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拜拜，暴君大人
1
我的眼淚一直掉、一直掉，積累了這麽多天的委屈和悲傷都在這個時候化成淚水大顆大顆地淌下來。
“薄荷，你怎麽了？你講話啊！你現在在哪裏？告訴我，我去接你好不好？”草野嶺聽起來很焦急，他好像恨不得立刻飛到我身邊一樣。
“我，我在……”我哽咽著，忽然覺得草野嶺那邊沒有了聲音，看看手機才發現是沒電了，手機自動關機了。
我把手機丟回包裏，那種無助和寂寞在一瞬間侵占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我慢慢蹲下身子，哭得不能自已，心痛得不能自已。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我好冷，渾身不住地發抖。可是我身體的痛苦遠遠比不上我心裏的難過。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了，身上的力氣一點點地抽離掉，我的大腦裏一片空白。我什麽都不想，也什麽都不看，就連一直環繞在耳邊的雨聲也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消失在我的腦海裏。
漸漸地，我幾乎什麽都感覺不到了。身邊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覺一樣，我隻能感覺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和那種痛徹心扉的悲傷。我抱著自己的胳膊，想要給自己一絲溫暖和安慰，可是，我的身體是那麽冰冷……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髒、自己的靈魂慢慢變得麻木了。
心痛，隻剩下讓人無法忍受的心痛。
我的臉上都是水痕，我甚至無法分辨那是眼淚還是雨水，隻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從眼眶裏流出來，可我卻不能確定，也不願伸出手擦掉它。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個人站在我的麵前。
我感覺到了他的存在，我看到了我麵前的一雙腳。
是橘仙貝嗎？橘仙貝來找我了嗎？就像那次在浴室裏一樣，我以為他丟下我不管了，我以為隻剩下我一個人在黑乎乎的房間裏，可是橘仙貝卻來了，他隻是為了找一床棉被好把我包裹起來。那麽，這次也是他吧？
這一瞬間，我下意識地覺得，這個人一定是橘仙貝，一定是他擔心我所以出來找我了。
我慢慢地抬起頭，可是映入我眼簾的，卻是草野嶺帶著心疼表情的臉。
草野嶺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擔心地問：“薄荷，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2
看到草野嶺後，我心裏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失落。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我知道，我確實在心裏盼望著來的人是橘仙貝。我真是傻，橘仙貝怎麽會來找我呢？我跟他什麽關係都沒有，他不會放太多精力和時間在我身上的。現在薄蓮回國的事雖然已經基本確定了，但是橘仙貝的心裏一定還是很緊張，怕臨時再出現別的什麽差錯吧？他又怎麽會有心思管我呢？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泛出一絲苦澀。
草野嶺一直注視著我，他看到我一直低著頭不講話，又忍不住說：“薄荷，你告訴我，是不是橘仙貝欺負你了？他又說那些你不可愛之類的話了嗎？”
草野嶺好敏銳，明明我什麽都沒有說，也沒對他講過我對橘仙貝的感情，可他還是馬上就想到了橘仙貝的身上……不管草野嶺現在心裏在想什麽，總之我是不會讓他知道我喜歡橘仙貝的。我不想節外生枝，不想在薄蓮就快要回來的時候再生出什麽事端。反正，反正很快我就跟橘仙貝沒有任何關係了，就像草野嶺說的一樣。
我不想讓草野嶺知道我的心事，可我又不會撒謊，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所以麵對草野嶺的問題，我隻有搖頭。
“那，他又對伯父、伯母告狀，害你被責罵了？”草野嶺又問。
我還是搖搖頭，不肯講話。
“不是跟你吵架也不是講你壞話，那麽，是跟薄蓮有關嗎？”
草野嶺的話讓我嚇了一跳。
跟薄蓮有關……草野嶺怎麽會這麽說呢？他怎麽會知道跟薄蓮有關係呢？該不會，他已經知道我心裏的真實想法了吧？草野嶺他到底還知道些什麽？
我有點兒緊張地看著草野嶺，卻聽到他又說：“是不是像上次在學生會辦公室時一樣，他又因為關注薄蓮的事，所以拿你當出氣筒了？”
呼……
聽了草野嶺的話，我在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原來草野嶺指的是這個……
我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想盡量在草野嶺麵前表現得自然一點兒：“其實，其實跟橘仙貝沒有關係，我隻是自己胡思亂想，心情不好罷了……”
我還想解釋點兒什麽，努力從肚子裏搜羅著借口，卻看到對麵站著的草野嶺目光閃了一下。
他忽然扶住了我的肩膀，認真地說：“薄荷，什麽都不要講了，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會再問你那些問題了。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你不再孤單，就像我說的，你永遠都不是別人的候補，從今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不管你傷心難過，還是快樂幸福。你開心，我就跟你一起分享快樂，你悲傷，我就會做你忠實的聽眾幫你分擔憂愁。”
或許是剛才經曆了太多事情，我聽了這一大段話有點兒迷糊，對草野嶺的話不太能理解。
他說，他要保護我，不讓別人傷害我，不讓我再孤單下去，還說會一直陪在我身邊，我開心的時候跟我一起分享快樂，我悲傷的時候就要幫我分擔憂愁……
那麽，那麽草野嶺的意思……
“草野嶺哥哥，你……”我下意識地問出口。
草野嶺看著我的眼睛，露出一個好溫柔好溫柔的笑容：“薄荷，我喜歡你。”
3
“我喜歡你很久了……事實上，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我便被你吸引。”草野嶺臉上露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溫暖表情，“你跟薄蓮不同，你跟我身邊的其他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樣，她們總是會很安靜很乖，但是骨子裏其實很任性很愛撒嬌，隻有你不同，你性格那麽率直，那麽善良，總是為別人考慮，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個特別的女孩。”
“還記得嗎？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忽然跑出來撞到了我的身上，然後你笑著跟我打招呼……”草野嶺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似乎是陷入回憶，嘴角帶著一絲甜蜜的微笑，“那個時候我就想，這個女孩子好可愛好特別……薄荷，我真的喜歡你。”
我傻傻地看著草野嶺，完全不知所措。
草野嶺他，他是在對我說他喜歡我嗎？他在對我表白嗎？怎麽可能！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草野嶺，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可是，可是……”我有點兒驚慌失措地說。
草野嶺將食指輕輕壓在了我的唇上，示意我噤聲，接著，草野嶺慢慢地靠了過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草野嶺已經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完全嚇傻了，甚至忘記要推開草野嶺，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
這時候，我從對麵商店的玻璃櫥窗上，看到了站在我和草野嶺身後的橘仙貝。
他還維持著跑的動作，看樣子原本是要跑過來找我的，直到看到我和草野嶺接吻的畫麵，他突然停了下來，不敢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們。接著，我看到他臉上的驚訝被悲傷所代替。
悲傷？是我的錯覺嗎？那一瞬間，我竟然在橘仙貝的臉上看到了悲傷和失落……
我下意識地推開了草野嶺。
天哪，今天發生的事情也太戲劇化了吧！我真的很害怕脾氣火暴的橘仙貝會衝過來跟草野嶺打架。
我驚恐地轉過身，可就在那一瞬間，橘仙貝竟然轉身迅速地跑開了。
他竟然……離開了……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麽我覺得他的背影那樣失落？還有剛剛在櫥窗玻璃上我看到的他的表情的變化，也是我的錯覺嗎？
不管怎樣，我看到橘仙貝離開，忽然覺得好悲傷。我想要叫住他，可是張張嘴巴最終卻什麽都沒有叫出來。我要對他說什麽呢？我可以說什麽呢？解釋剛才隻是一場誤會嗎？那又有什麽意義呢？反正橘仙貝也是不在乎的，等到薄蓮回來，我和橘仙貝就再也沒有什麽關係了……
想到這裏，我難過地低下了頭，甚至沒有顧及草野嶺，沒有來得及問他剛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能感覺到草野嶺的注視，可是這個時候，我真的一個字都不想說。
“薄荷……”草野嶺忽然叫我的名字，“對不起，剛剛，我並不是有意的。”
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好，頓了一下才低聲說：“沒關係，我知道你並不是有意的。”
“不，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草野嶺急忙說，“其實，我原本想等你畢業的時候再對你表白的！我不想過早打擾你的生活，我想安靜地等你長大！直到前一段時間，你對我說你隻是薄蓮的替補，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你臉上的悲傷，我才發現原來你過得並不幸福……你那麽可愛優秀的女生竟然那麽沒有自信，我很心疼，所以才……”
聽到草野嶺的表白，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草野嶺竟然喜歡我，而且是從很久以前……如果，在我住進橘家以前草野嶺對我說這番話，我一定會開心得暈過去，可是現在……
我心裏很亂，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我忍不住向橘仙貝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身影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心裏好難過，像被無數隻手撕扯著。
這到底是怎麽了？我，我該怎麽辦？
“薄荷，其實，我一直有一種感覺，我覺得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嗎？”草野嶺看著我說，“如果是的話，那，你還有什麽要猶豫的呢？為什麽不接受我呢？”這樣說著，草野嶺輕輕拉起了我的手。
我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草野嶺期待的表情，更加不知所措了。我咬著下唇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讓我措手不及……我真希望今天經曆的一切都是個夢！
“薄荷，看著我好嗎？告訴我，你也是喜歡我的，好不好？”草野嶺又說。
我看著草野嶺，心像打鼓一樣猛跳起來。
我喜歡草野嶺嗎？是的，我暗戀了他那麽久，多希望他可以看我一眼……
以前，我也幻想過草野嶺喜歡我，沒想到今天卻成為了現實，可是，我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
難道，我對草野嶺的感情已經成為過去式了？我現在喜歡的人，真的是橘仙貝了嗎？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我的心是無法對自己撒謊的。
“我……”我好半天隻吐出這麽一個字，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我正心亂如麻，忽然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請你放開她。”
4
這個聲音聽起來好熟悉——除了葉子還能是誰呢！
我愣了一下，轉過頭就看到葉子一臉平靜、理直氣壯地向我走來。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看到葉子，我一點兒都沒有覺得尷尬、緊張，更沒有厭煩和抵觸，反而因為她出現得及時而生出了感激的情緒。
這種心情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葉子走過來，很自然地把我的手從草野嶺的手裏拽出來，還拿一條白色的手絹在上麵掃了掃，然後看著草野嶺淡然地說：“請不要隨便騷擾我們家的媳婦。”
說完，葉子拽著我就離開了，留下一臉錯愕的草野嶺。
雖然我也覺得葉子講話有點兒苛刻，心裏對草野嶺有點兒抱歉，可借著這個機會我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尷尬的氛圍了——我埋著頭跟著葉子跑了。
我並不是對草野嶺殘忍，隻是，這個時候我真的沒有心情聊那些，我心裏很難過，不想去考慮別的事情。
雨已經停了，葉子一直帶著我往前走。
葉子忽然像變魔術一樣地從口袋裏掏出一件學生製服，然後遞給我。
我有點兒驚訝，不知道葉子是什麽意思。
“不嫌棄的話就換上它吧……這是我的學生製服，剛好帶著。”葉子淡淡地說。
原來是這樣……我心裏覺得好溫暖。葉子現在並不是純粹以對待“橘家少奶奶”或者“薄家千金”的態度來對待我，我們之間好像有一種非同尋常的友情，我講不清楚那種感覺，總之很微妙。
我很感動，但是隨即又想到如果我穿了製服，葉子不就沒得穿了嗎？
“可是，如果我穿了，你穿什麽呢？”我忍不住說。
葉子看了我一眼說：“我在學校也都是穿身上這套套裝的。”
葉子所說的套裝就是那套剪裁得體的黑色套裝——因為是橘仙貝的貼身秘書，她一向都穿得很正式。這麽說起來，葉子一向都不穿製服，那她帶著製服做什麽？
“是啊，你一直都不穿這個的，那為什麽會帶在身上呢？”我忍不住問。
葉子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我一直沒穿不代表我一定不穿。這個嘛，是要看心情的，心情好我就會穿。”
我愣了一下。葉子果然很不一般……
在我跑去衛生間換衣服的時候，葉子打電話叫來了橘家的車。因為距離很近，沒幾分鍾車子就到了——要知道，橘家的司機基本上是24小時待命的，一般從接到電話到把車開出橘家不超過三分鍾。
我和葉子坐上車後，我一邊用葉子叫司機準備好的毛巾擦頭發一邊問她：“你怎麽會來這兒？”
葉子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我來接你和橘少爺去上學，到了別墅卻找不到你們，於是就四處逛逛碰碰運氣，哪知道那麽好命真的讓我找到你。”
為什麽我覺得葉子的話怪怪的，她好像在生氣……她在生我的氣嗎？
“橘仙貝也沒有在別墅嗎？”我忍不住問。
之前橘仙貝也是出來找我的吧……卻剛好看到草野嶺吻我，雖然那隻是一個意外，不過橘仙貝他肯定不會這麽認為的。自從看到橘仙貝跑開，我的心就一直在身體裏飄著，怎麽也安定不下來。
他會生我的氣嗎？
我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我希望他能有點兒反應，至少說明他或許是在乎我的，另一方麵，我又希望他沒有任何異樣，反正他喜歡的也不是我，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那麽，還不如不給我希望的好。
“怎麽，你擔心少爺嗎？”葉子忽然說。
我想說沒有，可是張張嘴巴，卻低下了頭低聲說：“我不知道。”
葉子看著我輕輕歎了一口氣：“剛才你去換衣服的時候，我給橘家別墅打了電話。用人告訴我已經找到少爺了，隻是身上淋了雨，有點兒感冒，其他也沒什麽。還有，我給你和橘少爺都請了假，今天下午不用去上課了。”
不用去上課，可是，我能去哪裏呢？從橘家跑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除了學校，沒有哪個地方有屬於我的一片空間。那麽現在，葉子不會是要帶我回橘家吧？
“等一下，葉子，你不是要帶我回橘家吧？我，我現在不想回那裏……”我有點兒慌張地說。
“不是的，我要帶你去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絕對安全的地方。”
“絕對安全的地方？”我疑惑地反問。
葉子認真地點點頭：“嗯，我相信那是正氣最盛的地方了。”
5
正氣最盛？越聽越詭異了……雖然心裏有很多個問號，可我什麽都沒問。既然葉子都這樣說了，那麽那裏應該真的很安全才對。況且，我現在確實沒有地方可去。不能去橘家的別墅，爸爸和媽媽也告訴我薄蓮回來之前不能私自回家，我還能去哪裏呢？
車子開得很快，透過車窗我看到外麵飛快倒退的馬路、樹木和人。
或許是心情太悲傷，現在不管我看到什麽東西都會覺得傷感。
過了沒多久，車子停了下來。
“到了。”葉子說。
我下了車，發現車子竟然停在了學校門口。
我有點兒吃驚，轉頭問葉子：“你不是說今天幫我請了假，不用來上課嗎？”
葉子笑得有點兒神秘：“我說過帶你來這裏是上課嗎？”
我還想說什麽，葉子已經走在前麵帶路了，我隻好跟在葉子的身後。
不知道葉子今天到底搞什麽鬼，她說的正氣最盛的地方難道就是學校嗎？
十幾分鍾後，葉子停在了學生會主席辦公室的門口。
“就是這兒？”我滿臉詫異。
葉子點點頭：“對啊，之前我聯係過了，英東明已經在辦公室裏了。”
好吧，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原來葉子說最值得信賴最安全的地方竟然就是英東明的辦公室。那麽，是不是葉子覺得英東明是一個很值得信賴並且正氣十足的人呢？
我們推門進去的時候，英東明正站在窗邊喝茶。
聽到開門聲，他回頭看著我們說：“你們終於到了。要不要喝杯茶？”
“我……”我正想說不用了，身邊的葉子不知道從哪裏又拿了一套新的衣服和毛巾塞進我的手裏。
“先去把這個換上，你身上還是太濕了，肯定很冷。”葉子說。
雖然葉子的口氣一點兒都不溫柔，甚至還有一點兒公事公辦的味道，但是我知道，葉子是真的關心我。這些衣服一定是她讓英東明準備的，不然他怎麽會知道我身上被雨水淋得濕透呢？之前的運動服很薄，換了衣服身上還很濕，又沒有東西擦，現在也是很冷的。
我真的好感動。我沒想到，在我身邊關心我的人竟然會是葉子！原本那些我以為很親密的人，不管是爸爸、媽媽，還是橘仙貝，他們並沒有很在意我……
我接過衣服跑去左麵的小房間換下了濕衣，出來的時候，葉子已經倒了一杯熱茶等著我：“暖暖手。”
我一邊接過來一邊說：“葉子，謝謝你……”
我心裏真的好感激，也好感動，我想對葉子笑笑，可是抬起頭卻看到葉子一臉生氣地看著我。
“薄小姐，你是傻瓜嗎？”葉子忽然說。
“啊？”
葉子一路上對我都很溫柔，為什麽忽然發火了呢？我完全想不明白。我下意識地看了坐在旁邊的英東明一眼，英東明也是一臉茫然，困惑地對我聳了聳肩膀。
“啊什麽啊！薄小姐，我真的對你很失望！以前我一直覺得你是勇敢又堅強的女生，同時我也覺得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可是為什麽這次做了這麽笨這麽軟弱的事情呢？連跟妹妹搶男朋友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完全被嚇到了，直到葉子說“跟妹妹搶男朋友”這幾個字我才明白了一點兒。難道，葉子指的是我和橘仙貝之間的事情嗎？
我看著葉子，發現葉子有點兒氣憤又有點兒無奈地看著我。她的眼神讓我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沒錯，葉子指的就是我和橘仙貝之間的事情，不然同時跟我和薄蓮有關係的男生除了橘仙貝還能有誰呢？
我忽然覺得好像大家都看透了我和橘仙貝之間的事，隻有我像個傻瓜一樣故意隱瞞。可是，事情也並不是葉子想象的那麽簡單。跟妹妹搶男朋友，我做不到。從小到大我都是讓著她的，不管是什麽東西，不管我有多喜歡，隻要薄蓮跟我要，我都會讓給她。再說，我憑什麽跟薄蓮搶橘仙貝呢？就像橘仙貝說的，我不可愛，又不善解人意，一點兒女人味都沒有，根本連薄蓮的一半都不如，橘仙貝根本不會喜歡我……
從薄蓮那裏搶回橘仙貝，根本沒有葉子說的那麽簡單。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說：“葉子，事情沒有你說的那麽簡單，你不是我，你不明白的……”
聽了我的話，葉子不耐煩地擺擺手，樣子看起來更生氣了：“什麽不簡單！能有多複雜呢？當初是薄蓮自己任性跟別的男人跑了，你就要放棄自己的人生頂替她去當橘家的少奶奶，現在她說回來就回來了，一個交代都沒有，你就又要立刻讓出這個位置還給薄蓮。薄荷，她這麽做有沒有問過你的感受？為什麽你要這麽軟弱，什麽都要讓給薄蓮？如果你也喜歡橘少爺，你就去把他搶回來啊。”
6
葉子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一樣插在我的心口上，在我的心上留下深深的傷口，讓我覺得好疼。
難道我想要離開橘仙貝嗎？難道我不想永遠跟他在一起嗎？可是如果愛情是一場戰爭，那麽在這場戰爭中我注定隻是個輸家，所以我從第一天發覺自己喜歡上橘仙貝開始就沒有開心過。我每天被痛苦折磨著，一次次有了期待，又一次次地絕望……我知道我跟橘仙貝根本就沒有可能！
我也想什麽都由自己決定啊，如果事情是我可以控製的，那我現在就跑去告訴橘仙貝自己喜歡他，然後讓他跟我在一起。可是，可是事實根本不是那樣的。就算我跑去表白，等待我的也隻不過是拒絕罷了。橘仙貝他喜歡的人是薄蓮，自始至終都是薄蓮，我對他來說，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
想到這裏，我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我大聲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我隻不過是單相思！就算我搶，橘仙貝也不會喜歡我的，我何必自找難堪呢！”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哽咽住了。我不想哭，我拚命忍住，轉開臉不去看葉子。
其實我不是跟葉子賭氣，我隻是心裏太難過，而葉子的話又句句戳到了我的傷口……我真的好痛苦。
葉子還是不肯放棄，她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大聲說：“不是我不明白，是你不明白才對吧！薄荷，我一早就看出，你和橘少爺才是真正的一對，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我都看得很清楚，為什麽你始終都不明白呢？隻要你肯爭取，你未必是輸家啊！況且，就算事情是你說的那樣，既然你真心喜歡橘少爺，為什麽不去爭取一下呢？就算失敗了，就算橘少爺最終不會選擇你，至少你的心中不會有遺憾啊！”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什麽都不想聽！
我覺得葉子根本什麽都不明白，她隻是一個局外人，怎麽會明白我的感受呢？跟橘仙貝認識了那麽久，我太了解他了。從小到大他都不喜歡我，他不喜歡我的粗魯，不喜歡我的男孩子氣，他喜歡柔弱乖巧的薄蓮，喜歡對他撒嬌的薄蓮。
搶橘仙貝？葉子說起來似乎很簡單，簡單到好像隻要我站在橘仙貝麵前對他表白，他就會立刻跟著我走一樣。可事實上根本不是那樣的！我對橘仙貝來說根本什麽都不是，他並不是那麽在乎我，我們之間最多隻是友誼。
沒有人能理解我，也沒有人明白我的悲傷。
我好想哭，那股濃重的悲傷像洪水一樣迅速淹沒了我。
我難過得透不過氣來，鼻子酸酸的，隻想大哭一場。
葉子的樣子很著急：“薄荷，你真的不明白橘少爺的心嗎？他的心思，難道你真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嗎？”
我低下頭，不再講話。
橘仙貝的心思，我一直都看不懂，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喜歡我卻對我說不想看到我難過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吻我，我更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麽會跑出來找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唯一確定的事情就是，橘仙貝喜歡的是薄蓮，自始至終，他愛的人隻有薄蓮。
為什麽非要逼我呢？一定要讓我不斷告訴自己，橘仙貝不喜歡我嗎？
我真的好難受……
這時候，沉默了好久的英東明終於走了過來，他輕輕拽了一下葉子的胳膊，說：“夠了，不要在這個時候講這些了。薄荷需要安靜一下。”
葉子就真的不再講什麽了。
我看到她臉上的焦急，知道她是一心希望我幸福的，可是那些話對我來說是一種刺激，隻會讓我的心痛得無以複加。
英東明走到我身邊，說：“薄荷，一切都過去了，你會好起來的。”
我看著英東明溫柔的臉，終於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來。英東明哥哥，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你該有多好，你那麽溫柔，一定不會讓我這樣難過吧……
可是我明白，我喜歡的人不是英東明，也永遠不會是英東明。而我喜歡的那個人，卻永遠不會喜歡我……
7
葉子看到我大哭，臉上也露出難過的表情，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便在旁邊坐了下來。
我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怎麽也止不住。我也不想止住——這麽長時間積壓的委屈和悲傷終於一次性全部宣泄了出來。麵對關心著我的兩個朋友，我再也不用顧忌什麽，隻是一直哭，任由自己的委屈順著淚水奔湧。
英東明輕輕拍著我的背，柔聲說：“薄荷，哭吧，哭過了就舒服了，痛痛快快哭出來吧……”
聽了英東明的話，我的眼淚更加肆無忌憚地流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哭得累了，心裏的悲傷也減輕了不少，雖然還是很難過，但至少不像最初那樣覺得整個人沉重麻木得像一具屍體。
葉子又端了一杯水放在我麵前，在我身邊坐下，說：“薄荷，對不起，剛剛我不應該那樣說你的。”
我注意到葉子不再稱呼我薄小姐或橘家少奶奶，而是薄荷，我知道，她是真的把我當成朋友了。
見葉子一臉內疚，我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說：“不要這麽說，葉子，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太為我著急了，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你。還有，我知道你是把我當朋友，你看，你現在都不叫我薄小姐了。”
葉子有點兒意外，愣了一下才說：“薄荷，你真的很善解人意，也很細膩體貼，怪不得那麽多人都喜歡你。”
很多人喜歡我？我聽了葉子的話才吃驚呢。怎麽會呢，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一個很吸引人的人，我身邊幾乎所有的人都更喜歡薄蓮一些，就連我自己，也忍不住處處讓著薄蓮，有些時候，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葉子似乎並沒有看出我的異樣，她又接著說：“薄荷，接下來，你要怎麽辦呢？”
怎麽辦……我也不知道，不，其實我也明白吧……反正剩下的時間也並不多了，沒準薄蓮現在就在回來的路上了，我隻要乖乖地過完剩下的幾天，大概，以後隻要不見到橘仙貝就好了吧……
我心裏這麽想著，卻並沒有說出口。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正準備說什麽，葉子的手機響了起來。
葉子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忽然愣住了。她看了我一眼，接通了電話：“喂……”
我本來還奇怪為什麽葉子會看我，就聽到葉子說：“橘少爺。”
原來是橘仙貝的電話……我下意識地轉開了腦袋，耳朵卻忍不住努力去聽電話裏橘仙貝的聲音。
聲音很小，我隻聽到橘仙貝像是問了在哪裏之類的，就聽到葉子回答說：“嗯，薄小姐跟我在一起……對，很安全……是啊，隻有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
葉子肯定是怕橘仙貝又胡說八道所以才撒謊，假裝隻有我們兩個人在。
接著，我就聽到橘仙貝問：“薄荷就坐在你身邊嗎？”
葉子看了我一眼，隨即說：“嗯，是的。”
橘仙貝頓了一下，我以為他是要我接電話，沒想到橘仙貝忽然用高分貝大聲喊：“讓她馬上回家做飯！告訴她，大爺我快要餓死了！”
葉子的耳朵迅速從聽筒上彈開，等到橘仙貝吼完才重新把手機貼在耳邊說：“好的，我明白。”
掛掉了電話，葉子轉頭看著我，一臉無奈地說：“你聽到了吧？”
“嗯。”我說。
當然聽到了，剛才他的聲音真的很大……可是很奇怪，為什麽聽橘仙貝的口氣，一點兒異樣都沒有呢？
“那，接下來怎麽辦？”葉子又問。
她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做事全部按照“規章製度”，隻說“應該”或者“不應該”了。
我不想讓葉子為難，隻好說：“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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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英東明，我和葉子又重新坐上了橘家的車。
車子開得很快，一路上暢通無阻，本來就很近的距離這次更是縮短了時間。不管我在心裏多麽盼望可以慢一點兒，可車子還是很快開進了橘家。
葉子隻能陪我到橘家門口，她不能再上去了。
離開時，葉子說：“薄蓮，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兒想想我的話，重新考慮一下你和橘少爺之間的事情該怎麽解決。”
我看著葉子，答應著說：“好。”
我知道葉子是擔心我，她希望我幸福，所以我不會說其他的話讓她擔心。但是，除了安靜地等待薄蓮回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看著葉子離開，我才轉身上樓。
一路上很多用人向我請安問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們的態度今天似乎特別溫和。或許，他們也是察覺到了什麽吧——中午我跟橘仙貝在房間裏吵架，不知道外麵人聽到了多少，緊跟著我就衝下了樓，隔了沒多久橘仙貝又跑了出去，然後，直到現在我才回來。
我慢吞吞地走上樓，走到了房間門口卻又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總歸要進去的，總歸是要見橘仙貝的麵的。隻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我也太害怕那種悲傷的感覺了。我怕自己見到橘仙貝，會再一次陷入無法自拔的悲痛裏。
我正猶豫著，沒想到門忽然打開了。橘仙貝站在那裏一臉陰鬱地對我說：“為什麽不進來？我一直在門口等你！”
我嚇了一跳，但還是走了進去。我想我需要說點兒什麽，不能讓氣氛太僵硬，於是隨口問：“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廢話，給葉子打完電話我就一直站在窗口等，好不容易看到有車子開進來了，你下了車卻又隻顧著跟葉子講話不肯進門，好不容易看到葉子走了，你也進門了，我就一直等你上來！等來等去也沒有人……”橘仙貝氣鼓鼓地說。
我很驚訝，沒想到橘仙貝竟然會特意等我，更沒想到他會忽然全部告訴我。
橘仙貝說完自己也有點兒尷尬，摸摸頭，表情變得很別扭，又過了一會兒才說：“總之，我現在覺得很無聊，你做點兒什麽事逗我開心吧。”
橘仙貝的口氣依然是那麽霸道，但他這個樣子反而讓我覺得很懷念。
自從我發現了自己對橘仙貝的感情，我們之間相處的時候都變得好奇怪，現在橘仙貝忽然用這麽自然的口氣跟我講話，讓我覺得很親切。
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橘仙貝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忽然變成了這樣呢？今天他看到我和草野嶺接吻，怎麽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難道是因為薄蓮快回來了，所以他才不在意了，還是回家的路上撞到頭了選擇性失憶？
“快點兒想啊！”橘仙貝不耐煩地說，看我沒反應又眯著眼睛說，“喂，薄荷，你不會是想裝白癡來逗我笑吧？”
我真的越來越不懂他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終於忍不住說：“橘仙貝，你，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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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是覺得奇怪才這麽問的，沒想到橘仙貝聽到我的話突然變了臉色，表情一下子陰沉下來。
“薄荷，你不要太過分。”橘仙貝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
我愣了一下：“我，我怎麽了？”
橘仙貝氣鼓鼓的，好像我做了天大的錯事，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怎麽了’？你竟然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今天你做過什麽難道不記得了嗎？我非常介意啊！不過，不過我怕我們又會鬧得不開心，所以假裝沒事，想好好兒維護我們的關係。我也很希望像以前一樣相處，又簡單又開心……沒想到，你竟然還對我發脾氣！難道你做錯事反而有理了嗎？”
或許是我遲鈍吧，我真的沒想到橘仙貝竟然有這麽多的心思，才會有這樣的反應。我甚至想了一下才明白橘仙貝指的那件想“假裝沒事”的事是什麽。橘仙貝的話讓我很震驚，我沒想過他會想要認真維護我們的關係。另一方麵，我又覺得難過，因為橘仙貝總是說這樣的話讓我難過。維護我們的關係……為什麽呢？我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薄蓮就要回來了，我已經下決心要跟橘仙貝維持一種平淡簡單的關係，可是他的話卻又讓我傷心起來。或許也正是薄蓮要回來了，我才會這麽敏感，而且對他的話更加在意吧……
“可是，橘仙貝，你為什麽要用心維護我們的關係呢？”我忍不住問。
聽到我的話，橘仙貝愣住了，臉上好像閃過了一絲悲傷。隨即，他又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大聲說：“當然要維護啊！薄荷，我們可是訂過婚的，怎麽說你也是我的新娘啊！葉子不是也說過嘛，我們代表著橘家和薄家，所以不但要在外人麵前表現出恩愛的樣子，就連在家的時候也要好好兒相處，這樣才不會成為別人的笑柄啊！還有，還有，好歹我們也是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了，這麽多年建立起來的感情難道不應該珍惜嗎？”
這麽多年我們建立下來的感情，也隻是純粹的友誼吧……
我在心裏默默地想著，卻沒有說出口。這種讓人苦惱的話我是不會說的……隻是，在腦海中閃現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忍不住又痛了起來。
不要再說這些了，也不要再想這些了，我跟橘仙貝是沒有可能的！薄蓮，薄蓮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就連友情橘仙貝也會吝嗇於給我吧……
我努力這樣告訴自己，卻忍不住難過得低下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死死咬著嘴唇，說：“其實你不用這樣做的，橘仙貝。我，我隻是你的替補新娘而已。我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好，長得不漂亮，性格又不可愛，每天隻知道跟你鬥嘴，從來不懂得什麽是溫柔體貼，也不會撒嬌，你說得沒錯，我真的連薄蓮的一半都不如。但是好在，好在薄蓮就要回來了，你真正的新娘馬上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你就不用委屈自己跟我這個男人婆在一起了……”
我本來想故作輕鬆地說出這些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說著說著我竟然悲傷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站在原地，身體慢慢變得僵硬，根本動彈不得。
我死死咬著嘴唇，卻還是沒能阻止眼淚流下來。
橘仙貝愣住了，似乎是聽了我的話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直到看到我的眼淚，橘仙貝才慢慢地走到我麵前，說：“薄荷，我們，我們兩個好好兒過完最後的日子，好嗎？”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看著橘仙貝。
是我的錯覺嗎，我為什麽會覺得橘仙貝很傷心呢，他明明，明明沒有理由難過的啊……
我忽然覺得我一點兒都看不懂橘仙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想法，但是，他現在的樣子讓我覺得有一點兒安慰。
我和橘仙貝都不再講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了，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隻剩下我和橘仙貝……
“咚咚咚！”
正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門。我和橘仙貝下意識地向門口望去，就看到門被慢慢地推開。是草野嶺……
我覺得有點兒奇怪——草野嶺從來沒有來過橘家，他跟橘仙貝並沒有什麽交情。難道他是來找我的？
說著，草野嶺讓開了身子。
一個女孩子站在他身後，可愛的兩隻大眼睛笑眯眯地望著我和橘仙貝。這個女孩，就是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