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回歸，為什麽我會心痛
1
真的是薄蓮，薄蓮真的回來了！
雖然早就知道薄蓮會在近幾天回國，可薄蓮的出現還是讓我覺得太突然了，我傻乎乎地站在原地，還誇張地揉了揉眼睛。
沒錯，真的是薄蓮！
薄蓮開心地跳起來，撲到橘仙貝身上。
“仙貝，還是你好，我好想你啊！”薄蓮撒著嬌說。
薄蓮穿了一條印滿了小櫻桃的白色雪紡連衣裙，短短的，看起來俏皮又可愛。薄蓮還是那麽可愛，皮膚白白的，聲音嬌滴滴的，讓人隻要聽到她撒嬌道歉，不管她做了多過分的事都會原諒她。
薄蓮的頭發比出國前又長了，以前隻是到肩膀，而現在幾乎蓋住了半個背。她的頭發非常柔軟，發色淡淡的，像洋娃娃一樣。
我忍不住看看自己——頭發亂蓬蓬的，一點兒都不柔順，也沒什麽光澤，跟薄蓮的頭發比起來簡直像是一把幹草。淋過一場雨，回到橘家我都還沒來得及洗澡，還穿著葉子的那套學生製服，現在身上還黏乎乎的。本來已經不算漂亮，而現在，我又是以最差的狀態跟薄蓮站到了一起。
我……憑什麽跟薄蓮搶呢？
橘仙貝似乎也很吃驚，看著薄蓮發愣，直到薄蓮撲到他身上跟他撒嬌他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抱住了薄蓮。
“仙貝，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啊？一定有吧，哼，如果你說你沒有想我，我會傷心的……”薄蓮繼續撒嬌。
“我，我當然想你啊。”橘仙貝連忙說。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向我的方向望了一眼，但是，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看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薄蓮開心地跳起來，像隻小猴子一樣在橘仙貝的身上蹭來蹭去，“沒有人可以取代我在仙貝心中的位置，對嗎？對嗎？”
隨著薄蓮的追問，橘仙貝慌忙收回視線，說：“嗯，嗯，是啊，我……薄蓮，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都沒告訴我呢？”
橘仙貝輕輕拉開了薄蓮的手。
薄蓮歪著頭俏皮地笑了笑：“今天中午到的。我當然不能告訴你啊，要給你一個驚喜嘛，嘿嘿。”
他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這麽久沒見，橘仙貝一定很想念薄蓮。薄蓮也是一樣……她一衝進來就抱著橘仙貝的脖子不放，還說她很想橘仙貝，覺得還是橘仙貝最好，一定是草野嶺他們給她做過思想工作了吧。況且，他們也說過那個鋼琴老師隻是被逼無奈才跟薄蓮走的，所以平時肯定不如橘仙貝那麽疼愛薄蓮。
想到這裏，我下意識地望了草野嶺一眼，才發現原來草野嶺一直看著我。他的表情有一點兒凝重，但是在注意到我的目光的一瞬間又換上一副溫柔的笑容。
而這個時候的橘仙貝和薄蓮親密地站在一起，薄蓮牽著橘仙貝的手好像有很多話要說。我忽然發現，在這個房間裏，我隻是一個局外人，我並不屬於這裏，不屬於橘家，跟橘仙貝也沒什麽關係。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來，像初中、小學，甚至是幼兒園的時候一樣——橘仙貝和薄蓮過家家，薄蓮做飯給他吃，而我隻是孤獨地站在一邊偷看。
我覺得我的喉嚨好幹，可我還是強迫自己說：“薄蓮，歡迎你回來。那，我和草野嶺哥哥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走了。”
薄蓮這才回過頭來看我，對我露出一個向日葵一樣燦爛甜美的笑容：“薄荷，對不起呀，我都沒顧上跟你講話。”
我笑著搖搖頭，盡量自然地說：“沒關係。”說完，我便走到草野嶺的身邊，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我們走吧。”
我好想逃離這裏……草野嶺就像大海裏僅有的一根浮木，我隻能向他求助。
草野嶺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說：“好，我們走。”
於是，我和草野嶺一起走出了房間，我走得很慌張。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身後有個聲音喊：“不要走！”
那個聲音好像是橘仙貝的，可是，怎麽可能呢？他已經有了薄蓮，我待在那裏對他來說，隻是個電燈泡罷了……
2
一路上我都很沉默，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坐上了車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了草野嶺的辦公室，直到草野嶺把一杯水放在桌上，隨後坐在我麵前。
他柔聲問我：“薄荷，你還好吧？”
你還好吧……最近好像很多人都會這麽問我，草野嶺、葉子、英東明，還有橘仙貝。我還好嗎？我一點兒都不好，我不開心，我喜歡上了一個根本不會喜歡我的人。他有女朋友，而且是青梅竹馬，誰也不可能把他們分開。我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每天都鬱鬱寡歡的，笑不出來，也不愛講話。這根本不像我，真正的薄荷不是這個樣子的！都怪我自己，我為什麽要喜歡上橘仙貝呢？
想到剛剛薄蓮和橘仙貝兩個人親密地抱在一起的樣子，我的心又痛了起來。
我壓抑住內心的難過，擠出一個笑容說：“我沒事。”
草野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可是我還是很緊張，不想讓別人看出我的心情，我去拿杯子準備用喝水來掩飾內心的難過，可是因為心裏總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杯子竟然被我不小心碰倒了。
水“嘩”地一下灑滿了整個桌子。
怕把草野嶺的文件弄濕，我連忙去拿桌上的文件，可是文件拿起來又碰到了桌上的杯子。
“啪！”
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呀，對不起，對不起，草野嶺哥哥，我太不小心了……”我蹲下來想去把碎玻璃片撿起來，沒想到草野嶺卻走過來拽住了我的胳膊。
“沒關係，等一下我自己收拾，你不要紮到手。”草野嶺擔心地說著，緊張地看了看我的手指，確定沒有被割破才放心。
如果是以前，草野嶺這麽溫柔細心地對待我，我一定會很開心吧，可是現在，我的心裏卻空****的。
“對不起，草野嶺哥哥。”我抱歉地說。
草野嶺讓我先去沙發上坐，收拾幹淨了才過來。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薄荷還是那麽魯莽呢，像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我下意識地反問。
草野嶺點點頭：“是啊。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大概隻有11歲吧……我站在你家的走廊裏，你像隻小猴子一樣，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跑了出來，撞到我身上，你力氣很大，我都差點兒被你撞倒了。那時候……”草野嶺伸出手在自己身前比了比，“你大概隻到我的胸口，那麽小小的個子，竟然把我的胸口都撞痛了。然後我發現你揉著頭坐在地上，有點兒愣愣地看著我，就忍不住笑了。我跟你打招呼，你就笑著站起來說‘你好呀’，那麽直爽，真是可愛極了。”
我被草野嶺的話帶入了回憶。
是啊，第一次見麵的場景我也想過很多次，但是我從不知道，原來那時候我在草野嶺的心裏竟然是那個樣子，我還以為那時候太淘氣會讓他不喜歡。
“接下來，我開始當你的家庭教師，在一起的時候卻完全不像師生。其實除了幫你補習功課，我總是很想要走近你……有一次我看你不開心，也總是想別的事情，我就放下筆說，今天不補課了，我們出去玩吧。你看到商場抓娃娃的機器很好奇，我就丟硬幣進去說，我幫你抓一個吧。雖然費了很大的力氣，但是最後我終於抓到了你想要的hello kitty。那個時候你好開心，又跳又叫的，還很好奇那個娃娃是怎麽從裏麵掉出來的。”說到這裏，草野嶺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感覺得出，那對他來說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
“後來你長大了……別的女生都變化很大，好像忽然從一個小孩子變成了少女，隻有你不同。”草野嶺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不是說你不漂亮，我是說，你一直很單純。為此，我很開心。我有時候會很自私地想，薄荷永遠都是我的小女孩，最好其他人都發現不了你的好，這樣你就不會被其他人搶走了。”
草野嶺的話讓我嚇了一跳。他這麽說，是表明說他喜歡我嗎？
“可是，你跟橘仙貝在一起之後，這種情況就改變了……我看得出你有多痛苦，所以我想方設法地找到了薄蓮，好把你從那個不屬於你的地方拉出來。”草野嶺看著我，說，“薄荷，你記得以前我對你說，你不需要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嗎？其實那天我就想對你表白的，但是怕嚇到你，我沒有開口。現在，我要認真地告訴你一切了，因為我真的怕有其他男生把你搶走……”草野嶺的表情很認真，“薄荷，你知道嗎，其實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接那份家庭教師的工作，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也根本不會費盡周折地把薄蓮找回來。我本來想默默地站在你身邊，等你長大，可是我忽然發現我錯了，你已經長大了，如果再不對你說明白，恐怕你就要離開我了。”草野嶺深吸了一口氣，說，“薄荷，我喜歡你，上次的表白我是認真的，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3
我完全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實上次草野嶺跟我表白，我最初確實很驚訝，但是後來我想了想，覺得他可能是為了安慰我——草野嶺怎麽會喜歡我呢！再加上心裏有很多亂七八糟的煩心事，這件事我就這麽放下了。直到今天，草野嶺這麽認真地對我表白，我才知道他並不是單純地安慰我而已……
草野嶺說，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注意我了。他覺得我很特別，跟其他的女孩子都不一樣……
他肯定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吸引了。那時候的草野嶺在我眼中像一個紳士，跟橘仙貝那種小鬼完全不同，他身上仿佛有一種柔和的光芒，讓人覺得他美好得不真實。
然而這麽優秀的草野嶺竟然也暗戀了我這麽久，我真的很驚訝。
如果是以前，知道草野嶺喜歡我，聽到草野嶺這麽深情地對我表白，我一定會高興得不能自已，一定會像薄蓮抱住橘仙貝一樣撲過去抱住草野嶺的脖子。可是現在，我已經把心完全交給了橘仙貝……
而且我對橘仙貝的喜歡似乎跟以前對草野嶺的喜歡並不一樣。我對橘仙貝的愛來得莫名其妙，毫無理由。如果有人問我喜歡草野嶺什麽，我可以列舉出一堆理由，可是，如果有人問我喜歡橘仙貝什麽，我卻什麽都答不出來。
喜歡他的霸道、無賴還是無理取鬧？或者是喜歡他總是欺負我？顯然都不是。
我忽然想起以前看到過的某本書裏寫的——愛是沒有理由的。
“薄荷……”草野嶺輕聲叫我，然後輕輕拉住了我的手。
我抬起頭，看到了草野嶺溫柔而期待的目光。
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說：薄荷，答應我吧。
我也很想答應他，我也想從自己對橘仙貝的感情中擺脫出來，可是，我想了好久，終於決定對草野嶺全盤托出：“草野嶺哥哥，其實很小的時候我就偷偷喜歡著你了，像仰慕一個王子一樣。我覺得你那麽優秀，五官漂亮、功課也好，不僅如此，你對人還特別親切。我一直想對你表白，卻一直沒有勇氣，可是……”
我抬起頭，看到草野嶺的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他一定以為我是要答應他了。
我不想讓他繼續誤會下去，於是果斷地說：“草野嶺哥哥，對不起。”這樣說著，我把手從他的手裏輕輕抽了出來。
“薄荷！”草野嶺有點兒震驚，他傷心地問我，“為什麽？”
“對不起，草野嶺哥哥，雖然我以前暗戀了你很多年，但是，就在我待在橘家的那段時間裏，我發現自己已經慢慢喜歡上了橘仙貝。我知道，其實他根本沒有你好，沒有你體貼，沒有你溫柔，甚至，甚至他喜歡的人根本不是我……可是，對不起，我覺得自己沒辦法輕易從這段感情裏走出來，我覺得我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辦法接受別人了。”
我說得很艱難，因為我知道這段話對草野嶺有多麽殘酷。
我已經嚐試過被拒之門外的痛苦。我知道，草野嶺被我當麵拒絕，遠比我在麵對橘仙貝的時候知難而退要更痛苦。可是，我不得不說，如果我讓草野嶺繼續誤會下去，他會經受更漫長的折磨和煎熬。
我很難過，也很內疚，我知道自己傷害了草野嶺。
我抬起頭，想對草野嶺說點兒什麽，卻看到草野嶺悲傷的表情已經被一個溫柔的笑容所代替。
他說：“沒關係，薄荷，我會等你的，一直等下去，直到你回心轉意。”
“草野嶺哥哥……”我又驚訝又感動。可是我不想讓草野嶺那麽做，我不想讓他像現在的我一樣難過。
草野嶺哥哥伸出食指輕輕壓在了我的唇上，不讓我講話：“薄荷，不要說什麽了。你可以拒絕我，但是，你不可以剝奪我喜歡你的權利。”他揉揉我的頭發，動作是那麽溫柔，“總之，薄荷，你要開心一點兒……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4
我怕跟草野嶺在一起太尷尬，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
本來草野嶺要送我的，我說：“我還要去橘家拿東西，距離很近，不用送了，反正橘家的車會送我回自己家的。”
於是，草野嶺沒有再堅持。
其實我根本不是要回橘家拿東西。我沒什麽東西在橘家，就算有，我也不會去拿的。那裏有薄蓮就夠了，我跑過去算什麽呢？電燈泡嗎？而且，我也很怕看到橘仙貝和薄蓮在一起的樣子——他們越幸福，越開心，我反而會越難過。
眼不見為淨吧……我直接回家了。
我是走回去的。一路上胡思亂想著，我很快就到了家門口。
站在門外，我深呼吸幾次，努力把心裏的難過全部壓下，才換上一副笑臉走進門去。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我進去後喊了一聲。
“小姐，老爺和夫人出去了。”用人看我回來立刻迎上來說。
“出去了？”我有點兒詫異，“今天薄蓮剛剛回國，不為她接風嗎？”
用人笑著回答說：“就是因為薄蓮小姐回來了，老爺和夫人去為她準備訂婚用的東西了。”
訂婚？
沒想到第二次訂婚這麽快就開始籌備了……
對爸爸和媽媽來說，這肯定就像是去了一塊心病吧……薄蓮一直不回來，橘仙貝又會隔三差五地向他們告我的狀，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心裏一定也很忐忑。
現在薄蓮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了，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到不能再好的好事……除了我。
我愣了一下，隨即回神過來，對用人擺擺手說：“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說完我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原本家裏人就不多，現在薄蓮留在了橘仙貝家，而爸爸媽媽又跑出去籌備他們訂婚的事情，偌大的家，除了用人就隻剩下我一個……我從來沒覺得房間這麽空過，那種空洞的感覺蔓延到了我的心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終於有了聲音。
我走出房間，就看到爸爸和媽媽坐在客廳裏，而司機和用人們搬了好多東西進來。
“這套首飾不錯吧？我們薄蓮訂婚那天戴上一定會很美。”爸爸笑著說。
“我還是覺得我最初看上的那套最好，跟她的禮服比較配。”媽媽雖然抱怨著，臉上卻也堆滿了笑容，“幸好薄蓮回來了，真是皆大歡喜。”
我一直站在後麵，看著爸爸和媽媽不斷審視著麵前堆積成山的東西——首飾、禮服，還有嫁妝。
過了好半天，媽媽忽然回頭喊：“陳媽，弄點兒東西吃。”
媽媽回頭的時候才看到我站在後麵，便笑著說：“薄荷，你回來啦？”
“嗯。”我露出一個微笑。
我還想說什麽，可是媽媽已經轉身繼續跟爸爸討論今天買的東西，而爸爸……好像還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之前在橘家的時候，薄蓮和橘仙貝親熱地擁抱，那個時候我覺得一切都回到了從前，我在那裏隻是一個局外人，所以選擇了回家。可是看著爸爸和媽媽籌備薄蓮的訂婚儀式，我忽然發現，原來在家裏我也還是個局外人。
我的心忽然又一陣陣難過起來。
我究竟是屬於哪裏的呢？
忽然有用人走進來說：“老爺，夫人，有客人來了，是大小姐的朋友。”
我的朋友？我有點兒詫異。
會是誰呢？竟然來家裏找我……應該沒有人知道我已經回家了啊。
我詫異地向門口望去，就看到英東明和葉子走了進來。
5
我在看到葉子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了：一定是葉子去橘家，發現薄蓮在那裏……
我剛想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就看到爸爸和媽媽忽然從沙發上彈起來，然後向英東明撲去。
“這不是英東明少爺嗎？來找我們家薄荷啊？”媽媽殷勤地說。
“當然了，這個還用問嘛。”爸爸嫌棄地看了一眼媽媽，然後兩隻手握在一起對英東明說，“英東明少爺一直喜歡我們家薄荷，這個我們都知道的。”
又來了！每次他們都故意這樣說，也不知道是為了暗示英東明，還是單純地尋找心理安慰……
“爸，你們不要這樣……”我有點兒難堪地說。
平時胡鬧也就算了，反正英東明已經習慣了，可是今天還有葉子在，這讓我覺得很丟臉。
“啊，薄荷還在啊……”媽媽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地說，“英東明少爺，我們家薄荷在等你，你去她的房間玩吧。”
我徹底被我媽震驚了。
我怎麽感覺自己像一棵正在被奮力推銷的白菜？而且媽媽竟然完全無視葉子的存在，除了剛進門的時候對葉子點了一下頭，之後就再也沒有理過！她一定是看到葉子的那身打扮，以為她是英東明的助理之類的……她這個樣子真的很沒禮貌！
我知道他們一直想讓我跟英東明在一起。就像薄蓮跟橘仙貝的結合一樣，如果我跟英東明在一起，那英東明就是拯救薄氏企業的第二根稻草。但是這根本就沒可能啊！
隻是，無論我怎麽跟他們說，他們都不理，依舊我行我素。
我正想說點兒什麽製止他們，一直冷眼旁觀的葉子忽然發火了：“伯父，伯母，恕我直言，你們想過薄荷的想法嗎？你們知道她喜不喜歡英東明嗎？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就這麽隨便地把她推給一個男生？她是你們的女兒！”
爸爸和媽媽同時愣住了，隨即媽媽又很不服氣地說：“我們當然知道薄荷是我們的女兒啊，我怎麽會隨隨便便就把她推出去呢？英東明少爺又不是外人，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而且英東明少爺很優秀，他可以給薄荷想要的一切……”
葉子忽然插嘴說：“不是給薄荷，是給你們想要的一切吧！你們想要英東明幫助薄氏企業，就像橘少爺那樣，所以你們才毫不顧及薄荷的想法，根本不管她喜歡誰，就硬要把她塞給英東明，不是嗎？”
媽媽突然語塞了，好半天才說：“你是誰家的小孩，這麽沒有教養？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葉子依然很冷靜，她冷冷地說：“我是誰家的小孩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人父母就要關心愛護自己的孩子，要讓她幸福才行！我……”
我看到火藥味越來越濃，連忙走過去拉住了葉子。我知道葉子是為我好，她看到我那麽不開心才會這樣的，所以我一點兒都不怪她。我隻是怪我自己，現在這種局麵，完全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葉子，不要再說了……”我難過地低下了頭，“其實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你說得對，是我太軟弱了，我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放棄……”
我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我不想讓爸爸和媽媽知道我的心事，免得讓他們操心，況且，他們也沒辦法替我解決什麽……
看到我的樣子，葉子終於平靜了下來，她難過地看著我說：“薄荷……”
發現我爸爸和媽媽表情異樣，英東明連忙走過來說：“伯父伯母，我和薄荷去她的房間裏坐一下。”說完，他就一手一個地拖著我和葉子進了我的臥室。
6
我的情緒很低落。
英東明站在我身邊說：“薄荷，不要難過了。我們都知道，你不是軟弱，你隻是太善良，不想讓別人難過，不想傷害到其他人，所以才會在關鍵的時候放棄。這樣的你，怎麽會得不到幸福呢！上帝不會那麽不公平的！”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英東明是在安慰我……不管我是不是善良，也不管我最後能不能得到幸福，至少我知道，我再也不會跟橘仙貝有什麽交集了。他永遠不會屬於我，而我，也永遠都不可能當他的新娘。
見我沉默，英東明說：“薄荷，不如我們三個一起出去旅行吧！隨便去哪裏都可以，地方由你選，隻要開心就好，讓我們把不開心都丟掉。”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著英東明：“旅行？”
“好啊！薄荷，去吧！不管你想去哪裏，我們都會陪著你的！就像英東明說的，把不開心都丟在外麵我們再回家！”葉子立刻在旁邊點頭。
我想了想，橘仙貝和薄蓮的訂婚時間應該就在最近，我出去旅行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沒有親眼看到，或許就不會那麽難過了。我還可以趁這段時間讓自己的感情好好沉澱一下。既然沒辦法在一起，就忘掉橘仙貝吧，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了的……
我又想到爸爸媽媽買回來的那些用於訂婚儀式的東西，頓時覺得心裏很煩躁。單單是看到這些東西就已經讓我這麽難過了……如果留在家裏，我就必須出席他們的訂婚儀式，到時候我肯定會難過得死去活來吧……
想到這裏，我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點點頭說：“好。”
“那我們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計劃出行的事吧。”聽到我答應了，葉子好像特別開心，興致勃勃地提議說。
“嗯，我知道有一家很好的咖啡店。”我說。
“那我們走吧。”英東明說著便去開門，可門剛一打開就有兩個人撲進來，險些摔倒在地上——那是我爸爸媽媽。
天哪，這樣太丟臉了！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房間裏還有葉子，我和英東明就算互相喜歡也不能做什麽吧！
我接收到英東明和葉子探尋的目光，尷尬地扯了一下嘴角，然後問：“爸爸，媽媽，你們在幹什麽？”
“嗬嗬嗬……”媽媽幹笑了一陣，說，“就是那個啊，那個……”
“嗯？”我倒是想看看她能說出什麽來。
正在這時候，用人跑過來說：“大小姐，有客人找你。”
又有人找我？今天我還真忙啊。
“是誰？”我忍不住問。
“是家庭教師，草野嶺。”用人說。
“啊，是啊，我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個的，你的老師來找你了。嗬嗬。”爸爸有些慶幸地笑著。
我也懶得再追究什麽，答應著說：“好，那我們就先走了。”說著，我們三個就離開了房間。
草野嶺正坐在客廳裏等，看到我走過來笑著站起身，隨即又看向英東明和葉子，奇怪地問：“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
“你能在這裏，為什麽我們不能？”英東明沒好氣地說。
我有點兒奇怪地看了英東明一眼。
在我的印象裏，他跟草野嶺的關係很好啊，為什麽現在聽起來好像有什麽過節似的。
“草野嶺哥哥，你來這裏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我轉移話題說。
草野嶺對我笑得很溫柔：“沒有啊，我隻是想要見你，於是就來了。”
草野嶺的話好曖昧啊。
早上跟我表白後，草野嶺對我說話的時候就變得大膽了很多，這樣讓我覺得有點兒不適應。
我下意識地看了英東明和葉子一眼，卻又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好。
“對了，草野嶺哥哥，我和英東明哥哥，還有葉子，我們三個人準備出去旅行，你要一起去嗎？”
我剛說完，草野嶺就立刻回答說：“好啊，去哪裏？”
我很高興話題終於轉開了：“我們……”我本來想說還沒商量好去哪裏，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英東明打斷了。
“可是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嗎？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工作都是由你代勞的，現在我雖然回來了，但事情太多，暫時也沒辦法接手過來……那麽多雜七雜八、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這麽忙碌，應該沒時間跟我們出去旅行吧？”英東明淡淡地說。
雖然他的口氣很平淡，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英東明麵對草野嶺的時候有一點兒敵意。
“沒關係啊，我可以在出行前全部處理完，況且，原本也沒有那麽忙的。”草野嶺依然溫和地說，“還是說，薄荷是不想讓我跟去嗎？”
草野嶺說話的時候眼巴巴地望著我，眼神裏有一點兒害怕，有一點兒緊張，還有一點兒失落。
我忽然覺得草野嶺好可憐，怕他誤會，於是急忙說：“沒有啊，我很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去。”
“薄荷……”英東明壓著喉嚨叫我的名字。
我連忙說：“英東明哥哥，拜托不要這樣……”
英東明一臉無奈地攤攤手說：“好吧，誰讓你才是這次活動的主角呢。”
聽到英東明的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媽媽突然橫插進我們的小圈子裏，激動地擺著手說：“不可以！我們家的薄荷可是淑女，是千金小姐啊，怎麽可以跟閑雜人等一起出去？”
7
我被媽媽嚇了一跳，隨後，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在幹什麽啊？剛才的事還沒記住教訓嗎？她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的朋友呢！這樣真的很沒禮貌！而且她一直盯著草野嶺看，擺明是針對他啊。
“媽媽，草野嶺哥哥不是閑雜人等，他是我的家庭教師啊，難道你不記得了嗎？”我忍不住替草野嶺辯駁。
媽媽看都不看我，冷冷地說：“我不管是家庭教師還是別的什麽，總之，我是不會讓我們家的薄荷跟這種來路不明的人隨便出去的。”
這時候爸爸也跳出來說：“是啊，女兒，你跟英東明少爺出去就好了，這個人……”他看了草野嶺一眼，有點兒不屑地說，“你跟他來往，對你的未來沒有好處，當然，對我們薄家也是沒什麽好處，所以……”
我真的不想聽他們再說下去了。我不想當眾頂撞他們，讓他們太丟麵子，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歡他們這樣子說話。
“你們不要說了，草野嶺哥哥是我的朋友……”我試圖阻止他們。
這時候，沉默了許久的草野嶺卻忽然開口了：“沒關係，薄荷，我想，伯父伯母對我還不太了解。”
“了解？我們為什麽要了解你啊？你跟我們沒有絲毫關係。”媽媽忍不住說。
聽了媽媽的話，草野嶺卻一點兒都不生氣，他還是帶著那種淡淡的笑容說：“我想我有必要介紹一下自己。我的父親叫草允生……”
“草允生是誰？好古怪的名字，我可不認識。爸爸，你呢？”媽媽一臉不屑地轉頭問爸爸。
爸爸沒講話，好像在想著什麽。
草野嶺接著說：“伯母或許對他的名字並不太熟悉。也難怪，他一向不喜歡對外界泄露太多家族的事情，所以直到現在我們整個家族的人都可以很自由地生活。外界的人喜歡叫他……”
“啊！”爸爸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大叫起來，“難道，難道，你父親是IC企業的董事長？”
草野嶺淡然地笑著點點頭。
媽媽還迷糊著：“什麽啊？爸爸，你在說什麽？什麽……”
爸爸就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聽完爸爸的話，媽媽的態度忽然來了個180度大轉變，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對草野嶺說：“原來是草家的公子啊！哎呀，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
我看著媽媽的樣子覺得好生氣，忍不住說：“什麽一家人啊，你認識人家的爸爸嗎？”
媽媽立刻說：“認識啊！想當初，大概是十幾年前吧，我們在宴會上有過一麵之緣……”
所謂的一麵之緣，大概也就是草伯父是宴會的主角，而爸爸和媽媽可能隻是坐在角落的商人甲和商人甲的老婆而已吧……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吵吵鬧鬧的我反而覺得開心了一點兒。我笑著看爸爸和媽媽胡鬧，身邊的葉子和英東明也忍不住笑起來。
就在這時候，忽然大門再次打開，我聽到用人用誇張的聲音說：“哎呀，是二小姐回來了！”
我詫異地向門口看過去，就看到薄蓮走了進來，而在她身邊拎著一堆禮物大搖大擺走進來的人，就是橘仙貝。
8
看到薄蓮和橘仙貝，我愣住了。
橘仙貝也呆呆地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偌大的客廳裏，我、葉子、英東明和草野嶺站在這一邊，而橘仙貝和薄蓮則站在客廳的那一邊。或許隻是湊巧吧，可是我忽然覺得我跟橘仙貝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跟他站在一起了，哪怕是吵架鬥嘴都做不到了。
媽媽看看我這邊，又看看薄蓮和橘仙貝那邊，看完了他們，又重新轉頭看看我，隨後兩隻手交握在一起，興奮地說：“啊，爸爸你看，我們的兩個乖女兒都找到了很好的歸宿呢！”
聽到媽媽的話，爸爸也露出一副欣慰的樣子，笑著說：“是啊，我們的女兒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我們的家族企業有救了。”
我聽了更加尷尬了。我和草野嶺根本不是那種關係啊！之前是英東明，現在知道草野嶺家世很好，又立刻把我和草野嶺配成一對……他們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我還沒來得及表示不滿，橘仙貝忽然跳出來說：“什麽意思？什麽叫都找到了很好的歸宿？”
媽媽幸福得眼睛眯成一條線，開心地說：“就是薄荷和薄蓮都找到了很好的男人啊，薄蓮找到了橘少爺你，而薄荷找到了……”
媽媽的話還沒說完，橘仙貝猛地撲過來揪住了英東明的衣領：“你竟然敢搶我的女人！哼，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以前我就覺得你沒安好心，果然啊果然，你果然趁我不注意就用卑鄙的手段搶走了薄荷！”
集體沉默幾秒鍾……
“啊？”媽媽詫異地發出一個感歎詞。
我已經徹底呆掉了。
是我聽錯了嗎？橘仙貝竟然說……我是他的女人？他在搞什麽？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啊？還有，他為什麽向英東明撲過去了？這跟英東明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嘛！
英東明試圖讓他放手，他冷靜地說：“你冷靜點兒好不好，事實上……”
橘仙貝大叫起來：“你不用向我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
英東明無奈地攤攤手：“好吧，隨便你怎麽想。”
這時候，草野嶺忽然在一邊冷冷地說：“喂，你搞錯對象了吧？搶走了薄荷的人，是我。”
橘仙貝詫異地轉頭看了看草野嶺，便放開英東明，站到了草野嶺麵前。
他們互相瞪著對方，一瞬間，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我早就覺得你對薄荷圖謀不軌了！就憑你，憑什麽從我身邊搶走薄荷！”橘仙貝大聲喊道。
草野嶺笑了一下，隨即說：“搶？薄荷根本從來沒有屬於過你，怎麽能叫搶呢？還有，請你不要總說薄荷是你的女人，她隻不過是在一段特殊的時間代替薄蓮當你的新娘而已，現在薄蓮回來了，你們也就沒什麽關係了。”
“你說什麽？我和薄荷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憑什麽在這裏自以為是？”橘仙貝不服氣地大聲喊。
草野嶺依然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就憑我知道你曾經對薄荷說，你要一直等薄蓮回來，她一定會回來找你的，薄荷隻是你的替補新娘……這是你親口說的吧？”
草野嶺的話重重地撞擊著我的心髒。
是的，沒錯，這確實是橘仙貝曾經說過的話。事實也的確是這樣，現在薄蓮回來了，我這個替補新娘的使命也已經完成了。
我隻是希望他們不要再鬧了！現在薄蓮和爸爸、媽媽都震驚地聽著橘仙貝和草野嶺的對話，我一直在努力隱藏的事情一下子被全部揭開了……或許草野嶺隻是太生氣，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歡他這麽做。
隨著罵聲，草野嶺重重地跌在地上。
草野嶺擦了一下嘴角，忽然露出凶狠的表情大喊：“你才是不折不扣的渾蛋！”
草野嶺起身撲上去，跟橘仙貝扭打在了一起。
我看著他們混戰，心裏又生氣又難過。
為什麽要這樣！既然橘仙貝根本不會選擇我，為什麽現在又要搞出這些事情呢！他自始至終選擇的都是薄蓮，不是嗎！既然已經讓我受到了傷害，又為什麽要一遍遍地在我的傷口上撒鹽呢！
我衝了上去，擋在兩個人中間：“你們不要再打了！”
我聲嘶力竭的喊聲終於製止了他們。
橘仙貝和草野嶺氣喘籲籲地瞪著對方。
我看了草野嶺一眼——雖然我現在不能接受他，但是那並不意味著我會跟橘仙貝在一起。
我轉回頭，看著橘仙貝，一字一頓地說：“草野嶺哥哥說得對，我不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在那裏，你的女人是薄蓮，請你以後不要再講這些讓人誤會的話！而我，我隻不過曾經是你的替補新娘，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還有，我希望你不要再隨便幹涉我的生活！我喜歡誰，我跟誰在一起，都跟你沒有關係，我的幸福，自始至終都跟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我大聲喊出這些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橘仙貝愣住了，臉上似乎有受傷的神色。
我不願再看他，轉身拽住草野嶺迅速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