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日的早晨，清爽宜人。馬路上飛馳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坐在後排車座上的兩個容貌一模一樣的小女孩興奮地趴在車窗上朝外看，同時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爸爸，草莓園裏真的可以親手摘草莓嗎？”

“媽媽，我們真的可以一邊摘一邊吃草莓嗎？”

“媽媽，摘下來吃不完的草莓真的可以帶回家嗎？”

“全部都是真的，你們就放心吧。”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媽媽笑眯眯地回答著女兒們的問題。

這時，爸爸喊道：“快看，前麵就是草莓園了。”

“哇，好多草莓啊！”

小女孩們趴在車窗上驚奇地看著車外廣闊的草莓園。

草莓園似乎沒有盡頭，低矮的草莓生長得密密麻麻，枝葉繁茂。在一望無際的綠色中，點綴著無數殷紅小巧的果實，在金色的陽光下，像藏在碧海中的紅寶石一樣閃閃發亮。

“未未，你看到沒有，好多草莓呢！”

“哇，姐姐，我們就要變成采草莓的小女孩了！哈哈，回去後告訴朋友們，她們一定羨慕死我們了。”

兩個小女孩興奮地叫個不停。

車子開進草莓園，頭發花白的園主熱情地出來迎接：“歡迎歡迎，等你們好久了。”

大人們的談話對小孩來說是枯燥無味的，但是沒得到大人的允許，她們也隻能乖乖地待在大人身邊。

“小公主們是不是很無聊啊？”園主笑眯眯地對雙胞胎姐妹說道，“爺爺給你們一個大籃子，你們去摘草莓好不好？”

小女孩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真的嗎？”

“我們可以摘多少？”

“嗬嗬，你們想摘多少就摘多少，但是要注意，必須一顆顆地摘，不能踩壞了草莓苗，草莓要完整地摘下來哦，能做到嗎？”園主耐心地說道。

“能做到！”小女孩們大聲地回答道，開開心心地提起園主給的籃子，歡笑著衝向草莓地。

“多麽可愛的孩子啊。”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園主擔憂地說道，“你們真的決定要這麽做了嗎？”

年輕的父親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妻子。

他的妻子幽幽地說：“我們當然舍不得了，她們都是我們的寶貝，怎麽可能舍得？可當初是小芙救了我，才導致了她現在的不幸，我們不能太自私了。”

“那你們決定選哪個呢？”

園主拿出老舊的木煙鬥放進嘴裏，然後吐出一個煙圈。

煙圈慢慢地升到半空，化成淡淡的青煙，讓他們三個人的麵容變得有些模糊。

不知是被煙熏到，還是情緒已經忍耐到極限，年輕的母親雙眼一紅，淚水滾落下來。

“嗚嗚，我……我哪個都舍不得選……”

“媽媽，爸爸，姐姐，快來找我啊……”遠遠地傳來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

藍天下，一望無際的綠葉間，兩個鵝黃色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前進，像兩隻小鴨子拍打著柔軟的翅膀。

“姐姐，你來追我吧。”

妹妹漂亮的小裙子上沾滿了泥土，她眨著眼睛，在一處泥濘上蹦跳起來。

雙胞胎中的姐姐則小心翼翼地拖著籃子站得遠遠的，不讚成地搖頭，像個小大人一樣奶聲奶氣地說：“未未，媽媽說女孩子要文靜，不能像男孩子那樣調皮。你看看，你身上全是泥，等會兒媽媽會生氣的。”

“她不會真的生氣的。”

妹妹頑皮地笑著，忽然用力跳了幾下。

泥土從她腳下像炸彈般朝四周飛去，有幾團飛得最遠的竟然濺落到姐姐的腳下和身上。

看到新裙子上沾了黑色泥巴，姐姐“哇”地大哭起來：“壞未未，我要去告訴媽媽，嗚嗚……”

說完，她轉身就跑。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姐姐真小氣。”

未未噘起紅紅的小嘴，有些不樂意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好想要哥哥，一點兒都不想要姐姐。姐姐一點兒都不好玩，動不動就哭，如果能把姐姐換成哥哥就好了。”

她正在自言自語，心髒忽然急促地跳起來，同時一股悲傷湧了上來，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突然難過得想哭。

小小的女孩不知所措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沉悶的雷聲，太陽沒入雲層，周圍漸漸變得昏暗，從前方傳來的呼喊聲將她驚醒。

“找到未未了！”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傳來爸爸急促的喘氣聲，“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爸爸，你怎麽了？”未未看著焦急的爸爸，驚訝地問道。

爸爸將她抱起來，大步朝草莓園外走去：“小初昏倒了，所以我們現在要趕去醫院。你要乖乖聽話，不要亂跑，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未未用力地點頭。

她環抱住爸爸的脖子朝後望去，隻見那片之前還給了她和姐姐無限遐想和期待的草莓園，在失去了陽光的照耀後，褪去了美麗的光芒，變成了一片不起眼的低矮灌木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