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要讓任何無關緊要的人，掃了我們的興致
一路上，紀欣語都沒有回頭，所以，她沒有發現南宮冉眼底深深的擔憂和難過。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想起顏沐楓時，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好亂，特別是麵對著南宮冉，她的心中卻想著別人，讓她更加不敢麵對他深情的目光。
也許是因為走神了，她沒有察覺到自己竟然走錯了方向，跑到平時閑置的音樂教室來了。當她意識到這一錯誤，正準備折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卻又猛地停住了腳步。
叮叮……咚……叮叮叮叮叮咚……
縹緲的音樂，仿佛九天之外傳來的天籟之音，繾綣柔情，帶著難以言喻的哀傷，從夜霧深處傳來。讓人覺得自己不是在傾聽一首鋼琴曲，而是在傾聽著一種靈魂的傾訴。
紀欣語愣住了，她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屏息凝聽。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在校園裏聽到的樂曲，那曲聲中帶著一種悸動，又仿佛透著深深的壓抑。
那般孤獨，那般寂寥……
她一時忘記了前行，仿佛與腦海中的畫麵相呼應一般，她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一雙哀傷孤獨的眸子。
音樂飄散在空中，就像一張巨大而無形的網將她罩住。
那沉重的悲傷，還有孤寂感，令她的心一陣陣地疼痛……
她似乎看見在昏暗的鋼琴室裏，有一個孤獨的背影，修長的指尖跳躍在黑白琴鍵上，眸光深幽，不悲不喜，用冷漠掩飾著靈魂深處的顫抖。
究竟是誰？
在誰的指尖下才能流淌出這樣有魔力的音符？
甚至超過了楠森帶給她的震撼！
又是誰，心底有著怎樣無法訴說的情感，才會彈奏出這樣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淒婉曲調？
她情不自禁地朝音樂室狂奔而去。
她一定要看看那個人！
她從來不知道學校裏竟然也有著這麽高深的音樂造詣的學生。
砰——
音樂教室的門，重重地被她撞開了！
越過一層層的音樂階梯，和空****的座位，她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坐在最前端的那架鋼琴前麵。
昏暗的燈光灑滿了每一個角落，低緩的琴聲深深地打動人心，從少年的指尖如流水般流淌出來。
也許是察覺到有人打擾，琴聲猛然停止。
鋼琴前的人緩緩回頭——
是顏沐楓。
紀欣語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恍如身在夢中。
有些昏暗的燈光透露著迷離的氣息……
鋼琴前的少年，有著一雙世間最勾魂攝魄的眼睛……
此刻，他的唇角隱約帶著一絲憂傷，能輕而易舉地擊破人的心防。
額側的短發看似隨意地散落著，整個人散發出憂鬱深沉的氣質。
看著紀欣語怔怔的樣子，他竟主動開口了：“怎麽樣？我彈得還可以嗎？”
如果對方不是顏沐楓而是其他什麽人，紀欣語肯定會好好地誇讚一番，她掩飾著內心的緊張和慌亂，假裝不屑地說：“一般般吧。至少還不夠投入，否則就不會輕易被人打擾到了。”
“是嗎……”聽到她這麽說，顏沐楓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順口提議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有自信能彈得比我好，不然你來試試。”
紀欣語站在原地沒有動。
“怎麽？怕技不如人丟臉嗎？”
雖然明知道他使的是激將法，但紀欣語還是按捺不住朝他大步走過去。
“那就比比看！”她在他身邊站定，用眼神示意他讓出位置。
顏沐楓看著氣鼓鼓地站在一旁的女生，眼底依稀湧現一抹細碎的光芒，他優雅地站起身，走到音樂室最前排的一個位置坐下。
昏暗的燈光仿佛帶著魔法一樣，勾勒出一幅唯美的畫麵——
美麗的少女坐在鋼琴前麵，微微低垂著如天鵝般的脖頸，然後緩緩伸出纖細的手指，輕盈地跳躍在黑白琴鍵上。
音樂室內隨即響起了最動聽、最迷人、最勾魂攝魄的音符，整個世界都被那種美妙的音樂充盈了，讓人有一種漫步雲端的感覺，仿佛墜入了一個美好的夢境之中……
當顏沐楓深深地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曲子戛然而止。
“顏學長……”紀欣語回過頭來，俏皮地一笑，“我彈得還湊合吧？”
“一般般吧。”顏沐楓以牙還牙，將她剛才的評語原封不動丟了回來。
“那就是說，至少我沒有輸給你。”紀欣語非常得意，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生動。
“你要這麽說也行。”出乎她的意料，顏沐楓並沒有反對。
紀欣語望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於是站起來朝他那邊走近兩步，暗自思索著措辭：“既然是比賽，總得有獎品吧，你已經承認我沒有輸給你，那我是不是可以向你提一個條件？”
顏沐楓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說，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你說說看。”
“你們家不是有一個私人海灘嗎？可不可以借用一下？”紀欣語生怕他會拒絕，又急忙往下說道，“也可以是租用，你開個價吧。我們可以先付定金給你。”
“為什麽想借用我的海灘？”顏沐楓頓了頓，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目光，語氣中不帶一點情緒。
紀欣語抬頭看去，見他微微垂著眼簾，深邃的眼瞳被睫毛擋住，無法看清他眼底的真實情緒，令人捉摸不透。
仿佛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突然又抬起眼簾，朝她望了過來。
一對上他的視線，紀欣語就覺得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懊惱地皺了皺眉，將那種不自然的情緒壓了下去，強自鎮定道：“我們想在那裏舉行一場派對，為吉他社拉攏人氣。”
“是這樣啊。”顏沐楓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不過我們家好像不缺錢。”
“不肯借就算了！”紀欣語轉身打算離開。
“我有說不借嗎？”見她果然頓住了腳步，顏沐楓才接著往下說，“不過，既然我們剛才誰都沒有輸，我也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紀欣語急切地轉過頭問道。
“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顏沐楓挑起下巴微微一笑，無數晶瑩的流光在他的眼底流轉，他的笑容仿佛帶著電流一樣，讓紀欣語渾身一顫。
她皺了皺眉，小臉漲紅，如同一顆紅透了的蘋果，不知道怎麽，她竟然不敢再直視他的目光。
顏沐楓看她那個樣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沒想到你也有這麽小女人的一麵。”
“你什麽意思啊？難道我平時看上去像個大男人嗎？”紀欣語克製不住地提高了聲音。
“你還真是容易動怒呢。”看她那樣子，顏沐楓臉上的笑容反而愈發燦爛了，他慵懶地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定定地看著她說道：“不過，我就喜歡你這種活力四射的樣子。”
“你！”紀欣語又羞又惱，分不清他是故意調笑自己還是說的真心話，隻覺得心越跳越快，幾乎快從胸腔裏蹦出來了，“那這件事情就先這麽說定了，等我訂好日期再通知你。”說完她趕緊回過頭，疾步離開了音樂室，背影看上去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顏沐楓久久地凝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因為我永遠也不可能像你那樣充滿朝氣，所以就格外羨慕你……”
回到宿舍，紀欣語久久無法入睡，不經意間就看到了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頭旁邊的一件襯衣，那是顏沐楓的衣服，她剛才卻完全忘記跟他說什麽時候還給他了。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件衣服，料子非常柔軟，如同人的肌膚，衣服上還散發著淡淡的洗衣皂香味，她恍惚覺得，好像旁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似的。
想到這裏，她就更加難以入睡，在**輾轉反側，好不容易剛睡著沒多久，就被鬧鍾鬧醒了，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按掉鬧鍾的按鈕，準備再繼續睡。
“喂，欣語，起來了，你今天要趕飛機呢。”對麵**的林蘇坐起來，衝她喊道。
“哎呀！”
等她梳洗完畢走出宿舍，南宮冉已經在門口等著她，而林蘇執意要送送他們，就一起坐車去了機場。
“欣語，吉他社的事情你不要擔心，到那裏就和南宮好好玩，我相信……”林蘇看了一眼正在跑去換登機牌的南宮冉，那優雅的舉動，就算是背影也可以隨時牽引住別人的目光，她克製不住有些臉紅，連忙把目光移開，“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很開心！欣語，你要好好珍惜南宮的感情。他真的對你很好，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一個人，像他這麽愛你了。”
“哎呀，林蘇，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我知道啦，你都說了很多次了，我都背下來了。我會考慮清楚的！”紀欣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她聽林蘇說這些話已經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你要聽進去了才好。告訴你，如果你再對南宮不上心，等他跑了你後悔都來不及！”林蘇擔憂地看著紀欣語，無奈地說，“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好，我知道了！”紀欣語舉手投降，“真不知道幹嗎要趕這麽早的飛機，我都困死了！”
“一會兒到飛機上睡吧。”換好登機牌的南宮冉一走過來，就聽到她的抱怨，於是轉身對林蘇說道，“林蘇，謝謝你送我們來機場。這次回來一定給你帶禮物！”
“好，祝你們玩得開心！”
和林蘇告別後，兩人一起登上了飛機。
剛在位子上坐好，紀欣語就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南宮冉將她的腦袋放置在自己的肩膀上，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等飛機到了再叫醒她，她點點頭，溫暖的感覺令她的睡意更加濃厚起來，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
耳畔似乎有琴聲響起。
她仔細地傾聽，琴聲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似乎是一首婚禮進行曲。
接著，她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景色絕佳的地方。
如夢似幻的陽光籠罩著整座教堂，使它看上去更顯神聖和莊嚴。
厚重的紅地毯從十幾米開外一直鋪向教堂最前端的位置。
她穿著潔白美麗的婚紗，由林蘇挽著，緩緩朝身穿燕尾服的新郎走去。
也許是光線太炫目了，雖然越走越近，她卻始終無法看清楚新郎的臉。
直到他領著她走到神父的麵前，聽完那段祝詞，她剛剛激動地說完“我願意”那三個字，就眼睜睜地看著身旁的人如一具失去生命力的木偶般，朝地板上重重地倒下去。
嘭——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心底徹底崩塌了，她驚慌失措地奔過去，伸手攬住他的頭。
那一刻，她懷裏的人仿佛渾身都在隱隱發出光芒，就像是天使降臨一般……
她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竟是顏沐楓！
他的嘴角正不斷地往外湧出鮮血，顯得那麽觸目驚心，而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似乎體內的生命力正在一點一點流逝。
她心中一慌，整個人瞬間如墮入冰窖之中，渾身猛烈地發抖。
“喂，顏沐楓，你怎麽了？”
她一個激靈，驚得坐了起來，睜開眼便瞥見南宮冉錯愕的表情。
她連忙捂著自己的嘴，有些慌張地看向南宮冉，心髒劇烈地跳動，剛才……剛才她有沒有喊出聲來呢？
“欣語，你……做噩夢了嗎？”
“沒、沒事。”她心虛地搖頭，卻發現南宮冉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她不知道這是她的錯覺，還是剛才她真的喊出了顏沐楓的名字，隻是覺得南宮冉看起來有些不對勁，雖然他還是溫和地對她笑，卻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她伸頭往外一看，發現飛機居然還沒有起飛，身旁有很多乘客也焦躁不安起來。
“咦，怎麽回事？這麽久了，飛機還沒起飛？”
“別著急，我們不差這點時間。”南宮冉看了看時間，又神色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麽話要說，“欣語，你剛才夢到什麽了……”
“啊，沒什麽呀。”紀欣語心裏一驚，急忙否認，轉移了話題，“你說飛機是出什麽故障了了嗎，怎麽會這麽久都沒起飛，我去問問看。”
不等南宮冉回答，她已經向空姐招手，一名空姐安撫完前麵的乘客就走了過來：“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我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過了這麽久，飛機還沒起飛？”
“對此我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現在還有一名很重要的身份特殊的乘客正在來的路上。給您造成的不便我們衷心向您致歉，請您稍等，飛機很快就會起飛了。”
“還有一名乘客？我還從來沒聽過飛機會停下來等遲到的乘客，難道你們就讓整架飛機在這裏等他一個人？這又不是他私人的飛機，時間到了就應該準點起飛啊！”
“真的很抱歉，因為這名乘客身份特殊……另外，為了表示對大家的歉意，他會承擔本次航班的所有費用，到時，他會安排人和大家聯係相關事宜。請大家再耐心等待一會兒。謝謝大家！”空姐看著她麵有難色地說。
“什麽？”紀欣語吃了一驚。
有沒有搞錯，還有這樣狂妄的人！
於是她有些生氣地提高了聲音：“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張狂？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讓這麽多人等著他一個人，他以為他是誰啊？承擔本次航班的所有費用就了不起嗎？你們應該給個說法！”
“是啊是啊，太過分了，到底是誰啊！”旁邊座位的人也附和著。
“這個……”空姐為難地看了看大家，最終還是抵不過所有人的追問，說道：“真的很抱歉，因為他有特殊的原因才會遲到的，他是……顏氏集團的繼承人顏沐楓。”
顏沐楓！
聽到這個名字，紀欣語愣了愣，不由想起剛才那個荒誕的夢，於是神情複雜地問道：“那我們究竟還要等多久？是不是他不來，飛機就一直不起飛？”
“一定不會。給大家造成的不便，我們真的很抱歉，請大家再稍等片刻，一定不會太久。”
紀欣語咬著唇沒有說話，眼神飄忽地看向登機口。她覺得自己真的無法看透顏沐楓，有時候他很自大，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先是打斷楠森的演奏會，這次居然耽擱全機乘客寶貴的時間，但是有時候，他似乎又會做出完全不同的舉動，比如奮不顧身把她從海裏救起來，輕易就答應把海灘借給她。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呢？
“我原本還以為他很低調，現在看來確實像你說的那樣，無聊擺闊而已。”南宮冉說著朝她看了看，“不過，別讓他破壞了我們的好心情，你再靠著我睡一會兒，如果再過半個小時飛機還是不起飛，我們就換乘好不好？”
紀欣語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兀自低聲念叨了一句：“怎麽會這麽巧？他也是坐這趟飛機……”
就在這時，登機口出現了幾個身影。
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進來後，一位神情肅穆的老管家也緊隨其後走了進來，而走在最後麵的，正是顏氏集團的少爺顏沐楓。
他上身穿著一件時尚又修身的黑西裝，裏麵白色的襯衫領子微微敞開，露出一片麥色的細膩肌膚，說不出的性感。
周圍有很多人發出了倒抽氣的聲音，可他視如無睹，一聲不吭地走向了頭等艙，姿態倨傲尊貴，像是王子出行一般。
紀欣語定定地望著他，見他始終一眼也沒有朝她這邊看過來，心裏莫名地有些悵然若失。
她注意到他坐下的時候，領口處掉落出一根銀色的項鏈，墜子是一個鑲鑽的戒指，在炫目的晨光中微微晃動，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她被那個鑽戒吊墜晃花了眼，忍不住有些發怔，因為她察覺到他的臉色，隱隱透著一股不正常的蒼白，好像剛剛經曆了某種痛苦折磨的樣子。
這時，廣播裏傳來的空姐的聲音——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你乘坐此次由中國飛往法國的航班，飛機馬上就要起飛，請大家係好安全帶，現在由客艙安全人員進行安全檢查。”
她猛然回神，心虛地看了南宮冉一眼，見他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前方，心裏才稍稍鬆了口氣。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抵達了法國，顏沐楓被人群簇擁著下了飛機，很快消失在機場的人流裏。
紀欣語隻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到了酒店，她完全沒有心思欣賞異國風情，就疲倦地一頭紮在酒店的**，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後，已經是當地時間的第二天中午了，住在隔壁房間的南宮冉前來敲門，她才打起精神跟他出門。
兩人在巴黎的街頭漫步，這座城市的很多建築都透露著濃濃的曆史厚重感，連法國梧桐都散發著更加原汁原味的氣息味，而別具一格的街頭藝人更是大展個性和風采。
紀欣語一邊看著，一邊拿相機拍下所有她覺得有意義的畫麵，而南宮冉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每當她回過頭，就會對她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直到傍晚時分，直到肚子開始咕咕叫，她才伸了個懶腰衝南宮冉說：“好餓啊，南宮，我們去吃什麽？”
“帶你去一家當地很有名的甜品屋，據說吃了裏麵的甜品，會讓人有幸福的感覺。而且……”南宮冉說完，靜靜地凝視著麵前的女孩，雙眸熠熠生輝，就像有星星落入他的眼中一般。
“而且什麽？”紀欣語好奇地眨眨眼睛，清澈的眼眸如同寶石般透亮。
“我……”南宮冉看著她秀美的臉龐，心中充滿柔情，遲疑了半晌才神秘地笑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好。”紀欣語說著，伸手推了他一把，“我還有點力氣，不如我們走路去，到時我可以吃得更多哦！你在前麵領路吧！”
法國街頭的路燈，每一盞都如同最精美的藝術品，晶瑩剔透的琉璃燈盞如同掛在夜空的星星般剔透閃耀，夜風徐徐，點點燈管點綴著梧桐樹葉，英俊的男孩子和美麗的少女緩緩地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頭。
柔和的燈光中，少年不時悄悄側頭回望，眼底流溢出濃濃的深情。
“喏，到了，就是那裏！”
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南宮冉遠遠地指著一家燈光璀璨的甜點店，開口道。
那是一家裝修極為特別的店鋪，玻璃櫥窗內擺滿了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甜品，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擁有它們，但那漂亮的樣式又令人有些不舍得將它們吃下去。
剛推開甜品屋的門，濃鬱的香氣便迎麵撲來。
“哇，好香！”紀欣語深吸一口氣，迫不及待地想要嚐一嚐這裏的甜品。
“我去挑，還是你自己挑選？”
“你介紹幾種最好吃的，你最了解我了，我在位子上等你。”紀欣語衝他笑著揮手，然後開心地朝著一個靠窗的位置快步走去。
坐在座位上，她環視四周，開始欣賞這家甜品屋的裝飾。精致的暖色調裝飾伴隨雅致大方的法式格調，讓周圍的一切都有種浪漫溫馨的感覺，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麵的露天雅座，那裏隻坐著零星的幾個顧客，她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不經意間在角落的位置居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心髒仿佛被一道電流擊中！
她忍不住伸手揉揉眼睛，定睛朝那人仔細看去——
顏沐楓穿著一身雪白的休閑西裝，雙手平伸，慵懶地坐在露天座位上，裏麵是一件條紋米色襯衫，扣子揭開了幾顆，一片麥色的肌膚比他麵前的甜點更加誘人，那根銀色的項鏈和鑽戒吊墜散發著璀璨的光芒，讓他整張臉更具風情！
怎麽又是他？
紀欣語猛地坐直了身體，她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喝了一大口服務員剛送上來的飲料，心怦怦直跳。
雖然一直克製自己不要去看他，但是她的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再次瞟了過去。
她從不認為顏沐楓長得好看，可是此刻的他，卻真的有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
他一個人坐在位置上，身邊站著畢恭畢敬的管家，不知道為什麽，當她看到他抬頭仰望著夜空的時候，竟然覺得他的側影充滿了孤寂和哀傷的氣息。
而她剛才那種對甜品的期待和喜悅，也像是被風吹走了一樣。
連吃飯都是一個人，在他的身邊永遠隻有那個和他一樣麵無表情的管家，這樣的生活真的會快樂嗎？他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目空一切，對所有的事情都無所謂嗎？那麽為什麽她會不經意間，就看到了他努力掩飾在驕傲背後的另一麵呢？
心驀然疼了一下，她有些失神了。
“欣語。”這時，南宮冉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
紀欣語一驚，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她連忙收回目光，手忙腳亂地收拾好之後，心虛地抬頭，看著端著一盤甜品站在身側的南宮冉，有些不自然地朝他一笑。
南宮冉放下糕點，目光隨著她剛才的視線瞟向了露天雅座的角落。
“沒想到他也會來這裏。”在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神中明顯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紀欣語一愣，她從未見過南宮冉有過這樣的眼神，有點不悅，甚至有點排斥。
“是啊，真是沒想到，到哪裏都看得到他，就像個甩不掉的影子一樣。”紀欣語結結巴巴地回應，目光閃爍，然後瞟向他端來的甜點，故作欣喜地歡呼起來，“呀，點了這麽多好吃的甜點，快坐下來，我們一起吃吧！”
南宮冉垂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抬起頭時，已經是滿目柔情。
“好。今天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不要讓任何無關緊要的人，掃了我們的興致。”就好像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厭惡是紀欣語的錯覺一般，他笑著將甜品放到她的麵前，體貼地說：“你先嚐嚐這個，其他的要一會兒才會送過來，吃之前，先喝一杯奶茶暖暖胃。”
“好的。”濃香順滑的奶茶從喉間滑進胃裏，香甜卻又不膩，果然是她最喜歡的口味。也許，林蘇說得對，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一個像南宮冉這麽了解她、體貼她的人了。
“南宮，謝謝你。”
“謝我？”
“是啦，就是謝謝你！”紀欣語說著，又吃了一口甜品，可是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再次飄向顏沐楓所在的那個角落。
吃著這樣美味的甜品，可是他的身旁卻是冷冷清清的，連一個分享的人也沒有……
難怪每次他的身上都會散發出一種很深很深的孤寂，那種感覺，就這樣隔著遠遠的距離都可以感受得到，有那麽一瞬，她甚至想要上前邀請他坐過來一起品嚐。
可是——
她看著麵前的南宮冉，不想再惹他不痛快。
“他們家的管家，把機票錢給我了。”南宮冉沒有抬頭，默默地拿起一塊糕點吃起來，像是說著什麽無關緊要的事，可是從他的表情中卻可以看出幾分不滿。
“你接受了嗎？”紀欣語立刻關切地問道。
“我拒絕了，可是他留下這個就走了。”南宮冉掏出一張支票，又朝露天角落淡淡地掃了一眼，神色變得有些冷冽。
“我去還給他！”紀欣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著急，幾乎是從椅子上迫不及待地彈了起來。
南宮冉皺眉，卻沒有說話，眼中翻湧著一種說不清的思緒，他不明白，為什麽她每次遇到關於那個人的事情，都會變得這麽激動，哪怕是一點點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