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在音樂廳約會
夜色像是一層薄紗 籠罩住天空
但星星卻勇敢地穿透它 發出微弱但不容忽視的光芒
1
關上燈，房間突然暗下來。
床鋪很大也很柔軟，一躺下，身子就陷了進去。
我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
尹灼彥其實是個很細心的男孩，也不算很難接近，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曾經受過什麽打擊，所以才對人這麽冷漠。
加油，阿星！我給自己打氣，即使不能夠跟他在一起，最起碼也要讓他過得快樂一點。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起床的時候隻覺得渾身都痛。我揉著酸痛的肩膀打開門，看到主臥室那邊還沒有動靜，不禁搖搖頭感歎——這個懶豬。
我打開冰箱看了看，除了一堆速凍食物，就隻有沙拉醬、果醬等各種醬類。我拿了錢，準備出門買些麵包和豆漿回來。
早晨的陽光驅散了乳白色的霧氣，樹葉綠得發亮，仿佛琉璃一般，鳥兒站在枝丫上唧唧喳喳地歌唱。我這才發現，尹灼彥住的地方很幽靜，不遠處有一個人工湖，碧綠的湖麵上籠罩著一層霧氣。早起的老人在湖邊的健身器械旁鍛煉，看到我，點頭微笑著跟我打招呼。
出了小區，看到一家幹淨整潔的早餐店，我走進去，買了兩杯豆漿以及一些主食。怕尹灼彥這個大少爺吃不慣，又去麵包房買了切片麵包。
可是，回到尹灼彥家門口，我才發現自己沒有他家的鑰匙，於是隻好苦惱地按著門鈴。
沒過多久，“砰”的一聲，門被打開了，尹灼彥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穿著白色的睡褲、**著上身、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
這樣的他，在我看來卻覺得十分可愛。
“搞什麽鬼，大清早的不睡覺，跑出去幹什麽？”大概是還沒睡醒，尹灼彥語氣不大好地埋怨道。
我舉起手裏的食品袋晃了晃，笑著說：“我去給你買早餐了！可是沒有你家的鑰匙，沒辦法自己開門，所以隻好叫你嘍。”
尹灼彥有些發愣，看著我的目光十分複雜。
我的心又開始劇烈跳動，連忙說：“你不冷嗎？你還沒有穿上衣呢！”
尹灼彥突然驚醒，雙手捂在胸前，叫道：“你還看！洛鈴星，你這個色女！”說完馬上跑回自己的房間。
我“撲哧”一聲笑了。尹灼彥，沒睡醒的你真的好可愛。
一直到吃完早餐，尹灼彥都沒有跟我說一句話，我知道他是害羞了。沒想到他雖然看起來脾氣不算好，可實在是個心細而且敏感害羞的男孩呢。
我好像……更加喜歡他了。
又是那輛金黃色與黑色相間的山地車，尹灼彥先坐上去，然後拍拍身前的橫梁，麵無表情地說：“上來。”
我木訥地說：“這不好吧！”
“少囉唆，上來，不然你就等著遲到吧！”尹灼彥的神情有些不耐煩。
我看了看時間，確實有些來不及了，隻好硬著頭皮坐上去。
“你是豬嗎？看起來瘦瘦的，怎麽這麽沉？”尹灼彥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頭頂，讓我的心又是一陣悸動。
我不說話，用力地低著頭，恨不得縮成一團。以前一直不知道老師講的“如坐針氈”是什麽意思，現在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
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暖洋洋的，天空是淺藍色的，朵朵白雲慢慢地飄**著，一輛輛車從我們身邊開過，偶爾響起喇叭聲。
我從沒感覺到時間這麽漫長。
“怎麽不說話？剛才不是有很多話說嗎？還是你不願意跟我說話？”因為載著我，尹灼彥微微有些氣喘。
我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
學校就在眼前了。
“尹灼彥，停下，我先下去，你自己去車棚好不好？”我小聲地跟他商量。
“這是什麽道理，我辛苦載你來，你卻不願意陪我去放車？”
“我不是……”
尹灼彥不等我說完便打斷我：“那就陪我一起去。”
我咬著牙，他絕對是故意的。周圍同學已經漸漸多了起來，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發出驚呼聲。
我一狠心，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希望大家看不見我。
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我突然有些迷戀，於是耳朵貼著他的衣服，心裏暗暗地數他的心跳聲，直到我心跳的頻率跟他的一樣。
“喂，你還要賴多久？已經到車棚了。”微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我立刻驚醒過來，連忙跳下車，招呼都顧不上打，就頂著書包逃進了教學樓。
在我進門的時候，教室裏瞬間安靜了，大家齊刷刷地看著我。我有些恐慌，被這麽多人注視著，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走路了。
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西西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用力地搖晃著，激動地說道：“阿星，你太可惡了，你竟然追著尹灼彥去他家，跟他住在一起，甚至還坐在他的山地車前梁上來學校！太可惡了，氣死我了，我一定要搖暈你。”
我被西西搖得頭暈，本來就酸痛的身體更加難受了：“西西，我錯了，放開我啊！其實還不是怪你，昨晚你沒等我，害我被尹灼彥抓去他家做飯。”
“什麽，他竟然讓你給他做飯？”西西睜大眼睛說。
“對啊對啊，他好可惡！”我可憐兮兮地點頭。
“太幸福了好不好？尹灼彥竟然吃你做的飯，你還覺得可惡！”西西做咆哮狀，突然陰森地笑起來，“老實交代，昨晚有沒有占他的便宜？”
我臉一紅，突然想起今天早上他為我開門時的情景，那是占便宜吧？
“什麽嘛！沒有！”我拿出課本，裝模作樣地翻開，其實心裏早就湧起滔天巨浪。
前後桌的女生咬牙切齒地揪住我的衣服，惡狠狠地說：“要不是慕驊會長是你的好朋友，我們一定揍扁你。”
我苦笑著，果然還是被認出來了。
正在這時，夏紫淵突然帶著兩個女生走了過來，她精致漂亮的臉上滿是氣憤。她一把將我的課本拂到地上，說道：“洛鈴星，真看不出來啊，你很有手段嘛！不光是慕驊，連尹灼彥也圍著你轉。”
我本來就比她們矮一截，縱使站起來也比不過她們的氣勢，隻好離開座位，蹲下去準備撿起我的書。
突然，一隻穿著高跟鞋的腳踩住了它們，夏紫淵惡狠狠地說：“洛鈴星，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那副苦瓜臉。要相貌沒相貌，要身材沒身材，你這樣的人，根本一無是處。”
不是的，我不是的。我緊緊抿住嘴唇，倔強地看著夏紫淵，教室裏靜悄悄的，隻聽得到我粗重的喘息聲。
我感到眼眶熱熱的，眼淚在打轉。我拚命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我不是一無是處，縱使離開普通班轉到音樂班，也照樣可以拿到很好的成績；縱使隻有我一個人，我也可以努力地生活下去。
西西拍著桌子站起來：“夏紫淵，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樣子。你倒是有相貌有身材，可是尹灼彥根本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一個人的美麗不是用外表衡量的，像你這樣的人，外表再美，心裏也已經爛透了！”
“你！牧小西，你給我等著！”夏紫淵伸手指著西西，氣得說不出話來。
“啪！啪！啪！”安靜的教室裏突然響起一陣突兀的掌聲。
我抬起頭，看到尹灼彥站在我麵前，看著夏紫淵美麗的臉。他明明微笑著，神色卻充滿了說不出的危險氣息：“牧小西同學說得很對！有些人看起來美麗，實際上心裏已經爛透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尹灼彥突然俯下身，在夏紫淵耳邊嗬氣似的說道，“而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女人。”
夏紫淵的臉色終於變了，她楚楚可憐地望著尹灼彥：“尹灼彥，我不是那種女人。”
尹灼彥卻直起身，冷冰冰地說：“讓開，你擋著我的路了。”
夏紫淵下意識地後退，尹灼彥長腿一邁，跨過我淩亂的書，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我一眼。
夏紫淵已經帶著人走了，西西幫我整理好書架，關切地問：“阿星，你沒事吧？”
我咬住嘴唇，用力地搖頭，回給西西一個暖暖的笑：“謝謝你，西西，我沒事，真的。”
西西拍拍我的肩膀：“我們是死黨啊，再說，我早就看那個夏紫淵不順眼了，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就到處欺負人。哼，幸虧尹灼彥不是那種膚淺的男孩。”
聽西西提到尹灼彥，我的心裏又是一陣抽痛：尹灼彥，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真的迷惑了。
2
體育課上，大家跑了兩圈，做完熱身操之後，李力老師便讓體育委員帶著大家到了體育館。
“這節課，我們學習打乒乓球。”李力老師拿起一個乒乓球拍，向我們介紹如何選擇合用的球拍。
與一個同學對打示範了幾次之後，李力老師說：“現在兩個人一組練習，臨下課的時候我會檢查。希望大家認真學習，期末要考試。”
我跟西西領了拍子，占了一張球桌。因為球桌不夠用，還有兩個女生等在旁邊。
我之前沒有接觸過乒乓球，打得很不熟練，連發球都不標準。看看其他人，都是十分笨拙的樣子，畢竟那些漂亮纖長的手都是拿樂器的。不過有幾個男孩打得很好，一群人圍在一張乒乓球桌周圍，不斷地發出喝彩聲。
我跟西西打了一會兒，便把乒乓球桌讓給了旁邊的兩個人。西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阿星，我們出去走走。”
臨出去的時候，我看到尹灼彥一個人靠著窗子，靜靜地看著外麵的景色，黑瑪瑙一樣的眼眸裏充滿了茫然。
尹灼彥。
我在心裏默念著他的名字。
盛華是所很美麗的學校，有著悠久的曆史，隨便一棵樹都有水桶那麽粗。
此時是三月份，萬物複蘇。我跟西西走到操場南麵的假山那裏，在人工湖邊的木質長凳上坐下。
“你昨晚真是在尹灼彥家裏睡的？”西西瞪大眼睛問我。
我點點頭。
“你喜歡尹灼彥？”西西驚呼一聲。
“是喜歡啊，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我歎了一口氣，憂傷如同陰鬱的霧雨將我籠罩，“我以前遇到過他，當時我沒有在盛華讀書，而是在另一所學校。那天我因為心情煩躁，逃出學校，卻沒想到在琴行門口遇到了他。”
“他當時穿著黑色的衣服，背著一把木質金黃色吉他。西西，你不知道，當時他看起來很孤單，仿佛天地間隻有他一個人。而我在馬路對麵傻傻地看著他，真的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使。”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昨天晚上，他讓我為他做飯，我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在他家，我見到了那把木質金黃色吉他，可是，可是……”
我的眼圈漸漸紅了，沒辦法繼續說下去。
“不哭，阿星一直都是最堅強的。”西西呼出一口氣，聲音溫柔得如同此時的微風一般，“那個壞家夥不值得你這樣！”
我望著不遠處正在抽芽的柳條，委屈地說：“我也想放下啊！可是在他對我伸出手要我回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真的愛上他了。可是，他今天怎麽能對我那麽冷漠？明明在車棚裏時，他還對我笑。”
“這個臭男孩，真的太可惡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教訓他。”西西握緊拳頭，一邊朝空氣揮舞一邊用力地說。
“算了，西西。”我看著如同炸毛的小貓一樣的西西，微笑著說，“有你這個朋友，我真的很幸福呢。”
“那是，本小姐人見人愛！”
那天之後，似乎一切都過去了，夏紫淵沒有再找我的麻煩，隻是路上遇到的時候，會狠狠地瞪我。
不過我對這些都置之不理，因為第一次月考就要來了，慕驊已經跟我約定好比賽，看誰能夠拿到年級第一。
我投入了緊張的複習之中，尹灼彥偶爾會問我題，我都會控製時間，不會講很久，免得再被邀請去他家，同時讓西西這個丫頭一定要等我！
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
西西雖然對於我還給尹灼彥講題這件事有些生氣，可這畢竟是班主任的安排，大家都不能反抗。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校園裏穿著暖色春裝的少男少女像一幅幅最動人的畫，為這個春天帶來溫暖的氣息。
愚人節這天，大家都十分謹慎，生怕被別人捉弄。西西好幾次騙我，都被我識破，她氣呼呼的。我戳戳她的胳膊，剛要說話，眼角的餘光就看到慕驊站在門口，正朝我微笑。
我小跑過去，笑眯眯地說：“慕大會長不會也要來找我過愚人節吧，我可是不會上當的哦。”
慕驊輕輕一笑，柔和俊逸的麵容上滿是笑意。
他說：“我不是來騙你的，而是我這裏恰好有兩張交響樂音樂會門票。這支樂隊十分出名，經常舉行全世界巡演，你是學音樂的，應該去聽聽。”
我接過慕驊手裏的票，看了看時間，是今天晚上八點，想想也沒什麽活動，就點頭答應：“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
“嗯，那我先走了，晚上六點校門口見。”
“好的。”
我拿著票進了教室。
西西拿過票看了看，頓時驚呼出聲：“啊，是我最喜歡的夢語樂隊！阿星，你的運氣也太好了吧！老實交代，慕驊會長是不是在追你？”
我拿回票，笑著說：“亂說什麽，會長不是說過目前不談戀愛嗎？怎麽可能追我啊？”
“說不定今天就會表白哦！如果不同意還可以說是開玩笑，會長果然好狡猾。”西西眉眼彎彎，笑得很奸詐。
“我說不過你。”我抬手賞給西西一記栗暴，在她大聲呼痛的時候將票夾在書中。
正在這時，尹灼彥從我身旁走過去。
依舊是修身的淺藍色T恤，深色牛仔褲，腳上是三葉草運動鞋，整個人既有少年的朝氣，又有優雅的貴族感，右耳上的鑽石耳釘更為他增添了一份神秘高貴的感覺。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在他走過之後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沒有想放棄，可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尹灼彥對我似乎並沒有特別的想法呢。
而我，隻是個很平凡的女孩。
放學之後，我收拾好東西，拿出票準備去跟慕驊會合。
正在這時，尹灼彥突然叫我：“洛鈴星。”
我回過頭，疑惑地望著他。
“今天的課我沒有聽懂，你過來給我講解一下。”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
“可是……”我看著手裏的票，慕驊好不容易弄到的票，我不能辜負他的好意呢。
“什麽可是！難道你連班主任的吩咐都不聽了嗎？”尹灼彥皺起眉頭，英俊的臉上竟然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
“我又不是家教老師，真討厭。”我低下頭，無奈地將音樂會門票裝進書包裏，想著如果快點講完，趕去校門口應該來得及。
誰知道尹灼彥像是沒來上課一樣，竟然什麽都不懂。我鬱悶地給他講完今天上課的全部內容，他竟然說沒有聽懂！
夕陽漸漸沉落到地平線下，薄薄的霧氣升起，為美麗的校園覆蓋上一層白紗。我看著他緊皺的眉毛，咬牙切齒地問：“尹灼彥，你到底懂了沒有？”
尹灼彥轉頭看著我，眼裏滿是迷茫：“洛鈴星，這道題真的很難，怎麽一直聽不懂呢？”
我看看時間，已經六點零五分了，慕驊已經等在校門口了。可是我又沒有手機，不能給他打電話，於是沉住氣再給尹灼彥講了一遍，語氣更加不好了：“這次呢？懂了沒有？”
“懂了。”尹灼彥點點頭，臉上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沒等我鬆一口氣，尹灼彥又指著另一道題問：“喏，洛鈴星，你看這道題是不是還可以這樣解……”
我的視線追隨著他修長的手指，看著他拿著金色的筆寫寫畫畫，明明是很簡單的數字，卻像美麗的音符一般，讓人沉醉。
我聽了他的講解，連連點頭：“真的呢，我怎麽沒有想到？這樣解的話，更省時間哦，尹灼彥，你好聰明。”
“總算知道我聰明了？之前是誰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啊？”尹灼彥明亮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笑意，仿佛星光一般璀璨。
“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學習到這種解法之後，我對尹灼彥的印象好了很多，隻是突然想起慕驊——
“糟糕，我真的要走了。尹灼彥，今天先講到這裏，我先走了。”
尹灼彥突然伸手拉住我，溫熱的手掌完全包住我的手，我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們握在一起的手。
“學校門口離這裏有點遠，我載你過去。”
我仿佛魂飛天外，呆呆地點點頭。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尹灼彥的山地車上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到了校門口，我連忙跳下車，可是沒有見到慕驊的身影。
他不會走了吧？會不會生氣了呢？
我鬱悶地低下頭。
尹灼彥騎車來到我身邊，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說：“看來他已經走了。不如這樣，我陪你去聽音樂會。上來，我們先去吃飯。”
“這樣不好吧。”我抬頭看著尹灼彥，在朦朧的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不會怪你的，他不是音樂班的，聽了音樂會也沒什麽用。倒不如我陪你去，我們還可以交流一下。”
我本來想拒絕，畢竟這是慕驊弄到的票，如果我跟尹灼彥去聽，真的很不好。可是夢語樂隊難得來到我們這座城市，如果錯過了，真的會很遺憾。
“走吧，明天向他解釋一下就行了。”
我再次看了看校門周圍，還是沒有找到慕驊的身影，於是隻能點頭：“那隻好這樣了，明天我去跟他道歉吧。”
尹灼彥將外套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騎著山地車飛快地前進，路邊的景色飛速地往後退。各色霓虹燈熠熠閃爍，十分漂亮。我欣賞著夜景，不時與尹灼彥說幾句話，氣氛前所未有的輕鬆。
尹灼彥將山地車停在一間看起來十分幹淨整潔的飯店門口，鎖好車子之後拉著我的手往裏走。我掙了掙，卻沒掙開，被他拖著進了門。
在安靜的角落坐好，尹灼彥點了兩道招牌菜，又把菜單推給我。
我搖搖頭說：“我們吃兩道菜就足夠了，不要浪費啊。”
尹灼彥揚起弧線完美的嘴角，說：“你不必給我省錢，我不會被你吃窮的。”
我窘迫地說：“什麽叫給你省錢，我才沒有！”說罷，我直接點了三道最貴的菜，“你帶夠錢了嗎？如果不夠就把你留下來洗盤子！”
“那如果你吃不完就打包，帶到音樂廳去。”
不是吧，帶著打包的菜去音樂廳，真的太丟人了。我睜大眼睛看著尹灼彥，他一定在開玩笑……
“雖然今天是愚人節，可是我沒騙你哦！”尹灼彥笑彎了眼睛，還伸出食指搖了搖。
我立刻站起來，奔到櫃台前：“你好，剛剛點的菜不要了。”
在挨了一記白眼之後，我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惡狠狠地看著尹灼彥：“你一天不整我就不舒服是不是？”
尹灼彥卻無辜地眨了眨眼，撇了撇嘴：“有嗎？我怎麽不知道？”
我氣得拿起筷子憤憤地戳著消毒餐具上麵的塑料密封袋。
菜很快就上來了，分量很足。我使勁地吃，差點把肚皮撐破。
挺著肚子出門的時候，尹灼彥“撲哧”一聲笑了，接著就指著我狂笑起來，簡直快要倒在地上了。
“洛鈴星，哈哈哈，你怎麽……怎麽這麽可愛啊？哈哈哈……”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為什麽笑我，一腳踩在他潔白的三葉草運動鞋上！
3
七點五十分，我們抵達了音樂廳。恢弘的建築，各色霓虹燈十分漂亮，門前還有一條橫向的霓虹拱橋，用彩色燈管拚成“夢語交響樂隊”幾個大字。
此時來聽音樂會的人已經陸續進場。我拿著門票，拉著尹灼彥進去。大廳裏金碧輝煌，暖黃色的燈光映照著壯觀的音樂大廳，顯得十分典雅，呼吸間似乎都是音樂的氣息。我對照著門票找座位，來來回回好幾圈都沒有找到。尹灼彥拿過門票，看了一眼，說：“笨蛋，這是VIP票，不在這裏！”
VIP？慕驊怎麽會買VIP票啊？真是浪費呢！我咬著嘴唇，這個人情欠大了。
我跟著尹灼彥走進安靜的通道，朱紅色的木質地板踩上去發出輕微的聲響，小小的壁燈發出瑩瑩光芒。
走到包廂的時候，已經有穿著燕尾服的侍者等在門口，恭敬地雙手接過尹灼彥遞過去的票，核對之後領著我們走向八號包廂。
將印刷精美的樂章交給我們之後，侍者單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我打開樂章，看到上麵列著夢語交響樂隊的經典曲目以及最新創作的曲子，不禁十分期待。雖然我早已聽過他們的作品，可是聽現場的還是第一次呢。
尹灼彥倒是不怎麽激動，隨意翻了翻樂隊的簡介以及樂章之後就放到了一邊。我端坐在座位上，下麵的樂池看得一清二楚，各位演奏家已經就位，指揮家站在圓形的高台上正在致演奏詞。
小提琴被緩緩地拉動，優雅的音樂響起，如同夜來香的味道一般，在漆黑的夜裏靜靜地綻放，從一開始的清香到濃鬱的香氣；接著中提琴、大提琴略微低沉的聲音融入進來，如同暴風雨前的烏雲，讓人感覺到一陣陣沉重的壓力；長笛、單簧管的加入讓這種氛圍開始皴裂，就好像兩片烏雲相互追逐，引來一陣陣悶雷。
氣氛越來越凝重，直到最**，短笛一聲脆響，打破了風雨欲來的氣勢，暴雨驟起，夜來香潔白的花瓣落入泥土裏，又被水流衝到石板路上、河渠裏……
最終暴雨停歇，一切回歸到最初。空氣裏充滿泥土的清香，萬籟俱寂，隻是夜來香已經隨著水流遠去，終化作一絲遺憾縈繞心間。
我聽得入神，直到熱烈的掌聲響起，才驚醒過來，跟著用力地鼓掌，隻是在空曠的包廂裏顯得有些傻。
“你哭了？”尹灼彥抬手輕輕拂去我臉上的淚珠，在略微昏暗的包廂裏，格外觸動人心。他慢慢地說著，目光裏帶著一絲疑惑：“不過是一場音樂會，為什麽這麽投入？”
“真正好的音樂，不僅帶給人視聽的盛宴，更是心靈的共鳴。完整地聽完一首曲子，必然要經曆喜悅或者悲傷，是我太認真了。”
我回答得很刻板，是因為想起他曾彈奏過的《童年》，叮咚的音符，帶著一絲對過去的無憂無慮的向往，當時我也是因為回憶起美好的事情而忘記做飯。
尹灼彥用灼灼的目光看著我，似乎在思索我說的話，隻是這時又進入下一個樂章。我顧不上跟他說話，繼續認真聽了起來。
音樂會進行了三個小時，我們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這時仍然燈火通明，車水馬龍。我哈著氣，在路上蹦跳，以驅散寒冷。
尹灼彥騎了山地車過來，看著我可憐兮兮的模樣，想了想，從褲袋裏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號碼。
因為離得遠，我並沒有聽清楚他講了什麽。一會兒後，尹灼彥走了過來，將外套脫下來，執意披在我身上，說道：“一會兒便有車過來接我們。今晚你去我那裏睡吧。”
我搖搖頭，想也不想地拒絕道：“不要。”
“為什麽？”
尹灼彥站在我的麵前，因為背著光，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隻是感覺很凶惡。
我緊了緊衣服，低下頭：“我一個女孩，跟你單獨住在一起，不好。”
我們如今連朋友都算不上，就這樣去他的家裏，會不會太不矜持了？
“什麽叫不好？上次你怎麽沒有反對？還有一大早就看到我光著身子，你怎麽也沒有說不好啊？”尹灼彥稍微提高了嗓音，語氣十分不滿，就像是沒得到糖吃的小孩子。
“喂……你小聲點！”我連忙踮起腳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這是在大街上呢，他能不能不要這麽毫無顧忌啊？
手心多了一份溫潤的感覺，他的嘴就像慕斯果凍般柔軟，我的臉騰地紅了。我像是被燙到一般連忙拿開手，轉過身背對他，結結巴巴地說：“我……你……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背對著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心不受控製地“怦怦”亂跳著。手心熱熱的，仿佛還貼在他的嘴唇上。
“算了，我送你回學校吧。”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卻對上他滿是星辰般光芒的眼睛。
“尹灼彥，我喜歡你，很久以前就喜歡了。”我小聲地告白，聲音微微顫抖。
他果然訝異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麽？喜歡我？”
雖然沒有厭惡，可是絕對沒有驚喜。
我連忙吐舌頭，笑著說：“逗你的，今天是愚人節！誰讓你剛才吃飯的時候逗我！笨蛋，上當了吧？”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別跑！”尹灼彥怒火衝天，追著我繞著音樂噴泉來回跑。
他嘴裏哈出的白色氣體遇到空氣又很快飄散，就如同我的告白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來啊來啊，抓不到我！”我笑嘻嘻地躲閃著，可是沒幾圈就被他逮到了。
我笑得喘不過氣來，用手撐著膝蓋，大口呼吸：“尹灼彥，你的脾氣太不好了，這樣子沒人會喜歡你的。”
尹灼彥也學著我，手撐在膝蓋上，一邊平複呼吸一邊說：“我不用人喜歡，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
“哼，就知道說大話，到時候看你孤不孤單。”我說著，神色有些失落，“每個人都應該有人喜歡，相互喜歡、彼此相愛、榮辱與共，哪怕全世界都拋棄了你，可是喜歡你的那個人還在。他（她）會像空氣一般，那麽自然細微，卻又不能不存在。尹灼彥，我希望以後喜歡你並被你喜歡的女孩能夠讓你永遠快樂。”
尹灼彥直起身子。
他的身軀已經顯得寬闊，能夠承擔生活的重任了。
他點點頭說：“謝謝你。”
車很快來了。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困，腦袋一點一點的，尹灼彥看不慣我小雞啄米的樣子，強硬地拉著我倒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反抗，卻被這溫柔的對待侵蝕了意誌——就今晚這一次，一次就好。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下午，我站在尹灼彥的對麵，中間隔著一條馬路，那麽近，卻又那麽遠。他轉身要走，我連忙伸手想要抓住，卻抓了個空，往前一撲，一頭撞向座椅。
“搞什麽鬼，這也能撞到？”尹灼彥粗魯地說著，手卻非常輕柔地撫過我被撞到的地方。
我隻覺得心裏流過一道暖流，像是春天到來，開滿了鮮花一般。
尹灼彥，尹灼彥！
我在心裏叫著，越來越貪戀他霸道的溫柔。
不出意外，寢室樓的門已經上鎖了。尹灼彥上前用力拍著寢室管理員阿姨的窗戶。
管理員阿姨打開燈，朝外麵喊：“誰啊？”
我拉住要說話的尹灼彥回答道：“阿姨，對不起，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門。我生病去打點滴，現在才回來。”
這個辦法是西西先想出來的，不然管理員阿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我進去的。
我將尹灼彥推到一邊，將外套脫下來還給他，打著手勢讓他快走。尹灼彥瞪了我一眼，往右走了幾步藏在黑暗的角落裏，見我進去之後才轉身離開。
我謝過管理員阿姨，輕輕上了樓，到了寢室，一推門，太好了，我就知道西西會為我留門！
沒有洗漱便躺下有點不習慣。
我剛要睡覺，就聽見上鋪西西動彈的響聲，接著，一顆腦袋探了出來：“老實交代，去哪裏鬼混了？”
我笑著說：“去聽音樂會了呀。”
西西哼了一聲：“好吧，明天再審問你，啊，好困——”西西像小貓一般輕輕打了一個哈欠，又縮了回去。
寢室裏頓時又靜了下來，隻有淺淺的呼吸聲。我卻睜著眼睛睡不著。
窗外皎潔的月光傾灑進來，在地上鋪了一層銀白色的光芒。我想起尹灼彥送我回來時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人真的好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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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第二節課之後，我連忙跑到普通班所在的教學樓，在一班門口停下，剛要拜托進出的學生叫一下慕驊，就聽見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洛鈴星？”
我回過頭，是慕驊。他手裏抱著一堆書本，像是作業之類的東西，靜靜地站在那裏，宛如一幅水墨畫。
慕驊也長得極為俊美，細碎的短發，並不像別人那樣染上顏色，而是幹淨純粹的黑色。眼眸略微有些琥珀色，據說他有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鼻梁挺直，嘴唇略有些厚，溫和有禮。大家總喜歡圍著他轉，不自覺地將他捧到領導者的位置。
“對不起。”我誠懇地跟他道歉，手不自覺地握在一起，“昨天晚上有事耽誤了，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還把你給的門票用掉了。
我低下頭，臉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這個該怎麽說啊？討厭的尹灼彥，都怪他！
“沒事的。”慕驊溫和的聲音像春風一般，“昨晚本想再等等，結果家裏臨時有事，就先回去了。說起來，是我先失約呢！”
“不，不是啦。”我連忙抬起頭，目光卻撞上他滿是化不開的溫柔的眸子。
我一時有些愣住了，這樣的慕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下個月我就要去英國讀書，不知道過多久才會回來。洛鈴星，你是我的對手，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不要有誤會，也不要疏遠，好不好？”
“要去英國……怎麽這麽突然？”我不自覺地拉住他的衣袖，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沒有慕驊，我就沒有動力考第一了！
慕驊笑著擰了擰我的耳朵：“就算我不在盛華，你也不可以懈怠，每次考試都要向我匯報成績，知不知道？對了——”慕驊從褲兜裏掏出一部白色的手機，遞給我說，“號碼已經選好了，有五百塊錢話費，應該夠你用幾個月了，我的電話號碼也存在裏麵了。”
“不，我不能要。”我連忙拒絕。
雖然是朋友，但也不是能接受這麽貴重的饋贈的關係啊！
慕驊神色落寞，低聲說：“沒有手機真的很不方便，你難道想讓昨天的事情再次發生嗎？還是說，你不把我當朋友，以後都不想再聯係了？”
見我依然不接手機，慕驊想了想，說：“那就算我借給你的好了，等你以後賺了錢再還給我。快拿著，要上課了。”
周圍的人紛紛好奇地看著我們，我的頭皮有些發麻，飛快地接過手機握在手裏，紅著臉說：“你說的，是借給我的，我會還給你的。”說罷，我低著頭飛快地跑了。
回到教室，我的心還是“怦怦”地跳個不停，手心已經出汗了。
我將手機放到桌子上，引來西西一陣驚呼：“阿星，你買手機了。好漂亮啊，我可以看看嗎？”
我點點頭，把手機遞給她。
剛才沒有仔細看，現在看確實非常漂亮——小巧的薄薄的手機，左上角有一個梅花圖案，粉色與白色相間，讓人愛不釋手。
“你怎麽會突然買手機啊？”西西好奇地問我，“難道是昨晚——”
我拿過手機，小心地調為靜音，然後放好：“不是啦，不是尹灼彥。”
“不是尹灼彥？”西西左手摸著下巴，擺出一副名偵探柯南的樣子，眯著眼看了我一會兒，之後突然小聲叫了出來，“真相隻有一個，那就是慕驊，他向你告白了？”
“瞎說什麽！才沒有，他下個月要去英國了，送我手機是為了方便聯係。”
話是這麽說，可是……
“畢竟認識這麽久，突然要走，還真是舍不得呢。”
西西點點頭，剛要說話，突然“啪”的一聲，一張折疊整齊的字條被扔到我的書架上，然後落到地麵。
我俯下身子拾起來，字條上麵寫著我的名字，意思是給我的。
是誰呢？我轉過頭去看，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西西捂著嘴笑：“竟然是傳說中的字條，哇，好浪漫！”
我丟給西西一個白眼，打開來看，卻隻有四個字：“號碼給我。”
略有些淩亂的字，卻極為熟悉……
尹灼彥！
他看到了？
我突然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麽回複，萬一他問我手機怎麽來的，我回答後他會不會覺得我是那種喜歡占人家便宜的女生呢？
可是不告訴他號碼……我想起前幾次他對我吼叫的樣子，真的好凶啊。
我皺著眉頭，打開手機，查到本機號碼，然後對照著寫下來，疊好字條，寫上尹灼彥的名字，剛想轉身拜托後麵的同學傳給他，卻見尹灼彥突然站起身，直直地走到我麵前，從我手裏拿走了字條。
老師還在上麵講課，他竟然這麽大膽，我完全愣住了。老師望著我的目光裏也帶著生氣和疑惑。
這個家夥怎麽可以這麽目中無人？老師還在啊！
不知道什麽原因，老師隻是強調了一下上課紀律便繼續講課。
西西捅捅我，大眼睛裏滿是崇拜：“尹灼彥真的好有個性啊。”
我低下頭，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收到一條短信，我打開看到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短信隻有六個字——“手機怎麽來的”！
連標點符合都沒有，完全是質問的語氣！
因為剛告訴了尹灼彥我的號碼，所以我知道肯定是他！
我生氣地回複：“不要你管！”
這次間隔的時間很長，我以為他也生氣了，沒想到他回複道：“是送你音樂會門票的那個男孩送的？你喜歡他？”
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回複：“不是。不過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回複之後，我把手機放進課桌裏，不再理他。離月考隻有一個星期了，我還在跟慕驊比賽呢！
一節課很快過去了。下課後，我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看見收到了三條短信，兩條是尹灼彥發來的，還有一條是慕驊發來的。
慕驊的短信並沒有說要緊的事情，隻是說好好學習，別忘了月考要一決高下。
尹灼彥的第一條短信說：“確實不關我的事，可是我想知道。”
第二條則是：“明天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舞會，不去不行。”
我沒有回複，轉過身想用眼神來表達憤怒，可是他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什麽。
他亞麻色的頭發比陽光還要耀眼。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顯得那麽孤單。
我鬼使神差般回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