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悲之真相
風，好像突然停止了吹拂。
空氣，似乎也停止了流動。
金沙般的陽光靜靜地篩落，樹影搖曳，斑斕多彩。
時間仿佛定格一般，佇立在林蔭道上的三個人，如同唯美畫卷中顯現的精靈，是那樣縹緲而不真實。
綠海怔怔地望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兩個少年，心中百感交集，瑟瑟疼痛，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無論尊貴孤傲的悅臣，還是優雅淡然的翔音，都是她無法掙脫的牽絆。
“悅臣，你到底想怎麽樣？”
翔音率先開口，唇角微微上揚，彎起一道似笑非笑的淺弧，紫亮的眼眸分明躍動著冷凝如霜的光芒。
是的，他有些生氣了。
“我想做什麽，不需要向你交代！”
悅臣淡漠地看著翔音，幽藍如海的瞳眸仿佛凝結著厚厚的寒冰，冷得讓人直感到一陣心悸，低沉的聲音毫無溫度。
“是呢，我也覺得，龍鳳兩族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翔音邪魅般地笑了笑，俊美的容顏浮起一抹令人驚豔的震懾之色，“怎麽辦呢？綠海是我的王妃，而我偏偏沒有寬廣的胸襟，不想讓自己心愛的王妃去幫助龍族，真是抱歉了。”
“翔音，應該道歉的人是我。”悅臣輕輕挑眉，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深邃如潭的藍眸美若夏花，璀璨如鑽，閃爍著水藍色的光芒，“因為，綠海已經答應我的請求，我隻是陪她來告知你一聲。當然，我覺得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翔音默默地望著悅臣，泛出紫色的眸光越來越陰沉，越來越暗淡，不過，他的俊臉依然笑靨如花，美得動人心魄。
其實，翔音看到綠海與悅臣在一起時，就猜到了其中的結果。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綠海的個性，聰明慧黠，善良可愛，盡管有點兒小迷糊，不過，綠海一旦下定決心，就會堅持到底，誰都無法改變她的意誌。
怎麽說呢？
這樣的綠海，真是讓翔音又愛又恨，既不舍得懲罰她，也不想順從她的意願，簡直是左右為難，進退維穀。
“綠海，你……”翔音猛地收緊攬在綠海腰間的手，用力將她與悅臣分開，意味深長地笑道，“這麽說，即使我反對，結果也不會改變？綠海，我有些失望，沒想到這麽快你就忘記對我的保證了。”
保證？
綠海深深地望著翔音，黑亮美麗的眼眸氤氳起淡淡的霧氣，有些迷離不清。是呢，她答應過翔音，以後心中隻有翔音一個人的位置，並將自己的全部感情交給翔音……
“對不起，翔音。”
“你呀……”翔音淺淺一笑，抬手撫摸著她的頭發，幽幽地歎氣，“綠海，別用歉疚的眼神看著我，我會不小心做出讓步的。”
“翔音，這是我虧欠悅臣的，我必須去幫助他。”綠海緊緊握住翔音的手，清澈如水的目光堅定而執著，“最後一次，請讓我盡力補償悅臣吧，否則，我也許會永遠對悅臣和龍族心存愧疚。翔音，你希望我每日生活在懊悔與不安中嗎？”
“好了，我認輸。”
翔音寵愛般地捏了捏綠海的鼻尖，慢慢張開雙臂，不失溫柔地擁住她，紫玉般的美目流轉著複雜難懂的水漾波光，宛若深不見底的旋渦，妖嬈神秘，無法看透。
綠海如釋重負般地靠在翔音懷抱，眼底溢滿驚喜和感激，瀑布般的長發從耳畔滑落下來，隱隱遮擋了臉上苦澀而無奈的笑容。
翔音，我又任性了，謝謝你的包容和理解……
悅臣默不作聲，視線冷冷地掠過翔音，絕美尊貴的容顏沉靜如水，冷漠如冰，但他那雙幽藍深邃的眼眸卻泛起細微的漣漪，與碎鑽般閃亮的陽光交織在一起，如夢似幻，縹緲恍惚，深不可測。
“綠海，我們該走了。”
悅臣將目光移向綠海，不著痕跡地掩藏起眼中的落寞。
“嗯。”綠海輕聲回應，離開翔音的懷抱，唇角漾起淡淡的笑，“翔音，謝謝你！不要為我擔心，隻要解除龍族的危難，我就會立刻回到你身邊。”
“好，我等你。”翔音微笑著點頭，雪亮的紫眸熠熠生輝，繾綣瀲灩，薄唇輕啟，有意無意地說道，“悅臣，請保護好我的王妃！如果綠海遇到危險，我會很心疼，連我自己都不敢保證做出什麽事哦。”
悅臣微擰眉宇，倨傲冷漠地望著翔音，薄唇緊繃如線，沒有給出絲毫回應，仿佛完全漠視翔音的存在，根本不在意他的囑托。
“悅臣，你還真是讓人火大呢。”
翔音訕訕一笑，抬手覆在自己額頭，修長如玉的手指湮沒在藏青色的發絲中，緊緊握成了拳狀。
“火大？”悅臣冷哼，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幽海般的藍眸迸射出凝霜般的寒光，“翔音，我從未認可綠海是你的王妃！自始至終，綠海都是我的，我絕不會將她交給別人！”
“啊，真是好笑呢。”翔音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輕蔑之意顯而易見，紫水晶般的美目閃過一抹近乎嘲諷的眸光，“悅臣，綠海早已作出選擇，你怎麽死纏爛打都沒有用。我很納悶，你這份愚蠢的執著究竟從何而來？”
“翔音，夠了！”
綠海驟然提高聲調，阻止翔音繼續說下去。她很清楚，悅臣根本無力招架翔音的唇槍舌劍，而她，最不想看到悅臣受傷痛苦的表情。
“翔音，你又何必一再針對悅臣呢？他的堅持屬於他，我的決定屬於我，二者毫不相關！翔音，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請你放心。”
綠海的話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令翔音無法反駁，直到綠海和悅臣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翔音才緩緩彎起唇角，露出一抹恬淡陰冷的笑意。
“冰梨！”
“在！”張開黑色羽翼的少年立刻從天而降，畢恭畢敬地詢問道，“翔音大人，您有什麽吩咐？”
翔音托起下巴，笑了笑，妖嬈澄澈的紫眸灑滿金子般的光輝。
“冰梨，你回鳳城一趟。”
“啊？”冰梨微怔，麵色稍稍改變，“您，您是讓我回鳳城取毒藥嗎？”
翔音擰了擰眉宇，俊逸優雅的臉孔浮起一抹失望之色，沉聲道：“冰梨呀，我的王妃堅持幫龍族驅毒，難道我還要繼續放毒傷害她？記住，做事要多動腦筋！去吧，回鳳城給我拿另一樣東西過來。”
什麽東西？
冰梨睜大眼睛望著翔音，仍然一頭霧水。
翔音無可奈何地歎了歎氣，輕拍冰梨的肩膀，低聲傳達自己的命令。他相信，這樣東西，足以帶給悅臣致命的打擊。
龍宮。
海水碧藍清澈，陽光星星點點。
珊瑚五彩繽紛，海藻綿長飄逸。
小醜魚遊來遊去，吐出一串串晶瑩的氣泡。
悅臣拉著綠海的手，直奔龍族醫院而去，刺鼻的藥水味充斥著每一間病房，痛苦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從患者口中傳出。
“悅臣大人！”
龍族的醫生們見到悅臣，趕忙躬身行禮。
“現在情況怎麽樣？”悅臣淡然地詢問，聲音低沉，溫熱的掌心緊緊包裹著綠海的小手，“我帶綠海來看看大家，綠海擁有治愈能力，也許能夠發現其中的病因。”
龍族醫生麵麵相覷，雖然知道綠海的身份有所改變，但還是紛紛向綠海行禮，表示了感激之情。
綠海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黑瑪瑙般的眼眸純淨如水，宛若夜空中的明月，閃爍著溫柔璀璨的光芒，淡然出塵，如春風般溫暖和煦。
“那麽，請讓我看看病人吧，我會盡力的。”
“綠海！”俊逸溫雅的銀發少年迎麵而來，唇角帶著寵愛般的笑意，眼底溢滿碎金子般的星輝，“綠海，謝謝你過來幫忙，見到你真高興！”
“雅史，相信我！”
綠海抬眸望著雅史，白皙美麗的臉頰浮起一抹信心十足的淺笑，側過身，她用力握住悅臣的手，兩人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邁步走入那間患者最多的病房。
水藍色的房間，水藍色的世界，空氣裏彌漫著鹹澀的海水味道。
千絲萬縷的陽光透過海水，灑落在房間內，迸射出閃亮多彩的光芒。
綠海慢慢靠近病人，那是一個龍族小孩，臉頰蒼白如紙，呼吸沉重而微弱，被痛楚折磨的孩子堅強地支撐著自己，仍然無法遏製眼角淌下的淚珠。
綠海的心口猛然一窒，疼得顫抖起來。
她輕輕握住孩子的手腕，悄然啟動自身靈力，一團瑩黃色的氣旋迅速纏繞住孩子纖細的手臂，不斷蔓延，不斷擴大，直至晶瑩透明的氣旋完全將孩子包圍起來……
倏地，綠海蹙起眉心，身體僵滯，黑亮的眼眸驚愕地忘記了轉動。
“悅臣，這個孩子……”
“怎麽啦？”悅臣能夠感覺到她的顫抖，抬手擁住她瘦削的肩膀，柔聲道，“你發現了什麽，直接說出來就好。”
綠海深吸一口氣，望著孩子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頰，堅定地說道：“不是瘟疫！這個孩子沒有患病，是中毒！孩子身體內積存著毒素，徹底清除後，會立刻恢複健康。”
什麽？
在場的龍族醫生訝然地望著綠海，隨後相繼低下頭，若有所思。
悅臣和雅史彼此凝望，相視一笑，並沒有表現出驚異之色，仿佛早已知曉結果，兩人都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瑩黃色的氣旋漸漸消失，患病的孩子已然恢複氣色，忽閃著漂亮的大眼睛，抬手抓住綠海的手腕，高興地說道：“綠海王妃，謝謝你！見到你真好，你能不能再陪大家玩捉迷藏的遊戲呢？”
“嗯，嗯。”綠海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輕輕揉著孩子的頭發，“那麽，等大家身體恢複後，我們再一起玩遊戲，好不好？”
孩子飛快地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逗得大家忍俊不禁，笑個不停。
綠海又陸續查看了其他病人的症狀，大同小異，應該都是中毒所致，隻要清除病人體內的毒素，這場所謂的“瘟疫”很快就能順利解決了。
悅臣默默地站在走廊裏，陽光灑滿他的周圍，渙開一圈圈金燦燦的波瀾，而他的眸光始終追隨著病房內那個美麗可愛的女孩，看著她忙忙碌碌的樣子，他既心疼又驕傲。
綠海，隻有你能夠讓我怦然心動，無法自拔。
“哥哥！”
悅臣揚唇而笑，深邃如潭的藍眸波光流轉，燦若星辰。
“雅史，果然不出所料呢。”
“嗯，紅幽在說謊。”雅史微微凝眸，俊雅的麵孔褪去笑意，“哥哥，我去見見紅幽，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等等！”悅臣一反常態地攔住他，幽藍如海的瞳眸直望入雅史的眼底，倨傲地揚起下巴，沉聲道，“不要打草驚蛇！讓紅幽過來幫忙，先看看她的反應，我們再做決定。”
對於紅幽袖手旁觀的舉動，悅臣大概能夠猜到原因，紅幽是想逼他做出讓步，接受她的要求。不過，悅臣最想查清楚的，是令族人中毒的毒藥來自何處，取自何人！
龍宮內。
金發少女焦慮地走來走去，綠寶石般的眼眸漸漸失去神采。
“紅幽大人！”
葦葦氣喘籲籲地匯報道：“鳳族那邊不給我們毒藥。聽說，悅臣大人帶著綠海王妃回來為大家治病，現在可能查出真正的病因了。紅幽大人，您必須想好應對的說辭，如果實在不行，您就將責任推在我身上吧。”
“不！不！”紅幽緊緊擁住葦葦，身體微微顫抖，哽咽著說道，“對不起，葦葦，我又連累你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這件事因我而起，我會處理好的，放心吧。”
“紅幽大人……”
紅幽強迫自己恢複鎮定，輕拍葦葦的肩膀，低聲道：“隻要我們不承認，誰都找不到證據！我的責任，不過是撒個謊而已，悅臣和雅史也無計可施。”
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紅幽姑娘，悅臣大人有請！”
幾個龍族侍衛突然闖進來，高聲宣告悅臣的命令。
“好，我馬上去。”
紅幽微微頷首，白皙精致的臉頰毫無表情，冰綠色的眼眸閃爍著淡漠冷凝的光芒。
醫院內，綠海耗費很多力量，仍然沒能將病人的毒素清除。盡管這次的危機不是瘟疫所致，但是，中毒的龍族族人太多，中毒的時間又過長，想要治愈所有人，的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幸好，龍族的醫生們都在協助綠海，大家的配合越來越默契，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悅臣一直陪在綠海身邊，時不時抬起手，為她擦去額角的汗珠，疼惜之情可見一斑。
“悅臣大人，紅幽姑娘來了。”
望著翩然走入病房的紅幽，悅臣的臉色頓時陰沉幾分，深海般的藍眸仿佛凝結著厚厚的寒霜，冰冷而淩厲。
“紅幽，用龍珠的力量為大家清除毒素！”
聽到悅臣這樣說，紅幽猛地怔住了，難以置信地盯著悅臣。她本以為，悅臣會當場質問她、斥責她，甚至大發雷霆，可眼前的情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紅幽，你好！”
綠海疲倦般地笑了笑，抬手抹去額角的汗珠，輕靠在悅臣的懷裏。
紅幽恨恨地瞪著綠海，海藻般的長發閃爍著金子般的光芒，閃亮得有些刺眼。若不是綠海的到來，攪亂了她的計劃，她根本不會如此被動，而且，綠海一直占據悅臣的心，更讓她感到忿忿不平！
“紅幽，你……”
綠海尷尬地移開視線，卻再次清晰地看到了紅幽體內的龍珠，那樣奪目的光芒仿佛要噴薄而出，不經意間灼痛了她的眼睛。
莫名的，心口好燙，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閃亮的白光突然席卷而來，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耀眼，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綠海的眼前一片漆黑，身體輕飄飄的，仿佛跌入了黑不見底的深淵……
“這，這裏是……”
綠海睜開眼睛的瞬間，赫然發現自己竟置身於結界之中。
這是什麽結界？如此冷清，空空****，有些熟悉，有些迷惘，好像似曾相識，卻又無法回想起來。
“啊？紅幽？”
綠海轉過身，雙眸緊緊凝縮，沒想到紅幽居然站在她的身後。
“紅幽，這個結界是你……”
“不知道。”紅幽淡漠地望著她，神秘閃亮的綠眸充滿戒備，“哼，我還以為是你布下結界，想與我單獨談談呢。”
啊？怎麽可能？
綠海苦澀地搖了搖頭，笑容有些牽強，坦白說，她不太習慣與紅幽相處。
“那，那結界……”
“這是我張開的結界。”
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突然響起，縈繞在綠海耳畔。
“你，你是……”綠海如遭受晴天霹靂般，震驚地抬起頭，慢慢吐出兩個字，“龍珠！”
原來，她再次進入了龍珠的結界，難怪會覺得似曾相識。
“嗯，龍珠的終結者，我們又見麵了。”
什麽？終結者？
這一次，感到愕然的人，不是綠海，而是紅幽。哈，真是戲劇性的諷刺呢，她是龍珠的守護者，綠海卻是龍珠的終結者，看來，她和綠海注定會彼此對抗了。
“龍珠，你為什麽傷害龍族？為什麽讓那麽多龍族人中毒？”
綠海理直氣壯地質問龍珠，但在龍珠的結界裏，她什麽都看不到，甚至感應不到龍珠所在的位置。
“與我無關。”龍珠淡淡地回答，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飛離你的身體，重新選擇守護者，隻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徹底讓我消失。等待五百年，我才找到你這個終結者，怎麽會做多餘的事，功虧一簣呢？”
“那麽，你為什麽沒有繼續選我做守護者？”
綠海心中的疑問早已堆積如山，尤其是，當記憶慢慢恢複後，她恨不得將曾經發生的一切全部追回來，永遠停留在過去，與悅臣相依相伴。
龍珠稍稍遲疑，沉聲道：“你應該知道，我來自你的先祖，我和你的力量本是同源，必然互相排斥，你不可能接受我。”
綠海仿佛聽到什麽有趣的事，突然低低地笑出聲來，黑寶石般的眼睛慧黠地轉動，閃爍著閃亮的光芒。
“龍珠，你怎麽也會撒謊呢？我做過你的守護者，是你自己選擇的，難道你忘記了？”
“不同的。”龍珠果斷地表示了否定，“那時，你的力量處於封印中，還沒有覺醒，自然能夠承受我的力量。後來，你陷入假死狀態，我隻能選擇離開，帶走了你成為守護者之後的那部分記憶。當你衝破封印，力量完全恢複，我已經無法再靠近你。因此，我選擇了新的守護者，希望在她的幫助下找到你，徹底終結自己，永遠消失。”
綠海默默垂下視線，卷翹的長睫毛覆蓋在眼瞼，緩慢地眨動著，精致美麗的臉頰有些蒼白，浮起一抹淡淡的苦澀。
是呢，她的失憶與龍珠有關，也正如先祖的日誌記載那樣，龍珠已抱定必死的決心，不想再繼續輪回，五百年的漫長等待，隻是在盼望她這個終結者的出現。
“龍珠，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消失？”
這是她作為龍珠終結者的使命，既然注定無法逃避，她就勇敢地麵對吧。
“戰勝我的守護者。”龍珠的聲音平靜如水，鏗鏘有力，“我的終結者，請你務必全力以赴，若你失敗了，留給我的，將是更加漫長的等待，而你自己，也將徹底灰飛煙滅。我和你從未有過交鋒，唯一一次，希望你能夠讓我永遠消失。”
原來如此。
這就是她無法掙脫的宿命嗎？
綠海搖頭苦笑，心底瑟瑟疼痛，黑瑪瑙般的眼眸氤氳起一層淡淡的淚霧，抬頭望向始終沉默不語的紅幽，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一片。
為什麽？
為什麽她和紅幽必須要對抗？不管哪一方輸掉，都會失去性命，難道龍珠的守護者與終結者永遠不能共存嗎？
“綠海，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紅幽挑眉注視著綠海，淡漠的冰綠色瞳眸冷若寒霜，令人一陣心悸。
綠海的身體輕輕顫抖，脊背仿佛被層層疊疊的暴風雪包圍，冷徹入骨，頭腦仿佛被凍結了，怎麽都無法思考。
“紅幽，我們一定要這樣嗎？或，或者……”
綠海的話還沒有說完，龍珠的結界已經自動消失。金色的陽光刺痛了她的眼，病房內的藥水味撲麵而來，直到悅臣溫熱的指尖探上她的臉頰，她才漸漸回過神來。
“綠海？”
“悅臣，我……”她突然像受到驚嚇似的，緊緊靠在悅臣懷抱，用力環住他的脊背，黑亮美麗的眼眸中淚光閃閃，“悅臣，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傻瓜，發生了什麽事？”悅臣溫柔地捧起她的臉，海水般的藍眸深深注視她，望著她眼底綻放的淚花，不由得加深了眸色，“龍珠突然張開結界，將你和紅幽帶入結界裏，我真的很擔心。綠海，你怎麽啦？是與龍珠談過話，恢複了記憶，還是……”
“我，我沒事。”她不舍得讓悅臣擔心，輕輕握住他的手，逼退眼中的淚珠，唇角漾起甜美的笑，“那個，確定了，這次的中毒事件並非龍珠的‘魔咒’，與龍珠無關。我想，隻要幫大家清除毒素，很快就會康複的。”
終於，真相大白於天下。
她的失憶，是龍珠離開引起的，而現在，當她記起曾經的一切，卻早已物是人非，太遲太遲了……
她丟掉了悅臣，丟掉了自己最心愛的人。
她傷害了翔音，傷害了自己最珍視的人。
她肩負著終結龍珠的使命，生死未卜，前路難測，還有什麽幸福可言？
“綠海，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太累了？”悅臣緊緊擁住她，疼惜般地撫摸著她的臉頰，轉而對雅史說道，“我先帶綠海去休息一下，這裏交給你和紅幽。雅史，不管這次事件隱藏著什麽內情，最重要的是，穩住族人的情緒，讓他們恢複健康。”
悅臣的言外之意很清楚，希望雅史以大局為重，暫時不要追究紅幽的責任。
“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怎樣處理。”
雅史目送悅臣和綠海離開，俊逸溫潤的麵孔浮起釋然的笑意，如果哥哥與綠海能夠再次牢牢地抓住彼此，那就太好了。
慢慢抬起頭，他凝眸望向若有所思的紅幽，深邃黑亮的眼眸掠過一抹淩厲的光芒。
的確，紅幽是個很古怪的女孩。
她將這次的中毒事件謊稱為龍珠的“魔咒”，故意漠視族人的痛楚，想必是為了得到悅臣哥哥而孤注一擲了。更有趣的是，她離開龍珠的結界後，非但沒有任何異狀，還表現得相當鎮定，令人不禁慨歎，她似乎冷靜過頭了。
“紅幽？”
雅史走到她的身邊，微笑地望著她。
紅幽本能地提高警惕，綠寶石般的眼眸有些閃躲：“雅史，你想怎麽樣？”
雅史的笑容太燦爛，太溫暖，仿佛那是她無法靠近的東西，總會莫名地感到忌憚。
“隻想你承擔起龍珠守護者的責任，用龍珠的力量幫助大家恢複健康。”雅史的聲音淡然如風，如雪的銀發隨風輕舞，突然，他上前一步，與紅幽擦肩而過，低聲道，“記住，這可是你將功贖罪的好機會，不要錯過哦。”
紅幽不發一言，抬頭望著雅史，倔強而堅定的目光流轉在綠寶石般的眼眸中，竟帶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
沒錯，這次是她輸了，但是，她已經想到了贏得勝利的新方法！
休息室。
陽光溫而不灼，閃爍著星子般的光輝。
水藍色的漣漪在窗外**漾，此起彼伏。
綠海疲倦般地坐在沙發裏，微闔雙眸，卷翹的睫毛灑下淡淡清影，瀑布般的長發滑下耳畔，隱隱遮擋了那張白皙美麗的臉頰。
“來，喝口水。”
悅臣輕拍綠海的肩膀，將水杯遞到她的麵前，幽藍深邃的瞳眸深深注視她，眸底盈動著寵愛般的笑意。
綠海感激地接過水杯，很聽話地喝下幾口水，用琉璃般的黑眸微笑地望著悅臣，彼此視線相撞的瞬間，心跳不由自主地驟然加快。
“悅臣，謝謝你。”
“傻瓜，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悅臣將水杯放到旁邊，抬手擁住綠海，唇角漾起一抹新月般明澈的淺笑，“綠海，謝謝你願意幫我，謝謝你救了大家……”
綠海搖了搖頭，白皙的臉頰悄然浮起一抹紅暈，黑瑪瑙般的雙眸清澈如水，比夜空中的星辰還要璀璨閃亮，美得令人不舍得移開視線。
悅臣緩緩揚唇，絕美淡漠的容顏逐漸增添了幾許暖色，就像冬日溫暖的陽光照耀在清冷幽靜的湖麵，泛起一縷縷絢爛多彩的漣漪。
她和他，四目相對，靜靜地凝望著彼此。
溫柔的笑意，濃濃的深情，溢滿兩個人的心間。
“綠海，我們好久沒有這樣……”
“悅臣！”綠海稍稍閃離悅臣的懷抱，目不轉睛地盯視他，純淨美麗的黑眸深深地映出那張尊貴倨傲的容顏，“在龍珠的結界裏，我什麽都記起來了。悅臣，對不起，我竟然讓你承受了那麽多痛苦，對不起……”
悅臣微擰眉宇，怔怔地望著她，藍寶石般的美目沉靜幽深，帶著驚喜，帶著期待，還有釋懷般地感動和欣慰。
終於，她終於恢複記憶了。
“綠海，綠海……”
悅臣抬起手，將綠海緊緊擁入懷抱，修長如玉的手指疼惜般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失而複得的喜悅令他想拋開一切，陪著她直到地老天荒。
“綠海，我愛你！”
悅臣已不再吝嗇將愛說出口，隻要那個人是他最愛的綠海。
綠海乖順地蜷縮在悅臣懷抱，身體微微顫抖，心痛越來越強烈，仿佛隨時會將她吞噬一般，泉水般純淨的雙眸氤氳起一層朦朧的淚霧，浸濕了長長的眼睫毛。
她確定，自己深深地愛過悅臣。
現在，她好像仍然愛著悅臣，隻不過，再也無法與悅臣在一起了。
“悅臣，很抱歉，我……”
溫熱的大手輕柔地捧起她的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綠海，我們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嗎？”悅臣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深如泓潭的藍眸脈脈含情，“綠海，我答應過你，一定會讓你幸福。這是承諾，海枯石爛的承諾，即使再過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我還是會如現在一樣愛你。綠海，我們不要再放開彼此，不要再錯過對方，好不好？”
綠海的喉嚨哽咽著，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晶瑩滾燙的淚珠悄然滑出眼角，模糊了她的視線，徹骨的痛楚席卷而來，仿佛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在汩汩淌血，痛不欲生。
她愛悅臣，不知不覺地再次愛上他。
這份愛，與失憶無關，與過去無關，是她的心做出的選擇。無論以前，還是現在；無論她忘記了悅臣，還是重新找回記憶，她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位置，原來一直屬於悅臣。
隻是，她和悅臣已經錯過太多，無法回頭了。
“悅臣，放了我吧。”她抬頭望著他，淚花晶瑩閃爍，白皙美麗的臉頰滿是淚痕，“對不起，悅臣，就算恢複記憶，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我會牢牢記住那段美好的日子，當做一生最寶貴的回憶，但是，過去就是過去，從指縫間流走的歲月，誰都找不回來了。悅臣，我現在喜歡的人是翔音，我即將成為他的王妃，我的未來隻屬於翔音一個人，我已經……已經不愛你了。”
悅臣默不作聲，冷冷地注視綠海，如雪的銀發拂過額角，在那張凝結著寒冰的絕美容顏上灑落一道道暗影。
許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幽海般的藍眸漸漸褪去凝霜。
“綠海，你的心不痛嗎？”
痛，很痛很痛，但是，不徹底結束一切，她帶給悅臣的痛苦隻會更深更深。
“悅臣，你根本不了解我。”綠海猛地站起身，努力逼退眼中的淚花，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她知道，自己快要到極限，堅持不住了，“隻有相愛的人，才會為對方感到心痛，我愛的人不是你，何必為你心痛？悅臣，你還要執迷不悟嗎？從我戴上‘鳳鳶’那一刻開始，我喜歡的人，就是翔音！今生今世，我隻想與翔音一起度過，他是……”
“綠海，夠了！”悅臣擰緊眉宇，深邃幽藍的眼眸靜靜地望著綠海，隱忍的痛楚慢慢變成了燃燒的怒火，“那又如何？就算你喜歡翔音，就算你不再愛我，我也不會將你交給任何人！綠海，你是我的！”
“抱歉，我沒興趣聽無聊的話，翔音還在等我，我要回學校找他了。”
綠海抬眸回望著悅臣，眼底閃爍著堅定而倔強的光芒，隻是，她的身體在不可遏製地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如凋零的落葉一般倒下去。
悅臣，作為龍珠的終結者，我已抱定必死的決心，隻希望在生命結束之前，將自己對翔音的虧欠償還給他。
“綠海！”
在她邁動腳步的瞬間，一雙堅實的手臂突然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身，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令她的心痛頓時加劇幾分。
“綠海，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悅臣……”
綠海蹙起眉心，淚水潸然而下，握緊雙手，積攢所有的勇氣，她倏地轉過身，捧住悅臣的俊臉，深深吻住了他的薄唇。
悅臣驚怔地望著她，幽海般的藍眸深邃純淨，溫柔如水，他正準備加深這個吻，綠海卻突然抽身，拉開房門，飛快地跑了出去。
悅臣，對不起，我愛你！
“綠海！綠海！綠海！”
悅臣緊隨其後，一路追趕，走出碧藍的海洋，來到金燦燦的沙灘。
此刻，夕陽西下，橙色的餘暉染亮天際。
傍晚的風吹過海麵，有些潮濕，有些涼薄。
斑駁浮動的光影中，俊美優雅的少年斜倚樹下，似笑非笑，雙臂交叉，環於胸口，一副慵懶悠然的模樣。
“綠海，你總算回來了。”
少年微笑著走向綠海，藏青色的發絲隨風輕舞，紫玉般的美目波光瀲灩，流轉著妖嬈神秘的笑意，宛若深不可測的旋渦，美得有些夢幻。
綠海怔了怔，星辰般黑亮的眼眸飛快地眨動，不解地問道：“翔音，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還以為，你在學校等……”
“你呀，真是個小迷糊，學校已經放學嘍。”翔音抬手揉了揉綠海的頭發，寵愛般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在等你，要和你一起回鳳城。”
言畢，翔音稍稍放開綠海，抬眸望了望幾米之遙的銀發少年，唇角悄然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悅臣，希望龍族早日度過危機，也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
悅臣緊擰眉宇，視線落在綠海身上，絕美淡漠的容顏毫無表情，倨傲地揚起下巴，薄唇緊繃如線，尊貴霸道的王者之風顯而易見。
“說得對！翔音，我和你，確實沒有見麵的必要。”
“可是……”翔音挑了挑眉，笑意逐漸加深，狹長妖嬈的紫眸在夕陽的照耀下，衍射出水晶般閃亮的光澤，“最後一次，在我和綠海的訂婚典禮上，我希望能夠見到你。啊，我說過的，我們鳳族很大方，連請帖都送來給你了。”
望著悅臣驟然改變的臉色，翔音的笑容更加優雅絢爛，就像肆意綻放的紫羅蘭，冷豔清傲又神秘莫測，不可捉摸。
“冰梨，將請帖交給悅臣！”
“是，翔音大人！”張開黑色羽翼的少年飛落在悅臣麵前，恭敬地送上兩張燙金的紅色請帖，低聲道，“請您笑納。”
什，什麽？
悅臣冷冷地盯著請帖，那鮮紅的色彩如火焰般灼痛了他的眼睛，倨傲的容顏瞬間變得冰冷如霜，海水般的藍眸迸射出能夠燃盡一切的熊熊怒火。
這算什麽！
綠海竟然，竟然真的要做翔音的王妃！
“悅臣，收下吧。”翔音優雅地彎起薄唇，紫眸閃亮，笑靨如花，“下個星期六，我和綠海在鳳城舉行訂婚儀式，真誠邀請你和雅史出席。”
啊？
綠海抬眸望著翔音，臉色蒼白慘淡，與悅臣如出一轍，唯有那雙琉璃般的黑眸躍動著困惑而迷離的光芒。
“翔音，這，這是……怎麽會這麽快？”
“有什麽關係呢？”翔音故意忽略綠海眼中的緊張和不安，緊緊擁住她的肩膀，柔聲道，“我們的訂婚儀式隻是在鳳族內部舉行，不會影響你在人類世界的學習和生活，以後我會繼續陪你讀書，到你順利畢業那天，我們再邀請你的同學、朋友，舉行一次更加盛大的典禮，怎麽樣？”
“不可以！”
悅臣代替綠海給出了答案。
翔音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紫玉般的美目妖嬈含笑，顧盼生輝：“悅臣，不要動怒，綠海更想聽到你的祝福哦。還有，這是綠海自己的決定，希望你能夠尊重她的選擇。”
“不，不，不可能！綠海她，她愛的人是……”
“悅臣！”綠海輕輕打斷他的話，黑瑪瑙般的雙眸不知何時噙滿淚珠，蒼白的臉頰浮起一抹絕望般的淺笑，“是的，我願意嫁給翔音，願意做他的王妃。悅臣，從今以後，我與龍族再無關係，請你……”
“噗！”
一大口鮮血從悅臣的唇角噴出，空氣裏頓時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道。
“悅臣！悅臣！”
綠海猛地推開翔音，奔到悅臣身邊，拚命為他擦拭唇邊的血痕，晨露般晶瑩的淚珠滾滾而落，狠狠灼痛了悅臣的心。
“為，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
悅臣緊緊握住她的手，深海般的藍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裏麵蘊涵著濃濃的柔情，也鋪滿了沉甸甸的悲傷。
“對不起，悅臣，對不起……”
綠海隻是搖頭，隻是流淚，隻是一味地道歉，她閃躲著悅臣的視線，也閃躲著自己的心，那種深入骨血的疼痛不斷吞噬著她，讓她恨不得當場死去。
悅臣深吸一口氣，絕美淡漠的容顏慘淡幾分，慢慢抬起手，用力按住她的後腦，逼她與自己對視。
“綠海，我愛你！”
時間仿佛突然停止，周圍的一切陷入死寂般的沉靜。
什麽都無所謂了，隻想緊緊留住這一刻，隻想與心愛的人永不分離，哪怕以生命作為代價，也無怨無悔。
“刷刷刷！”
淡紫色的鳳絨花疾速飛來，漂亮的花朵緩緩綻放，迸射出匕首般鋒利的寒光，毫不留情地向悅臣襲擊過去。
悅臣故意闔起雙眸，漠視翔音的攻擊，沒有做出任何防備。倘若真的失去綠海，生命對他而言，又有什麽意義呢？
鳳絨花越來越近，淡紫色的光芒愈發閃亮奪目。
千鈞一發之際，綠海猛地側過身，緊緊抱住悅臣，用自己纖弱的後背迎上了鳳絨花的強烈攻擊。
“綠海！”
翔音怎麽都沒想到綠海會這樣做，他試圖收回鳳絨花，已經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倒在血泊之中。
悅臣緊緊抱著昏迷的綠海，完美冷俊的麵孔霎時蒼白，幽藍深邃的美目在血色的映襯下，仿佛氤氳起一層淡淡的緋紅波光，淡漠疏離，冷凝銳利，令人不敢逼視。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驚慌失措，怒火中燒，水藍色的龍鱗荊瞬間鋪滿了整個沙灘，明晃晃的色彩，宛若與海水連成一片。
“翔音，我絕對不會饒恕你！”
“哼，彼此彼此！”
翔音毫無懼色地望著悅臣，妖嬈清澈的紫眸凝結著厚厚的寒霜，淡紫色的鳳絨花從天而降，如同鋪天蓋地的煙花一般，遮擋了頭頂那片天空。
“綠海是我的，把她還給我！”
翔音傾身向前，修長的手臂探上綠海的肩膀，想將她從悅臣懷抱奪過來。然而，悅臣怎麽可能交出自己最愛的綠海？
“啪啪啪！”
“轟轟轟！”
龍鱗荊與鳳絨花互相攻擊，彼此纏繞，發出一陣陣轟鳴，火光四射，沙塵滾滾，什麽都看不清，隻有星星點點的光影隨風而動，零零碎碎的夕陽光輝在熠熠閃爍。
“咳咳……咳咳咳……”
綠海慢慢蘇醒過來，睜開琉璃般的黑眸，卻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綠海！”
“綠海，你怎麽樣？”
悅臣和翔音同時休戰，心急如焚地望著綠海。
“你，你們……”綠海艱難而苦澀地笑了笑，失去血色的臉頰透明得恍若虛無，“我沒事，你們不要，不要再打了……翔音，請帶我回鳳城，我要跟你走。”
“好。”
翔音微笑著點頭，將綠海擁入自己懷抱。
悅臣目不轉睛地盯著綠海，深邃如潭的藍眸暗淡無光，湮沒了所有神采，即使在翔音抱走綠海那一刻，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真的失去了綠海。
“為什麽？綠海，為什麽要這樣做？”
“對不起，悅臣，對不起……”
綠海縮在翔音懷抱，絕望般地闔起雙眸，身體顫抖得厲害，哪怕緊緊按住心口，每次呼吸帶來的窒痛仍然會深入骨血，不可遏製。
翔音默默地蹙起眉宇，抱著綠海越走越遠，藏青色的發絲拂過額角，灑下一道道整齊的剪影，卻怎麽都遮擋不住紫眸中躍動的凜凜寒光。
綠海，我對你的感情絕不會輸給悅臣，為什麽你總是讓我心痛欲碎？既然如此，我就讓你永遠放棄悅臣，永遠離開他！
尾聲 終之選擇
鳳城古堡。
午後的陽光溫暖明媚，千絲萬縷。
山間的清風涼爽舒適，心曠神怡。
這幾天，綠海請了病假，一直在鳳城養傷，翔音則繼續去學校，每晚放學回來，翔音都會為綠海講解當天的功課，兩人的相處竟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當然，翔音另有自己的私心。
他堅持讓綠海留在鳳城休養，既可以避免綠海與悅臣見麵，又能夠讓綠海適應鳳城的生活，迎接即將到來的訂婚典禮，乃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綠海從未懷疑過翔音，更沒有揣度過翔音的心思，她隻希望在自己生命終結之前，能夠靜靜地陪在翔音身邊，以補償他十年的孤獨等待，報答他一貫的溫柔和包容。
可是……
無論報答，還是補償，那都不是愛，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什麽她始終無法對翔音說出“我愛你”。
原來，世界上最難以欺騙的，就是自己的心。
風靜靜地吹，空氣裏飄來淡淡的花香。
細碎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篩落，灑下一片片浮動的光影。
綠海百無聊賴地走在庭院裏，放眼望去，視線湮沒在姹紫嫣紅的花海，爭奇鬥豔，美不勝收。絲絲縷縷的陽光傾瀉而下，灑滿五彩繽紛的花朵，漾起璀璨的七色光芒，比雨後的彩虹還要清豔美麗。
花叢中，兩個鳳族侍女徐徐而行，似乎在談論著什麽。
“藥房有種新藥，能夠讓翅膀變得豐滿漂亮，去問問吧。”
“我也聽說了！後天是翔音大人的訂婚典禮，很多族內女子想趁機打扮自己，吸引翔音大人的目光，期盼做個側妃呢。”
“不自量力！這麽多年，除了綠海王妃，你見翔音大人對誰動過心？”
“管他呢，咱們去藥房看看，如果真能變漂亮，試試也無妨吧。”
聽到兩個侍女的談話，綠海的臉頰微微泛起一層紅暈，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美麗動人，清純可愛。不過，人人都有好奇心，綠海也不例外，更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綠海也想見識一下那種神奇的美容藥物，會不會就是人類使用的化妝品呢？
藥房很大很寬敞，幽靜涼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藥品，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令人眼花繚亂。
奇怪的是，藥房內竟然空無一人。
綠海作為旁觀者，小心翼翼地躲在暗處，沒有讓兩個侍女發現。很快，一個戴著眼鏡的駝背老爺爺走入藥房，微笑著向兩個侍女打了聲招呼。
“藥王爺爺，你好！”
兩個侍女很尊敬駝背老人，立刻向他揮手問好。
“丫頭們，今天來這裏，是不是為了拿‘羽翼粉’啊？”藥王抬手推了推眼鏡，當場看穿了兩個侍女的心思，“哈哈，不必奇怪，在你們之前，很多族內女子都來過。大家都想變漂亮，這也無可厚非呀！”
“嗯，嗯。”兩個侍女飛快地點頭，興奮地說道，“藥王爺爺，其實呀，大家是希望在翔音大人訂婚那天，想方設法吸引翔音大人的目光。”
藥王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詭秘：“不可能！翔音大人心裏隻有綠海王妃。為了將綠海王妃從龍王悅臣那裏搶回來，翔音大人曾將‘忘情咒’種入綠海王妃體內，讓綠海王妃徹底忘記了悅臣！沒想到吧，一向淡然自若的翔音大人，也會有如此強烈的感情。前些天，翔音大人讓冰梨拿毒藥給龍族，聽說也是為了綠海王妃。翔音大人寧願與全世界為敵，也不想失去綠海王妃，你們明白……哦，哦，糟糕！我一時興起，把秘密都說出來了，丫頭們，千萬不要泄露出去，否則，我們三個都會被翔音大人懲罰的！”
“是，是，我們怎麽敢說？”
兩個侍女緊張地點了點頭，臉色一片煞白，懼怕之情明顯可見。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綠海驚怔地忘記了呼吸，身體如雕塑般無法動彈，心口疼得仿佛要撕裂開，眼前漸漸變得恍惚起來。
翔音，翔音……
翔音怎麽能這樣對她！
無數次，她麻木般地告訴自己，要相信翔音，即使翔音對她說過謊話，那也一定是為她著想的善意謊言，可是……
現在，她該怎麽辦？
她，她根本不知道怎樣麵對戴著虛假麵具的翔音！
原來，她的失憶自始至終就是翔音的安排。
原來，翔音是可以不擇手段傷害任何人的。
原來，翔音對她的感情隻是一個完美的陷阱。
心，怎麽會這麽痛，這麽痛……
淚水不可遏製地湧出眼眶，在地麵迸射出一朵朵晶瑩美麗的淚花。
綠海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藥房的，隻覺得心底傷痛難忍，耳畔始終嗡嗡作響，腦海始終混沌不堪，就像陷入黑暗重重的迷宮，怎麽都找不到逃離的出口。
“綠海，我愛你！我們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嗎？”
“綠海，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朦朧的視線中，悅臣的模樣越來越清晰，曾經溫柔深情的話如清澈的甘泉一般，慢慢滲入綠海心底。
是呢，她愛悅臣，她真的愛悅臣！
如果說，她之前還對自己的感情存有動搖，那麽，她現在終於知道，自己深愛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悅臣！
正如雅史說的那樣，或者，她是喜歡翔音的，但那並不是愛！她對翔音，更多的是依賴，是歉疚，是感激，卻沒有發自內心的深愛。
對不起，翔音，我們之間有著太多不坦誠，我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疼愛，更不能自欺欺人地留在你的身邊。
翔音，對不起……
綠海回到自己房間，噙滿眼淚給翔音寫了一封信，並將戴在手指上的“鳳鳶”放在信紙中心，然後，強裝鎮定地離開了鳳城。
可是，沒有走出多遠，她就像被抽走所有力氣一般，跪倒在路邊痛哭起來。
“啊——啊——”
她拚命捶打自己的心口，晶瑩的淚水決堤而出，無法遏製，撕心裂肺的悲鳴在風中化作最絕望的懊悔與痛楚……
傍晚，夕陽暖暖的，染紅了天際。
高大挺拔的香樟樹，透出淡淡的香氣。
放學鈴聲敲響，學生們陸續走出菲瀾學院，三三兩兩並肩而行。
俊美優雅的少年獨自離開學校，走在幽靜蜿蜒的石子小路，藏青色的發絲隨風輕舞，在高聳的鼻翼兩側灑下一道道清晰的暗影。他的唇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淡雅的淺弧如初生的明月一般；狹長妖嬈的紫眸清澈純淨，流轉著細細的紫色瀲灩，美麗而沉靜。
後天，隻要再過一天，他就能夠與心愛的女孩永遠相伴了。
想到這裏，少年如釋重負般地歎了歎氣，略顯慵懶地揉著頭發，紫水晶般的漂亮眼眸輕輕眯起，唇角的笑意明顯加深幾分。
倏地，一道清秀的身影出現在少年麵前。
少年微怔，隨即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紫眸中深深映出了對方的模樣。
“紅幽，別來無恙吧。”
紅幽冷哼一聲，清傲地揚起下巴，淡漠地注視他，海藻般的長發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芒，顯得異常紮眼。
“翔音，聽說你和綠海要訂婚了，恭喜！”
“嗯，多謝！”翔音紳士般地望著紅幽，笑靨如花，意味深長，“啊，抱歉，忘記送你請帖了。放心吧，我會馬上讓冰梨給你送過去的。”
紅幽訕訕一笑，綠寶石般的眼眸神秘莫測，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寒霜。
“翔音，綠海去龍族幫忙那天，我和她都進入龍珠的結界了。”
“哦？”翔音挑眉，有些意興闌珊，“所以呢？”
什麽？終結者？
翔音緩緩蹙緊眉宇，俊美的容顏悄然蒙上一層陰鬱之色，紫玉般的美目斂去笑意，若有所思地垂下了視線。
終結者？也就是說，綠海的對手是龍珠，可龍珠分明在紅幽體內，那麽……
“紅幽！”翔音猛地抬起頭，淡紫色的眸光直望入紅幽眼底，“不要告訴我，綠海最終的對手是你。”
“沒錯，就是我！”
紅幽的回答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這樣啊……”翔音突然鬆懈下來，恢複了往日的泰然自若，慢慢彎起薄唇，笑容溫潤如風，“怎麽辦呢？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綠海的。紅幽，對不起嘍！”
話音未落，翔音已經迅速抬起手，上前一步，緊緊扼住了紅幽的喉嚨，妖嬈漂亮的紫眸顧盼生輝，流轉著淡淡的笑意。
“呃……咳咳……”
紅幽用力拍打翔音的手，秀美的臉頰緋紅如霞，唯有那雙冰綠色的眼眸淡漠如常，隱隱的，似乎有什麽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
“紅幽，抱歉了。”翔音淡然微笑，眸底盈溢著明澈的紫色漣漪，夕陽的餘暉照耀在他的身上，渙開星辰般閃亮的光影，“沒辦法，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綠海麵對危險。既然你是綠海的對手，既然你可能讓綠海性命堪憂，我就不得不除掉你了。”
淡紫色的鳳絨花在翔音身後顯現，一朵接一朵，閃爍著閃亮的光芒，如同鋪天蓋地的紫色鏈網，將紅幽慢慢包圍起來。
“咳咳……翔音，你想得太簡單了！”
紅幽冷冷地揚唇，清秀緋紅的臉頰浮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嘲笑。轉瞬之間，耀眼的白光迸射而出，與淡紫色的鳳絨花發生強烈碰撞，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白光迅速湮沒一團團紫色氣旋，將翔音的鳳絨花攻擊完美地壓製住了。
“砰！”
鳳絨花紛紛破碎，消失在夕陽的暖亮餘暉中。
“紅幽，你……”
“翔音，這就是龍珠的力量。”紅幽恬淡地笑了笑，冰綠色的眼眸依然靜靜的，沒有太多波動，“龍珠說過，終結者必須戰勝守護者，才能讓龍珠永遠消失。當然，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抗，失敗一方注定要灰飛煙滅。翔音，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輸！”
她不能輸給綠海，不能在命運的牽絆下死去！
她要風風光光戰勝綠海，然後，永遠和悅臣在一起！
翔音默默地望著紅幽，妖嬈的紫眸宛若深不見底的神秘旋渦，深邃而難以捉摸，藏青色的發絲輕輕拂過額角，在夕陽的照耀下衍射出一縷縷璀璨如鑽的光芒，冷冷的，有些令人心悸。
翔音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如春日裏最和煦的微風一般。
“啊，誰知道呢？”紅幽不以為然地凝眸低笑，金沙般的長發從耳畔兩側滑落，輕盈飄逸，“或者，綠海也同樣希望我死去。”
“不會！”翔音果斷地否定紅幽的話，慢慢蹙起眉宇，沉聲道，“綠海是個傻得令人心疼的女孩，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自己死去，但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紅幽，你回龍族做你的王妃，我會說服綠海，讓她隨我離開。從此以後，綠海與龍鳳兩族再無關係，我們會在人類世界平靜地生活下去。”
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能夠保護綠海的辦法。
翔音知道，綠海自身的力量非常強大，但是，龍珠的力量更加深不可測，強強對抗的結果，隻能是兩敗俱傷。
“翔音，你想得太簡單了。”紅幽冷靜得出奇，仿佛早已勝券在握，綠寶石般的眼眸躍動著淩厲的光芒，“無論綠海在什麽地方，悅臣都不會放棄她，為了得到悅臣，我必須讓綠海徹底消失。”
“你若敢傷綠海分毫，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翔音猛地提高聲調，月華般明澈的紫眸盈溢著冰冷銳利的寒光，堅定而決絕，帶著不顧一切地執拗。
紅幽若無其事地彎起唇角，嘲諷般地笑了笑：“沒辦法呢，就算我願意手下留情，別人也會堅持，我隻能……”
“誰！是誰？別人是誰！”
“我！”
紅幽還沒有開口，熟悉的聲音已在翔音背後響起，即使不用轉身，翔音也能夠確定那個近在咫尺的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為什麽？”
翔音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紫玉般的美目鋪滿層層疊疊的寒冰，盡管夕陽的餘暉溫暖閃亮，卻依然無法融化他眼中的冰凍。
老鳳王走到兒子身邊，抬手拍著他的肩膀，沉聲道：“我要恢複自己的力量，這是我苦等十年的心願，哪怕不擇手段，也必須達成。翔音，你若真喜歡綠海，我不會反對你們在一起，但是，綠海的身份改變了，她是龍珠的終結者，如果龍珠消失，我的力量將永遠無法恢複，永遠如廢人一般。紅幽答應我，隻要我幫她除掉綠海，她就會利用龍珠的力量為我實現心願。這樣的合作，我和紅幽都很滿意，你就做些犧牲，放棄綠海吧。”
什麽？放棄綠海？
這十年來，他唯一的執著就是綠海，怎麽可能說放就放？
翔音側眸望著父親，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俊美優雅的麵孔陰沉暗淡，聲音卻堅定而不可動搖：“父親，就算與你為敵，我也絕不會讓綠海死去！”
“嗬，意料之中啊！”老鳳王輕歎一聲，幽幽地說道，“翔音，你是我的兒子，我怎麽會不了解你呢？既然如此……”
啊？
聽到父親這樣說，翔音本能地轉過身，想要與父親理論一番，孰不知，他還沒有完全轉過頭，早有準備的老鳳王揚手灑出一把“迷迭香”，精確地落在翔音的臉頰。
“迷迭香”是一種強效迷藥，短短幾秒鍾，足以讓吸入此藥者不省人事。因此，毫無防備的翔音，剛剛察覺異狀，就已經暈倒在地，無法動彈了。
見狀，老鳳王釋然地搖了搖頭，立刻發出命令。
“來人，送翔音王子去莊園休息。”
“是！”
揮動著翅膀的鳳族守衛從天而降，出現在老鳳王麵前，畢恭畢敬地攙扶起翔音，帶著他迅速飛向蔚藍的天空。
“果然，隻有父親最清楚兒子的弱點。”
紅幽望了望老鳳王，冰綠色的眼眸帶著一絲淡淡的不屑。
老鳳王不置可否，臉上的表情有些晦澀難懂，低聲提醒道：“翔音離開了，接下來，我們應該去見見綠海，盡快達成彼此的心願。”
紅幽漠然抿唇，率先邁動腳步，毫不遲疑地向前走去。
碧藍華美的宮殿。
海水輕輕**漾，海麵波光粼粼。
金色的陽光透入海底，灑下一片片碎金子般的光影。
綠海離開鳳城，直奔龍宮而來，她想立刻見到悅臣，想說出自己的真心話，想拋開一切與悅臣在一起。
她愛悅臣，這份感情從未改變過。
可是……
出來迎接綠海的人，不是悅臣，而是龍族的右護法天炎。
“綠海王妃！”
天炎明顯吃了一驚，要知道，綠海兩天後就要訂婚成為鳳族的王妃，怎麽會突然跑來龍宮呢？
“天炎你好！”綠海的臉色憔悴不堪，眼睛紅腫，還帶著沒有幹涸的淚痕，“請問，悅臣在嗎？我，我想見他，我……”
心，還在隱隱作痛，就像被鋒利的荊棘緊緊纏繞，痛得無法呼吸。
“綠海王妃，您怎麽啦？不舒服嗎？”天炎擔憂地望著綠海，恭敬地回道，“悅臣大人不在龍宮，他，他應該是在您家附近吧。自從收到您訂婚的請帖，悅臣大人就……”
“天炎，謝謝你！我馬上去找他！”
綠海的聲音有些顫抖，黑眸突然迸射出異樣的光彩，迫不及待地轉過身，卻在下一秒被天炎拉住了手臂。
“綠海王妃，你的氣色不太好，還是我護送您過去吧。”
綠海感激地望著天炎，唇角漾起純淨如水的笑，柔聲道：“放心吧，我沒事，我的力量可是很強大的，不會……”
“天炎大人，不好啦！”
龍族侍衛急匆匆跑過來，氣喘籲籲，滿臉的焦慮和緊張。
“什麽事？”
“不要驚慌。”天炎幽幽地歎氣，沉聲道，“你再問問紅幽的隨從，看她是否知道紅幽的去向，我現在動身到外麵找紅幽！”
“是，是，我這就去辦。”
望著侍衛逐漸遠去的身影，天炎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而將視線落在綠海身上。
“抱歉，綠海王妃，我可能無法送您……”
“天炎，我自己可以的。”綠海淡然輕笑，蒼白美麗的麵孔在陽光下恍若虛無，但她的笑容卻如春風般溫暖，“希望你能盡快找到紅幽，我也想和她好好談談。”
作為龍珠的終結者和守護者，難道，她與紅幽隻能互相對抗嗎？是否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既能夠讓龍珠徹底消失，又能夠避免毫無意義的交鋒呢？
綠海離開龍宮，迫不及待向自己家中跑去。她想見悅臣，想馬上看到他，想靠在他的懷抱，想聆聽他的心跳，想親口對他說出“我愛你”！
夕陽暖暖的，傾灑無數橙色的光芒。
晚風吹拂，樹影搖曳，嘩嘩作響。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院落，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尊貴倨傲的少年獨自坐在門前，默默地抬眸遠望，如雪的銀發在風中肆意飄飛，閃爍著冷冽的光芒。絕美冷俊的容顏浸染在夕陽的餘暉中，有些頹喪，有些暗淡，海水般幽藍的眼眸深邃沉靜，宛若月光照耀下的泓潭，帶著一種淒涼的美麗。
綠海倏地停住腳步，白皙美麗的臉頰浮起甜美的笑容，深情注視著前方的銀發少年。
悅臣，真的是悅臣！
情不自禁的，心底泛起一片酸澀，晶瑩的淚珠慢慢蓄積在眼眶，氤氳起朦朧的淚霧。
察覺到異樣，少年警惕般地轉過頭，視線碰撞的瞬間，他驚喜地一躍而起，飛快地向綠海跑過來。
“悅，悅臣……”
“綠海，綠海……”
悅臣張開雙臂，毫不遲疑地將綠海抓入懷抱，緊緊地，緊緊地擁住了她，下頜輕抵在她的頭頂，燦若星辰的藍眸溢滿了溫柔的笑意。
綠海靜靜地靠在悅臣胸口，雙手慢慢環住他的脊背，彼此緊緊相貼，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心跳，讓綠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甜蜜。
“知道嗎？我正在想，後天去鳳城，將你從訂婚典禮上搶回來！”悅臣輕柔地捧起綠海的臉，兩人四目相對，“綠海，即使陷入絕望的深淵，我還是無法放棄你。我懇求你，不要與翔音訂婚，不要做他的王妃，留在我身邊，好嗎？我用自己的心、自己的愛、自己的生命來懇求你，不要離開，可以嗎？”
“綠海？”
如此溫柔的呼喚，暖入她的心底，淚水越積越多，緩緩淌下臉頰。
“悅臣，我愛你！”
他猛地怔住，幽藍深邃的瞳眸緊緊凝縮，先是錯愕，繼而變成驚喜，最後是幸福和感動，如一圈圈不斷擴大的水藍色漣漪，在眼底悄然流動。
“綠海，你說什麽？”
“我愛你。”綠海含著眼淚微笑，漂亮的黑眸深深望入悅臣的藍眸之中，晶瑩美麗的淚花閃爍著彩虹般絢爛的色澤，“悅臣，我愛你！以前，我總是在猶豫，在逃避，不敢麵對自己的感情，不敢麵對你，都是我的錯，是我傷害了你，可我再也不想自欺欺人了。悅臣，我將‘鳳鳶’還給翔音，離開鳳城，拚命找到你，就是想親口告訴你，一直以來，我深愛的人隻有你！”
“傻瓜，我最愛的小傻瓜，謝謝你回到我身邊。”悅臣疼惜般地為她擦去眼淚，絕美倨傲的麵孔漾起春風般柔和的笑意，閃亮幽深的藍眸閃爍著溫柔如水的光芒，“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的，哪怕賭上自己的一切，也一定讓你幸福。綠海，我愛你！”
綠海仰頭笑望著悅臣，兩行晶瑩清澈的淚水溢出眼眶，在夕陽中熠熠生輝。
悅臣溫柔地捧起她的臉，低頭吻去濕漉漉的淚痕，然後，溫熱的薄唇緩緩下移，萬般疼惜地覆在她的唇角，深情地吻住了她……
橙色的夕陽灑落在他們周圍，漾起一片絢爛多彩的光澤，水藍色的氣旋與瑩黃色的氣旋繾綣交織，宛若嫋嫋升騰的霧氣，朦朧而夢幻。
忘記過了多久，悅臣戀戀不舍地放開綠海，彼此幸福對視，修長堅實的手臂再次抓她入懷，如獲至寶般將她緊緊擁在胸口。
終於，終於重新擁有她了。
“悅臣，對不起。”
綠海突然開口，令悅臣微微一怔，抬手托起她的下頜，柔聲道：“如果你還在為自己的失憶而道歉，我會……”
“不，不是。”綠海搖了搖頭，泉水般清澈純淨的眼眸閃過淡淡的無奈，“悅臣，你知道的，我是龍珠的終結者。那天，在龍珠張開的結界裏，我知道了讓龍珠消失的方法，別無選擇，我必須戰勝紅幽，否則，將會終結自己的生命。”
悅臣默不作聲，一眨不眨地盯著綠海，絕美淡漠的容顏沉靜無波，深潭般的藍眸卻漸漸變得冷凝幾分。
“綠海，我們自私一次，好不好？我離開龍族，你放棄使命，我們在人類世界自由自在地生活，與世無爭，安寧平靜，相親相愛，至死不渝。”
“可以嗎？”綠海苦澀地笑了笑，將自己的手放在悅臣的掌心，漂亮的黑眸蒙上一層暗淡的色彩，“悅臣，我也希望找到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但是，我的逃避隻會給龍族帶來更多的災難，而你，真的能夠對你的族人不理不睬嗎？悅臣，我愛你，想將自己最後的生命與你一起度過，這就是我的心願，希望你……”
那裏，金發少女和中年男子漠然佇立，夕陽的橙色餘暉照耀在他們周圍，仿佛染上冰冷的氣息，瞬間失去所有的溫暖。而在他們身後，數不清的鳳族揮動羽翼，振翅欲飛。
原來，紅幽也和她的父親一樣，背叛了龍族，與老鳳王狼狽為奸。
悅臣忿忿地瞪著紅幽，絕美倨傲的容顏冰冷懾人，如雪的銀發隨風輕舞，閃爍著凜凜寒光，海水般深邃的藍眸早已鋪滿了層層疊疊的冰霜。
十年前的傷口再次淌出鮮血，他絕對，絕對不會饒恕龍族的叛徒！
“紅幽，我真後悔自己那愚蠢的寬容！”
紅幽自然明白悅臣的意思，不過，她強忍心痛，佯裝若無其事，綠寶石般的眼眸淡漠地望著綠海，堅定地宣告道：“既然你是龍珠的終結者，我是龍珠的守護者，而命運注定你我遲早要交手，那麽，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徹底做個了斷吧。”
“紅幽，我不想與你對抗。”
綠海緊蹙眉心，無奈地歎了歎氣，白皙美麗的臉頰慘淡幾分。
“哼！”紅幽冷哼一聲，緩緩彎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說道，“綠海，這可不是你能夠選擇的！若你不出手，不盡力，就等著輸給我，灰飛煙滅吧。”
“紅幽，你給我適可而止！”悅臣猛地將綠海拉到身後，幽藍深邃的美目如鋒利的匕首般刺穿了紅幽的心，“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聯手鳳族，背叛龍族，難道你想重蹈覆轍嗎？紅幽，與你合作的人本性惡劣，卑鄙無恥，你還要繼續執迷不悟嗎？”
紅幽不置可否，凝眸望著悅臣，唇角露出鮮有的溫柔笑容。
是呢，她的確執迷不悟，可是，讓她變成這樣的人，不正是眼前的悅臣嗎？她隻是喜歡悅臣，隻是想陪在他的身邊，但悅臣卻狠狠擊碎了她的心，讓她痛不欲生，不擇手段。
老鳳王一直沒有出聲，本想以旁觀者的姿態坐收漁翁之利，孰料悅臣的話，著實令他火冒三丈，立刻做出反擊。
“悅臣，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長輩，你還不配咒罵我的人格！”
悅臣輕蔑地笑了笑，唇角彎起一道充滿嘲諷的淺弧，聲音隨即降到冰點。
“鳳王，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自己的人格何其低劣！”
“是嗎？我還真是不知道呢。”老鳳王揮了揮手，身後的鳳族侍衛蜂擁而上，老鳳王則主動向後退了幾步，命令道，“你們的對手是龍王悅臣，誰能夠打敗悅臣，重重有賞！不必客氣，動手！”
戰火一觸即發。
悅臣和綠海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深知今日一戰，怎麽都無法逃避了。
鳳族莊園。
樹木蔥翠，花海飄香。
溪流清澈，水聲叮咚。
看樣子，少年睡得很安詳，很平靜。
“砰！”
房門突然被推開，另一個少年急切而匆忙地闖了進來。
“翔音大人！翔音大人……”
少年半跪在床邊，仔細查看陷入沉睡狀態的翔音，感覺到異狀之後，立刻用自己的力量幫助翔音恢複了意識。
“翔音大人！”
“冰梨？”翔音微斂眉宇，紫玉般的美目漸變澄澈，光芒璀璨，“糟糕！我被父親下藥了。走，馬上去找我的父親，他要傷害綠海！”
翔音迅速站起身，準備奪門而出，卻被冰梨擋住了去路。
“你……”
“翔音大人！”冰梨望著他，拿出綠海留下的信件和“鳳鳶”戒指，恭敬地匯報道，“綠海王妃她，離開了鳳城。這是在王妃房間發現的，請您過目。”
原來如此。
翔音並沒有感到太大震驚，反而像早已料到似的，默然搖了搖頭，俊逸溫雅的容顏顯露出從未有過的惆悵之色。
綠海在信中告訴翔音，她是龍珠的終結者，肩負著讓龍珠消失的使命。本來，她想在自己生命結束之前，一直留在翔音身邊，可她無法欺騙自己的心。是的，她喜歡翔音，但那種感情就像習慣，像依賴，像報恩，像補償，那不是真正的愛！她也知道了翔音說過的很多謊言，但是，既然都過去了，她就不會怨恨翔音，隻希望翔音以後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王妃和幸福。
“翔音大人？”
冰梨見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不禁擔憂地詢問出聲。
“我沒事。”翔音收好信件，將“鳳鳶”狠狠攥在掌心裏，狹長妖嬈的紫眸迸射出恬淡堅定的閃亮光芒，“冰梨，我們該出發了，去找鳳王和紅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綠海受到傷害！”
即使綠海不愛他，他卻仍然無法自拔地愛著綠海，這就是他的悲哀，也是他最大的幸福和滿足。其實，茫茫人海中，遇到自己所愛的人，已經是一份難能可貴的幸運了。
翔音見到綠海的時候，綠海與紅幽正戰鬥得如火如荼，而另一側，悅臣也在艱苦對抗著鳳族的全麵攻擊，煙霧籠罩，沙塵滾滾，火光四射，血腥蔓延。
“父親！”
翔音走到老鳳王身邊，清澈純淨的紫眸氤氳著淡淡的怒氣，眸底躍動著冰冷漠然的淩厲光芒，如明晃晃的匕首一般，刺入老鳳王的心底。
“您鬧夠了吧！作為鳳族的王，您怎麽能為一己之私不惜讓族人丟掉性命？”
當然，同類事情發生過很多次了。以前，翔音礙於父親的情緒，總是麻痹自己，假裝視而不見。如今，父親竟然走火入魔一般，寧願殺掉綠海以恢複自己的力量，這實在太讓翔音失望了！
“我隻愛綠海！”
翔音猛地抬起手，緊緊扼住老鳳王的喉嚨，唇角彎起一抹溫潤如風的淺笑，而那樣的笑意看在老鳳王眼裏，竟是森寒入骨，膽戰心驚。
“翔，翔音，你……你要做什麽……”
“父親大人，對不起了。”翔音輕輕眨了眨眼睛，笑意不斷加深，俊逸的容顏在夕陽的橙色餘暉中更加美豔驚人，“您一直不明白我對綠海的感情，為了綠海，我寧願放棄自己的一切，包括這漫長的生命！請您不要……”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突然爆發，強大的氣旋仿佛會吞噬周圍的一切，巨大的衝擊力將旁邊的鳳族侍衛撞出很遠很遠。
頓時，哀號聲此起彼伏，空氣裏蔓延著濃烈的血腥味道。
“綠海！”
“綠海！”
悅臣和翔音的呼喊聲同時響徹在朦朧的煙霧中。
“咳咳……咳咳……”
綠海跪倒在地，唇角流淌著殷紅的鮮血，黑瑪瑙般的瞳眸緊緊凝縮，一動不動地盯著與她幾步之遙的紅幽。
紅幽的狀況也不是很好，臉色蒼白如紙，強撐著身體才勉強站立，冰綠色的瞳眸堅定而冷漠地注視著綠海，而在她的眼角處，分明也流淌著鮮紅的血漬。
“綠海，你怎麽樣？”
悅臣蹲下身，緊緊擁住綠海，深邃如潭的眸子冷冷地望了望紅幽，最終將視線落在隨後而來的翔音身上。
“綠海，你……”
翔音竟然一時語塞，不知要說什麽，唯有薄唇邊那抹淒楚慘淡的笑意，將他心底的絕望和痛苦展露出來。
“翔，翔音，對不起，咳咳……我，我不想傷害你，但是……”
綠海蹙緊眉心，講話有些費力，輕輕靠在悅臣懷抱，她給了翔音一個泉水般純美幹淨的笑容，那裏麵蘊涵著濃濃的歉意和深深的感激。
“好了，不要再說了。”翔音俯身注視她，狹長美麗的紫眸依然含情脈脈，麵對綠海的時候，他永遠都無法掩藏自己的珍愛，“啊，可能這就是我的悲慘命運吧。如果十年前沒有遇到你，我會怎樣呢？嗯，一定會懊悔不及，綠海，能夠遇到你，真好！”
綠海笑望著翔音，淚水潸然而下，泣不成聲。
她有幸能夠擁有悅臣和翔音兩個人的愛，一定是上天最大的恩賜，假如她的生命不會在今日終結，她將永遠懷著感激努力活下去。
此時此刻，綠海的幸福與紅幽的絕望，形成了鮮明的落差和對比。無疑，紅幽會妒火中燒，會怒不可遏，甚至……迅速發起了突然襲擊。
“你們快躲開！”
綠海用僅存的力量築造起瑩黃色的屏障，防禦著紅幽的不斷進攻，兩人再次陷入激烈的對戰之中。
與此同時，在老鳳王的命令下，鳳族侍衛整裝待發，卷土重來，集中攻擊悅臣，以防止他去幫助綠海。隻不過，這次有些反常，翔音站在了悅臣一邊，兩個人堅定保護著共同深愛的女孩。
水藍色的龍鱗荊與淡紫色的鳳絨花，如絢爛多彩的煙花一般，綻放穿梭，交織成無形的網狀，美得令人不舍得移開視線。
就在鳳族侍衛快要覆沒的時候，意外突然發生了。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瑩黃色的氣旋不斷膨脹，硬生生將龍珠的閃亮白光湮沒，紅幽的身體如落葉般飛出，重重地摔倒在地麵，不省人事。
“砰！”
瑩黃色的氣旋猛地破裂，異常強大的力量令周圍模糊一片。
“啊——”
與常人無異的老鳳王受到衝擊，萬分痛苦地哀嚎，鮮血汩汩流淌，染紅了他的心口。
“父親！”
翔音驚怔地望著老鳳王，紫水晶般的眼眸忘記了眨動。
“咳咳咳……兒，兒子，我不行了，是……是真的不行了……以後，鳳族就，就交給你了，可是，我，我死不瞑目啊……這麽多年，我總想恢複力量，帶領鳳族戰勝龍族，稱霸天下，不曾想……咳咳，竟落得如此下場，我……我怎麽能，怎麽能安心離開！兒子，能否實現我的未了心願，就看你了，咳咳……”
翔音知道，他與父親的理念一直不同，可能無法完成父親的心願。但是，到了此時此刻，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哽咽著，顫抖著，眼底浮起一層朦朧的淚霧，藏青色的發絲拂過額角，遮擋了他眼中即將掉落的淚珠。
老鳳王闔起雙眸，握緊雙手，帶著不甘心的神情，慢慢變成了風中的塵埃，永遠逝去。
“綠海！綠海，你醒醒！你醒醒！”
悅臣緊緊抱住綠海，溫熱的大手輕撫她的臉頰，為她擦去唇角的血漬，拚命大喊她的名字，可是，那個倒在他懷抱的女孩卻像睡著一般，靜靜的，沒有任何反應。
“綠海，綠海……”
悅臣的聲音逐漸變成低啞的啜泣，完美的容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隻留下空****的絕望，深海般的藍眸淚光閃閃，噙滿晶瑩的淚珠。
翔音還沒來得及為父親悲傷，就聽到了悅臣充滿哀求的嗚咽聲。
“綠海？綠海，你給我醒過來！”翔音癡癡地望著綠海，紫玉般的美目早已被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修長如玉的手指摩挲著綠海緊閉的雙眸，絕望而瘋狂地大聲哭叫，“綠海，我不準你死，不準你死！我找了你十年，等了你十年，不惜一切代價想將你留在身邊，你怎麽能傻乎乎地死掉？綠海，隻要你醒來，隻要你活著，我什麽都答應你，什麽都答應你！”
綠海突然低咳幾聲，緩緩睜開了雙眼，烏黑清澈的眼眸恍若浸染著濕漉漉的水汽，波光流轉，純淨無瑕。
“綠海，綠海，太好啦！”
悅臣高呼，藍眸中溢滿驚喜，雙手更加用力攬住綠海，在她的額角印下深深一吻，這種爬出地獄，走向天堂的感覺，他可能畢生難忘了。
翔音玩味而安心地笑了笑，唇角彎起一道釋然的淺弧，淡淡的，就像夜空中清靜無塵的明月，很美很美。
“綠海，你一定是聽到我的呼喚後，怕我擔心，立刻醒來了，對不對？”
“嗯。”綠海仰頭望著翔音，主動抓住他的手，感激地笑道，“翔音，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怪我，還這樣關心我、愛護我，謝謝！”
翔音深吸一口氣，妖嬈的紫眸顧盼生輝，溫柔繾綣：“如果你想用一句簡單的‘謝謝’來安慰我失去你的痛苦，那可遠遠不夠哦。綠海，我是……”
“咳咳……”
紅幽發出微弱的聲音，艱難地從地麵抬起頭來，金沙般的長發遮擋了她的臉頰，墨綠色的眸光卻筆直地望向了綠海和悅臣。
“紅幽，你還好吧？”綠海急切地詢問，眸底流轉著歉疚，在悅臣的攙扶下，走到紅幽麵前，低聲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紅幽，當時我，我隻是希望，我們兩個都能活下來，而不是被龍珠永遠地束縛，所以……”
“所以你拚盡全力，把龍珠逼出我的身體。”紅幽訕訕一笑，並不領情地說道，“綠海，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女孩。拜你所賜，龍珠帶走了我所有的力量，而你，放棄全部力量，得以吞噬龍珠，讓龍珠永遠消失。結果呢，我和你一樣，都變成了普通的人類。”
什麽？
悅臣和翔音難以置信地望著綠海，藍眸和紫眸中流轉著相同的困惑。很明顯，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徹底結束。
“不是很好嗎？”綠海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得慧黠可愛，“人類的生活平靜安寧，雖然有些無聊，但隻要心中有愛，就會得到朋友、得到幸福，過得豐富多彩。”
“啊，希望是。”紅幽不以為然地點點頭，凝眸注視悅臣，無奈地說道，“以後，我想和葦葦一起居住在人類世界，離開龍宮換個新環境，也能夠驗證綠海是否在說謊。”
“我從來不說謊！”
綠海趕忙為自己辯駁，卻換來幾個人的哄笑聲。
悅臣擁住綠海，向紅幽點了點頭，沉聲道：“我尊重你的決定，好好生活下去吧。”
紅幽不置可否，默默地移開視線，唇角漾起一抹落花般慘淡的笑容。是，她依然覺得很不甘心，為什麽悅臣眼中隻有綠海一個人，卻容不下她呢？她愛悅臣，十年的愛，十年的感情，豈能輕易放開？所以，她怎麽都無法祝福悅臣和綠海。
紅幽費力地站起身，最後看了悅臣一眼，苦澀地笑了笑，然後，迎著夕陽向遠方走去。
望著紅幽逐漸離去的背影，綠海突然心生歉疚，她好像傷害了太多人，不僅是紅幽，翔音同樣會因為她而痛苦不堪。
“翔音，你……”
綠海欲言又止，白皙美麗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黑寶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輝，燦若星辰。
“我回鳳城，那裏是我的家。”翔音寵愛般地揉了揉綠海的發頂，用虛假的笑容掩藏起內心深處的傷痛，“坦白說，我真的不想放棄你，可是……就在剛才，我突然明白了，與失去你相比，我更希望你得到幸福。小傻瓜，記得想我！還有，如果悅臣對你不好，我的懷抱隨時歡迎你哦。”
“翔音！”悅臣的臉色驟然改變，海水般的藍眸漾起細碎的漣漪，“趕快丟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期待，我絕對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啊，誰知道呢，也許……”
“住口！你不要妄想了！”
暖暖的夕陽下，兩個少年展開了激烈的口水戰，少女無奈地歎氣，笑靨如花，橙色的光芒灑落在他們周圍，溫馨而寧靜，如同唯美的畫卷一般，永遠難以忘懷。
幾天後。
菲瀾學院。
少女和少年並肩而行，碎金子般的光影鋪滿地麵。
“悅臣，覺得學校生活怎麽樣？”
少年停住腳步，溫柔地笑望著少女，絕美倨傲的容顏足以令天地日月黯然失色。
“還不錯，我開始喜歡人類世界了。綠海，我放棄王位，隻做一個普通人，你會不會感到失望？我……”
“你呀，別亂想！”綠海嗔怪般地瞪著悅臣，低頭望了望兩人交握的手，掌心相貼，十指緊扣，那是幸福的象征，“悅臣，你的身份並不重要，我喜歡的、深愛的，是你，是你這個人！永遠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心願！對了，雅史接替龍族王位後，什麽時候與靜靈成親呢？悅臣，我要參加他們的婚禮哦。”
悅臣輕輕抬起手，將她擁入懷抱，深海般的藍眸瀲灩著柔和的淺笑。
“放心吧，會有人送請帖給你的，我們……”
倏地，他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緊蹙眉頭，慢慢轉過身，將視線落在背後的香樟樹上。
那裏，鬱鬱蔥蔥的樹椏間，俊美優雅的紫眸少年雙臂交叉，橙色的羽翼若隱若現，深情凝望著站在林蔭道上的少女，唇角流轉著春風般溫暖的笑意。
綠海，看到你幸福快樂，我就安心了。
悅臣抬眸望向少年，彼此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現在的綠海，失去了所有靈力，隻是一個普通人，感覺不到龍鳳兩族的氣息，並沒有發現翔音的到來。
“啊，糟糕！”綠海突然抓緊悅臣的手，準備朝著教學樓奔跑，“悅臣，我又犯迷糊了，今天我是值日生，快走，快走，要遲到啦！”
“好，好，跑去教室吧。”
言畢，他無奈地歎氣，對著香樟樹的方向揮了揮手，示意與翔音告別。
“綠海，綠海！”
少女緊握著少年的手，興高采烈地向前奔跑，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臉龐，映出了最純淨、最美好、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