,興衝衝地跑過來。
當她看到我也在旁邊時,表情變得很尷尬:“初晴,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看看這個叫陳斌的男生,又看看洛洛,心裏隱隱猜到了他們的關係,但是再想想之前洛洛說過的話,又覺得不太可能。
她曾經因為文隸楷對姐姐另眼相看而生氣嫉妒,怎麽一轉眼又喜歡上別的男生了?可是剛才洛洛明明用很親近的語氣在和陳斌打招呼,再想想陳斌對我說話的語氣,似乎姐姐也和他很熟。
唉,真是詭異的關係啊。
我本來還想找機會跟洛洛和解,但洛洛最近一直避開我,我又不好在教室或有人的時候找她,所以一直拖延著。
難得現在和洛洛單獨見麵,偏偏旁邊還有這個陳斌在,看來我隻能另外找機會了。
“你們聊吧,我想起有東西忘記在教室了,先走了。”我努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表現得很正常的樣子離開。
直到走出小樹林,我才鬆了口氣,肩也垮了下來。
巴蒂斯特在我講述和洛洛之間發生的事情後,催我想辦法和洛洛修補關係,可是我做不到啊!
畢竟洛洛和姐姐太熟、太親近了,我又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我一直很為難該不該修複這份友誼。
好吧,我就是一隻超級大的鴕鳥。
但是現在知道姐姐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後,為了得到更多線索,她唯一的好朋友洛洛就成為了我必須調查的對象。
要和好!
要不露痕跡地套洛洛的話!
我覺得自己化身為超級大間諜007,需要完成如此不可思議的重大任務。沒想到昨天才下定決心,今天洛洛就主動和我說話了。如果不是那個突然出現的電燈泡——好吧,人家洛洛本來就是奔著電燈泡來的,根本沒我什麽事——所以首戰失敗!
就在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進大樓時,忽然有人快步從右邊衝出來,和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啊!”我隻來得及叫了一聲,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大堆作業本從天而降,連連掉在我的頭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慌慌張張地道歉,把我扶起來後,又手忙腳亂地撿起滿地的作業本。
我捂著被打中的地方,淚眼模糊地看著對方,覺得她有點兒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她把作業本全部撿起來後,抱在懷裏,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剛才沒注意看前麵……啊!”
她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呼,然後抿緊了嘴唇。
一個畫麵突然從我的腦海裏跳出來。
我脫口而出道:“我們是不是在學校的小超市見過?”
仿佛有一道閃電從我充滿迷惘的腦中閃過,忽然有一些事情全部聯係起來,我的嘴巴比大腦更快一步地提出了質問:“你在超市為什麽要故意絆倒我?”
她的臉色漸漸變白,慌亂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我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你要這麽整我?”我步步緊逼。
“我沒有……”
“就是你!”
看出她的膽子非常小,又很心虛後,我將眼睛睜得大大的,咬牙切齒,故作凶惡地說:“如果你今天不告訴我原因,我就……”
不知道該怎麽威脅她,於是我揚了揚拳頭,說:“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信不信我揍你?”
“嗚嗚,不要打我。”
她像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瑟瑟發抖,完全沒有想過我根本不可能真的打她。這種反常讓我非常驚訝。
“對不起,對不起,我本來不想絆倒你的,可是大家都說你破壞規定私自接近王子殿下,說要給你一些教訓,所以那天我們才絆倒你的。”
給我的教訓就是絆倒我?這也太輕了吧?難道還有什麽可怕的陰謀詭計在後麵?比如趁我上廁所的時候,把我鎖在隔間裏,甚至還潑水,又比如在我的桌椅上塗膠水。難道花瓶也是那些女生齊心協力擺的,所以才找不到目擊者?
正當我想著,又聽到她說:“可是會長們說不準大家欺負你,所以誰都沒敢行動,反而是絆倒過你的我們被懲罰了。本來大家還不服氣,後來發現你並沒有在聯合運動會上表演,才相信會長們說的話。”
會長們?
我的眼前頓時浮現出那天見到的四個美少女。
原來我這段時間風平浪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全是因為她們維護我。可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明明那天她們都擺出了看情敵的姿態。
唉,如果這是青春戀愛漫畫,那“藍初晴”就是灰姑娘女主角,她們應該是惡毒女配角,看“藍初晴”是眼中釘,想要整我才對,難道是她們發現我確實對文隸楷和羅術沒興趣?
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姐姐和這兩個人是什麽關係啊!我可以對他們無動於衷,可姐姐能嗎?
這麽說起來,這段時間文隸楷和羅術都沒有出現過呢,巴蒂斯特也不怎麽提起他們了。
到底是我以前想得太複雜,還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啊,真是頭疼死了,線索還是太少了,讓我沒辦法推理出更多的真相。
“那個……我可以走了嗎?”女生怯生生地問。
我走到旁邊說:“你走吧。”
“哦,好的,謝謝。”她抱著作業本急匆匆地走過去,但是走了幾步後她又停下來,猶豫著回過頭說,“請問你和王子殿下……真的是朋友嗎?”
我毫不猶豫地說:“不是!”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一溜煙地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忽然有了惡作劇的念頭。
“喂,你等一下,我告訴你一個真相吧。”我對那個女生說道。
那個女生遲疑了一秒,回頭望著我:“什麽真相?”
我露出燦爛的笑容:“其實文隸楷根本不想跟我合奏,他從始至終想要合奏的對象隻有羅術一個人,但又怕別人說什麽,才假裝拉我做擋箭牌的。他們的演奏非常好,超級合適!”
哼,既然一切的起因是文隸楷的一時興起,那現在就讓他嚐嚐苦頭吧。相信校園裏很快就將流行新的小故事了,嘻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子報仇,一刻不候!
4
粉紅色的沙發、粉紅色的窗簾,粉紅色的桌布、粉紅色的牆壁,甚至連麥克風上都鑲著粉紅色的蕾絲。
從小到大最討厭粉紅色的我自從進入這個房間後,全身的雞皮疙瘩就沒消失過。如果早知道同學們會選這麽奇怪的KTV,我就不來了。
不過看看坐在旁邊的洛洛,我又覺得暫時的忍耐是值得的,應該趁這個機會好好修複關係。
“藍初晴,你要唱什麽歌?”王可坐在點歌機前問我。
我剛想回答,突然想起不對啊,姐姐是跑調大王,那她會和同學來KTV唱歌嗎?如果來,她又會唱什麽呢?洛洛和她是好朋友,會不會發現不對勁呢?
“藍初晴,你不點歌嗎?”王可又問了一句,就在我想著要怎麽回答時,她已經看向了洛洛,“洛洛,你怎麽也不來點歌?”
洛洛說:“我今天喉嚨有點兒不舒服,所以就不唱歌了。”
“那你就多吃零食吧。”王可心直口快地說,“早知道你不舒服,我就不叫你來了。藍初晴,你快來點歌吧,不然等會兒那幾個麥霸來了,就輪不到我們唱歌了。”
我幹笑了幾聲,說:“我喉嚨也有點兒不舒服,等會兒再點吧。”
王可瞪了我一眼,說:“上次跟你說過,就算唱歌跑調也沒關係,不用覺得自卑,你不是聽進去了,還敢公開上台表演嗎?怎麽現在又扭扭捏捏了?”
聽到她提起這個烏龍事件,我急忙說:“中午我吃了一些油炸的零食,所以才會不舒服,不是自卑!”
“哼,隨便你們,那我正好多唱幾首。”
王可放過了我,開始專心致誌地點歌。洛洛不知道在想什麽,怔怔地出神。
我深呼吸一下,正準備朝她挪過去,但是想了想,從包裏抓出一把零食。
正當我想靠近她時,房門被推開,一個聲音響起:“你們快看誰來了?”
我和洛洛同時抬頭望去,發現進來的七八個人裏竟然有文隸楷和羅術。
王可呆呆地望著文隸楷和羅術,突然尖叫了一聲:“天啊!”但是她忘記了手裏剛剛拿起的麥克風,這一聲尖叫透過麥克風,殺傷力十足,震得所有人差點兒耳聾。
“對不起,對不起!”王可手忙腳亂地把麥克風丟到沙發上,臉上浮起了大片的紅暈。
她的失態讓大家哄然大笑,王可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一會兒後,也爽朗地笑起來。
由於文隸楷和羅術的高人氣,主角理所當然地變成了他們,並在大家的起哄下,他們點了一首歌曲合唱起來。
王可坐在我和洛洛中間,對剛剛進來的一個女生說:“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為什麽會和你們在一起?”
女生笑得有幾分得意,輕聲說:“我們剛才去買零食和飲料的時候,正巧遇到了他們也來唱歌,剛好我認識的一個男生也在裏麵,就提議一起唱歌。”
“幹得好!”王可向女生豎起了大拇指。
“嘻嘻,雖然大家都知道王子殿下是高嶺之花,誰都不可以私下接近,不過現在一起唱個歌還是沒關係的吧?”女生快速說,“咱們可說好了啊,一人一首,輪流來。”
“沒問題!”
“藍初晴,洛洛,你們也要遵守這個規定,不可以破壞哦。”女生扭頭對我和洛洛說道。
我清咳了幾聲,說:“放心吧,我不唱歌的。”
洛洛抿了抿嘴唇,飛快地說:“我今天喉嚨痛,也不想唱歌。”
見我們主動放棄和文隸楷唱歌的機會,女生更高興了,轉身去和別的女生竊竊私語。我看著洛洛,非常奇怪她為什麽要放棄這種光明正大接近文隸楷的機會。
她之前還因為文隸楷找姐姐合奏而生氣呢!
雖然姐姐以前說過洛洛是個非常溫柔膽小的女孩,可我總覺得看不透她。
“藍初晴!”
忽然一道晴天霹靂在我耳邊炸響,嚇得正在走神的我跳了起來:“是誰?誰叫我?”
“藍初晴,我們在說玩骰子遊戲,將唱歌的人隨機組合,大家都已經擲過骰子了,隻有你不知道在想什麽,都不過來。”王可解釋道。
我這才發現大家圍在茶幾旁,麵前都有一顆骰子。
“不好意思,我剛剛在走神,對不起。”我嘿嘿笑了幾聲,趕緊抓起眼前的骰子丟了出去。
紅白相間的骰子在粉紅色的桌布上滴溜溜地轉了一會兒後停下來,是“3”。
沒等我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個男生就大聲宣布:“好啦,現在我們按順序和數字組合開始唱歌。第一組,預備!”
屏幕上飛快地閃過一排排明星的照片,在第一組喊停的時候,畫麵定格在一個女明星的照片上,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隨機選了一首歌。
但是由於這首歌有點兒冷門,第一組都不太會唱,硬著頭皮跟著調子哼唱,走調的歌聲讓所有人哈哈大笑。
我總算明白他們這是在幹什麽了。
他們這也太閑了吧,正常唱歌不好嗎,非要搞這些稀奇古怪的事兒。雖然很好笑,可是耳朵很受罪啊!
第二組竟然是洛洛和王可。
這次她們隨機抽中的是一首節奏非常快的男聲熱舞曲,女孩子的聲線根本唱不上去,於是又引起了哄堂大笑。
我的數字是3,不用說,這第三組就是我了,也不知道誰是我的搭檔。不過是誰都沒關係,隻要不是文隸楷和羅術就行了。
大概是神明聽到了我的祈禱,搭檔是個不認識的男生,但是被抽中的歌偏偏是首難度很低的男女對唱情歌。
我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才控製著聲音在走調與不走調之間搖擺,總之就是要唱出“不難聽,但也不好聽”的效果。
好不容易唱完歌,我都快流汗了,卻得到了大家的讚美。
“藍初晴,你這次唱得不錯啊。”
“對啊,上次班級集體活動的時候,你唱得那叫一個可怕,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在鋸木頭呢。”
“你快老實交代,是不是私下練過啊?”
我輕快地笑著說:“當然練過啦。想唱得很好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能再荼毒別人的耳朵了。”
“哈哈,今天誰都不能說誰。誰是第四組,該唱歌啦!”
等所有人唱完,又要重新擲骰子來確定新的組合,這次我是第五組,搭檔是羅術。
這次選歌的規則也發生了變化,同組兩人猜拳,輸的人負責點歌。這樣一來,大大降低了魔音穿耳的可能性。
我一邊欣賞著大家的歌聲,一邊從盛放零食的盤子裏挑選糖果。
啊,有我最喜歡的草莓奶糖。
我喜滋滋地將它放進嘴裏,然後又看到一塊草莓小點心,毫不猶豫地把它拿到手裏。
正當我吃草莓味的零食吃得不亦樂乎時,王可忽然用力推了我一下:“藍初晴,輪到你唱歌了,嘖嘖……”她看著我麵前的包裝袋,伸出食指在我的額頭上戳了戳,“吃這麽多還不長胖,真是氣死人了。”
我吐了吐舌頭站起來,發現羅術正看著我,他的眼神似乎有點兒奇怪。就在我想認真看清他的時候,他卻忽然笑了,走到我身邊說:“猜拳吧,石頭剪刀布!”
聽到他的話,我條件反射地伸出手:“石頭剪刀布!”
結果我出了布,羅術出了石頭,由羅術選歌。
他會選什麽樣的歌呢?
正當我猜測的時候,羅術已經選好了歌。
“藍初晴,你先唱。”羅術拿著麥克風,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上方的旋轉彩燈將包間照得如夢似幻,為羅術的臉龐增添了幾分神秘。他凝視著我,眼神中夾雜著我看不懂的情愫。
一道紅黃相間的光芒從他身邊掠過,讓他看起來仿佛傳說中會迷惑人的惡魔王子——如果沒有這可笑的音樂的話。
熟悉的旋律響起時,所有人的下巴都差點兒驚掉了。
“喂,開始唱啊。”羅術催促道。
我哭笑不得地唱起來:“門前有條河,河裏有隻鴨,嘎嘎嘎嘎……”
“哈哈哈!”
大家全都抱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唱完了第一段,然後惡狠狠地望向羅術。
哼,竟然想讓我出醜?沒門!別忘了,這歌可是他選的。
要丟人也要一起丟。
“叮叮叮……”熟悉的鈴聲驚天動地地響起,竟然把包間裏的音樂聲都壓了下去。
我愣了一下,急忙從包裏翻出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爸爸。
我連忙按下接聽鍵,還沒等我說話,爸爸激動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未未,快來醫院,初晴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