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玲瓏心

為了修夠課外實踐的學分,我每周五都要去係裏的實驗室打掃衛生,隻是沒想到這個周五,我竟然能遇到傳說中的冷司軼。

冷司軼,學校的四大帥哥中最冷漠的一位。他比我們高一級,在我們這些學妹們心中,他一直是個天神一樣的存在。

據說他家中相當有錢,據說他不喜歡和人交流,據說他最喜歡的是一隻貓,據說……關於冷司軼的所有事情我們都是道聽途說,因為沒有人能接觸到他。

我控製不住地瞥向冷司軼,他比傳說中的還要帥,棱角分明的臉,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還有豐潤的唇,應該是無數少女心中勾勒過的模樣,隻是他周身都散著寒氣,即使離他很遠都能感覺得到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做實驗很認真,連我推門進來他好像都沒有覺察一般。我看他他也毫無察覺,依然在認真地盯著手中試管上的刻度。我看著他英挺的側麵、深邃的眼眸,一時間竟然愣住。

冷司軼放下試管,好像意識到我在盯著他一樣,他猛地轉頭對上我的視線,那銳利的目光刀鋒一般,我慌亂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因為他的壞脾氣和他的冷漠一樣,雖然同學們都沒有親見卻已經深入 人心。

等我再次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的時候,他的視線已經再次落到了手中的器皿上,好像剛才並沒有看到我的存在,意識到這點,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可是他的目光卻再次襲來,隻是這次他看的不是我的臉,而是我的手腕,我本能地將被他盯著的手藏到身後,卻不想他突然從兜裏掏出一摞錢,扔到我的麵前。

“把手鏈賣給我。”他說話的語氣像是下命令一般,可是那聲音卻好像有魔力一般,讓我乖乖地屈服。

我將手中的陶瓷手鏈取下,將手鏈遞到他的麵前,另一隻手將他剛才扔給我的錢也放到了他的麵前,說了句:“不用錢,我免費 送你。”

冷司軼瞥了我一眼,將錢重新推給我,說了一句:“這是我的 原則。”

他將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沒有辦法推拒,就欣然地收下了他塞給我的一摞錢,婆婆隨手做的一個手鏈竟然值這麽多錢,這讓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興,高興得都有些傻了,竟拿著那摞錢在冷司軼麵前傻樂。

隻是剛才我沒注意到冷司軼接手鏈的時候手上是帶著手帕的,他接過手鏈之後就用鑷子夾了放到容器裏消毒,然後才又拿出另一塊手絹,將那手鏈悉心包好放進兜裏,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剛才和我的談話和交易都不曾存在過。

冷司軼的潔癖我是聽說過的,但是看他那樣精心地將手鏈收起來我才確定他很喜歡瓷器,他的喜歡讓我心中又是一喜,我高興地轉身對冷司軼說:“我家就是賣瓷器的,如果你喜歡,我這周末回家的時候會看看婆婆有沒有做新的瓷器,如果做了我帶給你看看。

冷司軼沒有說話,隻是審視地看著我,我有些擔心他會拒絕。

“你剛才要的那串手鏈就是婆婆做的,她很厲害,能做出很多特別出色的東西。”我著急地解釋。冷司軼隻是看著我,很久之後才說了一句:“可以。”

“可以”兩個字,仿若天籟一般讓我心底的興奮如煙花一般璀璨綻放,我再也控製不住來自心底的笑意,笑嗬嗬地看著冷司軼。冷司軼很難理解地看著我,很久才說了一句:“把你的手機號給我。”

“我的?”冷司軼竟然要我的手機號,在他說完話之後我不由得愣住,有些不敢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如果有了新瓷器,你和我聯係。”冷司軼好像全然沒將我的震驚放在眼中,隻是平靜地說。

我這才反應過來,更加確定冷司軼對陶瓷的喜歡,我甚至篤定他會是我的大財源,我很興奮地將自己的手機號給了冷司軼,冷司軼也將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我。

我迫切地想把我們的瓷器找到了買主的消息告訴婆婆,可是等我迫不及待地趕到家中的時候婆婆並沒在家,而家裏亂得好像遭過洗劫一樣。

我趕緊收拾這淩亂不堪的家,將四散放著的東西歸位,將床單、被罩、毛巾還有婆婆換下沒來得及洗的衣服都洗了,忙完這一切我都累得有些虛脫了,躺在**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心裏美美的。

“你都十九歲的人了,回到家就知道偷懶,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就在我幻想著婆婆回來之後會誇我能幹的時候,婆婆尖銳的聲音刺破了我的耳鼓,我慌忙從**站起來,見婆婆已經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床邊。

“大白天的睡覺,你說誰家丫頭和你一樣懶?這都幾點了,回家不知道做飯嗎?你想餓死自己還是餓死老婆子我?”婆婆看到我之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她那憤怒的樣子,我隻能按下心頭的委屈。

“婆婆,我……”我想對婆婆解釋,我沒有偷懶,我收拾了半下午的房間,還沒來得及去做飯。

“又要找借口是吧?現在的孩子真是,不幹活借口倒是一套又一套的,桐桐,要想出人頭地,你不能總找借口,總找借口的人最後都是一事無成的你知道不知道?”不等我的話說完,婆婆就開始了自己語重心長的教育。我心裏委屈得厲害,想哭,也想衝她發火,可是想到她是長輩,她年紀大了還要照顧我,我終究還是沒有狠下心來。

“你這孩子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婆婆並沒有看我委屈的臉,就自言自語地轉身離開,看著她的背影,我的眼淚終究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藏在心底的那個好消息再次想起都沒有辦法讓我高興了。

婆婆生氣走了,如果我一走了之,她都不知道要什麽時候吃晚飯了,就像她說的,已經不早了。

我還是做好了飯,炒好了菜,隻是看著冒著熱氣的鍋灶,我卻沒有了留在家裏和婆婆一起吃飯的欲望,我打掃完衛生就收拾東西回了學校。

可是即使到了學校,遠離了婆婆,我還是沒有食欲,隻覺得心裏委屈得厲害,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我在校園裏走著,一直走到思源湖邊,心才慢慢地靜了下來,我坐在湖畔的椅子上,忍不住淚流滿麵。

爸爸媽媽都在偏遠的地方打工,拜托婆婆照顧我,可是婆婆的脾氣卻越來越壞,每次回家總是一遍遍地訓斥我,好像我做什麽都是錯的。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我想告訴父母我的委屈,可是我都聯係不上他們,唯一維係我們父女親情的就是每個月他們寄來的那封信。

我不怪婆婆,可是我想我的爸媽了,我有三年沒見到他們了……家的溫馨,媽媽的溫柔,和爸媽在一起的一切回憶都排山倒海而來,我的心漸漸被思念浸潤,淚水更是無論如何都控製不住,在這個無人的湖畔我覺得我就像個無助的孩子。

我的啜泣聲越來越大,我旁若無人地在湖畔哭泣,卻不想有個高聲朗讀英語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直到那聲音就在我的耳畔。

我揉了揉哭腫的眼睛轉過頭,隻見到一張英俊帥氣的臉,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眼睛。我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還沒說話,就聽他說了一句:“顧桉桐,你怎麽這麽沒出息?”

他的語氣裏全是嫌棄,看向我的眼睛都變成了鄙夷,我看著他想解釋,隻是還沒想好借口,他惡毒的話就再次說了出來:“你哭這麽大聲是給思源湖的水聽嗎?它都不願意聽,更別說路過的人了。”

“和你有什麽關係。”我聽著他的揶揄,很不悅地反擊。

“我隻是提醒你,你哭多大聲都沒用的,你看你哭了這麽久誰來安慰你了,與其在這裏哭著浪費體力,你不如省著點力氣去吃飯。

”程子延的話依然很不客氣,但是我卻聽出了話語中的關心。

“你這不是跑來安慰我了,還耽誤你寶貴的學習英語的時間。”我得意地對程子延說話,程子延撓了撓頭,然後無奈地笑了。

程子延是外國語學院的高材生,我和他的交集出現在去年他們學院的交流會上,把英語六級作為終極目標的喬冉拽著我去參加,卻在我被外教老師喊著問問題的關鍵時刻去了廁所,當時連老師問的是什麽問題都沒聽懂的我呆呆地站在一群外語成績出類拔萃的學生中間尷尬到要死,是程子延站起來替我回答了問題,並向老師解釋我不是外國語學院的學生,才將我從尷尬裏拯救了出來。

因為他危難時刻的拔刀相助,我們成了朋友,喬冉也因此有了學習外語的夥伴,就為這個喬冉現在都經常說感謝我當時沒聽懂老師的話,讓她多了個朋友。

“是你的哭聲影響了我學習的心情,走吧,我請你吃飯。”程子延說得很是無辜,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拉住了我的手,好像怕我會 拒絕。

“行,給你個麵子,宰你一頓安慰下我這受傷的小心靈。”我果斷起身跟著程子延離開。

程子延很高興地將我帶到了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川菜館,我正要誇讚程子延朋友做得很合格記得我的口味,可是話沒開口,我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撒嬌一樣的聲音:“都辣死我了。”

我循聲望去竟然是唐小秋,她對著撒嬌的那個人也是我熟悉的,竟然是寧遠汐。我愣在那裏看著寧遠汐低著頭和唐小秋說話,然後唐小秋破涕為笑。

“別看了,帥哥美女又不能當飯吃,如果你覺得帥哥秀色可餐,你身邊這個也不差。”程子延笑著調侃自己,我又看了不遠處的兩人一眼,沒怎麽在意。

因為程子延的風趣幽默,吃完飯回到學校時我的心情已經大好。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沒幾步路了。”路過外國語學院男生宿舍的時候,我對一直跟在我身後插科打諢的程子延說道。

“怎麽,不給我一個做護花使者的機會呀?你看這月黑風高的,姑娘你又長得如花似玉,怎麽讓人放心?萬一讓人給欺負了,豈不是會顯得我很不男人?”程子延的話語雖然詼諧,但是神情中的堅定讓我清楚我拒絕不了他。

我沒有說話徑直往前走,程子延快走兩步走到我的身邊,笑著問:“怎麽,有本帥哥護送你,是不是覺得臉上都有榮光呀?”

看他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我一時間不知道怎樣應對,就轉過頭去看向別處,發自心底的笑容卻怎麽都遮擋不住,從見我流淚之後,程子延就一直在努力地插科打諢,努力地說一些自以為好笑的話語,就是為了讓我開心。

見我不說話,程子延也不再說話,就跟在我身後,一路走到女生宿舍的樓下。

“顧桉桐,以後如果不開心了你可以來找我,我別的本事沒有,但可以對著你背誦英語,還可以請你吃飯,讓你有力氣繼續不開心。”程子延笑著說,他的神情依然帶著擔憂,說話的時候卻又非常鄭重。

“好,以後我會把你當成我的情感垃圾桶的,隻要我不高興了,有負麵情緒了就去找你,行吧?”我一邊說一邊拍了下程子延的 肩膀。

“好,謝謝你給我機會,讓我繼續做護花使者。”程子延說話的時候也拍了下我的肩膀,好像隻有這樣做才能證明我們之間的關係親密一樣。

正準備分別的我們道別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不遠處砰的一聲,然後就是一個女孩“啊”的一聲尖叫。

我和程子延都轉頭看向聲音的源頭,又都同時僵在了當場,因為那個發出驚呼的女孩竟然是喬冉。

喬冉站在一堆冒著熱氣的碎片中間,路燈將暖水壺內膽映射出斑斕的色彩,喬冉就站在這樣零碎的斑斕中,依然驚呼不已。

我趕緊上前攥住了喬冉的手,喬冉緊張地看著我,愣了片刻,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程子延在我奔向喬冉的時候也跟了上來,見喬冉哭了,他說了一句:“不就打碎一個暖水瓶嘛,不至於哭得這麽驚天動地吧?”

“Shut up(閉嘴)!”將頭埋在我肩頭的喬冉猛地抬頭,衝著程子延喊道。

程子延看著喬冉,嘰裏咕嚕說了一串我聽不懂的英文,而喬冉更是不甘示弱,也說了一串英文,我英文成績一直不好,聽他們兩個英語口語超棒的人吵架,能明白的也就是他們此刻看向彼此時眼睛中的怒火。

“你們別吵了,喬冉你沒事吧,暖水瓶裏麵裝的可都是熱水。”見他們兩人還要繼續用英語吵下去,我忍不住打斷他們,然後問 喬冉。

喬冉好像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受了驚嚇,麵對程子延時那副女戰士的神情瞬間不見,她看看我,然後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腿,然後突然“哇”的一聲,又大聲哭了起來。

“喬冉,你怎麽了,是不是燙傷了?疼嗎?”我蹲下身子檢查喬冉的腿,喬冉也蹲下身子,隻是依然在抽泣。

“顧桉桐你放心,喬冉這種戰鬥力超強的女孩隻要嘴不受傷就沒事。”程子延的話說完,喬冉的戰鬥力就立馬恢複到頂峰狀態,隻是她說出的話卻一點兒都沒有殺傷力,她哭著對程子延說:“程子延,我的腿真的燙到了,現在疼得厲害。”

聽了喬冉的話,程子延也不由得愣住,自己和喬冉交往多時,雖然她說話很刻薄,但是很少見她這樣可憐柔弱的樣子。

“還等什麽,快點送她去醫院。”我抬頭的時候看到兩個人還仿若僵持一般地站著對視,忍不住說道。我已經看到了喬冉燙傷的地方,很大的一片,紅紅的。

“好,走吧。”程子延顯然沒想到喬冉傷得厲害,在聽了我的話之後,就愣愣地對喬冉說道。

喬冉沒有走,隻是看著程子延,一臉的難以置信,我看著一臉委屈的喬冉,忍不住提醒此刻已經完全失了方寸的程子延,喬冉的腿受傷了,你讓她怎麽走,會疼的。

聽了我的話,程子延才明白過來,他走到喬冉身邊,蹲下身子,示意喬冉上來。

喬冉對著我笑笑,然後臉上帶著幾分羞怯,趴到了程子延的後背上,程子延背著喬冉,我跟著程子延,三人出了校門才打上車,然後一路向醫院而去。

看了醫生之後我們才確定喬冉燙得確實厲害,醫生的建議是留院觀察。

醫生的話剛說完,喬冉就命令一般地對程子延道:“以後照顧我的活兒就交給你了,還有,一日三餐也是你負責。”

“憑什麽?我又不是你男朋友。”程子延聽了喬冉的話,本能地抗拒。

“好了,喬冉,今天已經很麻煩程子延了,以後有我照顧你就行。”我的話音剛落地,喬冉就拽住了我的胳膊,將嘴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傻了吧,他可是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想用也不給用。”雖然喬冉已經盡力將自己的聲音壓到最低,但是她的話還是被程子延聽到,他也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擊,對於他的話,喬冉隻奉送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幫喬冉辦好住院手續安頓好她之後我和程子延才離開,他再次將我送到宿舍樓下,我忍不住問了句:“明天,喬冉……”

“她又不是我的誰,我才不管呢。再說她說過了,不用白不用,我才不要給她用。”程子延有些驕傲地說完就揚長而去。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趕到醫院,卻見到程子延正端著飯盒坐在喬冉的病床前。

見到我,程子延的臉突然就僵住,然後很認真地解釋說:“我上午正好沒課,隻是來看看。”

看著程子延別扭的小樣,我和喬冉相視一笑。像他這樣的免費勞動力,既然自己找上門來,那當然是不用白不用。

喬冉隻在醫院住了兩天就出院了,出院後她的生活就由我們幾個照顧,雖然她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自己做,但是我照顧一天下來也累得厲害,到了晚上我隻覺得渾身都酸疼,躺到**就不願起來了。

可是還沒等我進入夢鄉手機就響了,我迷糊著掛斷,可是手機依然響個不停,我伸手拿過手機,努力睜眼看向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在看到那幾個字的時候,周身的睡意再也不見。

竟然是冷司軼。

那個冰冷的冷司軼竟然主動打電話給我,我控製不住心底的激動,如果不是在**,我可能會忍不住歡呼雀躍。

我按了接聽鍵,按完之後我才發現我已經緊張到不行,我在電話裏都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你好,冷司軼。”我努力壓抑住心底的激動,鎮定地說道。

“是顧小姐嗎?我是冷少爺的管家,有點兒事要找您。”電話那端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不是冷司軼,這讓我有些失望,但是冷府管家聲音裏的恭敬還是讓我的心安定下來。

“有什麽事能幫您,您說就行的。”我客氣地回答。

“您現在方便嗎?方便的話我接您來府上咱們細談。”那管家的態度依然很客氣。

我本來想拒絕的,可是想到那個冷漠的冷司軼,心底就全是好奇,就忍不住地想靠近他生活的地方,所以給冷府管家的答案是可以。

管家的車很快就到了,不久我就來到了冷府的別墅,然後被他帶著走到了冷司軼的麵前。

冷司軼正蹺著腿坐在椅子上,臉色沉鬱,他的低氣壓讓整個房間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壓抑中。

“顧小姐,少爺的貓把少爺最喜歡的瓷器給打碎了,我請您來是想讓您看看,這樣的瓷器您的家人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嗎?”那管家在說話的時候已經將瓷器的碎片遞到了我的手上。

我接過碎片仔細地看了下這瓷器的釉麵,聽了聽它的聲音,然後仔細地辨別了它的質地,然後才對冷司軼說:“青花玲瓏瓷,是可以做的,隻是我沒辦法還原它之前的樣子……”

冷司軼冰冷的眼睛裏終於多了幾分溫暖,他盯著我的眼睛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樣的瓷器可以燒出來,如果見過原件的話?”

“可以。”我很肯定地答複道。

“那我畫給你。”冷司軼的話沒有疑問,隻是很肯定地告知,我剛點頭,他就站起身來,走到不遠處的書桌上,拿起畫筆就在紙上畫了起來。

我離他不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側臉,尤其是那海水一樣深邃的眸子,還有那認真的神情,更給他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我盯著他,心狂跳不已。

可是冷司軼好像並沒有意識到我在看他,他隻是認真地畫畫,在畫完之後他看向我,說了句:“你看畫成這樣可以嗎?”

我走上前去看冷司軼的畫,不得不說冷司軼的畫功非常好,他畫的青花玲瓏瓷瓶惟妙惟肖,那鮮活的感覺好像隨時都能從畫裏走 出來。

等我轉頭看向冷司軼的時候,他已經坐回了之前坐的椅子上,懷裏抱著那隻砸碎了青花瓷瓶的貓,那慵懶又性感的樣子,讓我幾乎都忘記了呼吸。

我沒想就是這樣的一眼,我就徹底地沉淪了,所謂的一眼萬年,也不過如此。

隻是和我的怦然心動不同,我心儀的那個男生卻好像並不喜歡我的存在,見我在看他,他的神色中都帶著不悅,他掃視了一眼大廳,很無奈地說了句:“管家已經睡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說完話之後,冷司軼就站起身走到我的麵前遞給我一疊錢,我想拒絕,可是想到他在實驗室裏說的那句“這是我的原則”,我就再也沒有了拒絕的勇氣。

我接過錢轉身離開,卻不想我努力想得到的金錢也不是萬能的,比如說在這遠離市區的別墅區想打車就很難,我等了半個多小時連出租車的影子都沒見到,無奈之下我隻能打電話給吳羽纖,讓她開車來接我。

當我期盼許久的車出現在麵前時,我不由得站起身來想擁抱一下車裏的吳羽纖,卻不想車門打開後我才發現車裏不僅僅有吳羽纖,喬冉和唐小秋也在。

“她們不放心你,也不放心我自己過來,所以我們就一起來了。”吳羽纖見我上車就對我解釋,我看著三張衝著我笑的臉,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喜悅,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的心底隻有一個念頭,有她們這樣的朋友,真的是我的福氣。

因為冷司軼的事情,我沒等到周末就回了家,婆婆見到我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就繼續低頭做陶瓷的坯子,她做得很認真,連臉上都沾上了泥漿。

“婆婆,我回來了。”見婆婆還在生氣,我隻能賠著小心說話。

“我以為你離家出走之後就不回來了,還不錯,知道回來。”婆婆說話的時候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我隻是個陌生人,或者說我都不如她手中的坯子重要。

“婆婆……”我輕聲地喊。

“我聽得到,有事就說事,沒事就一邊兒待著去。”婆婆的話語依然帶著刀鋒,在她這裏我好像永遠都享受不到家的溫暖。

我將手中冷司軼畫的畫打開,挪到婆婆麵前,說了句:“這個您能做出來嗎?”

婆婆看了眼那畫,就繼續低頭做自己手裏的活計,很久才說了一句:“青花玲瓏瓷,我之前教過你怎麽做,還記得嗎?”

“記得。”我趕緊回答。

“那這個你做,我看著。”連商量都沒有婆婆就做了決定,我看著婆婆,點頭的時候,心底的擔憂也開始泛了起來。

冷司軼喜歡的東西肯定都是沒有任何一點兒瑕疵的,我雖然會做青花玲瓏瓷,但是卻不敢保證做得毫無瑕疵,所以即使婆婆將這個重擔交給我,我都不敢接下。

“婆婆,要這個瓷器的人身份很特殊,我擔心……”我終於還是將心底的疑慮說了出來,隻是話剛說完,婆婆的臉色就變了,她很不高興地問我:“我當時教你做的是精品的青花玲瓏瓷,可不是帶瑕 疵的。”

我低著頭不敢說話,怕再多說一句就會惹婆婆生氣,可是我不說話都能讓婆婆生氣,見我低頭不語,她的怒火更重,她說:“帶瑕疵的青花玲瓏瓷有人要嗎?你做給誰的?為什麽學習總是馬馬虎虎呢,你這樣湊合,以後還想靠著這青花瓷養活自己嗎?”

婆婆說到最後竟然不住地咳嗽起來,我看著她的樣子很是心疼,終於還是說:“婆婆我會好好做的,您指點著我就可以的,我一定會把這個瓷瓶給做好的。”

我保證一般的話語終於讓婆婆的臉上有了霽色,但是我的心卻更加惴惴不安,讓婆婆指導我做青花瓷,我挨的罵可能會更多。

我自己都不知道做錯了什麽,讓原來對我和顏悅色的婆婆對我越來越不滿,我已經努力做好自己了,可是我心底這個好的自己卻永遠都達不到婆婆心中的目標。

我隻能不斷告訴自己,婆婆隻是希望我努力進步,變得越來越好,可是這樣的理由越來越無法說服我自己了。

婆婆教我做青花玲瓏瓷已經是一年之前了,其中的很多工序我已經忘記,所以在做的時候婆婆時不時地就罵我,說我學習做的時候一點兒都不認真,現在活該連個簡單的瓷器都做不好。

她一邊罵我,一邊指導著我做,不得不承認從練泥開始一直到最後的燒窯,婆婆都是一絲不苟的,她手把手地教我,也不停地罵著我,指責著我,但是最終在她的幫助下我還是將冷司軼畫的那個瓶子給燒了出來。

看著和冷司軼畫中一模一樣的青花瓷瓶,我忍不住喜極而泣,婆婆站在我的身邊很不客氣地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教你做青花玲瓏瓷,以後再不會做了或者做錯了,就不要來找我了,我是不會 管的。”

婆婆說完轉身就走,一邊走路還一邊自言自語,她說從來沒見過我這樣笨手笨腳的孩子。

看著她越來越佝僂的背影和那隨風揚起的白發,我的心中有些酸澀,其實我現在最盼望的是有人與我分享做出青花玲瓏瓷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