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擁抱著汲取溫暖
我不是公主 沒有高貴的家世
但我作為灰姑娘會很乖 等著王子來將我帶走
1
因為周六沒有課，離家近的同學已經收拾好東西回家去了，西西更是昨天晚上就走了。大大的寢室裏隻有我一個人，一想到今晚要參加舞會，我就一陣緊張。
尹灼彥說好十點鍾給我打電話，我看到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他還是沒有打來。麵前攤開的音樂資料還停留在那一頁，半個小時之前我就在看了。
我放下手機，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盒子，然後拿出裏麵的笛子，拚接好之後試了試音就放到嘴邊吹奏起來。
吹笛子是爺爺教我的，在父母出事之後，我便被送到爺爺那裏。因為見我總是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待在房間裏，爺爺便教我吹笛子。
爺爺家裏養了幾頭奶牛，每天早上我都能喝到新鮮的牛奶。有時候爺爺一手拿著笛子一手牽著我去山裏放牛。爺爺會隨意地坐在石頭上吹笛子，我則淘氣地到處亂跑，將好好的野花踩得東倒西歪。
那時天空特別藍，雲朵好像棉花糖一樣，山泉甜甜的，捧起來就可以喝。後來……
後來怎麽都沒有了呢？
小時候一直沒有自由，媽媽會凶巴巴地讓我練琴，爸爸整天都不回家。偌大的家裏，隻有自己彈奏出的孤單琴聲在回響。
媽媽喜歡寫作，在她創作的時候不容許有任何響聲，所以從小我就是孤單而寂寞的。很多時候，我隻能透過窗戶，看著小朋友快樂地做遊戲，而我默默地彈奏著聽起來很歡快的《瑪祖卡舞曲》。
在一次好不容易成行的全家旅行中，我們遭遇了暴雨。司機執意在山路上冒雨行駛，結果車子在一個拐彎處翻到了山下。
爸爸媽媽連想都沒想就撲在我身上，他們用胳膊護住我，那麽用力，那麽不顧一切。
我一直以為他們不愛我，可是當我明白他們對我的愛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
我還記得媽媽最後一句話說的是：“阿星，你要快樂勇敢地活下去。”
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笛子再也吹不下去了，摸了摸臉，已經淚流滿麵。我小心地將笛子放好，這才去洗了臉。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我連忙接起來：“喂，尹灼彥。”
“在哪裏？”微冷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
“還在寢室。”
“下來吧，我在樓下等你。”尹灼彥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十分幹脆利落。
我早就習慣了，不得不說，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就像我已經習慣了孤單，已經習慣了喜歡他。
所以對於他的任何話語，我都毫不猶豫地接受。
出了門就看到尹灼彥坐在山地車上，單腳著地，十分帥氣。路過的女生都會回頭看，看清是尹灼彥後，微微發出驚呼聲。
他雖然隻來了一個多月，但已經全校聞名，與慕驊並列成為盛華的兩大校草。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
尹灼彥微微擰眉說：“這麽磨蹭，女人就是麻煩，上來！”
看著漂亮的山地車加了個十分不搭配的後座，我抿著嘴笑了。
我坐上後座，輕輕抓住他腰部的衣服說：“好了。”
尹灼彥長腿一蹬，山地車便飛快地跑起來。
雖然學校裏已經盛傳最帥氣的轉學生跟雖然在藝術班但學習成績好極了的女生在拍拖，可是我們沒有這種感覺。現在我跟他也隻是能說得上話的朋友而已，尹灼彥不知道我喜歡他，很顯然，他也不怎麽喜歡我。
可是有什麽關係呢？我現在離他這麽近，伸手就能碰到呢！
尹灼彥並沒有帶我去他家，而是去了一個很大的造型設計室。一推開門，就見到幾個衣著時尚、發型怪異的帥氣男孩來回走動忙碌著。
我仔細看了看，天啊，十幾個人頭發的顏色竟然沒有重複的！
尹灼彥直接拉著我去了三樓的一個房間，裏麵十分整潔，架子上擺著滿滿的做造型的用具，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落地鏡前有一把黑色的椅子，旁邊張牙舞爪的器具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沒過多久便有一個年輕的男人推門進來。他穿著黑白條紋上衣，深紫色褲子，腳上是尖頭牛皮鞋，頭發是紅棕色的，幾縷劉海落到白淨的臉上，襯得臉格外精致漂亮。
“嗨，尹，今天怎麽有空過來？”男人笑著跟尹灼彥打了聲招呼，似乎十分熟悉。
“凱文，幫她做造型，今晚要去舞會。”尹灼彥指了指我，之後便坐到沙發上，雙腿優雅地交疊。
凱文點點頭，笑著對我說：“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坐到這邊來。”
我乖乖地坐下，看著凱文將我的頭發梳起來，用發夾夾住，露出光潔的額頭。
“這位小姐的皮膚很不錯呢，平時用什麽牌子的護膚品啊？”凱文漂亮靈活的手指微微一動，手指間便多出一把修眉刀，看得我驚歎不已。
“沒有用什麽護膚品，隻是用了普通的洗麵奶。”我老實回答。
“哦，那真的是天生麗質。麻煩你閉上眼睛。”
我閉上眼睛，感到修眉刀輕輕刮過我的眉毛，發出細碎的響聲。凱文還在跟我說話，我卻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咳嗽聲，凱文的手一抖，我好怕他會刮掉我半邊眉毛。
“凱文，好好做你的事情，不準說話。”尹灼彥用微微清冷的聲音霸道地說。
凱文輕笑一聲，揶揄地說：“嗬嗬，你男朋友吃醋了！”
我紅了臉，小聲說：“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不過之後，凱文確實沒再多說話，偶爾開口也隻是問我的意見。
在遭受了將近兩個小時非人的折磨之後，凱文終於開恩地說：“好了，大功告成！真的很漂亮，尹，你小子豔福不淺。”
我睜開眼睛，一下子被鏡子裏的女孩吸引了。
這真的是我嗎？
弧線完美的眉毛，因為畫了眼線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白嫩得好像能掐出水的皮膚，紅嘟嘟的嘴唇，再加上淑女的發型，一半梳起，一半自然垂落……
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公主。
“笨蛋，這樣就看呆了？”尹灼彥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身邊，拉起我的手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轉頭對凱文道了聲謝。
我聽見凱文的笑聲：“不知道剛才是誰看呆了。”
出了門才發現已經下午了，我餓得肚子都扁了，不禁搖了搖他的手：“尹灼彥，我餓了。”
尹灼彥沒好氣地說：“你上午沒吃東西？”
我用力地點頭，繼續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真是笨蛋啊。”尹灼彥剛想伸手揉我的腦袋，可是看著剛弄好的發型不忍下手，隻好改捏我的耳朵，“那走吧。”
於是街上出現了這樣一幕——一個穿著幹淨整齊的漂亮女生拉著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迅速路過飾品店、精品店，直奔小飯館。
“你是餓死鬼投胎的嗎？”尹灼彥看著我的吃相一陣抓狂。
“拜托，我以為你中午會跟我一起吃飯，所以沒吃早餐。”我嘴裏塞滿食物，含糊地說。
尹灼彥弧線完美的嘴角抽了抽，揉著額頭說：“我真不知道帶你去舞會是不是會讓自己丟臉。”
我遞給他一個白眼，笑著說：“誰讓你找我！”
“你這個丫頭！”最後尹灼彥敗下陣來。
嘻嘻，終於欺負回來了。我在心裏開心地比畫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吃完飯，尹灼彥帶我去了一家手工服飾店。他拿出白金卡遞過去之後，很快店長便拿著兩個精致的袋子出來，恭敬地交給他。
“裏麵裝了什麽？”坐在車上，抱著袋子的我好奇地問他。
“我們兩個的衣服，一會兒去舞會要穿。”
“哦。”我應著。雙手抱緊袋子，看著白雲追隨著我們，聽著小鳥在樹上唧唧喳喳地歌唱。
回到尹灼彥的家中，他將我趕進客房換衣服，自己也進了主臥室。
我打開袋子，頓時睜大了眼睛！哇，好漂亮的禮服啊！
這是一條薄紗吊帶連衣裙，淺淺的紫色，像紫水晶一般優雅高貴又不失神秘氣息。細細的肩帶，胸前有一個可愛的蝴蝶結，裙邊還鑲了一圈精致漂亮的花邊。
我抿著嘴笑了，他怎麽知道我喜歡淡紫色呢？是不是偷偷地觀察我了……
我小心地換上連衣裙，來到穿衣鏡前麵。
真的很美，就像天使一般……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尹灼彥略微清冷的聲音響起：“喂，換好了沒有？這麽磨蹭！”
我鬱悶地打開門，正準備罵他一頓，可是他突然停住了敲門的動作，呆呆地看著我。
我伸手在他眼前來回晃，笑嘻嘻地說：“不會是看呆了吧？”
尹灼彥臉上突然泛起可疑的紅色，轉過身粗聲粗氣地說道：“什麽看呆了，醜死了，這麽漂亮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浪費！”
我生氣地握緊拳頭，打了一下他的背，卻被他硬硬的肌肉震得手疼。我這才發現，原來他也換了一身正式的衣服。
淺紫色的休閑西裝，裏麵是帶著淡淡金色的襯衣，上麵兩顆扣子隨意解開，露出蜜色的肌膚。下身是同色修身西褲，襯得雙腿又長又直。我看著他仿佛變了一個人的樣子，也有些發呆。
一直以來都隻覺得他穿深色衣服很好看，沒想到穿這種淺紫色西裝也帥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看夠了沒有？不夠路上再看！”尹灼彥拉著我的手往外走。
我踉蹌了一下，突然說：“喂，尹灼彥，我沒有合適的鞋子。”
尹灼彥看了看我光著的腳，又看了看玄關處我穿來的運動鞋，終於崩潰般地抓了抓頭發：“女人怎麽這麽麻煩？”
我偷笑，誰讓你叫我來的。
尹灼彥打電話到鞋店，命令他們半個小時內送來一雙合適的鞋子之後，便坐在沙發上，突然說：“想不想看我的音樂工作室？”
我眼睛一亮，用力地點點頭，期待地看著他。
2
尹灼彥輕笑了一下，帶著我走到二樓。
他用鑰匙輕輕打開一扇門，然後進去將燈打開，整個房間頓時明亮起來。
隔音性很好的牆壁上貼著有淺紫色花紋的牆紙，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走動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
角落裏，一架鋼琴靜靜地擺在那裏，黑色的琴身如同墨玉一般，靜靜地等待人彈奏。
旁邊還有一把大提琴，紅色的琴身十分優雅。
而那把金黃色的吉他掛在牆上。
裏麵還有一套看起來很高級的錄音設備，玻璃牆上掛著一副耳機。尹灼彥指了指電腦屏幕說：“你的手機鈴聲就是我在那裏錄的。”
我突然想起那首歌並沒有其他伴奏，隻有吉他彈唱。因為他的聲音極為好聽，曲子反而不重要了。西西就曾問我那首歌叫什麽，她怎麽找不到。其實，那是尹灼彥送給我的。
“這是媽媽的工作室，她去世之後，這裏就留給我了。”尹灼彥走過去撫摸著鋼琴黑色的琴身，低聲說，“這架鋼琴原本不在這裏，在客廳，有時候媽媽的朋友來，她就會坐在窗子旁邊彈奏，跳動的音符好像頑皮的精靈，輕易就能打動所有人。”
“可惜，她再也不能彈了，也不能再拉大提琴了。”尹灼彥的聲音越來越低，壓得我心裏發慌，眼眶也熱熱的。
“今天晚上要參加的舞會是我爸特意為那個女人舉行的。今天是他們結婚十周年紀念日。”尹灼彥突然伸出拳頭砸向牆壁，發出“砰”的一聲！
我連忙跑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小心地捧住他的手，輕輕地呼氣，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原來他也失去了媽媽……我看著尹灼彥，他臉上滿是冷漠，眼神裏透出一股憤恨。
我突然緊緊地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尹灼彥，尹灼彥，不要難過，有我陪著你，你不會孤單的！”
尹灼彥的身子很僵硬，我依然抱著他，帶著類似於獻祭的絕望心情。
終於，他也用力地抱住我。
我們就像兩個失去家的小倉鼠，擁在一起，互相取暖。
尹灼彥很快恢複過來，粗魯地替我擦幹眼淚：“妝都花了，嘖，真難看。”
我立刻捂住臉，緊張地看著他：“真的嗎？我不會化妝啊。”
尹灼彥“撲哧”一聲笑了：“你真是……阿星，我真的被你打敗了。”
我沒有計較他的話，心裏一陣慌亂——尹灼彥第一次這樣叫我。
穿上淡紫色水晶高跟鞋，我一下子高了不少，伸手比著尹灼彥的身高，眉開眼笑。
“就是踩著高蹺也沒我高，矮冬瓜！”已經完全恢複過來的尹灼彥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你是瘦竹竿！”我捂著腦袋憤怒地看著他。
“那也比你強，你這樣的矮冬瓜，在人多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你。”
“你這樣的瘦竹竿，小心被台風吹跑！”
我們一路鬥嘴，出了門，天已經黑了。樓前停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一個穿著黑西裝的司機大叔恭敬地彎腰行禮說：“少爺，請上車。”
尹灼彥一下子變得很冷漠，點點頭，扶著我坐進車裏，隨後自己也坐了進來。
車上，尹灼彥像是戴了一層冰冷的麵具，沒有一點表情。我不敢說話，知道他是去見不喜歡的人，於是隻能握住他的手，安靜地坐在位子上。
車子一路駛過鬧市區，到了城郊的富人區，聽說在這裏有房產的人都資產過億。我看了看尹灼彥，他臉上仍然沒有什麽表情，反而帶著不屑。
我抓緊他的手指，心裏默默地給自己打氣：洛鈴星，加油，一定要支持尹灼彥！給他力量！
終於，車子停在一幢別墅前。司機大叔打開車門，已經有仆人等在那裏迎接我們。
此時停車場已經停滿了各種車子，優雅的音樂從別墅裏傳來，在金色燈光的照射下，本來就漂亮的別墅更是美得像仙境一般。
仆人穿著統一的衣服，帶著我們穿過長長的走廊從側門進去了。
尹灼彥的身子一直十分僵硬，很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讓我微微有些疼，可我不敢抽出來。
上到二樓，仆人退下去，尹灼彥打開門，拉著我走了進去。
裏麵的擺設極其豪華，卻並不顯得庸俗，反而十分有格調。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四十歲左右十分威嚴的男人，另一個是略顯年輕的優雅漂亮的女人。
男人看了看我們倆，別有意味地打量了我一下，開口說：“小彥，你如今也不小了，早晚有一天，我的公司會由你來繼承，今天是讓你回來參加舞會，你怎麽把一個外人帶來了？”
我心裏一緊——他的爸爸不喜歡我。
3
可是我沒有退縮，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尹伯伯好，我是尹灼彥的女朋友，很高興見到您。”
尹灼彥動了一下手指，調皮地撓了一下我的手心。我抿著嘴，極快地笑了一下。
尹伯伯沒有應聲，隻是皺眉看著尹灼彥。
尹灼彥放開我的手，將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說：“就是阿星說的那樣，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外人。”
“你！你這個臭小子，你明知道今晚舉行的是幫你安排相親的舞會。你馬上把這個女孩送走！”尹伯伯毫不客氣地指著我說道。
尹灼彥犀利的目光直瞪著他爸爸，他用冰冷的語氣說道：“我敬重你是我爸爸，也請你尊重我的女朋友。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我，我馬上就走，你以為我願意來嗎？”
“我打死你這臭小子！”尹伯伯突然起身，抓起茶幾上的杯子扔了過來。
尹灼彥護住我迅速後退，茶杯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老公，消消氣，別這麽激動，小彥很久沒回來了，不要一見麵就吵架啊！”漂亮女人攔住尹伯伯，還貼心地輕撫著他的胸膛。
尹灼彥厭惡地看著這一幕，拉著我的手說：“如果沒什麽事，我先走了。”說罷，也不等回應，拉著我就出去了。
尹伯伯在身後大聲罵道：“你這個兔崽子，真是氣死我了！”
我見尹灼彥心情不好，便拉著他出了門。別墅前麵有一個很漂亮的花園，還有一個遊泳池。月光照進水池裏，波光粼粼。
“不要不開心了！不喜歡聽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了啊！”我踮起腳捏了捏他的臉。
尹灼彥握住我的手，低聲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啦，我沒有放在心上。而且，我們現在是盟友啊，要共同進退！”我大大咧咧地拍著他的肩膀。
尹灼彥靜靜地看著我，黑色的眼眸神秘優雅，像磁石一般將我牢牢吸引住。
他突然抱住我，在我耳邊說：“阿星，做我的女朋友吧。”
我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點頭。
爸爸媽媽，你們看到了嗎？我真的找到幸福了。
淡淡的月光下，我們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舞會開始了，我跟尹灼彥手拉著手走進會場。侍者穿著黑夾克白襯衫，端著酒來回穿梭，衣著鮮亮的人們則聚在一起交談。
尹灼彥對我說：“阿星，我現在還沒有能力，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違抗到底，但你放心，我會保護你。”
我點頭，笑著說：“我知道，我相信你。”
尹灼彥安撫地拍拍我的肩膀，接著朝尹伯伯走去。
我坐在沙發上，托著腮，看著尹灼彥站在尹伯伯身邊，得體地與人交談。
宴會裏麵的自助餐真的很好吃，不過為了保持形象，我不能吃太多。
“你怎麽也在這裏？”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夏紫淵。
她穿著一件淡綠色的晚禮服，胸前別著翡翠胸針，妝化得有些濃，看起來像是已經畢業了的人。
我站起來說：“尹灼彥帶我來的。”
夏紫淵捂著嘴，輕蔑地笑：“醜小鴨想變成白天鵝，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本。今天這地方來的全都是家世顯赫的人，而尹家就是其中最厲害的，你想嫁進來，也得看尹世伯會不會同意。”
我看了看全場年輕漂亮的女孩，再看看夏紫淵，搖頭狡黠地笑著說：“我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可能，但我很確定的是尹灼彥不會喜歡阿姨裝扮的人。”
“你！”夏紫淵十分生氣，卻因為周圍都是人而不好發作，隻能冷哼一聲，“你不用得意，有你哭的時候！”
我攤攤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隨便。”
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我朝夏紫淵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可是尹灼彥……
我突然想起那次夏紫淵將我的書拂到地上的時候，尹灼彥冷漠地走過，完全沒有看我一眼……
那個時候心髒劇烈地疼痛，真的讓我難堪且絕望。
他真的喜歡我嗎？
一想起這件事情，我的心就不自覺地抽痛起來。當時他的冷漠、他的視而不見都讓我覺得十分委屈。
我抬起頭，看到他正在跟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聊天，旁邊，尹伯伯十分滿意地笑著。
尹灼彥，你千萬不能讓我失望。我抿著唇，心裏默默地想著，隻要你不放棄，隻要你不離開我，我就永遠站在你的身邊。
尹伯伯攬著夫人的腰，站在話筒前開心地說話，臉上幸福甜蜜的表情惹得眾人羨慕不已，聲聲讚歎。尹灼彥站在他爸爸身後，神情孤傲，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疏離感。
“今天，我第一次將我的兒子尹灼彥正式介紹給大家。灼彥，來，給大家說幾句話。”
尹灼彥向前走了幾步，紳士地行禮，臉上的表情依然淡漠，他開口道：“我是尹灼彥，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父親舉辦的舞會，希望你們玩得開心。”說完就退了回去。
尹伯伯有些尷尬，原本準備好要說的話都被尹灼彥打亂，他惱怒地瞪了尹灼彥一眼，然後對著話筒講了句“隨意”，就拉著夫人進入舞池，接著，穿著光鮮的人們開始在舞池裏翩翩起舞。
尹灼彥走到我麵前，優雅地伸出手，溫柔地說：“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美麗的小姐？”
我從沒見過這樣溫柔的尹灼彥，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行禮：“當然可以。”
他托著我的手滑入舞池，一手扶住我的腰，緩緩地跳了起來。
“剛剛與我說話的是尚氏集團總裁的女兒，我爸跟他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並沒有別的意思。”尹灼彥邊跳邊說。
我轉了一個圈，哼道：“誰知道有沒有！你沒見到那個女孩看你時，眼睛都直了，像狼外婆一樣。”
尹灼彥拉近我，俯身在我耳邊哈氣：“嗬嗬，吃醋了？”
我借機踩他一腳：“才沒呢！”
“我不會跟別人訂婚的，阿星，我不會跟我爸爸一樣。”尹灼彥保證道，神色認真。
周圍的人群淡去，音樂似乎也被隔絕在外麵，我的眼裏隻有他，他也隻看著我。
世界這樣小，我們遇見，然後再遇見。如果不抓住，真的是太笨了。
“嗯，我相信。”
舞會還沒結束，尹灼彥便去跟他爸爸告辭，尹伯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可是又拿尹灼彥沒辦法。看得出尹伯伯還是很喜歡尹灼彥的，眼神裏也帶著歉疚。最後尹伯伯瞪了我一眼，隻能看著尹灼彥跟我一起離開。
回去仍是由先前那位司機大叔開車。尹灼彥明顯輕鬆起來，甚至開始嘲笑我舞跳得難看，說像醜小鴨一般，我很想撲過去揍他一頓！
寢室樓門口，尹灼彥將衣服披到我身上，說：“外麵冷，趕快進去吧。”
我點點頭，轉身往寢室走。
“等等。”
手突然被拉住，我還來不及反應，嘴唇突然被一個溫熱的東西堵住。我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尹灼彥。
“晚安。”尹灼彥抱了抱我，轉身鑽進車裏。
我呆呆地看著車子遠去，腦中一片空白。
他吻了我……
這個渾蛋！怎麽不提前打招呼啊？這是我的初吻啊，嗚嗚，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渾蛋，我詛咒你考試不及格！
可是不行啊，他的學習是由我輔導的！
那就詛咒你……
“阿嚏！”
不好，感冒了！嗚……
4
夜晚，月色如水銀一般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落在地上像秋日裏的白霜。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個可惡的家夥，竟然連短信都沒有發來。
我看著手機屏幕，狠狠戳了幾下。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起床，刷牙的時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鬱悶不已。今天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算賬！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我被嚇了一跳，抓起來一看，是條短信：“喂，限你五分鍾之內下來，本少爺過時不候。”
我走到陽台上，拉開米白色的窗簾，剛打開窗戶，清晨特有的清新空氣便迎麵吹來。
樓下，一輛金黃色的山地車上正坐著一個少年。亞麻色的頭發，有幾縷頑皮地翹著，黑色的風衣、黑色的牛仔長褲與腳上白色的運動鞋對比格外鮮明。
他一隻手插進褲袋，一隻手拎著一個裝早餐的袋子，背後還背著那把金黃色的吉他。
我突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將手攏到嘴巴兩旁，朝下麵吼：“尹灼彥！”
尹灼彥抬起頭，看到我，突然笑了一下，牙齒潔白，反射著燦爛的光芒。
他以為他在拍牙膏廣告嗎？笑得那麽燦爛！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他向我舉了舉手裏的早餐袋子。
我抓起鑰匙，鎖上門飛快地跑下樓，管理員阿姨正在做清潔，見我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不禁抬頭看了我一眼。
因為是周末，學校裏的同學不多，因此，沒多少人看見我們。
我一口氣跑到尹灼彥身邊，笑著說：“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這家夥平時很喜歡睡懶覺，我還記得上次在他家借宿，早晨買完早餐的時候他還沒醒！
尹灼彥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找個地方坐下來吃早餐。”
四月的天氣很溫和，沒有春天的寒冷，沒有夏天的炎熱，也沒有秋天的蕭條。我們坐在人工河旁的涼亭裏，尹灼彥細心地將石凳擦了一遍才讓我坐下。
我疑惑地看著他，不懂他怎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尹灼彥將溫熱的豆漿遞給我，溫和地說道：“先吃飯，吃完了陪我去看看媽媽。”
我條件反射般點頭後才反應過來，他的媽媽……
我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神情堅定地說：“以後我會陪著你，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會跟你在一起。”
尹灼彥笑了笑，反握住我的手，笑著說：“我知道，我也一樣。”
吃完早餐，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了，我依舊坐在山地車的後座上，一手抱著白色的**，一手抱著他的吉他。
金黃色的琴身、五彩的琴弦，依舊纖塵不染，看得出十分珍貴。隻是再怎麽仔細保護，琴弦也有些掉漆，像是買了很久的樣子。
我想起第一次想碰它的時候，被尹灼彥罵了一頓，不禁有些憤怒，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你當初為什麽不讓我碰吉他？”
尹灼彥愣了一下，略微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把吉他是媽媽買給我的，是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將頭貼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的體溫，小聲說：“我懂了。”
山地車載著我們駛出城區，到了城郊。在山腳下的時候，尹灼彥停了下來，推著車子，我們並肩走著。
墓園建在半山腰上，大片綠色的鬆柏相互掩映，白色的山茶花在草叢中靜靜地開放，偶爾微風拂過，便晃動一下，像是在點頭微笑。
在墓園門口，尹灼彥讓守門叔叔看著車子，又借了打掃的用具，買了掃墓用的物品，然後牽著我的手往裏走。
每走一步，我都能感覺到尹灼彥的悲傷以及懷念在加深。
墓碑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我不自覺地放緩呼吸，生怕打擾到安息的人們。
在一座墓碑前，尹灼彥停住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照片上一個妝容清淡卻漂亮至極的女子正微笑地看著我們。
尹灼彥長得很像他媽媽呢！
我將手裏的白色**遞給尹灼彥，卻被他搖頭拒絕。我看著他鼓勵的眼神，便往前走了兩步，虔誠地跪下，將**放在墓碑前。
“伯母，請允許我這樣叫您。”我低聲說，“我很喜歡尹灼彥，我會好好照顧他。希望您在天國永遠快樂幸福。”
尹灼彥在我身邊跪下，將紙錢點燃了放進碑前的凹槽裏，低聲說：“媽媽，我來看您了。您在天國過得好嗎？”
他的聲音透著一股淒涼哀傷，我心痛得無法呼吸，隻有握住他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
尹灼彥握住我的手，繼續說：“昨天我去參加那個男人跟那個女人舉辦的舞會，又跟他吵了一架。您那時總說我太衝動，希望我能穩重一些，希望我能平安地長大，平淡地過完一生，可是我忘不了他帶給您的傷害。”
尹灼彥停頓下來，平複了一下情緒後，接著說：“當你病倒在床的時候，那個男人卻抱著那個女人逍遙快活。我咽不下這口氣，將來也必定要報複。媽媽，對不起，我還是辜負了您的期望。我一定會將那個男人的一切奪過來，哪怕不擇手段！”
我聆聽著，看著神色憤恨的尹灼彥，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在他還是孩童的時候，便遭遇了這麽大的痛苦，可想而知他有多恨自己的父親。
我陪著他，聽著他細碎地說話，說起學校的事情，說起我。
“媽媽，我現在不是孤身一人，阿星是個很好的女孩，我會好好照顧她，也希望您能祝福我們。”
我心裏很感動，握著尹灼彥的手緊了緊。
“媽媽，我新作了一首曲子，彈給您聽。如果哪裏不好，您一定要跟我說。”
他拿過一旁金黃色的吉他，略微試了下音，便輕輕彈奏起來。
我在一旁看著，黑色的風衣，金黃色的吉他，悠揚寧靜而又略帶憂傷的曲子。
墓碑前，白色的**隨著微風晃動，像在打著拍子。不知不覺中，我淚流滿麵。
5
一曲彈完後，尹灼彥看著微微狼狽的我，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子，從口袋裏拿出手帕遞給我。
潔白的手帕帶著他的體溫，還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我擦幹眼淚，看到他的眼角也濕潤了，便伸手替他擦幹了。
尹灼彥放下吉他說：“媽媽，我如今沒有能力，還不能做什麽。阿星幫我輔導功課，我相信自己會做到最好。之前是我太衝動，一走就是幾年，以後我會常來看您。”
他說完磕了三個頭，便拉起我說：“走吧。”
轉過拐角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他媽媽一眼，墓碑上，黑白照片裏，漂亮至極的女子正對我微笑著，似乎在說：“替我照顧他。”
“我會的。”我在心裏默默回答。
我們並沒有急著回去，尹灼彥說後山有一處不大不小的瀑布，景色還不錯。於是我們繞著山路到了瀑布所在的地方。
山花盛開，因為沒有刻意栽培而顯得格外有生機。一個小小的斷層，一條河流流經的時候突然落下去，形成了瀑布。
此時已經臨近中午，天氣熱了起來，尹灼彥將風衣脫下來，霸道地讓我拿著。我氣惱地看著他，他卻無賴地笑著，宛如小孩子一般。
因為有坡度，水流比較急，飛躍而下的水花打在圓形的石頭上，形成一道三色的彩虹，紅色、黃色、天藍色，十分漂亮。
我們兩個坐在一起，看著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朵。
我突然說：“尹灼彥，你知道嗎，我以前見過你。”
尹灼彥疑惑地看著我。
我托著下巴，語氣裏帶著懷念：“是在兩年前呢，當時我逃課出來路過琴行，看到你背吉他的樣子，簡直呆了。隻是我太不起眼了，所以你沒有發現我。”
尹灼彥輕笑出聲，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
“不許嘲笑我。”我輕輕打了他一下，繼續說道，“當時我就很喜歡音樂，小時候也被逼著學過鋼琴。後來爺爺又給了我一根笛子，教會我幾首曲子。在看到你之後，我就下定決心，要考進盛華的音樂班。”
尹灼彥摸了摸我的腦袋，笑著說：“原來我是你奮鬥的動力啊。”
“是你堅定了我的理想。”
“那你寫過曲子嗎？”尹灼彥問我。
我搖頭：“我還沒有那麽厲害，不過我寫了歌詞呢，改天給你看一下。”
尹灼彥點頭道：“好啊，如果好，我譜上曲子就可以唱出來了。”
“嗯。”
山風拂來，帶著山花的清香，我倚在尹灼彥的肩膀上，一點都不想回去。
“如果你喜歡這裏，改天再帶你來，到時候帶上食物，可以來這邊野炊。”說著，他又指了指下遊的湖泊說，“那地方有魚，是守山的叔叔養的，我們可以買一條來烤著吃。”
“真的嗎？”我驚喜地看著尹灼彥，突然撲上去在他的側臉親了一下，“你真好，謝謝你！”
尹灼彥被我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抱著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臉壞笑，指著自己弧線完美的嘴唇說：“不如親一下這裏。”
我的臉騰地紅了，連忙掙脫他的懷抱，跑到一邊去，說：“走吧，不然趕不上午飯時間了！”
尹灼彥起身，帶著陽光向我走來，背後仿佛有無形的羽翼，像天使一樣。
這一刻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記憶裏，永生不忘。
回到市區，我們倆已經饑腸轆轆了，尹灼彥帶我去了他家。
路過超市的時候，尹灼彥讓我進去買菜，並且臉皮超厚地點了幾個他想吃的菜。
我頓時一點脾氣也沒有了，這個尹灼彥，越來越吃定我了。
因為實在太餓了，複雜的菜沒辦法做，便隻簡單地炒了幾個菜，蒸了米飯。
尹灼彥家裏雖然不開火，但是各類用具很齊全，問起時，尹灼彥卻臉色不好地說是那個男人弄的。
我安撫地拍拍他，將筷子遞了過去。
尹灼彥吃得還算滿意，表揚了我幾句，我很高興。
自從我學會做飯，還沒有人陪我一起吃過飯，每次都是孤單一個人，十分無趣。如今尹灼彥喜歡，我自然十分高興，一不小心便答應他以後都來做飯。
又去音樂室待了一會兒，我將自己寫的歌詞給他看。
他拿著研究了一下，進了臥室在書桌前提筆改了幾個地方。
尹灼彥房間裏的床鋪柔軟寬大，淡黃色的被子和床單上印著向日葵圖案。
太陽光透過玻璃窗傾灑進來，溫暖宜人。
我突然想起，這家夥似乎很喜歡金黃色，剛要問，視線卻被床頭櫃上的照片吸引了。
大片的向日葵裏，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抱著一個眉眼精致的小孩，笑得一臉幸福。
“把這句換成‘隻要愛著陽光，塵埃也能仰望天堂’如何？這樣……”尹灼彥突然停住了，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突然笑了一下說，“這是我小時候的照片。我外婆家裏有大片的向日葵，每天都會迎著陽光開放，媽媽經常在那裏支著畫架，一畫就是一整天。”
沒想到他的媽媽還會畫畫。
我突然想起尹灼彥媽媽的墓碑上寫著的名字——雲清。她雖然早早病逝，卻留下了許多經典的曲子，清新婉約的風格很能打動人，音樂鑒賞課上老師經常放。
尹灼彥拿起相框，跟我坐在一起，繼續說：“她常常告訴我，每一朵向日葵都是太陽的使者，終生追隨，從不背離。她說我應該是長在陽光下的孩子，活潑健康，永遠快樂。”尹灼彥的臉上帶著懷念，仿佛眼前出現了媽媽的身影。
我握著他的手，再次看了看相框裏歡笑的兩個人，堅定地說：“尹灼彥，你是天使，會永遠幸福的。”
尹灼彥回過神，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