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扮豬吃老虎的他

1

我猜?

猜什麽?猜他是不是故意的?還是他裝失憶?還是他吃完飯後會不會離開?

“臭小子,我警告你,這裏是我家,也就是我的地盤,識相的吃完飯果斷離開這裏!”我的大腦立刻拉響紅色警報,為什麽我覺得這家夥很狡猾呢?肯定是個危險生物!於是,我指著他發出最後通牒。

衛齊風慢悠悠地抬頭,微笑著望著廚房說:“阿姨,我吃完啦,要回家啦。”

廚房裏的老媽立刻跑了出來,詫異地問:“你要走啦?你知道怎麽回家嗎?”

衛齊風天真無邪地回答:“不知道。”

老媽和藹的臉明顯地黑了半邊,憂鬱地皺眉,擔憂地說:“不知道回家,那要怎麽回去……”

衛齊風善解人意地對老媽說:“不知道,我想也許我總會遇到像阿姨這麽好的人收留我吧,雖然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莫名其妙地,我腦子裏閃過他小狗一樣蹲在紙箱子裏,箱子上寫著“求收留”三個字的情景。

呃……好像很可憐。

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耳邊老媽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怎麽可以?如果遇到壞人怎麽辦?如果是騙子怎麽辦?什麽都不記得,你能去哪裏啊?我說過,我們家錢錢會對你負責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吧,住下來,阿姨歡迎你!”老媽握著衛齊風的手鏗鏘有力地說。

“啊啊啊,老媽,不可以這麽草率,這家夥在演戲,在博同情啊!我不要對他負責,趕他出去啦!”

望著母愛泛濫得就要抱住衛齊風的老媽,我的心裏拔涼拔涼,機械地緩緩扭頭看衛齊風。他享受著老媽的關愛,目光飄過來,狐狸一眼得意的眼神,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大,肆無忌憚。

天哪,你讓我老媽睜開眼睛看看吧,衛齊風不是失憶對不對?他是騙子對不對?他一心賴在我家,到底想做什麽啊?

衛齊風,這個在我的幸運日裏突然蹦出來的家夥,除了長得帥了那麽一點兒之外,超級喜歡玩失憶,博取同情,還厚臉皮地賴在我家。哼,他一定知道自己家在哪裏,我一定要把他轟出去。老媽對他的態度好得我要發飆了,天哪,你見過對騙子這麽好的人嗎?沒見過吧,請來圍觀我老媽吧!

晚上,我抱著熊寶寶蹲在沙發上等老爸回來,老爸是我唯一的希望了,老媽已經完全淪陷在衛齊風給的假象裏,我一定要聯合老爸把衛齊風這個騙子趕出去。

可是……

還沒等到老爸回來,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朦朦朧朧中,好像有人抱著我上樓了。應該是老媽吧,可是,為什麽老媽今晚沒給我睡前的吻呢?

不要,我要睡前的吻。

我迷迷糊糊地在**翻滾,伸手嘟著嘴喊:“親親……”

然後,一個溫熱的唇貼了上來。這就是我睡前的吻……呃……為什麽老媽今天吻我的唇?平時不是親吻臉蛋的嗎?

之後,我做了一個超可怕的噩夢。在一個落滿雪的院子裏,我成了一個古代公主,穿著高貴的公主服,和我的駙馬十指相扣,緊緊地抱在一起,深情凝視對方,潔白的雪靜靜地滑落,空氣裏彌漫著糖果的香甜,唯美而浪漫。

“哦,公主,我是誰並不重要,就算忘記全世界,忘記我自己,我也不會忘記你。”我的駙馬深情地對我唱起來。是的,他是用唱的,這個夢難道是歌劇表演?

“啊,駙馬,我會對你負責的,一輩子。”我深情地唱起來,還踮起了腳尖,慢慢地閉上眼睛,就快要吻上那家夥的唇了。

“舒錢,你要一輩子對我負責。”突然,我的駙馬發出類似衛齊風的聲音,我猛地睜開眼睛,卻看見和我十指相扣的駙馬變成了衛齊風。

他笑嘻嘻地望著我,明媚的眼角眯成了新月。

啊啊啊,這是恐怖劇場嗎?瓊瑤劇變成了驚悚片!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立刻炸毛,尖叫著醒過來,滿頭大汗,重重地喘著氣。這個覺睡得比跑完馬拉鬆還要辛苦啊!

衛齊風怎麽會跑到我的夢裏來?一輩子負責?一輩子是多久?也就是說他會像影子一樣賴在我家一輩子?以後我會談戀愛、結婚、生寶寶,他也要一起嗎?哇啊啊,老媽,一輩子太久啦,我不要對他一輩子負責!

“噔噔噔!”

我光著腳丫跑下樓去,我要找老媽商量,我不要對這個家夥負責啊!我要找老爸,老爸還我清白啊,女兒的幸福不要毀在這個騙子手裏啊!

“老爸老媽救命,我不要一輩子……”我頂著亂得像雞窩的頭發衝下樓嚷起來,話衝出口一半我猛地刹車,隻見客廳裏衛齊風捧著我的牛奶杯、咬著我的麵包扭頭看我。等等,他身上穿的那件睡衣好眼熟……

“嘟嘟嘟……”我腦子裏的紅色警報瞬間拉響,我的脖子隨著目光僵硬地緩緩上下移動打量衛齊風。

我的白色牛奶睡衣,我的黑兔子拖鞋,等等,他雞窩一樣的頭發裏插著的是什麽?鉛筆?我的熊仔鉛筆怎麽跑到他腦袋上去了?

“渾蛋!那是我的睡衣、我的鞋子、我的鉛筆、我的牛奶、我的麵包!”我像一頭發怒的獅子衝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無奈他海拔太高,我揪住他的衣領還得踮起腳尖,好痛苦!渾蛋,沒事長這麽高做什麽,很礙眼知道不!

“吧嗒吧嗒……”他眨眼看我,若無其事緩慢地咀嚼完嘴巴裏的麵包,然後慢條斯理地說,“睡衣和拖鞋都是阿姨給的哦,牛奶和麵包是叔叔給的哦!叔叔說我和你共用,我不介意就好了。喏,連你的漱口杯都給我了,可是,這個好像共用不衛生耶,還有……”

啊,什麽叫不衛生,他是在嫌棄我嗎?

等等,他說東西是老爸給的?什麽?老爸把我的牛奶和麵包給了他?連我的漱口杯都要給他用?嗚嗚嗚……老爸也靠不住,那是我的東西啊,都給他了,我怎麽辦?老爸老媽,你們不愛我了,我要離家出走!嗷嗷嗷,不幹啦,我不幹啦!

我抓狂地想要撓牆,有沒有誰來告訴我,為什麽老爸老媽都對他這麽好?為什麽連老爸都沒發現他是騙人的呢?難道他們對他就沒有一點兒點的懷疑嗎?

這個穿著我的衣服,吃著我的麵包,還嫌棄我的家夥,現在徹徹底底是鳩占鵲巢啊,連我的老爸老媽他都要霸占!舒錢,這是你的地盤,你要為自己、為這個家打響保衛戰,把他逐出家門!

“我老爸老媽呢?”我氣呼呼地挑眉,很沒耐心地單手撐住牆,腳尖敲著地板問。

衛齊風仰頭“咕嚕咕嚕”喝光我最後的一滴牛奶,嘴邊還殘留著牛奶,這副吃相和昨晚上那個細嚼慢咽、優雅得過分的家夥完全是兩個人。

他扭頭看我,說:“出去晨練了,你找他們有事嗎?”

等等,這家夥說話的語氣,怎麽完全地反客為主了?還是我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好,現在我老爸老媽都不在,咱們就開門見山吧。”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我的耐心已經全部用完了,渾身的骨頭都在慫恿我把這家夥趕出門去。

可是,這是一個法製社會,暴力是不好的。

“啊?開門見山?開門是大街,不是山哦。”衛齊風天真地眨眼,純真的眼神似乎能蠱惑人。

可是,哼哼,騙我老媽還可以,想騙我,他道行還不夠深!

“收起你那套,對我沒用,說,你賴在我家到底想怎麽樣?你家在哪裏?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送你回去。”我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忍耐,無論他說什麽都不要衝動。

衛齊風抓了抓他雞窩一樣的頭發,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糾正我的說法:“是阿姨讓我住下來的,不是我賴下來的。你從來沒給過我機會,也不會給我機會,至於我的家嘛……”

他的家,他終於要說他的家在哪裏了,隻要他說出他的家在哪裏,他前麵那段話我可以當沒聽見。

衛齊風伸出食指,示意我也伸出食指。我狐疑地抬起食指,他的食指碰過來,對上我的食指,然後一動不動。

半分鍾過去後,我的食指有些發涼了,他的食指貼在我的食指上,他到底想幹嗎?

“喂……”我不耐煩地想要發問,他抬頭看我,目光清澈,表情嚴肅。

“告訴你,其實我來自另一個星球。”他認真而神秘地說道,食指繼續和我的食指對在一起。

我的麵部肌肉瞬間僵硬成石頭,不要告訴我,他這個白癡一樣的動作就是為了證明他來自另一個星球。

“喂,其實你來自精神病院吧?”我現在有十足的理由懷疑他來自精神病院。

讓我相信他來自另一個星球,我更願意相信他來自精神病院!

衛齊風認真地強調道:“不是,我來自另一個星球。你現在抬頭,在你抬頭80度的位置,你會看見一片雲。穿過那片厚厚的大氣雲層,浩瀚的宇宙裏最小的那顆星星就是我的家。”

“衛齊風,你是白癡還是你當我是白癡?”我抓狂地抽回手,我瘋了,居然還配合他的動作。來自另一個星球?他幹嗎不說他是拉布拉多星球的王子呢!

衛齊風無奈地聳肩,攤手說道:“看吧,我就說你不會相信。”他說完轉身就要上樓去。

我像一隻炸毛的貓跟在他身後,警惕地盯著他,問:“你要幹嗎去?”

衛齊風停下來,扯著我的睡衣撇嘴,為難地說:“你總不能讓我穿著這個東西出門吧?”

沒讓你裸奔,你就應該感謝我了!那是我的睡衣了,什麽叫這個東西?等等,他剛才說他要出門?他是要走了嗎?他終於想開了嗎?

“你要走了?”我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充滿期待地望著他,希望能聽見我想要的答案。

衛齊風張嘴笑起來,說:“沒有,叔叔給了我這個,讓你帶我去買幾件衣服。”

他說著舉起一張銀行卡,那是一張中國建設銀行的龍卡,上麵還貼著一張粉紅色的紙條,寫著三個大字“零花錢”,還有我龍飛鳳舞的簽名——舒錢。

沒錯,那是我的零用錢,那是我的卡!

“你說什麽?老爸把我的零用錢給你了?我每個月不吃冰激淩,不吃蛋糕,不吃薯片,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零用錢,老爸給你去買衣服?”我再也不顧什麽形象了,張牙舞爪地撲過去,想要奪回我的零花錢。

我存了兩年的零花錢,我的全部家當都在那張卡裏麵,他居然要拿去買衣服?

等等,買衣服?老爸是打算讓他在我們家住一輩子嗎?不然怎麽還給他買衣服?

衛齊風輕易地躲開我的搶奪,舉高銀行卡,低頭笑嘻嘻地說:“叔叔出門的時候說,如果你要卡,不給;如果你要搶回卡,也不給。”

什麽?老爸臨出門還叮囑他不要被我搶走銀行卡?可是,那是我的東西啊,為什麽,為什麽啊……嗚嗚……

“乖啊,衛齊風,把這個東西給我,姐姐就帶你去買衣服。”我厚著臉皮,笑嘻嘻地哄他,努力使自己的臉看起來柔和善良。

隻要把我的卡騙回來,我就一腳把他踹出大門去。

衛齊風笑眯眯地說:“阿姨說,絕對不能把卡交給你。”

我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我要罵人啦!老媽,衛齊風才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吧,有你們這樣護著外人的嗎?

“不給我,我就不帶你去買衣服!你不認識路,出門休想回家!”我露出魔女的本性,惡狠狠地警告他。

可是,我的心在滴血,他手裏拽著的可是我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零用錢啊,我的錢……

衛齊風笑眯眯地從身邊“變”出一張地圖來。

啊,他什麽時候藏了一張地圖在身上?他怎麽會有地圖?

“阿姨早就料到了,所以給了我這個。”衛齊風笑嘻嘻地說著,搖晃著手裏的地圖。

老爸老媽,你們是一定要逼我上絕路對不對?斷絕一切可能性,打定主意要把我的錢給這個小子?

“你自己去,我不去!”我氣呼呼地推開他跑上樓去,狠狠地關上門,撲倒在**。越想越委屈,我抱著熊娃娃在**悶叫著滾來滾去,發泄著心中的鬱憤。

2

神啊,保佑衛齊風迷路吧,保佑他被人販子拐走吧,保佑他回到他自己的星球吧!

“啊啊啊,老媽,我討厭你!”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像隻吃撐了的貓一樣滿房間打滾,皮球一樣地蹦來蹦去,蹦累了我趴在地上,含著淚給蕾蕾打電話。

“蕾蕾,救命啊,我的領土被人侵占了,嗚嗚……”我嗚咽著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蕾蕾,蕾蕾聽完後沉默不語,很久都不開口說話。

我狐疑地看著手機,難道她掛機了?沒有啊?怎麽沒動靜?

“喂,蕾蕾,你有聽我說話嗎?”我敲著手機問。

蕾蕾在電話裏緩緩開口,陰沉沉的聲音像《午夜凶鈴》裏的某個女主角:“舒錢,你撞了人,你犯了法,你還想丟下他,他要是死了,你就是凶手。”

我……我想要訴苦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蒼天哪,都說了是他自己倒在地上的,與我無關,我隻是把他送去了醫院。他是人,不是貓,丟在外人又不會死,而且,他的失憶根本就是裝的。

“他根本就沒失憶,他是假裝的好不好?”我怒氣衝衝地對蕾蕾叫起來,重點不是在他失憶是不是因為我,而是現在他霸占了我的家,霸占了我的老爸老媽啊。

蕾蕾說:“如果他是真的失憶了呢?”

我怔住,是啊,如果他是真的失憶了,那該怎麽辦?他一個人出去,拿著一張破地圖能找回家嗎?如果被人販子騙走了,如果……

“不可能,他那個樣子,怎麽像是失憶了的人!”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剛才居然產生了那麽一抹擔憂,怎麽可能啊?能夠露出那種笑的人狡猾得像狐狸,怎麽可能是真正失憶了的人呢?

蕾蕾“嘿嘿”笑起來,八卦地問我:“他長得怎麽樣?帥不帥?你老爸老媽那麽喜歡他,肯定比你要好看吧。”

蕾蕾,你這個花癡,長得帥又怎麽樣?誰知道那張漂亮的皮囊下麵是一顆什麽樣的心呢?膚淺的家夥!

“哎呀,不和你說了,想知道他帥不帥就自己過來,我掛了。”我說完迅速地掛斷電話,光著腳跑下樓去。

樓下空無一人,我又跑上樓去。樓上樓下迅速地轉了一個圈,那家夥消失不見了,難道已經出去了?速度這麽快?要是他真的迷路了,回不來了……

“你就是殺人凶手!”

蕾蕾的話像詛咒一樣在我耳邊縈繞,我火速騎上腳踏車,試圖追上他。

這條梧桐街不大不小,附近的商店我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他的影子。那家夥到底去哪裏買衣服了啊?不會真的走丟了吧?

我滿頭大汗,騎著腳踏車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大街上,遠遠地看見一行人迎麵走來,好像是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可是,我沒心情去看他們是誰。我騎著腳踏車風一樣地和他們擦肩而過,突然,人群中有人回頭看了我一眼。

“舒錢……”

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我回頭望去,隻見那群人正走進一間店裏。我沒在意,扭頭繼續蹬我的腳踏車。

衛齊風一定是消失了,一定是回到他的外太空了,不然為什麽找遍大街都沒有看見他?要走就走,我又不會挽留他,隻是他帶走的是我的銀行卡啊,裏麵裝著我存了好久的零花錢……他可以還給我再走嗎……

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我坐在路邊喘著氣,這時,老媽突然打來電話,問我和衛齊風什麽時候回家。

“錢錢,記得帶衛齊風回家,那孩子不認識路,給他買幾套換洗的衣服吧,總不能一直穿你的衣服啊!”老媽在電話裏親切地說著,絲毫沒注意到我不斷高漲的妒意。

“老媽,為什麽用我的錢給他買衣服?還有,買什麽衣服?你打算養他一輩子嗎?”我不滿地抗議。

老媽說:“如果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自己的家在哪裏,那就真的得養他一輩子了。不過,養他的那個人是你——舒錢。老媽教過你,自己做錯的事,要自己負責!你要對他負責,不用你的錢,難道要用你老媽我的?”

這是當媽的人嗎?我要對他負責,為他買衣服?要是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或者一輩子都玩失憶,那我豈不是要白養他一輩子?

啊!不!我不幹!

“老媽,要是他不見了呢?我事先聲明,不是我弄丟的,是他自己走不見的。”有了前車之鑒我還是事先提醒他的丟失與我無關吧,不過,真的與我無關。

老媽在電話裏立刻叫起來,嚇得我手裏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老媽說:“什麽?你把衛齊風丟了?臭丫頭,你知道不知道是你把他撞失憶了,他要是出了事,你這輩子都別想安心,上帝不會原諒你的……”

呃……老媽,話題是不是扯遠了……上帝?從我把你的金魚喂得撐死那天開始,上帝就不再待見我啦,否則我怎麽會搞砸了自己的告白,還被衛齊風這個瘟神纏上了呢?

“總之,你一定要找到他,知道了嗎?”老媽在電話裏下最後通牒,命令的口吻毋庸置疑。

“收到!”我下意識地脫口喊出,好吧,我是被老媽的一口氣嚇住了,她是我們家的女王!

一定要找到衛齊風!

3

抱著這樣矛盾而又糾結的心情我繼續在大街上轉啊轉,突然,人群裏一個橘紅色的身影衝進我的眼簾,好熟悉的橘紅色,那不是昨天衛齊風穿的衣服嗎?

我迅速地騎車追過去,追上那個橘紅色身影,一把揪住他。

“衛齊風!”我大吼一聲,氣喘籲籲地從車上跳下來,被我揪住的人嚇得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我跑過去惡狠狠地扭過他的頭,一張長滿青春痘的臉出現在我麵前,不是衛齊風。

“大,大姐,有話好,好說……”他嚇得結結巴巴地說,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座雕像一樣。

“不好意思,找錯了。”我鬆開他,沮喪地轉身就要走,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我停下腳步,扭頭問他,“喂,你的衣服在哪裏買的?”

“新世界,你也覺得我的衣服很漂亮吧?這是今年最新的糖果係列呢,我告訴你……”青春痘男生興奮地扯著自己的衣服唧唧歪歪地炫耀起來,我沒時間聽他閑扯,騎上腳踏車就往新世界商廈跑。

好吧,平時去新世界都是坐公交車去,三站路很快就到了,可是等自己騎腳踏車跑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三站路有這麽遙遠的一段距離。

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前往新世界商廈,一路上向上帝禱告,不要讓我在新世界看見衛齊風。新世界裏賣的衣服都是奢侈品,貴得離譜,一件衣服幾乎要花掉我半年的零花錢。作為平民裏的草根階層,我每次去也隻有流口水膜拜的份,如果衛齊風拿著我的零花錢去哪裏逍遙……

我會直接吐血而亡的,我存了兩年也舍不得買的零花錢不能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葬送掉啊!

可是,當我站在新世界商廈對麵的馬路上時,我渾身有種被雷擊中的感覺,呆呆地扶著腳踏車站在路邊。因為那裏正站著一個一身蘋果綠上衣、黑色長褲的人,不是衛齊風是誰!

此刻,他的胸前還掛著一個超酷的太陽眼鏡,手裏拎著大包小包,以最有型的姿勢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往來的人紛紛看著他,有人還拿起手機給他拍照。女生臉蛋紅撲撲地看他,有的甚至跑過去要和他合影。

不就是換了一身衣服嗎?雖然有那麽一點兒驚豔,但是,要是把大把的鈔票堆在我身上,我也會變得很有型!

且不說他手裏那些大包小包,單是他現在那養眼的一身就得花我多少錢啊!

來個人扶住我吧,我沒勇氣過去問他我的銀行卡裏還剩多少錢。

“啊,錢錢!”對麵大廈門口,衛齊風終於發現了我,隔著馬路揮舞著手裏的東西高興地衝我叫起來,然後無視往來的車,勇敢地直闖紅燈衝過來。

“啊啊啊,笨蛋,停住,別過來!”我嚇得叫起來,看著奔馳而過的車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我嚇得手腳冰涼。

衛齊風蹦蹦跳跳地穿過車流跑到我麵前,舉著手裏的東西笑嘻嘻地說:“你是特地來接我回家的嗎?”

“喂,你是笨蛋嗎?不知道剛才那樣過馬路會被撞死的嗎?不知道等紅綠燈嗎?會死掉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氣得大吼,腦中“嗡嗡”直響,一片空白,還沉浸在他帶給我的驚悚裏。

衛齊風像剛剛睡醒的人一樣突然醒悟,說:“啊,我忘記了。”

忘記了?一句忘記了就完事了?知不知道我剛才嚇得心都要從嗓子裏蹦出來了!

不對,我不應該關心這個,現在我要關心的是他手裏的東西,我的銀行卡裏還剩多少錢!

“那個……你買這些東西,一共花了多少錢?”我顫抖著聲音問,忍不住去數他拎著的袋子。這一共是幾個袋子?

一、二、三……十,一共是十個……

衛齊風仰頭認真地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我的銀行卡,說:“不記得了,不過那個阿姨說這個以後不能用了,所以我就隻買了這麽點東西。”

“阿姨說不能用了?什麽意思?是說裏麵餘額不足嗎?”我顫抖著手去摸我可憐的銀行卡,心疼得好像有一把刀子正在上麵捅過來捅過去。

就這樣被洗劫一空了嗎?我存了兩年的零花錢,還有爺爺奶奶給我的壓歲錢,我都存在裏麵,就這樣沒有了嗎?金錢是多麽單薄的東西,存了兩年,就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裏消失不見了。

衛齊風驚訝地望著我,好心地問:“你在哭嗎?”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我沒有哭,女兒有淚不輕彈,不過就是存了兩年的錢,沒什麽好心疼的。舒錢,你要堅強。

我這麽告訴自己,然後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衛齊風,問他:“你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話一出口,我就不由得深深佩服自己的鎮定。這個時候我還能抓住他的破綻,沒錯,一個失憶的人怎麽會自己跑來新世界商廈這麽遠的地方,這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衛齊風扯開地圖,指著上麵一個紅色的圈圈說:“看地圖。”

看地圖就能找到這裏來,看來我擔心他會走丟絕對是多餘的。他可真會看地圖,挑中的居然是最貴的地方,我的錢……

我的淚向海流,沒有什麽能比我失去錢更痛苦。

“既然會看地圖,那你站在門口做什麽?為什麽不回家?”我繼續鎮定地問,努力壓抑住心裏的咆哮。

衛齊風低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小聲說:“不記得怎麽回去了……”

我……我好想一腳踹死他!知道怎麽來到這裏,居然不知道怎麽回去?我好想問他當初是怎麽找到我家去的,說什麽湊巧路過,打死我也不信!

“咦,錢錢,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生病了嗎?”衛齊風好心地伸手要摸我的額頭,我彎腰躲開,一臉憤怒地瞪著他。

“回家!”我沒好氣地推著車往回走,衛齊風拎著口袋高興地跟在我身後。

走了大概十分鍾,我不想再這麽走下去了,於是停下來,扭頭看他,拍著腳踏車問:“喂,你會騎腳踏車嗎?”

如果他會騎,就讓他載我回去吧,我走得快累死了。他花了我的錢,總要付出點什麽的。我不管,從他身上壓榨一點兒是一點兒,哪怕是微薄的一點兒點,我也要壓榨。

“不會。”他果斷地回答。

好吧,我敗給他了。

於是,十分鍾後,在大街上你會看見這麽不協調的一幕。一個瘦弱單薄的女生咬牙切齒地騎著腳踏車,腳踏車後座上坐著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男生手裏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胳膊上還纏著一大把各種各樣顏色的氫氣球。

這大把的氫氣球是一群女生送給他的。當我帶著他準備離開時,不知從哪裏衝出來一群女生,圍著他尖叫著,擁抱著,塞給他大把的氫氣球轉身就跑了。

我暈倒,又不是大明星,幹嗎那麽受歡迎?除了長得帥那麽一點兒點,有什麽值得人多看一眼的!

騎著腳踏車,我忍不住抱怨,為什麽這家夥就這麽受歡迎呢?老爸老媽喜歡他,連路人甲都這麽喜歡他!別說氣球了,我長這麽大,連一張小紙條也沒收到過。我又不是長得天怒人怨,為什麽會有這麽明顯的待遇差啊?

騎著腳踏車我累得隻剩下半條命了。我發誓,回到家後,我一定要教他騎腳踏車,然後讓他載著我走遍大街小巷,以泄我心頭之憤。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語,突然,他默默地靠過來,靠著我的後背一動不動。我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卻不敢回頭看他,隻能咬牙問他:“喂,你幹嗎?”

衛齊風聲音低沉沉的,悶悶的:“身體好難受,讓我休息一會兒吧!錢錢,你的心跳好好聽。”

“你要休息,我還想休息呢!最累的是我好不好?騎了三站路找到你,現在又要騎三站路送你回去!我才是最累的那個!”

我不滿地嘀咕著,繼續騎著車。不知道騎了多久,大約在整個人快要散架的時候,我終於看見梧桐街了。頓時,我像被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地用力踩腳踏車,賣力地衝過去。突然,背後靠著的人緩緩滑下去,“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手腕上的氣球散開飛起來。

“衛齊風?”我急忙停住腳踏車,他怎麽突然掉下去了?不會又發病了吧?

我急忙跑過去,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絲毫沒有被摔疼的樣子,臉蛋紅得詭異。他眯眼問:“到家了嗎?”

我嚇得張大嘴巴,他不會是摔傻了吧?

“來,起來,我帶你去醫院,你是笨蛋啊,坐在車上都能摔下來。”我扶起他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體燙得厲害,身體沉得像石頭,壓得我要喘不過氣來了,怎麽會這麽重?

衛齊風並不回答我,隻是不斷地重複一句話:“好難受……”

4

我帶著他來到醫院,接待我們的又是那個護士小姐。護士小姐輕車熟路地帶著衛齊風去見醫生,醫生給衛齊風量體溫。

他皺眉,抓住我的胳膊貼在臉上,眼睛像睜不開一樣,不斷地重複一句話:“好難受……”

醫生看了他一眼,抬頭對我說:“高燒40度,不難受才怪,怎麽現在才帶他來這裏?不知道高燒會把人腦子燒壞嗎?”

“沒事,反正是壞的。”我脫口而出,話音剛落,醫生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有這麽當姐姐的嗎?就這麽希望他變成白癡嗎?”醫生鄙夷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等等?姐姐?他什麽時候成我弟弟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一旁的護士,護士小姐見我看她,於是說:“你們這對姐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一對,整個院裏都知道你們啦!而且,你弟弟比你好看多啦。”

護士小姐,後麵那句可以切掉的,完全是多餘的……

醫生給衛齊風開完藥,我扶著他吃力地往家的方向挪動。可是,沒走多遠,遠遠地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躍進我的眼簾——秦守。

怎麽會在這裏遇見秦守?要是他看見我和衛齊風這副樣子,我要怎麽解釋?

我頓時急得滿頭大汗,看著走過來的秦守,我迅速地扶著衛齊風躲到門口。看著秦守微笑著走過去,目送他消失在遠方的背影,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衛齊風整個人像樹袋熊一樣掛在我的身上,我堅強地扶著牆走出來。

“還好沒看見。”我鬆了一口氣,幸好沒被秦守發現,不然就百口莫辯了。

衛齊風抬頭望著秦守消失的背影,突然開口:“你喜歡他?”

我嚇了一跳,臉上的溫度迅速地上升。推開他往前走去,我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麽事,回家吧。”

回到家裏,老爸見到平安歸來的衛齊風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老媽激動得蹦到衛齊風身上抱住他,我被孤零零地晾到一邊,心裏秋風瑟瑟。

“還好你平安歸來啦,我都說了讓錢錢跟著你,要是走丟了怎麽辦,你又不認識路……”老媽心有餘悸地說,幾乎要感謝佛祖讓衛齊風平安回來了。

“老媽,他去了新世界商廈……”我麵無表情地指著地上亂七八糟的袋子說道。

老媽驚訝地收回目光,定定地望著地上的袋子,然後緩緩扭頭看衛齊風,張嘴慢慢吐出一句話來:“你……你居然去了新世界……”

老媽,你終於注意到了。沒錯,這家夥拿著我的銀行卡去了新世界商廈,我的卡被他刷得就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娘親啊,你要為女兒做主。

我幾乎要含著淚瞅著老媽了,滿心希望老媽為我主持公道的,可是,老媽接下來蹦出來的話讓我有種想要撞牆的衝動。

老媽驚訝地望著衛齊風,眼睛裏蹦出詭異的光彩,像看天才一樣膜拜地看衛齊風,說:“你居然可以自己去新世界,好厲害,比我們家錢錢聰明多了。”

老媽啊,這個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他拿著我的卡,刷了連我自己都舍不得買的衣服啊!就算要收留他,這代價是不是也太昂貴了啊?

老媽,你絕對是少一根筋啊!

衛齊風迷糊地舉起地圖,笑嘻嘻地說:“阿姨的地圖幫了大忙,毫不費勁地就找到了呢。”

我真想撕了那張萬惡的地圖!

“嗯,不錯,憑著一張地圖就能找過去,比我們家錢錢強多了,錢錢就是在超市都會迷路啊。”老爸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忍不住由衷地感歎道。

“拜托,那超市那麽大,還沒有地圖,我怎麽知道哪裏是出口!”我抓狂地叫起來,不就是迷過一次路嗎,有必要一直惦記到現在嗎?

退一步說,我是你們的閨女啊,不要在外人麵前說你家閨女不爭氣的事實啊,很不厚道啊你們!

我鬱悶地踢著地上的袋子,衛齊風目光瞟過來,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哦,姐姐在超市也會迷路啊……”

“哦什麽哦,你這個隻會去、不會回來的廢材!”我惱火地把他的聲音吼下去。

該死的,他“哦”什麽“哦”,誰沒迷路過,都說了那超市那麽大,不是我的錯!

等等,現在要討論的不是他用掉了我的錢嗎?怎麽跑題了?

“咳咳,老爸,衛齊風用掉了我卡裏所有的錢。”我不再兜圈子了,開門見山。再和這群家夥兜下去,我會把自己繞進去的。

“什麽?”老爸終於放下他手裏的報紙抬頭看我,驚訝地問,“都用掉了?”

老爸,你終於意識到了,衛齊風就是個敗家子,用掉了我所有的錢,你要為閨女伸冤。

“都用掉了。”我用力地點頭,滿懷期待地望著老爸。

“這樣啊。”老爸皺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低頭繼續看報紙,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屋子裏靜靜的,我等不到老爸的回答。再也忍不住了,我蹦到沙發上,抱住老爸的胳膊可憐兮兮地問:“老爸,他用掉了我所有的錢啊,就這樣嗎?”

老爸,就這樣嗎?您不做點什麽以顯示我們家的民主與公正嗎?那個家夥幾個小時就花掉了我存了兩年的錢啊!那是你閨女的……閨女的嫁妝啊!

老爸盯著報紙,逃避我的目光,把責任之球完美地踢給了老媽:“咱們家的財政大權都在你老媽手裏,去問你媽。”

老爸,我鄙視你。

老媽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彎腰拎著衛齊風的袋子挽著他的手微笑著說:“這麽多東西,我告訴你要掛在哪裏。”

衛齊風同情地看我一眼,被無視的我徹底被激怒了,皮球一樣從沙發上彈起來,叉腰指著老媽大吼大叫起來:“老媽,站住,今天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憑什麽他用光我的錢,你們都覺得理所當然?”

憑什麽要對衛齊風這麽好,憑什麽對他的好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難道說,我真的不是親生的?

“舒錢,老媽教過你,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害得人家失憶,就要對他負責,照顧他,保護他,直到他恢複記憶!”老媽振振有詞,厲聲嗬斥我,我前一秒還高大強硬的身影瞬間縮小。

好吧,責任這東西真的太正義,太刺眼了,犯錯這種東西在它麵前就像黑暗見到了陽光,無所遁形。

“可是,老媽,要是他一輩子想不起來,我怎麽辦?”我可憐兮兮地問,希望老媽能意識到,這將是她閨女一輩子的革命。

老媽連一秒的思索也沒有就回答道:“那就照顧他一輩子。再說你也不吃虧,你看小風長得多帥啊……”

一輩子?難道吃虧的是他?

我氣得跺腳,衛齊風麵露難色,艱難地插嘴,說:“其實,不必一輩子的……”

什麽?我這個要照顧你一輩子的都沒有抱怨你敢有意見?你敢嫌棄我?

老媽歡樂地領著衛齊風上樓,我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悶悶不樂地跟在他們身後,回自己的房間。隻聽見隔壁房間裏老媽歡樂地介紹哪個櫃子是放衣服的,哪個櫃子是放褲子的,哪個櫃子是放鞋子的。

“哐當。”我關上門,重重地跌倒在**,愣愣地望著窗外,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來:“完了。”

誰來救救我,誰來告訴我,我要怎麽樣才能擺脫這個噩夢?這一定是夢,一個不會醒來的夢。

迷迷糊糊地我睡著了,夢裏迷迷糊糊地我看見了《臥虎藏龍》版的自己。我握劍站在竹林中,竹林的另一邊是一襲白衣的男主角。他白衣勝雪,衣袂輕揚,美得宛如謫仙。

“我不殺你,你的命是我的。”白衣美男是這麽說的,冰冷的聲音酷得像冰山,背影帥得一塌糊塗。

哦,現在夢的是武俠了,還好不是那要命的歌劇。

“為什麽?”我帶著俠女的冷豔,冷目冷表情地看他,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可惜他散落的頭發太長了,遮住了他的臉,讓我看不清楚。

“因為,你要一輩子對我負責。”白衣美男帶著我熟悉的聲音回答,那聲音嚇得我一聲冷汗,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我的腦門。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眼睜睜地看著風撩開他的長發,那個帥得一塌糊塗的衛齊風陰魂一樣成功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