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一直認為,我葉綏綏從小自立自強,爭強好勝,什麽都要做到最好,最終也以自己的絕對實力考上了錦城學校的特招生,多少也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了。

可是見到樂筱筱,我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個長得比芭比娃娃還要漂亮的小女生,竟然是個學霸型的人物。不僅以初中二年級的身份跨級考入錦城學校,還取得了全市第十名的好成績。

雖然成績我肯定是好過樂筱筱的,可是,說到底,我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打牢了基礎,努力拚搏,一個題一個題做出來的。

而樂筱筱這個學習變態,她是跳級啊!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傳說,樂筱筱是為了河圖,才會跳級考入錦城學校的。

而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河圖,在始料未及的同時,顯然是有些措手不及的。這一點,從他那天的落荒而逃便可見一斑。

“哇哇哇,你們看那個河圖,真是帥到天怒人怨、慘絕人寰了!”

“是吧是吧,我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像漫畫裏的人物。”

“聽說他還是某上市企業董事長的獨生子呢。”

“啊,這麽完美的人物,也不知道誰才能俘獲他……”

不得不說,這年頭帥哥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是人群的焦點。更何況,河圖還是帥哥中的極品帥哥。

單看女生們的反應,我賭一根胡蘿卜,河圖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榮升為今年錦城學校校草級的人物。

不過,如果這些女生們知道河圖的性格有多惡劣,她們還會這麽花癡嗎?

我正想得出神,耳畔傳來一陣閑閑的聲音。

“我說,你們就別夢想了,河圖已經是被人打上標簽的人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難道河圖已經名草有主了?”

“也不算是啦。隻是我們班上有人對河圖誌在必得。而且她和河圖關係特殊,占有欲又強,所以,你們就省省力氣吧。”

呃,這女聲,乍一聽漫不經心,仔細品味其中,發現蘊含著一股不小的醋意和淡淡的挑撥。

看樣子她對河圖和樂筱筱的關係十分熟悉。

“那是誰?竟敢霸占我們的帥哥。真是太過分了!”

“沒錯,她是想成為高一(1)班全體女生的公敵嗎?”

“你是誰?怎麽知道這些的?”人群裏頓時炸開了鍋,有人憤怒,有人好奇。

“我嗎?我叫程意寶,恰巧是他們的世交而已。”我回眸看了看那個叫程意寶的女生。

平心而論,她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烏黑發亮的直發如瀑布一樣傾瀉在肩頭,白皙的肌膚如牛奶一樣完美無瑕,精致的五官鑲嵌在巴掌大的瓜子臉上,嬌小玲瓏的身材讓人浮想聯翩。

程意寶的美,是一種弱不禁風的美。

如果我是男生的話,一定會對她生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吧?

隻是……她明明是河圖和樂筱筱的世交,卻在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難免讓人覺得她有幾分動機不純的感覺。

尤其是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樂筱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使樂筱筱成了眾多女生的公敵。

這世上,有這樣“兩肋插刀”的朋友嗎?

“你既然是河圖的世交,那和他一定很熟悉了?”

程意寶的話,很快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個嘛……”程意寶矜持地一笑,目光在落到教室門口的一對璧人身上之後,微微一變,隨即若無其事地迎上前去,“當然!”

“程姐姐,這麽巧,你也和我們一個班呢!”璧人中的小女生正蹦蹦跳跳、亦步亦趨地跟在河圖身後,堪比芭比娃娃的精致小臉上掛著甜美的微笑,顯然心情十分不錯。

反之,她身旁某個帥得天怒人怨的家夥就不那麽愉悅了。

河圖臉帶黑線,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這種鮮明的對比,讓我忍不住莞爾一笑。

可以預見,高一(1)班的生活,必將是多彩多姿、精彩絕倫的!

2

我本來隻想做這精彩絕倫的看客,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卻成了這多彩多姿的一員!

“所以,你將成為我高一(1)班的第一個同桌了,我的班長大人?”

幾分鍾前,我在班主任的欽點下,榮升為高一(1)班的班長。

與此同時,河圖也被欽點為我的同桌。

對此,我除了想表達對命運的感慨之外,還想說四個字——冤家路窄!

不過,對此表示不滿的顯然不隻是我一個人,河圖同學這一點也和我驚人的一致。

於是我想和他達成戰略性協議。

“如果河圖同學對此有什麽異議的話,作為班長,我很樂意犧牲自己,成全同學。”我看了看身後一雙雙滿含期待、躍躍欲試的眼睛,笑得那叫一個大公無私,“所以,如果河圖同學想馬上遇到你的第二個同桌的話,我很樂意冒著濫用職權的風險成全你。”

班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學對我的濫用職權表示了附和和由衷的高興。隻是讓我奇怪的是,女生高興理所應當,這些男生們湊個什麽熱鬧啊?

唯一讓我意外的那百分之一,竟然來自河圖本人!

當他聽見我的提議後,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咦,我以為他應該和我一樣,十分願意換一個自己滿意的同桌。

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樂筱筱同學的解答。

當樂筱筱用她那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足以秒殺一切雄性動物的笑臉哀求地看著我時,不是雄性的我,也被瞬間秒殺了。

我想,我很樂意在成全樂筱筱歡樂的同時,看著河圖痛苦。

因為此刻,他的臉色又比剛才深了一層。

可是河圖那道充滿威脅和警告意味的眼神,實在太過明顯,明顯到我不能忽視。

當然,我葉綏綏從來都不是能夠被輕易威脅的人。尤其對方還是讓我討厭的人,這個威脅就更加不可能成立了。

於是我摘下墨鏡,對樂筱筱綻現出一抹燦爛無比的笑容。

“筱筱,你很想坐在這裏嗎?”

“嗯嗯嗯,班長大人,你就和我換換座位吧。”樂筱筱以小雞啄米的頻率飛快地點頭。

“這個嘛……”我嘴角一彎,朝河圖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我……”

“班長大人,我怎麽突然覺得,你好像十分麵熟啊?”河圖突然彎腰逼近我,一雙灼灼的桃花眼收斂了笑意,突然犀利得讓我有些心驚肉跳。

該死的,這家夥不會是認出我來了吧?

我為自己的大意失荊州而感到懊惱。

早知道就不該被美人所惑,得意忘形地摘下墨鏡了。

“呃,麵熟那是必須的。”但是,我依然強撐著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笑了笑,說道,“河圖同學難道忘記了,我們之前就見過麵了。”

“不對。”河圖偏著腦袋皺著眉頭,一張俊臉在我麵前越放越大,“我們見過似乎不止一次。讓我想一想啊,我們到底還在哪裏見過呢?”

不得不說,帥哥就是帥哥,就連皺眉苦惱的樣子,都那麽優雅。

“咦,河圖哥哥,你和班長大人以前就見過嗎?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呢?”

樂筱筱小鹿一般的眼神實在太有殺傷力了,讓我頓時生出一種負罪感——我總不能告訴她,就在不久之前,我才和你的河圖哥哥聯手騙了你一回吧?

“這個嘛,就要問我們的班長大人了……”顯然,河圖比我更加無恥。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竟立刻投給我一個威脅的眼神。那意思仿佛在說,你要是敢出賣我,我就立刻說出你哄騙樂筱筱的事情。

這家夥,真是卑鄙到了極點!

我實在不忍心看到樂筱筱失望的眼神,可又不甘心就此被河圖威脅到,於是微微沉吟之後,我笑著拿出了一張宣傳單,在上麵“刷刷刷”地寫下了一串數字。

“我和河圖同學,隻是在學校裏偶遇過而已。”我一麵不著痕跡地將宣傳單朝河圖揚了揚,一麵對樂筱筱笑得比花兒還燦爛,“河圖同學,你說對嗎?”

我相信以河圖的聰明,一定能看出我的意圖。

想威脅我是嗎?

可以,但我葉綏綏豈是那麽容易被人威脅的人。

要過今天這一關,你總得付出點兒代價吧?

我知道河圖跟我一樣,十分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可是沒關係,反正他接受不接受,對我都沒有任何損失。我隻是單純地不想讓他的詭計如此輕易得逞而已。

至於利弊得失,就留給他自己去衡量吧!

“嗬……”河圖似笑非笑地睨著我,眼神卻犀利如刃。

我相信,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我早已被河圖殺死過千百回了。

“班長大人,你就答應我吧。”河圖還在沉吟,樂筱筱早已按捺不住,“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隻要你肯和我換座位,我可以給你豐厚的酬金哦。”

樂筱筱看了看我的宣傳單,說道:“我看見班長你在課外兼職,那你一定很需要錢吧。換座位這種事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這種皆大歡喜的事情,班長你就不要再猶豫了好不好?”

這小丫頭,什麽時候也學會用錢砸人了?

我在為樂筱筱的精明感歎的同時,也看得出她此舉並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隻是真心想和河圖成為同桌而已。

怎麽樣,人家小姑娘可比你大方多了哦,河圖!

我故作為難地看了看河圖,一邊用我高超的演技將“心動”二字演繹得淋漓盡致,一邊看著河圖糾結懊惱的樣子,心中暗自得意!

哼哼,叫你威脅我,現在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吧?

“那個,筱筱同學。”我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關於這件事……”

我話音未落,河圖已經飛快地扯過我的宣傳單,在上麵寫下了一串數字。

哇!

看著河圖那肉痛的樣子,我頓時覺得身心愉快。

反正我開出的數字和河圖最後答應給的數字相差大大,而且我的主要目的不過是為難一下河圖,這也算是達到了。

於是,我輕輕地挑眉一笑,話鋒一轉:“樂筱筱同學,關於這件事情,我必須義正詞嚴地批評你。身為班長,我像是這種以權謀私的人嗎?”

看著河圖不停抽搐的眼角,聽著周圍人的唏噓聲,我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所以,你的要求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可是……班長,你剛才明明說……”樂筱筱還不死心,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沒有可是。”我大手一揮,擺出班長的姿態,“樂筱筱同學,馬上就要上課了,趕緊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

樂筱筱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我一邊清點著我的勝利成果,一邊忍不住暗自得意——看來,優質帥哥河圖果真是個寶呢!想必以後我還會在他的身上發現越來越多的商機吧!

嗯,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班長大人,你確定在錦城學校之前,我們沒有見過嗎?”我正得意地幻想著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情景,河圖卻冷不丁地湊了過來,目光狐疑地問道。

“當然沒有!”我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像我這樣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如果見過你這樣的優質帥哥,怎麽可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

“是嗎?”河圖偏著腦袋,半信半疑,“不可能啊,我明明記得我在哪裏見過你的!”

河圖上下打量著我,嘴裏還喃喃地說道:“亞麻色卷發,大墨鏡,滑板……滑板……對,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害得我差點兒參加不成中考的小太妹!”

你才小太妹呢,你全小區都是小太妹!

我心中暗自腹誹著,嘴裏卻若無其事地說道:“什麽滑板?什麽小太妹?河圖同學,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難道是踩滑板的小太妹害得你差點兒參加不了中考嗎?拜托,踩滑板的女生那麽多,你怎麽能一看到我踩滑板就把什麽都賴到我頭上?河圖同學,你確定小太妹能考上錦城學校嗎?”

“真的不是你?”半晌,他才在我淡定從容的神情中收回了目光,“難道真是我認錯人了?”

“當然不是我。”我答得斬釘截鐵,信誓旦旦。

“那好吧,算我誤會你了。不過……班長大人,你的記憶力是不是好到過目不忘我不是太確定,但是有一點,我非常確定。”上下掃視了我一番之後,河圖方才慢悠悠地說道,“那就是,班長大人,你的臉皮,一定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個該死的家夥,竟敢拐彎抹角地罵我臉皮厚!

不過,嘿嘿,沒想到這樣也能蒙混過關!

河圖這人也不是那麽不好對付嘛!

3

開學一個月以來,葉綏綏萬能小店的生意蒸蒸日上、越來越好。

當然,這除了歸功於我葉綏綏聰明的商業頭腦之外,也和我們的優質帥哥河圖的貢獻脫不了關係。

我的眼光向來毒辣,河圖同學在進入錦城學校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以遙遙領先的票數,甩掉高年級的學長,榮登新一屆“校草”的寶座。

其人氣之高,簡直令人咂舌。

對此,我除了對那些女生的眼光表示強烈的懷疑之外,還是十分願意看到的。

因為河圖帥哥的走紅,直接給身為同桌的我帶來了眾多商機。

當然,這也和我們可愛的樂筱筱同學有著直接關係。

因為河圖身邊有個將他守護得嚴嚴實實的樂筱筱,那些想方設法想和河圖搭訕的女生們,壓根就近不了河圖的身。

每一次隻要她們稍微表現出一丁點兒對河圖的興趣,就會被占有欲超強的樂筱筱給趕跑了。

铩羽而歸的女生們,隻能展開圍魏救趙、曲線救國的路線。於是,葉綏綏萬能小店的業務,便隨之蒸蒸日上。

“葉綏綏,拜托你了哦。”女生遞過信封的同時,順便將酬金塞到了我的手裏,“一定要幫我把它交到河圖手裏哦。”

“放心吧,本店信譽第一,一定會讓你滿意的!”我嘴角扯出完美的笑容,心中卻在暗自腹誹。

開什麽國際玩笑啊,同學,親自將信交到河圖手裏,我保證以我和河圖現在水火不容的關係,他一定會將你精心抄寫的美句碎屍萬段的。

我能幫你塞到他課桌裏,已經是盡職盡責啦!

沒錯,你絕對沒有看錯。

我和河圖現在的關係,已經幾乎上升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因為連續吃了我的幾次暗虧,河圖同學現在簡直是對我“恨之入骨”。而我,對尖酸刻薄、小氣巴拉的新任校草,也一向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我們有約在先,如果不是因為河圖身邊有個虎視眈眈的樂筱筱,我估計,我們早就一拍兩散,成為高一(1)班曆時最短的一對同桌了。

不過,看河圖不順眼歸不順眼,身為店主,該把握的商機我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所以,在一邊對校草同學嗤之以鼻的同時,我一邊暗自觀察他的興趣愛好和生活習慣。

沒辦法,最近顧客們的要求越來越多了。

在多次碰壁之後,女生們也開始學著聰明起來——一邊按兵不動,一邊從我這裏套取河圖的各種情報,以便為下一次套近乎打好堅實的基礎。

“河圖,男,16歲,上市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子。身高178厘米,體重60公斤,生日10月25日,典型的天蠍座男生。性格不羈,愛好廣泛,尤其喜歡球類。喜歡吃甜食,尤愛各種巧克力和熱可可飲料。精通三種外語,曾獲得過全市奧數比賽的一等獎。有著強於常人的高智商,卻因不喜歡束縛、桀驁自負而從未將學習放在心上。可就算如此玩票性質的學習,他也以全市第十五名的優異成績考入錦城學校。”

不得不說,河圖的簡介還是有些讓人刮目相看的。原以為他隻是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卻沒想到,還有如此輝煌的成績。

將製作好的河圖個人簡介一式N份的抄寫完畢,我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些簡曆,可是我經過多方調查綜合得出的獨家信息,保證全校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雖然這其中的過程頗為艱辛曲折,可是沒辦法,本著急顧客之所急的宗旨,我葉綏綏一定會很敬業的。

嗯,這下子,應該小賺一筆了吧?

我一邊盤算著,一邊急匆匆地朝教室走去,想著等這些第一手資料都賣出去之後,要找個時間讓孤兒院的孩子們出來吃頓好的,然後好好玩一次。

咦,那是什麽個狀況?

我看著走廊另一頭並肩而來的兩道身影,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腳步。

最近這程意寶和河圖,似乎走得很近嘛!

河圖身邊,不應該是樂筱筱那個小女生才對嗎?

我四處搜尋了一番之後,卻沒有發現樂筱筱的蹤影。

難道……

看著程意寶緊貼著河圖,一副恨不得昭告天下、宣誓主權的模樣,我心中疑竇叢生。

最近忙著我的賺錢大業,竟沒有注意到這兩人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出雙入對、形影不離了。

我該不該將這個新發現,寫進我的調查報告裏去呢?還是應該提醒樂筱筱這個傻丫頭,她身邊有人打著朋友的旗號,卻幹著不可告人的勾當?

我還在猶豫不決,一場突如其來的狀況,已經將我和河圖徹底推到了決裂的邊緣。

4

這天是周五,夏日的炎熱已逐漸褪去。

天空湛藍、萬裏無雲,到處都是一副秋高氣爽的景色。

這樣的天氣,正是郊遊賞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大好時機。

於是,本著班主任交給我的寓教於樂、聯絡同學之間感情的宗旨,我組織了高一(1)班有史以來的第一次集體活動——郊遊野炊。

班上同學對此表示了高度的配合及熱情。

隻是考慮到高一(1)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同學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有錢人家的孩子,這野炊順理成章地變成了野餐。

這一下子,少爺小姐們紛紛各顯神通,各種美味的食物輪番上陣。

有的出自家中大廚,有的出自星級大飯店的外賣。論賣相,拚味道,比包裝,沒有一個是我那盒可憐兮兮的自製壽司能比的。

所以在中午吃飯,互相交換食物的時候,我理所當然地躲到了角落裏獨自進食。

不是自卑,也不是小氣,而是這盒愛心壽司是院長媽媽親自給我做的。裏麵飽含了她濃濃的愛心。我可以分享給真心喜歡它們的人吃,可我並不確定,這些壽司能夠入得了誰的法眼,合得了誰刁鑽的胃口。

所以與其被他們浪費,彼此鬧得不愉快,我還不如避開那些家夥,獨自享用我的愛心大餐。

我背靠在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上,頭頂是藍天白雲,腳下是蔥鬱的草地。身旁不遠處,還有一條清澈的河流蜿蜒而過。

再加上秋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射在身上,嗯,怎一個爽字了得!

當然,如果沒有那聲驚心動魄的尖叫聲,一切就更完美了。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我順著聲音來到小河邊,發現這裏早已擠滿了圍觀的人群。

而情況,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糟糕一些。

河圖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河邊,晶瑩的水珠順著他亞麻色的頭發落到他白皙如玉的肌膚上,活生生的一副美男出浴圖。

當然,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那麽嚴肅,他的身上沒有半靠著一個同樣渾身水淋淋的程意寶的話,就更完美了!

“程意寶剛才掉進河裏了,是河圖把她救上來的。”有人小聲地解答了我的疑惑。

“人沒事就好。”在確定程意寶沒有大礙之後,我總算鬆了一口氣,隨即,我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來之前我就打過招呼,這條河的河水雖然不是很湍急,也不算很深,可到底存在危險。我既然把你們完整地帶出來,就要把你們完整地帶回去。所以各位同學,珍惜生命,遠離河邊。不要因為自己的一時貪玩,而造成讓大家追悔莫及的事情。”

“我沒有!”不知是我的表情太過嚴肅,還是程意寶受驚過度,所以此刻她的表情怯怯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中滿是氤氳的霧氣,越發顯得我見猶憐,“我不是因為貪玩才掉下河裏去的……”

“哦,那你是怎麽掉下去的?”我當然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氛,也看出了程意寶故意欲言又止、委屈十足的模樣,卻偏不揭穿。

“我……”程意寶低下頭,將“欲說還休”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我不知道……你們不要問我……”

不知道……

程同學,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的表演有些過了嗎?

看著程意寶一邊意有所指地看向樂筱筱,一邊扮足可憐無辜的模樣。我不由得暗自冷笑——我賭一根胡蘿卜,不用5分鍾,程意寶的矛頭就會指向樂筱筱。

隻是,樂筱筱為何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呢?

難道真的是她把程意寶推到河裏的?

“筱筱,你剛才也在場。你告訴我,程意寶到底是怎麽掉到河裏去的?”我還在暗自疑惑,一直板著臉沒有說話的河圖卻突然開了口。

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樂筱筱,我發現樂筱筱依舊低著頭,沉默得像一尊石雕。

而河圖的語氣,帶著幾分隱隱的指責意味,讓空氣裏尷尬的氣氛越來越濃厚了。

“河圖,你別問了,不關筱筱的事情!反正我也沒事了,這件事咱們就到此為止好不好?”程意寶拉著河圖的手,語氣懇切得連我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動容。如果她的目光不是有意無意地瞟向樂筱筱的話,我可能就真的相信她的話了。

“筱筱,你說話啊。程意寶她到底是怎麽掉到河裏去的?”河圖緊抿了薄唇,眉宇間已經隱約帶了幾分怒氣。

“河圖,求你別問了,真的不關筱筱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到河裏去的……”樂筱筱依舊保持著沉默的姿態,一言不發。

程意寶眼底閃過得意的光芒,表麵上卻唱作俱佳地勸說河圖。

她不勸說還好,一勸說,河圖就再也忍不住,徹底爆發了出來:“樂筱筱,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把程意寶推下河的?”

沉默如石雕的身子微微一顫,樂筱筱慢慢地抬起頭來,沉默的臉上帶著莫名的倔強:“是,程意寶是我推下河的。”

“為什麽?”此言一出,眾人嘩然,就連我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雖然接觸不多,可是我知道,樂筱筱是個沒有城府、心地善良的孩子。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推程意寶下河,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不為我們知道的東西。

“樂筱筱,告訴我為什麽?”見樂筱筱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河圖不由得勃然大怒,“我一直以為,你雖然驕縱任性,可心地還是不錯的!但是樂筱筱,你今天做的這些,讓我非常非常失望。這樣的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樂筱筱……”

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樂筱筱自沉默中抬起頭來,依舊一言不發,倔強的眼神中帶了幾分受傷的表情。

她就那麽靜靜地注視著河圖,不言不語中卻帶了一份讓人難以抗拒的固執與悲慟。

“河圖,筱筱她不是故意的啦,你不要這樣責備她了。”眼見著河圖在樂筱筱的目光下越來越不自在,程意寶連忙扯了扯河圖的衣服,小聲說道,“筱筱她一直對你……可能是她看我們最近走得很近,誤會了什麽,所以……”

程意寶的話並沒有說完,卻帶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意猶未盡。

果然,河圖剛剛鬆動的臉色瞬間又黑沉了下來。

他冷著臉,低哼一聲說道:“你不用替她說話,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是什麽樣的性格我還不知道嗎?樂筱筱,我告訴你,你霸道、任性、占有欲強也就算了,我當你是我的妹妹,這些我都能忍!可現在你居然學會使壞了,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很討厭!”

我看見一滴眼淚自樂筱筱的眼眶滑落,滴入泥土之中……

也是,換成是我,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數落,任誰都會傷心委屈的吧!

可是,這丫頭,明明這麽委屈,這麽難過,卻依舊一言不發,她到底有什麽苦衷不肯說出來呢?

她堅持不肯說的話,看來,如果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話,隻有使用我的絕招了!

我暗暗地歎了一口氣,手輕輕地撫上胸口的玉佩,屏住呼吸,靜下心神,朝樂筱筱看去……

“嗚嗚,程意寶是壞蛋。剛才明明是你說了河圖哥哥的壞話,我才推你下河的,你卻栽贓到我頭上。”

“嗚嗚嗚,河圖哥哥也是壞蛋!居然相信程意寶也不肯相信我,還說我霸道、任性、占有欲強。哼哼,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可是,我到底應不應該把那些話告訴河圖哥哥呢?她居然說孫阿姨是壞女人,對不起河爸爸。雖然孫阿姨是河圖哥哥的繼母,可是她和河圖哥哥的感情那麽好,這些話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說出來,一定會讓河圖哥哥十分沒麵子的。而且河圖哥哥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的。再說了,孫阿姨那麽善良的人,怎麽可能是壞女人呢!哼哼,一定是程意寶那個壞蛋在說謊。我絕對不能上她的當,讓河圖哥哥知道這件事……”

樂筱筱的心聲如潮水一般向我湧來,讓我忍不住再次歎了一口氣。

果然,我就知道是程意寶搞的鬼!

她故意用這種辦法激怒沒有城府又十分維護河圖的樂筱筱,然後讓樂筱筱明明吃了啞巴虧,還不敢吱聲。真是個狡猾的家夥!

可是樂筱筱,你這個傻孩子。你這樣維護河圖真的值得嗎?

“河圖同學,你確定你真的了解樂筱筱嗎?”抬眸看向河圖,我眼底閃過複雜的光芒。

“當然。”略微遲疑之後,河圖斬釘截鐵地答道,“她是我看著長大的……”

這家夥,明明就隻比樂筱筱大兩歲,卻一副倚老賣老的姿態。

“不,你不了解她。”我搖頭,唏噓地歎道,“你若真的了解她,剛才就不會那樣冤枉她,責怪她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河圖詫異地看著我,眼底疑惑叢生。

“我的意思很簡單,這件事不是筱筱的錯。”目光從程意寶身上掠過,我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所以你那樣指責她,對她很不公平。”

“不會吧,班長大人,連樂筱筱自己都承認是她推程意寶下河的,你為什麽說她沒有錯呢?”

“對啊,這其中難道有什麽蹊蹺嗎?”

“很有可能哦,看樂筱筱平時沒心沒肺的樣子,不像心腸這麽歹毒的人。我真的不相信筱筱她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的話如石子扔向平靜的池塘,頓時激起了層層漣漪。

程意寶愕然地看著我,眼底有驚惶之色一閃而過。

而河圖,則抿著唇,半信半疑地注視著我,似乎在思考我話中的可靠性。

唯有樂筱筱,依舊沉默著。

隻是,她微顫的雙肩出賣了她此刻內心的激動。

5

“葉綏綏,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半晌,河圖才挑眉說道。

“很簡單。”環視四周之後,我的目光徑直落到了程意寶身上,“你們隻看到樂筱筱推程意寶下河,卻沒有看到樂筱筱為什麽要推程意寶下河。很多時候,有因才有果,可是我們隻看得見那些虛假的表象……”

說到這裏,我故意頓了頓,片刻後才譏誚地一笑,說道:“如果你們一定要問我原因的話,我隻能說,程意寶是自作自受,活該如此!”

我想我的話一定是一劑猛藥,因為我已經看到程意寶青白交加的臉色,聽到眾人異口同聲的唏噓和嘩然。

“班長大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無憑無據,血口噴人。就算你是班長,我也會據理力爭的!”程意寶說得斬釘截鐵,眼神卻明顯有些閃爍。

我猜她也不清楚事發當時我到底有沒有在場,又聽到了多少她和樂筱筱的對話。

“這件事本來與我無關,我隻是不想看到是非顛倒、混淆黑白的事情在我們班上發生而已。”我故意放柔了語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態,“程意寶同學,我問你,在樂筱筱推你下河之前,你和她說過什麽?”

“我……我隻是說了我該說的話,做了我該做的事情而已。”程意寶咬了咬唇,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姿態,“怎麽,我不能說嗎?筱筱她仗著自己家和河圖家的關係,一直對河圖窮追猛打,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河圖的感受。我隻是說出了河圖想說的話,讓她給河圖一點兒時間和空間而已。這樣也有錯嗎?”

“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河圖的意思?”看著樂筱筱有些發白的小臉,我心中五味陳雜、百感交集。

樂筱筱這傻丫頭,她大概一直覺得,隻要喜歡,有些東西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做會不會讓河圖產生逆反心理。

而河圖的逃避,在一定程度上也縱容了樂筱筱的行為。所以當她今天從程意寶口中知道了河圖的討厭之後,心裏大概會很難過吧?

可是我覺得,她也是時候清醒,是時候看到真相了。

“還有,程意寶同學,你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對樂筱筱說這些話的?”大概猜到了這其中的蹊蹺,我繼續問道。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些話,但身為他們的朋友,我實在是不想再看到他們兩個這種狀態了。我不想讓河圖再繼續苦惱,我想讓筱筱她看清事實。所以今天我寧可她討厭我,也要讓她清醒過來,卻沒想到……筱筱她反應那麽強烈……”眼中有霧氣氤氳,程意寶低頭怯怯地看向河圖,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對不起,河圖。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張,才會把事情鬧成這樣的。”

“你沒錯,不關你的事!”抬眸看了一眼依舊沉默的樂筱筱,河圖抿唇說道,“有些事情是我不好,不該一再縱容,才會導致筱筱今天這樣任意妄為。不過,樂筱筱,因為這個,你就推程意寶下河,你不覺得你應該向程意寶道歉嗎?”

從始至終一直保持沉默、一言不發的樂筱筱終於抬頭看向河圖。她小小的下巴驕傲地微微揚起,濕漉漉的眼睛裏有固執而倔強的堅持。

“我沒錯!”

“到現在你還不承認錯誤,樂筱筱,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眼底閃過憤怒的光芒,河圖氣極反笑。

“河圖同學,現在下結論未免也太武斷了一點兒吧?”見狀,我揚唇一笑,看向程意寶的目光卻淩厲如刃,“程意寶,你說樂筱筱是因為你說的這些話才推你下河的。你敢保證,你隻對樂筱筱說過這些話嗎?你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刻意激怒她,才會讓她如此失態的嗎?”

“我沒有……”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程意寶此刻的神情顯得有些慌亂,“班長,你當時又沒在場。你不能因為你和筱筱的關係好,就這樣汙蔑我吧?”

“有沒有,不應該由你一個人說了算。”我輕歎了一口氣,看向樂筱筱,“我覺得,我們也應該給筱筱一個機會。聽聽她怎麽說!”

我知道樂筱筱一直有所顧忌,可事情關係到她的清白,該說的總是要說的!她不能這麽一直逃避下去。

“筱筱,剛才程意寶到底和你說了什麽,才讓你憤怒到推她下河?”聞言,河圖看了看程意寶和我,又看了看樂筱筱,眼中閃過疑惑的光芒,“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真如葉綏綏所說,是我冤枉你了嗎?”

“我不能說。”樂筱筱在眾人的目光中抬起頭來,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隻說一句,今天的事我問心無愧。至於其他的,抱歉,我真的不能說!”

我知道樂筱筱固執,也知道她對河圖的維護,卻沒料到,她寧願委屈自己,也不肯說出事情的真相。

“對啊,樂筱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倒是吭一聲啊,急死我了。”

“筱筱,到現在你還在顧忌什麽?你處處為別人著想,別人卻未必領情。甚至未必相信你!”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就算這樣,你也不肯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嗎?”

“班長,我……”樂筱筱似乎有些動容,眼底有一絲猶豫一閃而過,她看了看河圖,終究還是咬唇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說。班長,求你……”

樂筱筱的話沒有說完,我卻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她求我不要說出事情的真相,求我不要繼續追究下去……

這個傻丫頭,我該說她什麽才好呢?

樂筱筱你這個大笨蛋!寧可委屈自己,也堅持要維護某個笨蛋,這樣真的值得嗎?

我在樂筱筱懇求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於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準備息事寧人。

誰知程意寶卻並不肯善罷甘休,見我和樂筱筱沉默,她仿佛知道樂筱筱在顧忌著什麽一般,於是一反剛才楚楚可憐的低姿態,言辭犀利地反問道:“班長,既然你口口聲聲認定,是我說了什麽話中傷筱筱,那就請你拿出證據來。否則的話,你們這樣對我不公平,不是嗎?”

你以為我拿不出來嗎?還不是因為某個笨蛋。

我恨恨地瞪了河圖一眼,心中忍不住感歎——誰說紅顏才是禍水的?帥哥也可能是禍水啊。

“班長大人無話可說了嗎?”見我沉默,程意寶越發得意起來,“班長,我知道筱筱和你關係不錯,她人長得甜美,做事也乖巧,經常討好你。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故意抹黑我啊!我自問沒有哪裏得罪你吧?就算你利用河圖賺錢,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

“你說什麽,什麽叫利用我賺錢?”雖然我幫河圖傳遞女生寫的書信這件事情在高一(1)班盡人皆知,可我沒想到程意寶當真會拿這件事來說。

一刹那的怔忡之後,我仿佛已經在河圖那張帥氣無敵的臉上看到了熊熊燃燒的怒火。

“呃……沒什麽。河圖,是我說錯話了,你不要當真!”不得不承認,程意寶很懂得把握人性的心理,她一擊即中,見好就收。

這樣的欲言又止卻更讓河圖相信她話中的真實性。

河圖半眯了眼,看著我冷冷地笑,目光犀利得仿佛想要殺人:“葉綏綏,我知道你向來唯利是圖,卻沒想到居然敢拿我做你賺錢的工具!”

從口袋裏掏出一遝錢,扔到我的臉上,河圖的表情猙獰得有些嚇人:“葉綏綏,拿著這些錢滾遠一點兒。我警告你,以後離筱筱遠一點兒,不要帶壞了她!”

“閉嘴!”冷冷地睨了樂筱筱一眼,河圖麵無表情地說道,“你的賬我待會兒再和你算。”

“河圖哥哥,你別冤枉好人……”樂筱筱還想解釋,卻被我一口打斷。

“夠了,筱筱,不用和他多浪費唇舌了。”彎腰,將落到地上的錢一一撿起,我的表情平靜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河圖,我有說過我很討厭你這種行為吧?這些錢不是你賺的,它們是你父母的心血。所以哪怕你現在擁有再多,你也沒有資格這樣糟蹋它們。”

將錢塞到河圖的口袋中,我輕蔑地笑道:“還有一點,也請你記住,我葉綏綏雖然愛錢,甚至可以為錢不辭辛勞,但是這並不包括我會出賣自己的身體、自尊和良知。”說到這裏,我頓了頓,淡淡地睨了河圖一眼之後,我才繼續說道:“其實有些事本來和我無關,但我還是想說一句,我很為樂筱筱打抱不平。因為,不相信她的你,不值得她如此為你付出!”然後我轉身,留給目瞪口呆的河圖一個決然的背影。

我的聲音在秋日的原野上久久回**:“真的,一點兒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