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之帝君和料理仙境
(1)
“阿嚏——阿嚏——阿嚏——”
我又感冒了……
我看著身邊垃圾桶裏再度隆起了一座可怕的鼻涕紙的山峰。
連打三個噴嚏弄得我腦袋嗡嗡響,就像從單杠上啪地掉下來一樣,簡直就要腦震**了。
我迷茫地想著那天蓮沼說的話,嘴巴裏都是苦澀的味道。
收音機裏的天氣預報提醒人們注意,最近幾天會降溫,但我已經感冒了啊……
真是無可救藥,就好像我和瀧澤的關係。
我眨著水腫的眼睛……
水腫一半是因為感冒,另一半是因為我偷偷地哭了一場。
我提不起勁來畫畫,屋子也沒有收拾,亂七八糟的。
因為……蓮沼紫暮的警告已經完全變成現實了。
上周二按照計劃,我坐在廣播室的座位上,昭告全校。
“我叫西山信,如果你們聽過關於我和藝術係瀧澤學長的傳聞,應該會對我接下來的話感興趣吧!”
我的語氣盡量平和,雖然心情跌宕起伏。
“但實際上沒有你們想的那麽有趣,我隻是剛好因為學校的照顧住在瀧澤學長的隔壁。因為我不是很注意生活的條理,好心的瀧澤學長因為看不下去,偶爾來照料我的生活而已。”
我戴著耳機,一邊播音,一邊聽著回**在耳邊的自己的聲音,看了一眼手上寫好的台本。
“有人張貼了學長和我一起活動的照片,那也是因為我請學長幫忙,挑選畫材和看畫展。但是如果因為這樣就說是情侶關係,就顯得我太不知輕重了。如果一定要說明,應該隻是我對學長單方麵的好感而已,學長什麽都不知道——對他來說,我隻是不太會照顧自己的學妹。請記住學長是無辜的。就是這樣!”
說完之後,我關閉了話筒。
啊……就是這樣啊……
其實我並沒有說什麽假話……瀧澤的心目中,我就是個麻煩的、髒兮兮的人吧!
因為我的這番話,就像預料中的那樣,所有的責備都向我湧來。
“大概就是說你不知好歹,利用學長的善良吧!至於瀧澤學長,因為照顧你,反而提升了他在粉絲心中的好感度。雖然也引發了諸如對他作為花帝能力的質疑,不過那隻是競爭者拋出的言論,在迷戀他的女性粉絲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小山帶來的消息,對我來說不算好,但對於瀧澤而言則是好事。
至少算是圓了我不想牽扯別人的願望吧……我看著窗外,才發現已經下起雨了。
細微的、像頭發絲一樣的雨,出現在這種天氣裏,證明暴風雨的夏天果然過去了。
而我在凰華校園中卷起的驚濤駭浪,也會逐漸因為雨水的衝刷而淡去吧!
不過,還是被一部分同學討厭了!
還好有這樣擔當的勇氣,一部分同學保留了原先對我的好感。
最好笑的是,霧島老師也忽然對我說“加油”。
要怎麽加油啊?隔壁住著的那位,明明答應了要畫二人繪,還那麽堅定地阻攔碧野宏跟我的合作,結果現在我的房間亂成了這個樣子,也不見他來幫忙收拾。
真是不劃算。
就算不是情侶,好歹也是事件的兩位主角之一,怎麽說也應該露個臉吧……
撥弄著桌上的電話,最後還是拿起來撥通了那個號碼。
“阿嚏。”
電話一通我就打了個噴嚏。
“怎麽,聽起來好像是一周之前的我穿越了時空在打電話。”電話那端的蓮沼心情好得很,他玩笑似的話就說明了這一點。
“我要死啦!被你傳染了,而且現在好像有點發燒了。”
“需要叫救護車嗎?”
喂,我自己不會叫嗎?如果真的有必要。
“還不到那個程度。”
至少打電話我還做得到。
“那……”
“瀧澤完全沒有見我——連上學放學都沒有遇見過。”
昨天聽見隔壁有開門的聲音,我馬上打開了房門,結果就算這樣居然還可以錯過,那便隻有一個解釋了。
“瀧澤果然是躲著你啊!”
蓮沼難得對我有一點同情。
“唉……”我歎了口氣,“烏鴉嘴。”
“他那種怕麻煩別人的毛病又發作了。”
蓮沼這麽一說,我隻好閉上了嘴,最後隨便說了兩句就把電話掛掉了。
可惡,這個人一說就準,就沒有一點偏差嗎?雖然昭告全校之前就覺得瀧澤之後應該不願意再和我扯上什麽關係了,但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心裏難免覺得空落落的。
“西山妹,你的截稿日期要到了,請一定要按時交稿哦!”
我握著手機聽著編輯打來的電話,帶著濃重的鼻音嗯嗯啊啊地回答。
我的身體好燙哦!
我張開嘴,持續加重的感冒讓我呼吸困難。
“呼呼,擤鼻涕——”
我發燒說著胡話,手不由自主地在紙上塗鴉了一個很像瀧澤的頭像……
“瀧澤……壞蛋……沒義氣……”
我忘記是自己要和瀧澤保持距離……
突如其來的劇烈頭疼讓我沒有辦法繼續工作,我抱著腦袋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之後,不得不撥通了小山的電話——
“幫我請假吧!小山你最可愛了,嗯?”我溫柔地懇求著,雖然知道小山根本就不會拒絕我。
但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人在脆弱的時候就想撒個嬌之類的。
“你是不是病得昏了頭啦?”
小山敏感得讓我想伸出大拇指讚她一個。
“差不多吧!從剛剛開始頭痛得好像要裂成兩半了,像夏天裏用木棒打過的西瓜一樣,亂糟糟的。”
雖然現在用腦子已經是一種非常痛苦的事情了,不過我還是盡量形容了自己現在的慘狀。
“那,明天放學後來看看你吧!”小山是蓮沼的下屬,所以她早就知道了我住在高級宿舍的事情。
“但我覺得睡一下明天可能就會好了。”
不敢說其實現在很想吃伯父給我做的特別拉麵——病了還跑回家,大概會撲倒在麵店的街口被圍觀吧!
“好吧!總之,有什麽需要就打電話!”
小山似乎有一些無可奈何,在我又撒嬌了幾句之後掛上了電話。
瀧澤沒有看見我脆弱的樣子讓我鬆了一口氣,但暗自又覺得有些可惜,或許應該讓他看看我嬌弱的一麵。
我有些頹廢地把體溫計含在嘴裏,很快看見上麵顯示出來的結果——39.5度。
我會這麽思念瀧澤並且想象著他看見我時的反應,這應該是我被燒成腦殘的預兆吧!
就這樣,我朝後倒在榻榻米上,攤開雙臂,似乎這樣比較容易散熱。
但腦海中卻反複浮現出這樣的句子來“在互相厭惡之前,就這樣分開也好吧”,這首歌的名字我依稀記得是《我們不愛了好嗎》。
啦啦啦,啦啦——
我就這樣莫名奇妙地聽著並不存在的情歌,視線逐漸模糊起來,身體也逐漸動彈不了了……
(2)
“我……我不要……”
我發出微弱的呻吟。
“不要什麽?”大概是病到意識已經模糊了,居然能夠聽見有人在和我對話。
“不想死啊……嗚嗚……”已經進入“彌留”狀態的我,毫不介意地坦白著心中所擔心的事。
“生病了就應該去看醫生。”
“雖然這麽說……但是……”奇怪,為啥我要在這種情況下和他人解釋啊,這個人到底是誰啊,是我腦子裏麵浮現出來和我對話的對象嗎?
我想要哇哇大哭——如果不是已經完全沒有力氣。
我到底衰成什麽樣了,才會到這種時候還自說自話呢?而且居然還在責備自己。
“又把屋子裏麵弄得亂七八糟的,垃圾桶裏的果皮很久沒有倒了吧,都長出奇怪的蘑菇了……”
碎碎念的聲音並沒停止,而且越說越多,簡直比我的伯母還能絮叨。
一麵覺得自己這樣太慘烈,另一麵卻覺得這樣的絮叨真是非常熟悉,似乎是專屬某人的。
瀧澤……悠之?
不會吧!那家夥明明連打照麵都覺得麻煩。
一定是我燒得稀裏糊塗在做夢。
我拚命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著麵前——這時候凝神聚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我一邊看著旋轉的天花板,一邊吃力地把視線聚焦在屋子裏麵走來走去的身影上麵。
真的有人在,並不是做夢。
我半撐起身體,但因為沒有力氣,又跌回去了。
“砰”的一聲——
由於後背受到重擊,我發出“啊啊”的叫聲,徘徊在屋子裏的人也很快地回到了我的麵前。
“是……瀧澤吧……”我斷斷續續地說。
不行,還是看不太清楚,霧蒙蒙的。
“是啊!還好你沒有鎖上陽台門!”瀧澤一陣埋怨。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埋怨我,到底我做了什麽奇怪的事情啊!
“因為我的垃圾長出蘑菇了嗎?”
我想來想去也隻能找出這個理由。
“是因為你快死掉了!”瀧澤的眉毛抬了起來,讓視線模糊的我想到了蠕動的蚯蚓。
對不起,瀧澤,你還是個帥哥,會這樣想隻是因為我在生病。
“你至少應該給校醫打電話。”
“我去看病了呀……也去過醫務室……還拿了藥回來吃……”我微弱地反抗。
我還沒有到把自己當神的程度,認為患病也可以不治而愈。
“但藥物上麵有說明吧,大概幾天沒有效果就應該去醫院。”他照例冷冰冰對我說。
就不能對我稍微熱情一點嗎?
去醫院,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但有工作還需要完成的人哪能耽誤時間?
“我……還要畫畫……”
我有些艱難地看著書桌,因為這幾天下雨上麵鋪著的紙張有點軟綿綿。
垃圾上會長出蘑菇的事情應該也和下雨有關係吧!如果濕度不是剛剛好,應該長不出嬌嫩的蘑菇……
都什麽時候了,我還能有這種奇怪的念頭。
總之,去你個頭的醫院!
我軟綿綿地翻了個身,朝書桌方向蠕動。
“我畫了個Q版的你哦,瀧澤。”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你這個家夥一點都不講義氣,明明勸告我不要接近碧野宏的人就是你,好歹咱們也是同舟共濟……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嗚嗚……你居然不管我……我病了……”
我滿心都是委屈,生病的痛苦讓我嘴巴上的閥門全部鬆開了。
“渾蛋……瀧澤你這個渾蛋……”
我用手背擦拭眼淚還有鼻涕,然後傻乎乎地舉著手,看著上麵的一攤黏糊糊的東西。
“啊?”
有人抓住我的手,用紙巾擦著我的手背。
我呆呆地看著那個人的臉。
“瀧澤,真的是你哦!”我說完就開始傻笑,“鼻涕很髒哦!”
我嘿嘿地笑著。
“你燒糊塗了吧!”
聽著瀧澤的話,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隻是覺得心頭有非常多的話想要一股腦兒地朝他倒出來。
“瀧澤,我跟你說哦!之前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沒有影響到你,蓮沼說可能有影響的……嗯……”
我用手軟綿綿地拍打他的肩膀。
奇怪,不會是做夢吧,他居然沒推開我擼鼻涕的手?
我愣愣地看看手,確定是做夢以後繼續對他說起來。
“二人繪要完成啊……不過我想你不會和我一起畫了……但你幹嗎躲著我啊……你知不知道我一想到你連招呼都不跟我打,我就覺得這裏——嗯——這裏——好難過,堵著,好難過!”我用手拍著瀧澤的胸脯。
“不,不對……是我……”
我把自己的胸口拍得砰砰響。
對嘛,是我的胸口不舒服才對。
“起碼也和我打個招呼啊——被當作是蠢貨的人是我呀!如果沒有人在你麵前胡說八道,好歹也記得是我向全校學生解釋了吧!”
我碎碎念著。
然後把手大模大樣地探到他的臉上——居然還不拒絕?看來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你明明是寂寞的人吧!什麽畫不出過去那樣的畫,其實是因為內心寂寞,為什麽還要拒絕別人的關心呢?”
我覺得我說得太有邏輯了——所以說完的時候,看見瀧澤驚訝的眼神,居然還覺得挺得意的。
“總之,瀧澤悠之是大笨蛋!”高聲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我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奇怪,你笨不笨關我什麽事情?”我對著瀧澤的幻影傻笑。
反正是幻影,管他的。
不過剛才的聲音好大,估計那家夥要是在隔壁應該就會聽見了吧!
不行了,撐不住了……身體滾燙得好像澆上了開水。
啊,難道會這樣死掉嗎?
腦袋又是一陣緊束感的疼痛。
我抱著頭,“啊啊”地叫了起來。
“信……”
我抬起頭看著呼喚著我的瀧澤的幻影。
“你不是幻影嗎?怎麽會說話?”我茫然地問。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啊?”
我現在腦子很難思考,真是對不起哦!
“關於我的那些……”
“是啊,就是這麽想的,”我看著瀧澤,“你這個傻瓜!”
口無遮攔的感覺太痛快了——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
“我明白了……”
有人輕輕地,輕輕地,擁住了我的肩膀……
啊啊……有人抱著我……
之前一直飆升的體溫,因為被這個涼涼的身體擁抱著,似乎穩定一些了。
“好舒服……”
我眯著眼睛發出感慨,然而稍微的停頓卻讓我意識到我似乎正在被男孩子擁抱的事實。
好害臊——我撐起身體,瞪著眼睛看著抱著我肩膀的少年。
“就算你是個幻影——但會產生這樣的幻覺……我……我……我好像也太喜歡你了吧……”
我終於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暈厥了過去。
(3)
我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給我喂藥。
睜開眼睛都覺得無比費力,所以我是閉著眼睛感覺到嘴裏被塞進了湯匙。
還沒有來得及含住湯匙,藥液就順著嘴邊流下去了。
嗚嗚……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還是自己喝算了,結果卻看見了一張放大的漂亮的少年的臉。
瀧澤!
麵部特寫!
我連他的瞳孔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他幾乎貼在我的臉上了。
“咕嘟——”
瀧澤的喉結動了一下,似乎吞下了什麽東西。
他飛快地跳了起來,離我的床遠了一些,而且背對著我。
“你……你醒了……”
瀧澤這麽奇怪的樣子,讓我有些明白了他剛才在對我做什麽……
這家夥……該不會想……想用嘴喂我吃藥吧,就像電視劇裏那樣……
天啊,剛清醒過來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我傻乎乎地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這導致了我身體的溫度又一次上升——也不知道是感冒還是被他剛才的舉動弄的。
“咳咳……不先給我吃藥嗎?”
聽到我抗議的發言,瀧澤有些驚訝地轉過頭來:“啊,好像是應該先吃點藥。”
我聽著他的話,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哭出來。
如果因為生病死掉也就那麽一回事,但在有人照顧的情況下還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別人在我靈前獻花時也會忍不住想笑出來吧!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瀧澤拿了個杯子過來,裏麵是柑橘汁和藥物混合以後味道又苦又甜的藥劑。
“從我家拿來的,喝掉吧!”
瀧澤所說的家就是他的宿舍吧!
我被他扶了起來。
天啊!好難喝——苦味和甜味怎麽可能融合在一起?
我皺起眉頭來。
“算你救救我吧,再這樣抱著髒兮兮的你,我會把自己的皮刮下來的。”
煩死了,我才是需要你救的那個!渾蛋!
“我有力氣拿杯子就自己喝了……咕咚咕咚……”
話說了一半就被人趁著張嘴的時候灌藥絕對不是好的體驗!我毫無疑問被嗆到了,用力咳嗽著。
“謀殺……謀殺啊……”我呻吟著。
“讓你這種房間亂得一塌糊塗的笨蛋住在我隔壁才是謀殺。”瀧澤用力地瞪了我一眼,我縮起了脖子,感覺到他是真的生氣了。
“你躺著。我必須先收拾一下,不然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
我閉著嘴巴,撐著暈暈乎乎的頭。
並不是不想睡覺,而是之前多次昏厥過去,似乎睡得太多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兩眼一閉又昏過去。
“又教訓人啊,之前還當隔壁的人不存在呢!”我用一種不是在說自己的口吻說著,直白地表達我的不滿。
“是你決定離我遠一些的。”那家夥說著,又看了我一眼。
“我隻是實話實說,基本上是我主動和你打交道,包括上回你生病的時候拖你進門。”我選擇繼續望著天花板。
它看起來還是轉個不停。
“為什麽那麽說,你根本就談不上對我有好感吧!就算和我一起畫二人繪也是老師的意思,但為什麽偏偏要在校內廣播裏那麽說?”
“呃,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事實就是那樣。”
生病的人不需要掩飾什麽,或者說,根本沒有力氣來掩飾,我還是一不小心打了個冷戰。
雖然看起來像一時頭腦發熱想要平息風波才故意那麽說的,但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換個說法。
我又不是有毛病喜歡給自己招惹麻煩!
其實還是因為……或許還沒有到愛慕的地步,但好感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吧!所以才會覺得就算那麽說,也並不是什麽謊言。
雖然說出來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臉紅了,但一想到人家花帝殿下才不會對我這等平民有任何想法,也就脫口而出了。
“什麽事實,你燒糊塗了?”那家夥這樣說著,居然想伸過手來摸我的額頭。
“你大概以為是我胡說吧!但的確是有好感啊!你以為我是那種開口就會說謊的人嗎?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隨便給人惹麻煩吧!是我的問題就由我來背負好了……你明明就很討厭被牽扯。”我認真地說著,覺得身上冒出了汗水。
“不要說胡話……”
“反正也發燒,被當作胡話我也認了,信不信隨你。沒有拖累你就好啦!”我翻了個身,換成側躺的姿勢。
雖然迷迷糊糊地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麽,但臉蛋的熱度明顯比剛才又增加了幾分。
這算不算“借酒裝瘋”的另類版“借病表白”呢?不管了,我決定努力、勤奮、用心地睡過去。
才不管瀧澤聽了以後有什麽想法呢,那家夥根本不可能喜歡我啦!抱著這樣的想法坦然睡去的我絕對是有問題的,但誰會和病人計較呢?
“你……還真是……”那家夥在我背後說著。
“什麽?”
大概是剛才說話用了太多的力氣,現在我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明明是普通的女孩子……”
這個我也知道啊,需要你來說嗎?
“繪畫卻很有天賦……”
在誇我嗎?我會高興起來的哦!不過就算高興起來今天也累趴了,不會爬起來和你一起打掃的,對不起。
“明明是不愛幹淨的家夥,卻很有原則……”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子已經無法進行分析了,隻能傻乎乎地聽下去。
“強硬派的笨蛋,怕連累什麽的……其實我也是……”
也是……也是怎樣?
不,不行了,我已經要睡著了……呼呼呼……
再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彌漫著食物的香味,空氣中飄**著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吸著鼻子的我帶著夢遊一樣的表情掀開被子。
“臭死了——”
媽呀!陡然響起的大叫聲嚇得我渾身哆嗦。拜托不要這樣忽然大叫,很容易嚇壞人的好不好?
“你真是臭死了,睡了一晚上起來更加臭,有發酵的納豆的味道!”
戴著口罩站在我的床前,穿著打掃阿姨才穿的印著葵花紋樣的罩衣,連頭發都包了起來的人,除了瀧澤悠之還會有誰?
“納豆?……不至於吧!”
我用力地吸著鼻子,發現難得地通暢。
看來感冒已經好了,不過也因此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像是有點酸溜溜的味道。
“似乎也不是很臭!準確地說,更多的是青黴素的味道。”吃進去的藥物似乎都順著渾身上下的毛孔被排泄出來了。
“不準辯解,不準形容,我不要聽。”
“不然怎麽辦?”
我就一直保持這種半起身的狀態嗎?
身體還是很軟,腰也支撐不住那麽久,已經開始有些疼痛了呢!
“去洗澡!”
被臨空丟過來的衣服明顯是才洗過的,散發著淡淡的黑鬆木香。
顯然這又是瀧澤的衣服!
我慢慢地爬起來——這人就不怕我洗澡的時候摔死!
“好歹也先讓我吃一點東西……”
空腹洗澡很危險的,尤其是大病初愈的人。
“你現在這樣就算吃下去也會吐出來的。”
“但我一點都不介意啊!”
走進浴室的我用手指堵住鼻孔,轉頭看著瀧澤。
“看著你吃我會吐出來的。”
瀧澤超級淡定地看著我,目光非常堅決,大有如果我不洗澡就開始吃東西,他會把我丟到浴缸裏麵浸著的想法。
“然後你看著我吐也會一起吐的。”
“夠了,我洗澡!”
啪的一聲,我關上了浴室門。
(4)
幹掉了三碗“瀧澤”牌的皮蛋瘦肉粥後,不得不說,睡得徹底之後又飽得徹底是一件再舒服不過的事情了。這叫人馬上就開始犯困了……
我半閉著眼睛看著瀧澤把東西全部收拾好,然後忽然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伴隨著胸口的沉悶襲來。
頭又開始暈了……
不過比昨天晚上的情況好多了。瀧澤強迫我喝下去的看來是苦口良藥呢!
那家夥還碎碎念著什麽“吃過的泡麵碗招來了蟑螂”之類的話。
“反正在你心目中我不是個‘蟑螂女’嗎?就算偶爾有一兩隻蟑螂也無所謂啦!”我自暴自棄地說,勉強坐到書桌前。
“怎麽,難道你還要繼續畫?”瀧澤已經穿上了平時的衣服,洗衣機轟隆轟隆地響著,洗著我換下來的那些臭不可聞的衣物。
在這個家夥麵前我已經沒有什麽尊嚴了吧……居然兩次淪落到被他照顧的地步。
雖然第一次是我救了他的命,但這次毫無疑問是我被他所救了。
“不繼續畫是不可能的,答應下來的工作一定要完成……”我拿起打草稿用的鉛筆,發現手在沒有節奏地發抖。
病得連筆都握不住了啊!
“不要說謊,明明連筆都拿不住。”修長的手伸過來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我手中的筆。
“喂——不要這樣!”我鬱悶地說著,但那家夥又把我拎了起來。
該不會是拎上癮了吧?
我可要生氣了哦!
我又被重新丟到了**,才發現這次不僅僅是穿著那家夥的襯衣了,連**用品都已經變成我沒有看到過的灰藍色條紋圖案。
“喂!這不是我的被套和床單!”
好吧,之前的床單已經沾滿我身上的納豆味,一定又讓瀧澤嚴重抓狂了。
但把打算幹活兒的人趕到**是怎麽回事!
“你得的是重感冒。剛才你睡著的時候讓校醫來看過了。校醫說不會好得那麽快,一定還會反複的!”瀧澤背對著我在桌子前坐下了。
“好像是有點發熱。”我把手背放在額頭上,探到一股熱氣。
“這種狀態還要工作就是做夢了,我替你完成吧!反正被安排好內容的插畫隻需要按照編輯的要求來畫就可以了——而且你已經畫了一部分,隻要和你筆法相似就沒有問題……”
“雖說是這樣……”但你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
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一定是因為病成這樣讓我的意誌力都軟弱起來了!
想要被人疼……這種脆弱的時候,我才不想告訴那家夥剛才喝粥的時候,感動得鼻涕都要出來了呢——瀧澤恐怕會在鼻涕水流淌的瞬間,就一巴掌把我扇遠了……
“我來吧!你還有兩天才截稿,你就好好休息,最多你起來再在細節方麵潤一下色啊。”
“可這樣代筆不就跟考試作弊一樣嗎?“
“你就當作是二人繪的提前預熱好了!”
對哦!這樣說起來好像的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而且我的手真的不停地抖,估計就算我畫出來,線條也跟蚯蚓差不多吧!
不能交稿和交的不是我畫的稿比較的話,就算是編輯也毫無疑問會選擇後者,畢竟雜誌開天窗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這樣吧!”
我這麽想著,輕飄飄地朝後麵躺了下去。
正當我看著已經開始伏案工作的瀧澤的背影時,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了。
本來以為是短信所以不想理睬,結果震動卻在停止之後又開始了。
我靠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顯示屏。
是蓮沼。
雖然現在我其實更願意多看瀧澤幾眼,但要是不接電話,蓮沼是會接著打的。
按照他那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會忽然出現在這個房間裏也不是不可能的,於是我按下了通話鍵。
“喂……”
“啊!還活著啊!現在應該是在睡覺吧?”
“能不能不要一開口就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啊!”
“瀧澤在你家?”
“你怎麽知道?”
“是我打電話給他,讓他過去看看你的情況的!”
“嗯,原來如此,我就想他不會主動過來……”
“不,你錯了,是他主動去的。我打電話的時候,他正打算從自己的陽台上翻過去,還跟我說如果打不開落地門就敲破玻璃進去。”
“啊?什麽?”
我以為是蓮沼讓瀧澤來看我的,居然不是!
“他說你那邊發出奇怪的味道,他擔心你是不是已經翹辮子了。”
這麽不文雅的用詞沒有關係嗎?暗帝殿下!
“總之我叫不叫都一樣,他是不可能丟下你不管的!”
“喂……還沒到那個地步吧,你都說他躲著我啦!”
“躲著你是我的猜測,我又不是瀧澤,誰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蓮沼紫暮說話還真是一如既往坦然得離譜。我覺得頭好疼,看來必須要靜養了。
“要是想知道直接問他就好了!”
“你當我是你啊!”
到底我在蓮沼心目中是有多不需要臉皮這玩意兒?好歹我也是個女生吧!
“很有精神的樣子嘛,看來你死不了,那先拜拜了,我還有事要忙!”
完了完了,又被蓮沼一句話就釣上了!心一下子亂了起來。
我丟開手機,覺得自己像離開水的魚一樣茫然失措。
這時候要說什麽好,難道真的問那個在替我努力畫畫的人:“你為什麽要管我?”
真麻煩,頭痛的時候什麽都不願意想什麽也不願意說啊!但為了讓我能夠入睡他已經關掉了房間裏的大燈,台燈的光芒勾勒出來的少年的身影讓人根本就不能移開視線。
很好看啊……
修長的四肢,燈光下紮得規矩但又有點毛茸茸的頭發。
我被某人身上一貫有的那種黑鬆木的香味包圍著,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
是因為發燒吧……絕對絕對是因為發燒的緣故!
我傻乎乎地看著瀧澤發呆。
由於之前的一些事情,我有些刻意地忽略了他是個非常好看的人的事實,隻記得他愛幹淨幾乎到刻薄的一麵。現在忽然細心地照顧我,甚至還體貼地為我完成工作,想著想著就不由得麵紅耳赤地害臊起來了。
真是好看的男孩子啊……全神貫注的時候微微偏著的腦袋,高高的鼻梁和形狀漂亮的嘴唇……
好美……完蛋了,又有睡意了……原來美好的事物也是可以催眠的。
“那個……”
“嗯?”我模模糊糊地哼了一聲。
“你是真的喜歡我?”
他應該是以為我已經睡著了,所以才會問這種問題。哈哈,一定是的。
睡覺之前發花癡果然不好啊,因為這樣總是容易做奇怪的夢。
“嗯!”我點點頭——或許是在夢中點點頭,“是真的。”
我居然還挺認真地回答了。
果然,就是做夢,沒錯!
(5)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瀧澤不見了。不過想來也是的,因為我起床的時候是白天。
瀧澤上課去了,在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桌上留下了字條。
“我去上課了,留了粥給你喝,吃不完不要留下來,直接倒掉。晚上我會回來再做飯的。PS:洗掉鍋和碗,還有,別弄得亂七八糟的!”
字條上寫的就是以上內容,當然,最後還有瀧澤的簽名。
我吐出了舌頭——有沒有這麽可怕啊?瀧澤一定是把我當成真正不愛幹淨的人了!
他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一定是做夢,不可能是真的!一隻貓和一隻耗子之間是不可能存在什麽超過種族的曖昧的。
現在瀧澤和我之間的關係,大概等同於殺蟲劑和蟑螂的關係,兩者勢不兩立。
我一邊想著一邊走進廚房,看見保溫鍋裏果然有熬好的粥,不過這次是青菜瘦肉粥。我吸了吸鼻子,口水已經嘩啦嘩啦地流了出來。
還真是體貼啊……可惜還是在心裏把我當成了“蟑螂女”吧!
真鬱悶,這是潔癖症患者看待不拘小節者的“特別”視角,我還真是無能為力。爭取不被他當作肮髒的蟲子已經很難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啊?
呃……好像已經很坦然地接受了喜歡瀧澤的事實呢!原則,你的原則呢?和粥一起吞下肚了嗎?
吃東西的時候小山來了個問候的電話,大意就是說蓮沼對她透露了我差點病死還沒去看醫生的事情。
基本上我一聽就有些頭疼,但也隻好若無其事地回答她:“隻是不想讓你擔心嘛!”
果然小山因為我這麽可愛的回答,就放過了我。
當我坐到書桌前開始翻閱瀧澤的畫稿時,我應該是一臉的擔憂吧!
因為是繪本雜誌,所以畫麵也多是繪本式樣的要求,人物形象也多是擬人的動物。而且麵對的年齡層次偏低,所以通常要求更偏向於溫暖色係。
這分明是瀧澤最缺少的東西。
“果然如此呢!”
就跟我想的一樣,雖然畫的是動物,而且也是按照我一開始決定的形象去畫的,但感覺還是冷冰冰的。看來瀧澤的情感轉換問題果然是連霧島老師也無能為力的。
我活動了一下手指,把顏料盒打開。瀧澤連洗筆的水都已經換得幹幹淨淨了,隻需調和一下顏料就可以開動了。
“這邊再修改一下……嗯……這樣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給我留下的空間,明明看起來已經是完成了的插畫,其實還是有可以肆意發揮的空間。
“真不愧是瀧澤悠之。”我不由得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同時感歎起瀧澤筆法的精妙來。
具體形容起來非常困難,大概說出來別人也不一定能夠懂,但同樣是繪畫的人一定會有體會的。
利用筆法上的一些錯位和用色的含蓄,我幾乎可以隨意地修改——尤其是我和瀧澤的筆調非常相似,這就讓修改變得輕而易舉。
我就這樣在書桌前把每一張瀧澤所畫的圖修改完畢,並且參考了他的慣用筆法,在前麵我自己畫的部分做了適當的修改。
“這樣就沒有問題了!”我看著書桌上攤開的圖畫,覺得頭又有點暈,於是也懶得收拾,隻是給瀧澤留了張字條就爬到了**。
“因為有的部分沒有幹所以就這麽放著,如果你看不下去可以收拾,如果要我自己收拾,請讓我睡到自然醒。”——字條是我用底稿鉛筆寫的。
後來與其說是睡醒,倒不如說是被香味**醒過來的。廚房裏麵飄出來的味道和之前一樣誘人,讓人不禁對接下來會吃什麽東西期待起來。
看到瀧澤的時候,他正把旁邊的小飯桌撐起來,將熱騰騰的番茄炒蛋放在上麵。
我吸了一下口水,然後才發現瀧澤可能看到了我的饞相。不對,是一定看到了——畢竟這麽近,隻隔了一張桌子。
不僅懶惰不愛幹淨,而且非常饞,我一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就覺得很悲涼。
“我認真刷牙了哦!”我齜著牙給他看。
“我知道我生病的時候屋子一定髒得很……但我……我不是一直都不愛幹淨的。”
見鬼,我這麽患得患失幹嗎?
瀧澤沒有揭穿我拙劣的目的,而是淺笑起來。
“你很餓了?”
“嗯嗯!”我用力地點點頭,擦擦嘴。
“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覺得我扮演的食客非常到位,口水是真的快流出來了啊!
“會讓你好好吃的。”瀧澤言語中的溫柔讓我一愣神,我這才發現他一直在看著我。
“看……看什麽?”我慌亂地問他。
“沒什麽。”瀧澤說完就去了廚房,留下我一個人慌亂不已。
搞什麽啊!反正和瀧澤悠之相遇之後,我的狀況隻能用“囧”來形容。
這讓我感覺現在和他麵對麵的時光既甜蜜,又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折磨感。
結果,瀧澤還是保持了飛快的上菜速度。他做了三菜一湯,是很標準的兩個人的分量。
“最近我好像……一直在被你照顧呢!”我一邊吃一邊不好意思地說著——我不好意思的主要原因是我居然很自然地就接受了瀧澤的照顧。
人家又不是理所應當地要照顧我!
“沒什麽,以前要照顧一大群人……況且……和你在一起感覺還不算差。”
撲通撲通!
我明顯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筷子夾著的鮮嫩的青菜差點掉了下來。
我很開心但又有些心情複雜地坐在瀧澤對麵。
“西山信……”
這幾個字從某人的口中說出來,讓我心頭好像有麻雀在跳來跳去的感覺——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一絲絲的甜蜜。
“嗯?”
“還吃得習慣吧?”
啊?問的是菜?味道當然很好。
我點點頭。
“像這樣不好嗎?有規律地休息、吃飯,吃完之後就馬上收拾幹淨。”
喂喂喂!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不好啊!生病了同時又需要趕稿的人是很無可奈何的!
“那個……的確挺好的!”
聽我這麽一說,瀧澤就好像通了電的台燈一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瀧澤的表情讓我有一種麻煩的預感。
然而不得不承認,離開家以後我很久沒有過這種隨時隨地都有人在嗬護照顧的感覺,所以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為了掩飾這樣的心虛,我接著小聲地問了句:“怎麽樣?”
“那個……關於上次霧島老師說的二人繪的那件事……”
(6)
二人繪的事?
糟了,最近忙得根本都沒有關注,而且這家夥一直躲著我,所以早就當作沒有希望了。
“當時已經確定達成條件了……還記得吧?”
喂喂喂,人家大病初愈,一定要談這種問題?
“橫豎已經答應你了,我也提出過條件……不過我以為已經不會繼續了。”本來覺得有人免費收拾房間幫忙做家務是好事,但佐野涼子大小姐的參與,讓情況早就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如果再被人拍到瀧澤在我家裏怎麽辦?生病之後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麻煩就在麵前。
可惡,我想吃好吃的家常飯——這家夥給我非常直接的**。
“繼續吧!”瀧澤手裏拿著尖頭筷子,夾起一片回鍋肉放到我的碗裏。
“呃——”
怎麽忽然這麽親切,沒事獻殷勤一定有問題。
所以我說:“為什麽?難道最好的做法不是保持距離嗎?”
照片的事情落下帷幕,但風波並沒有徹底平靜。雖然直接說出這句話讓人感覺有些可惜,如果瀧澤認可,無需擔憂的三餐就泡湯了。
“你有很好的天賦。如果你願意,成為繪畫界的焦點也是有可能的。”
我說,世界級金獎獲得者瀧澤悠之,你在想什麽呢?不對……你就不能說點我聽得明白的話?
“聽不懂!”我咯吱咯吱地咬著一塊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番茄。
“如果由我來幫你調整……”
這話聽起來感覺好奇怪,我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當你的調整師。”
“什麽?”
我覺得我這種略略遲鈍的反應可能給了瀧澤一點挫敗感,我看見他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居然出現了一種類似臉紅了的表情。
“也就是說,讓我來把你調理成一個符合畫家形象的家夥!”瀧澤差不多是在低聲地咆哮了,連聲音好像也加重了很多。
“但我根本就不想做畫家啊,我要做的是插畫家。”
少一個字哦!麵對對於繪畫係的人來說連做夢都想象不到的**,我把眼睛瞪得圓圓的。
“真是煩死了,一點都不求上進。”
“可我這副樣子……”我都覺得要說不下去了,因為我最邋遢的一麵你看過的啊!花帝殿下,你不覺得這麽隨隨便便的女生不大可能轉身就變成女神的嗎?
“這副樣子不算什麽,雖然你不會打扮自己,生活習慣糟糕得一無是處……”
“但在繪畫技巧上已經達到很專業的水準,更重要的是你擁有的是超越技巧的東西——”瀧澤盯著我,琥珀色的眼眸在燈光下特別好看,“天賦!”
“啊……但是……”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其實也無所謂,反正包裝就是那麽回事。
其實現在雜誌社也在推薦我……大概沒有人不想變成受到歡迎的人吧!這個也算人之常情。
從一個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平凡人到備受矚目的形象的蛻變,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這樣的**。
“你是在擔心家裏的負擔嗎?”
“嗯,就那麽一回事兒……要想在繪畫上有所建樹,需要付出的金錢也不少……而且就像你所說的,我不會打扮自己,連像樣的衣服也沒有!”我伸出手,一條一條地羅列起來,“我也沒有你那樣知名的父母……”
“如果我說,這些都可以解決呢?”似乎是故意說著反話,瀧澤習慣性地環抱著雙臂,等著我的反應。
“別胡說啊!我不可能成為畫家的。”
“你應該趕緊答應下來然後說請多多關照才對吧!這麽猶豫不決是不可能成事的,我沒有一開始就跟你提出這件事,就是想好好觀察你。”
“觀察?”
我膽戰心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覺得自己跟小學暑假時為了寫觀察日記而養的天牛一樣。
“生活習慣可以改變,隻要嚴格要求就行了,今天不是按照我說的去做了嗎?”瀧澤撇了一下嘴。
“那個是……”不好故意和好心照顧我的人對著幹。
“重要的是畫。”瀧澤說這句話的時候放下了胳膊,忽然我和他的距離感就消失了,他和我似乎變得親近起來,“我替你畫的插畫,你修改過了吧!我看過了,需要調整的地方非常少,筆法和我的很接近,我根本看不出來……但是畫上多了我畫不出來的東西。”
“真的?”
“你很棒。”瀧澤對我這麽說。
他說的是我還是我的畫?我衷心期待是前一個。
我這麽想著,但我怎麽會好意思問啊。
“這麽棒,完全可以展示給別人看。”
“也……也沒有那麽厲害……”我不好意思地說。
“其實我想過,”瀧澤忽然有些別扭地把頭轉向一邊,臉蛋微微地發紅,“上次的事……就是別人以為我們在交往的事……”
我豎起了耳朵,不知道他到底打算說什麽,在這個敏感的話題麵前我保持了沉默。
“如果你更加有實力,就不會被困擾了……完全是別人覺得你配不上我的緣故。”
“是啊……不過反正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啊!”
他又提這個幹嗎?還一副發現新大陸的樣子。我不解的眼神讓偏著頭的瀧澤終於忍不住盯著我。
那家夥的這句話真的嚇死我了。
“配配配得上什麽?”我的小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不已。
瀧澤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
“不是這個道理嗎?”
瀧澤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我。
見鬼,雖然說是這個道理,但我怎麽好意思承認啊?
“別人覺得你和我完全不應該有聯係,所以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如果你擁有他們無法反對的氣質呢?”
“氣氣氣質?”我完了,結巴了,我確定。
“讓我來改造你,做配得上我的人吧——西山信,你絕對辦得到。”
瀧澤說的話再多一點點……就是動人的甜言蜜語了……
如果那家夥不用那種一本正經的態度和麵癱的表情對我說話……說不定我馬上就點頭了。
但仔細想想,瀧澤根本就是不解風情的人,所以他說的一定是單純地指我拖累他的那點事。
“不,不要——至少……讓我多想想……”
我拒絕的時候,看見失望的情緒充滿他琥珀色的眼眸。
我的心裏有一點點刺痛,可是怎麽辦呢?我並不想產生太多的錯覺。
瀧澤,如果我們再親近下去,我就會有很大很大的誤會了,你明白嗎?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