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的這個決定，也許會影響三個人的一輩子
當他們到達醫院後山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夜幕中的星星了。
姚梓潼坐在寒墨的身邊，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能這樣和你安靜地坐在一起，真好。”
寒墨輕輕地摟住她，寵溺地說道：“傻瓜！”
“我哪裏傻了？”姚梓潼不滿地反駁道。
“梓潼，等我們的約定到期之後，你一定要忘記我，不可以再記起我。你去找一個愛你的人，像葉晨那樣的，然後好好地愛他，我會在天國祝福你的，我一定會祝福你的。”
“寒墨，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答應我。”
“好。”
姚梓潼輕聲回應道，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的淚水緩緩地滴落在寒墨的肩膀上。
夜風吹過樹枝，樹葉沙沙作響。
姚梓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側過頭微笑地看著他，溫柔地說道：“寒墨，你把眼睛閉上。”
“你要幹什麽？”
“喂，叫你把眼睛閉上！不聽女朋友的話可是不太好的行為呢！”
“好吧。”寒墨說著輕輕閉上了雙眼。
他感到似乎有東西靠近他的臉。
片刻，一個輕柔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很溫暖的感覺，柔軟的觸感，還帶著一抹淡淡的香氣。
寒墨的心中劃過一股巨大的暖流，甚至連眼眶都微微有些濕潤。
姚梓潼的臉上有羞澀的紅暈：“寒墨，我愛你。”
“梓潼，謝謝你。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傻瓜！”
一百多天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已經是冬天了。
有時候，姚梓潼真的願意去相信那些關於時光倒流的故事，幻想著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那該有多好，那樣她和寒墨就會有一個又一個的半年，然後是一輩子，充實的一輩子。
可幻想終究是幻想，現實總是無奈。時間在悄然流逝，沒有聲音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葉子枯了，樹葉紛紛落下，時光荏苒，初雪降臨。
惆悵還有煩憂也無聲無息地隨著來了。
這份堅強是姚梓潼帶來的，現在卻要被自己擊垮了嗎？
這段時間寒墨大都是一個人躺在病房裏，無聊得都能聽到外麵下雪的聲音。他知道外麵下了雪，街上的聖誕節歌聲也越發清晰，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聖誕節，有個女孩在病房裏纏著他，讓他陪她玩遊戲。
已經是期末了，姚梓潼不能每天都待在病房裏陪著他。雖然她有時候想要請假來陪他，但礙於姚醫生的威嚴，她還是乖乖地待在學校上課，每天隻能擠出兩三個小時待在病房裏，隻有在周末的時候兩個人見麵的時間才會長一點。
這樣也好。
這樣就不用每天見到她強顏歡笑而難過了。
也不用為了掩飾自己的痛苦而壓抑自己了。
這樣很好。
雖然他還是很想見麵，但更多的是不忍心看到她難過。
這天。
正當他低著頭想事情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他抬起頭看著來人，兩個同樣帥氣的男孩麵麵相覷，最後同時一笑。
不同的是，一個燦爛，一個蒼白。
寒墨指著旁邊的椅子對葉晨說：“隨便坐，醫院這種地方沒有太舒適的沙發。”
“我無所謂。”葉晨聳了聳肩，沒有坐下，而是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遞給寒墨，“看你的樣子像是渴了。”
寒墨尷尬地笑了笑，喝了一小口水，說道：“爸媽被醫生叫去了，謝謝你。”
“不客氣。”葉晨把水杯放好坐下，他看著寒墨蒼白的臉，總會想起姚梓潼臉上的悲傷。
寒墨也不說話，隻是看著葉晨。
葉晨衝他笑了笑，然後開口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麽吧？”
“我知道。”寒墨點頭說道，“是為了梓潼吧。”
“也不完全是，你住院這麽長時間，我還沒和你好好聊過，我對梓潼的心意你應該明白。當然，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和你搶的意思，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好好地在一起。也許有時候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一個失望的眼神，都足以讓她難過很久。”就像姚梓潼的眼裏隻有寒墨那樣，葉晨的眼裏也隻有姚梓潼，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會引起他的關注。
他今天來找寒墨之前想了很多，當看到這個臉色蒼白的男孩時，他卻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坐在同一個空間裏，在愛麗絲學院，他們是同樣優秀的兩個男孩，在姚梓潼的麵前，他們一個是勝利者，一個是失敗者。
窗外的雪依舊紛紛揚揚地下著，寒墨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在那一瞬間，葉晨有一種錯覺，好像這個男生隨時都會消失在他的眼前似的。
他心裏這樣想著，表情上有些哀傷。
“寒墨……”葉晨叫著他的名字，等他看向自己的時候，他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你喜歡梓潼，我也喜歡，你想對她做的事情，我同樣也想。但是，葉晨，我沒有力氣去做了，我不能陪她逛街，不能陪她看電影，甚至連陪她上學我都做不到。如果你今天不來，我也會想辦法找到你，有些話，我很久以前就想說了。”寒墨的眼神渙散，說出的話卻清晰有條理，“梓潼是一個很倔強的女孩，這個你也知道。”
寒墨轉過頭看著窗外，窗外的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明明很冷，卻生出了幾分暖意。姚梓潼模糊的臉出現在玻璃上，讓寒墨有一瞬間的失神，他下意識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心情也突然有些鬱悶起來，他接著說道：“我和梓潼從小一起長大，我不忍心讓她和我一起難過。但是你知道嗎？她不肯。如果我不答應，她會比我更加難過，但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她這樣繼續下去。”
“你的不忍，我能夠明白。”葉晨由衷地說道，“她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女孩，偏偏她又喜歡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寧可讓自己難受也不願意讓身邊的人不開心，也許就是因為她的這份心，我才會喜歡她吧。”
“是啊，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吧。”一想到姚梓潼，寒墨的嘴角就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容，那個女孩，值得自己去愛。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哪裏嗎？”葉晨突然問。
寒墨搖頭：“是在愛麗絲學院？”
“不是，是在天使育幼院，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小，她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在教堂裏為你許願，她說願意為你承擔一切痛苦，那個時候我就被她的善良感動了。我知道她很不開心、很難過，可是當她看到我難過時，竟然還反過來安慰我、陪我玩，還說要做我的第一個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我當時就想，這個小女孩真傻。”
這段時間他每次一看到姚梓潼就會想到當年在育幼院的那一幕，他也經常會想，如果他沒有離開，站在她身邊的人會不會是自己，而不是寒墨。
想到這裏他隻有苦笑，因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讓自己去後悔、去難過。
“原來，她說的那個人是你。”寒墨驚訝地說。
葉晨的臉色變了變，寒墨看得出他的震驚和詫異，通過他微微握緊的拳頭能看出他心裏的掙紮。
“我記得有一段時間她經常提到你。”
“是嗎？”葉晨苦笑著說，“其實我今天找你來，就是希望你能用餘下的時間對梓潼好一點，再好一點，不要讓你的情緒影響到她。也許，這對你來說是有點難，但是我希望你能做到。”
“我盡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寒墨歎了一口氣，有些話，他早就想要跟葉晨說了，今天也正好有這個機會，“如果我離開了，我希望你能陪著梓潼，直到她完全放下我為止。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苛刻，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來幫我愛她。”
“我不能答應你。”葉晨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離開，在寒墨詫異的目光中，他說，“這不是梓潼要的結果，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著，別讓她難過。”說完這句話，葉晨便離開了。
寒墨看著這個男孩走出病房，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他相信，就算自己不在了，也會有那麽一個男孩替他愛著梓潼，這樣就足夠了。
他做不到麵麵俱到，他唯一的願望就是梓潼能快快樂樂的。
姚梓潼沒有想到會在醫院的電梯門口看到葉晨，她本想叫住他的，卻不想他腳步匆匆，想了想，她還是放棄了，提著東西默默地走進了電梯。
其實葉晨也看到了梓潼，他匆匆地收回視線，覺得心裏有些不安，又不知道這份不安到底是因何而生。
和寒墨的談話告一段落，兩個大男孩的心情彼此都心知肚明，能不能做到，隻能看以後了。
葉晨找寒墨是有什麽事情嗎？
站在電梯裏，姚梓潼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愣在原地好一會兒，直到身後的阿姨提醒她到了，她才回過神。
她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具體怎麽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葉晨和寒墨……
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麽？
難道是為了她嗎？
她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不要多想了，她拍了拍臉，調整好心情。
姚梓潼提著熬好的粥走進寒墨的病房，見到她的時候，寒墨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虛弱的微笑，說：“你今天來得真早。”
“給我親愛的男朋友送飯哪裏敢晚啊？”姚梓潼俏皮地笑了，熟練地舀了一碗粥放到他的麵前，“你嚐一下，我今天可是嚐試了新的做法哦，絕對比你昨天喝的好喝多了。”
今天是周末，姚醫生不允許梓潼一整天都待在醫院裏陪著寒墨，隻準中午過後才能過來。這樣一來，上午的時間她基本都用來給寒墨熬粥了。姚醫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有些無能為力，隻能放任她這樣。
另一方麵，所有人都在著急地尋找著心髒源，希望在寒墨下一次病發之前能夠進行換心手術，但是依舊沒有進展。
這些事姚梓潼沒有告訴寒墨，隻是說：“爸爸說心髒源的事情有些眉目了，最近正在積極聯係呢，說不定過兩天你就能做手術了。”她背對著寒墨，有眼淚落進粥裏。她慌忙擦掉，生怕寒墨看到了之後會難過。
“是嗎？”寒墨將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說不定我過幾天就能和你一起出去玩了。”是不是有心髒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爸媽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這就足以說明一切了，梓潼這樣說不過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隻是苦了她自己。
碗裏的粥隻喝了一小半，姚梓潼有些責怪地看著寒墨：“喂，我辛辛苦苦熬的粥，你隻喝這麽一點，真不夠意思。”
“是啊，我應該全部喝掉才是。”他強撐著身體，端起碗。其實這段時間他的飯量少得嚇人，每頓飯都隻能吃一點點，吃多了就會難受，剛才那小半碗粥已經是極限了。可這是梓潼辛辛苦苦做出來的，他不能不吃。
如果是以前的姚梓潼，讓她做飯她就會說：“我為什麽要做飯啊？以後寒墨做給我吃不就好了嗎？到時候我就吃寒墨的、喝寒墨的。”因為她一直堅持這個觀點，所以這位大小姐連煤氣灶、電飯鍋都不會用，沒想到現在為了他什麽都會了。
寒墨故意不去看她被燙傷的手，低著頭喝著粥，在她轉身的時候有眼淚滑進了碗裏，和粥混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當她看到寒墨的時候，總感覺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感覺他眼睛深處有著掩飾不住的憂傷，一種深入骨子裏的憂傷。
這讓姚梓潼覺得很難過。
是她做了什麽讓他難過了嗎？還是說粥真的很難喝？
她慌忙搶過寒墨手裏的粥，尷尬地笑著說：“我好像鹽放多了點，咱們不喝粥了吧。”
寒墨如釋重負地挺直脊背，轉過頭輕輕地叫著失神的姚梓潼：“梓潼，你在想什麽呢？”
“啊？”姚梓潼被他這麽一叫，嚇了一跳，剛才她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葉晨，她瞪大眼睛看著寒墨，“我沒想什麽啊，就是在想下次一定要做一碗好喝的粥給你送過來。”
“梓潼，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們……”
姚梓潼猜到寒墨要說什麽了，連忙打斷他：“對了，我還帶了曲奇餅幹，你來嚐嚐。”她從一旁的一個小盒子裏拿出幾塊烤得有些焦了的曲奇餅幹遞給寒墨，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做了一大堆，隻挑出這幾塊可以吃的帶來了。”
寒墨接過那幾塊奇形怪狀顏色有點深的曲奇餅幹，拿起其中的一塊塞進嘴裏，濃烈的苦澀味讓他想吐出來，但他盡力咽了下去，笑著說：“味道很不錯。”
姚梓潼避開他的眼神，連忙過去搶那些餅幹。
她知道餅幹很難吃。
“不要。”寒墨避開她的搶奪，“這是你為我做的，所以我會全部吃掉，你一個都不準吃！”他把東西藏在身後不讓姚梓潼搶到，然後又拿了一個塞進嘴裏，吃這一個的時候沒有上一個那麽難吃了，有點習慣了，吃完他還舔了一下嘴唇說，“味道真的不錯呢。”
“是嗎？那太好了。”姚梓潼轉過身，在書包裏麵胡亂地翻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我幫你帶了一些書過來，你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這些可都是我最喜歡看的，你要好好保護它們。”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她借著拿書的空當，用袖子擦幹了眼淚。
“寒墨，不如我們出去玩，好不好，要過聖誕節了，你不是說過要陪我過一個美好的聖誕節嗎？”
“不是還沒有到嗎？”
“不要，過幾天就要考試了，我哪裏還有心情陪你逛街啊。”姚梓潼嘟著嘴說，“走啦，我們一起去逛街。”
寒墨承認，他對姚梓潼的撒嬌沒有抵抗力。
“好。”寒墨終於被她打敗了，於是點頭答應了，隻是他很久都沒有下過床，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順利下來。他抬起腳試著從**下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長時間沒有活動過的腿已經麻木了。
姚梓潼見他行動那麽艱難，立刻過來幫他。
等到寒墨穿戴好，兩個人站在病房裏的時候，他們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姚梓潼戳了一下寒墨，笑著說：“看吧，你沒有我可不行。”
寒墨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聽得到。
走了兩步，他回過頭看著姚梓潼，在他的注視下，姚梓潼的臉有些發熱。
寒墨筆直地站著，蒼白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紅暈，他在心裏默默地說了一句，梓潼，有你真好。
“寒墨。”梓潼走到他身邊，輕輕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這一聲中包含了很多感情。
寒墨低下頭詫異地看著她，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嘴唇感覺到一片柔軟，姚梓潼踮起腳，吻上了他。
親了他一下之後，姚梓潼低著頭，臉上紅通通的，像是冬日裏最紅的蘋果，閃著誘人的光澤。
周圍一片安靜，隻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姚梓潼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怎麽就主動親了寒墨呢？那種感覺很甜蜜，一種從未感受過的甜蜜。那一瞬間，仿佛滿世界都飄起了粉紅色的泡泡，她就像站在雲端一樣，心情十分愉悅。
寒墨終於從震驚中走出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結結巴巴地說：“梓潼……”慌忙之中，他差點不小心摔倒在地。
姚梓潼連忙過去扶住他，笑著說：“沒想到寒墨也會害羞。”
“這不一樣啊，傻瓜。”寒墨寵溺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所以這個吻的意義和其他事情不一樣，你懂嗎？”
為了給梓潼一段特別的回憶，寒墨提出要帶梓潼出去玩。雖然姚梓潼並不讚同他的作法，但是看著寒墨充滿期待的眼神，也隻好點了頭。兩人約定好，寒墨一旦感覺不舒服就立刻回醫院。
於是，梓潼跟著寒墨悄悄地溜出了醫院。已經聞慣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看慣了病房裏的白色，在走出醫院看到陽光的一瞬間，寒墨終於發現自己的世界除了白色還有其他的色彩。
一陣風輕輕吹過，他那許久沒剪的頭發輕輕飄起，像一幅動態的圖畫，畫中有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他正看著身邊的少女，眼裏滿是深情。
“梓潼，我愛你。”寒墨看著她的眼睛真摯地說，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有機會說這樣的話了。
很簡潔的幾個字如同跳躍的音符一般輕輕地敲打在她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姚梓潼半天不作聲，隻是看著寒墨的眼睛出神。
寒墨見她不動，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兩下，還沒開口，就看到姚梓潼溫柔的笑容在她的嘴邊蔓延開來了。
“我也喜歡你啊。”女孩說道，這句話像冬日裏最燦爛的那道陽光，溫暖了男孩的心。
姚梓潼嘴角的笑容並沒有散去，她做了一個鬼臉，然後開口說道：“為了表示你對我的喜歡，我決定讓你送我一份聖誕禮物，你不準拒絕。”
“當然。”男孩眉開眼笑，做了一個極其紳士的姿勢，右手放在胸前，左手背在身後，像極了一個十六世紀的歐洲騎士。
城市裏到處都是聖誕節的氣氛，已經裝飾好了的聖誕樹、貼著聖誕老人頭像的玻璃窗、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聖誕禮物的商店……無一不在告訴大家，聖誕節快到了。
姚梓潼像一個從未見過世麵的小孩子似的，拉著寒墨的手，這兒走走，那兒看看，似乎每一樣東西都想買，但每一樣看完之後都會放下。
寒墨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麽不買呢？你看起來很喜歡啊。”
“並不是喜歡一樣東西就非要買回家啊，就像我喜歡你一樣，難道我要把你買回家當裝飾品擺著嗎？”姚梓潼對他做了一個鬼臉，俏皮地笑了笑。
姚梓潼的目光停留在一個很簡單的頭飾上，寒墨看了看那個頭飾，上麵鑲著一個樹枝一樣的東西，在他看來就是一根很普通的樹枝。
姚梓潼買了這個頭飾，又買了一個同樣款式的胸針，她把頭飾戴在自己頭上，把胸針別在了寒墨的胸前。
她說：“這個叫槲寄生，它的寓意是堅忍不拔的毅力和再生能力，據說受到它祝福的人將擁有很強的意誌力和生命力。寒墨，我將它送給你，我相信你會得到槲寄生的祝福，堅強地活下去。”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提過這個話題了，每次遇到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地避開，生怕傷害了對方。
當姚梓潼把胸針別在寒墨的胸前時，她再也忍不住撲到他的懷裏大哭起來，她說：“寒墨，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希望我們之間隻有半年，我希望有五十年，一百年。”
寒墨隻是默默地抱著她，安慰著她。
聖誕的音樂聲依舊彌漫在大街上，除了店裏的幾個客人，沒有人注意到這對奇怪的男女，也看不到他們的哀傷。
隻是他們自己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難過。
聖誕節的那次出行之後，寒墨的身體變得更加差了，寒爸爸和寒媽媽輪流守在他的病床前擔心不已。
醫生說，合適的心髒源很難遇上，他們能做的隻有等待。
這天，葉晨突然約梓潼見麵，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才幾天不見，她的黑眼圈更加嚴重了，很顯然這段時間她睡得並不好。
葉晨心疼地問她：“你這段時間都沒怎麽休息嗎？你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姚梓潼歎了一口氣，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來，說：“寒墨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隨時都可能離開我，我怎麽能睡得著呢？我感覺這幾天我把我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你現在讓我哭，我都哭不出來了。”她抬起頭，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葉晨半蹲在她的麵前，輕輕地抱了她一下，安慰道：“如果連你都倒下了，那寒墨怎麽辦？梓潼，你這個樣子，我很擔心。”
“謝謝你，我沒事。”
“對了，甜甜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姚梓潼抬頭看著葉晨，問道：“什麽話？”
“她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她都會陪在你身邊，隻要有姚梓潼的一天，就有於甜甜。”葉晨一字不漏地轉述著於甜甜的話。
聽到這麽溫馨的話，姚梓潼覺得自己應該哭的，可是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她不禁悲從中來。
為了不讓葉晨也跟著自己一起難過，姚梓潼立刻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給了葉晨一個微笑，問道：“學長，你今天找我出來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嗎？”
葉晨點點頭說：“是的，我有一句話一直想要告訴你，我知道現在並不是最佳的時候，但我現在就想告訴你。”
姚梓潼沒明白他的話，直接問他：“什麽話？”
“我喜歡你，姚梓潼，我喜歡你。”葉晨說了兩遍喜歡她來表明自己的心意，感覺姚梓潼要說“對不起”的時候，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說，“我不需要你接受我，也不需要你表態，我隻是想要告訴你這句話而已，我想讓你知道，我葉晨喜歡姚梓潼。”
姚梓潼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天氣很冷，隻有幾秒鍾的時間，熱氣飄到空氣中，立刻變成了一團白霧。
葉晨的麵容變得有些不清晰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仿佛葉晨說出的不是表白，而是一個讓她感到震驚的笑話。
姚梓潼打量著他的臉，這一次她屏住呼吸不讓自己呼氣，柔和的陽光下，葉晨棱角分明的臉上有忽明忽暗的光影，在這個清冷的冬天，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溫暖。
她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葉晨對她來說隻是好朋友，和於甜甜一樣的好朋友。
“學長。”她對他說，“我喜歡的一直都是寒墨，從我五歲就開始喜歡他了。那個時候，我那麽小，卻那麽喜歡他。”她的話無比堅定，“所以，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喜歡的始終隻有寒墨一個人。”
“我知道了。”葉晨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有點傷心，但是還不至於失去風度，他寵溺地摸著她的頭發，“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寒墨，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想給你壓力，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而已。如果我一直喜歡一個人，她卻始終不知道我喜歡她，那我豈不是很可悲嗎？”他故作輕鬆地說道。
“學長，你……”姚梓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葉晨坐到姚梓潼的身邊，問她：“梓潼，你還記得我嗎？”
“什麽？”姚梓潼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葉晨，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又沒有失憶，當然記得學長你啊。”
“不是這樣的。”葉晨說。
姚梓潼愣住了，似乎她真的忘記了一些事情。
葉晨把一樣東西放在她的手心裏，說道：“這個，你還記得嗎？”
她接過東西，伸開手，才發現躺在手心裏的東西有些眼熟，似乎是她曾經用過的。她仔細想了想，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雪人，雪人的頭上戴著她最喜歡的頭飾，而雪人的旁邊站著一個不愛笑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臉和眼前的葉晨重合在一起。
姚梓潼吃驚地問：“你就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
這也太巧了，她竟然會在十年後再次遇見他。
“沒錯，就是我。梓潼，我找了你十年，也喜歡了你十年，今天的表白，是遲來了十年的表白，你懂嗎？”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第一次見到葉晨的時候，會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原來他們真的見過，還是在十年前，隻是她忘記了，而他並沒有忘。
“梓潼，我想問你，如果十年前我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陪著你，你會不會喜歡上我？”這個問題他已經想過答案了，選擇在這個時候問出來，隻是想給自己一個安慰而已。
葉晨覺得，自從再見到姚梓潼之後，他的心就已經不再屬於他自己了，他會因為她的眼淚甚至是一次皺眉而覺得難過、心痛，卻不會因為自己而心痛了。
他目光灼灼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學長，我喜歡的一直都是寒墨。”姚梓潼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愧疚，這麽久以來，葉晨對她真的很好，如果沒有寒墨，說不定她會喜歡上他。
隻是如果而已。
姚梓潼繼續說道：“學長，我一直都把你當成一個哥哥看，對不起。”
“喂，姚梓潼，你連安慰一下我都不行嗎？你這麽說很傷的我心啊！”
“學長，謝謝你。”姚梓潼抬頭看著天空，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告訴你，我這麽優秀，你放棄了可不要後悔啊！”
姚梓潼搖頭說：“我不後悔。你知道嗎？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寒墨了，那個時候我其實並不知道感情是什麽，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我隻想天天看著他、纏著他，一刻也不想分開。他總是板著臉，但無論我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滿足我。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和寒墨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葉晨輕歎了一口氣，他對她何嚐又不是如此呢？隻是這些話，隻能永遠深埋在心底了。
姚梓潼繼續說道：“這麽多年，我喜歡的人始終隻有寒墨一個，所以，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情，遇到什麽困難，我都不會改變對寒墨的感情，也不會放棄對寒墨的愛。即使有一天寒墨真的撐不下去，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也沒有關係，隻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不會後悔。”
葉晨聽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在自己的麵前傾訴著對另一個男孩的感情，他的心中有一陣揪心的疼痛，像萬蟻噬心一般，痛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並不是無堅不摧，所有的堅強不過是用來掩蓋自己的假象。
冬天的風特別冷，冷風吹在他的臉上，像刀子割過一樣，又冷又疼。
“梓潼，我先走了。”葉晨站起身，在轉身的時候，臉上強裝的堅強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他一步步蹣跚著離開了，他做了一個決定，決定離開這裏，再也不打擾他們的生活。他的這個決定也許會影響三個人的一輩子吧。
如果這樣她能開心，那就這樣去做吧。
在這車水馬龍的城市裏，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漫無目的地走著。
這個城市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在即將離別的時候都是那麽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