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遇！依舊隻是一個騙局
『你的手心是我的天空，你的不安是我的噩夢，我放大你每一個感受，不需要理由，你一秒是我的一分鍾，你一步我就踏上雲朵。』
01
正午的陽光穿過雲層傾瀉而下，校道旁的樹木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晶瑩的水珠垂在葉子的尖端，微風吹過，水珠兒禁不起樹葉的搖晃，“啪”地濺落在水泥道上。
耳邊有風呼嘯的聲音，綠色的樹木急速地後退，逆著人群、逆著陽光，我奮力地奔跑，將教室、街道……遠遠甩在身後，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去回想，直到身體裏的水化成汗水再也不會奪眶而出。
我無力地靠著店門，大口大口地喘氣，然後輕輕掩上門，將一切的喧囂阻擋在門外，隻有這裏才是屬於我的完整真實的世界，沒有謊言，沒有欺騙……
可是為什麽腦海中一直浮現出玉澤演的模樣？
我不要再想他，不要再因為他而感到難過……
我需要做一點別的事情來分散注意力，腦子裏全部都是玉澤演的模樣快要讓我瘋掉了。
我從櫥櫃裏取出手指餅幹放入碗中，將黑咖啡、咖啡粉和酒一起放入盛餅幹的碗中浸泡一會兒。架上一鍋水等到水翻滾，然後將蛋黃放入鍋中隔碗加熱，加入糖、香草精、檸檬汁煮沸後攪拌，直至出現泡沫，又將幹酪芝士放入裝蛋黃的碗中，加檸檬汁拌勻。
等到碗中的芝士蛋黃凝固，我取出泡過朗姆酒的手指餅幹，一根一根將芝士蛋黃加在餅幹外層。然後手指伸入裝著巧克力粉的口袋裏，讓指尖被巧克力粉環繞，取出適量的粉末，指尖輕輕摩擦著將它灑在慢慢凝固的糕點上。
我細細地烘焙著提拉米蘇，享受著彌漫在空氣中的蛋糕的香甜味，吮吸著沾在手指上的巧克力粉。幸福的香氣像是慢慢滲透到皮膚，然後緩緩流入心中，將心中滿溢而出的悲傷氣息融化了。
正當我沉溺在這香甜的世界中時……
“老板……”來人漫不經心地詢問。
這聲音很耳熟……帶著這個疑問，我舔幹淨手指上的可可粉，推開廚房的門。那人逆光站著，我看不清他的臉。他修長的身體斜靠著門，雙手插在口袋裏，頭微微低著，眼裏透著醉意，外套隨意地搭在肩頭，領結歪歪地斜搭在一邊。
“宮宇楓學長？”這一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陣風吹過，從門口飄來啤酒的味道。他踉踉蹌蹌地朝屋內走來。
“學長……”眼看學長就要撞到桌椅，我迅速地跑過去攙扶著他。
“學長你心情不好嗎？”看著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學長，我忍不住詢問。
他好像意識到自己的窘態，漸漸穩住了腳步：“你是……艾瑪麗？你怎麽在這裏？”
我仰頭注視著比我高出一個頭的學長，他正低頭看著我，微帶醉意。
“我啊……我是這家店的廚師啊。”我扯著我的工作服給學長看。想著他居然記得我，心裏便有些竊喜。
“是嗎，我正好餓了呢……”宮宇楓學長那溫柔的眼神快要將我融化了，我直直地看著他，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艾瑪麗？”
“嗯？學長想吃料理嗎？那我馬上去準備。”我慌忙轉身大步走向廚房。
能為學長奉上親手準備的料理是我期待了好久的事，看著儲藏櫃裏滿滿的食材，我第一次覺得非常緊張。
……
學長在等待的時候一般會幹嗎呢？會對我的料理很期待嗎？他會記得我，這表示他對我的印象還不錯嗎？……我的心裏止不住地幻想著各式各樣的情景，很想轉過頭偷偷看一眼此刻的學長，卻害怕被他發現。
就看一眼好了，偷偷地看一眼，就算被學長看到了，他也不會發現我喜歡他的。好，就這麽辦。
我用手揉著眼睛，假裝被煙熏著了，借著這個空當兒偷偷瞄了學長一眼。他靠在椅背上，修長的身體微屈著，正對著手機發呆，可是就連他發呆的樣子也讓我沉迷不已。
正當我呆呆地看著學長時，他突然轉過頭朝我這邊看來。四目相對，我立刻低下頭將提拉米蘇裝進碟子，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
被發現了嗎？偷看別人被發現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吧……
學長一定認為我是那種無聊的花癡女生，我真的像玉澤演說的那樣，是世界上最蠢的笨蛋了……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懊惱起來。
我整理好鬱悶的心情，將投入了很多細心和愛心才做好的點心端上桌。
“學長，這是提拉米蘇。”
學長看著眼前小小的糕點。
“提拉米蘇，在意大利原文裏，是‘拉我起來’的意思，也有另一種解釋是‘帶我走’和‘記住我’，帶走的不隻是美味，還有愛和幸福。”
見學長耐心地聽著，我又繼續解釋：“而我最認為提拉米蘇最好的搭檔就是卡布奇諾。”說著我將一杯卡布奇諾放到他麵前，“卡布奇諾擁有豐富的奶油泡沫和味道獨特的肉桂粉末，是咖啡中奶味最濃的品種。提拉米蘇配上卡布奇諾，會讓人感覺一直甜膩到了心裏。我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用手指捏起糕點感受它的微暖溫度再送入口中，等到整個口腔灌滿巧克力的香甜，再來上一口濃鬱的卡布奇諾，這個甜味會驅走心裏所有的悲傷。”
“是嗎？”學長撥弄著眼前的蛋糕，幽幽地問我。
“嗯，所以學長吃了它一定會擁有好心情的。”我點頭微笑著。
學長將蛋糕送入口中，細細地咀嚼。突然，他驚異地看著我，那表情好像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蛋糕有問題嗎？”我緊張地詢問。
“那倒不是，隻是這味道我覺得很熟悉，”學長的臉上寫滿了疑惑，“這味道我好像嚐過，上學期有個女生給我送了一學期的盒飯，有幾次還送過我點心，你做的點心跟她送給我的點心味道一模一樣。”
“是嗎？”眼看所有的謊言就要被拆穿了，我的手心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我該怎麽辦，難道告訴學長小沅把我給他準備的盒飯以自己的名義送出去了嗎？那小沅要怎麽辦？不行，我不能出賣小沅，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低著頭不敢看學長的臉。
“難道那些盒飯都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我趕忙否認，心裏像是裝了電動馬達，心髒跳動的速度已經不由我控製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鎮定下來，盡管不想對學長說謊話，但是為了小沅我隻能硬著頭皮說謊了。
“是蘇沅英同學請我為你準備的，她很喜歡學長，也為學長做了很多事，所以……”沒說完的話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壓回去了，我站在原地驚愕地瞪大眼睛、張開嘴巴，隻覺得心跳和呼吸都快停止了。
這一刻把我擁入懷中的是學長嗎？這一切來得這麽不真實，我一動都不敢動，怕輕至呼吸的波動都足以驚醒這場美好華麗的夢。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手滑向學長的背脊，輕輕地擁住他。
真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
“謝謝。”宮宇楓學長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說著。
“不用謝，學長，隻要你能開心就好了。”我的心被滿滿的甜蜜緊緊包裹，也降低音量輕聲地回答著。
“雲菲……我真的好想你……”耳邊響起的呢喃如同夏日炸響的雷鳴，將我拉回到現實。無論我和學長隔得再怎麽近，無論我再怎麽努力想走近他，我們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學長始終在他的世界中。
他有他忘記不了的人……而我，我不過是他世界裏可有可無的小配角，不足掛齒。可是他的一舉一動總是能牽引我所有的快樂和悲傷，他是我生命中的太陽，我就像一株向日葵，自始至終隻能為他轉動著。
“學長，你醉了。”我忍住心中的悲傷，輕輕地說。
突然一道力量把我從宮宇楓學長的懷裏拉出來，使我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到另一個人的懷裏。還沒等我從這場意外中反應過來，一隻手將我緊緊按在懷裏，幾乎在同一瞬間另一隻手從我耳邊劃過直擊學長！
“宮宇楓，你想幹什麽？艾瑪麗她是那種你想抱就可以抱的女生嗎？”這怒氣好像火山爆發一樣猛烈！我睜開雙眼，眼前是因為憤怒而大聲咆哮的玉澤演。
看著玉澤演我就想起他的謊言，我大聲咆哮道：“那也比你滿嘴謊話欺騙我來得好！”
我拚命掙脫了玉澤演的束縛，衝到學長的身邊。
碗盤的碎片散落了一地，學長的手指不斷湧出紅紅的鮮血。
因為我，學長受傷了！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僵直地站在那裏的玉澤演。
“學長，對不起，對不起……你先別動，我替你包紮。你主修的是美術，手是很重要的。”我慌亂地從店裏找出醫藥箱，心中不停祈禱著學長一定不能有任何事，不然，不然我會很愧疚的……
學長的眼神空洞，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一旁的玉澤演突然安靜下來，這讓我更不安。不行！絕對不能讓玉澤演再對學長出手了！
“學長，我先送你去醫院吧！”說著我努力攙扶起學長。
“不用了，你還是和這位同學好好談一下吧！剛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抱你的。”學長終於回過神來，抱歉地對我微笑。
“沒關係的，讓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說完我攙扶著學長到外麵攔車。
“那我呢？”身後傳來玉澤演冰冷的聲音，“艾瑪麗，如果你要判我死刑，至少告訴我一個理由。我不是真心想騙你，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我害怕你會不理我。”
我沒有理會憤怒的玉澤演，隻是加快腳步往前走。
可是在我邁步向前的瞬間，玉澤演突然從後麵追上來，一把拉住我的手，此刻的他失去了剛才的霸道和怒火，眼睛裏充滿了哀求。
我別過頭沒有理會他，掙脫開他的手，心疼地扶住學長。
“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
扔下這句話，我一邊攙扶著學長，一邊伸手攔出租車。而玉澤演沒有再跟過來。
為什麽他就是不懂，他是孤兒也好，是鋼琴王子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騙了我，隻要他說一句“對不起”就好，可他就是不懂。
出租車將玉澤演的背影越拉越遠，他站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孤單寂寥。我收回後視鏡中的視線，想將他的身影遺忘在這夜色中。
“艾瑪麗還是很關心他的吧……”宮宇楓學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的眼睛如同湖水一般湛藍，嘴角盛開著溫柔得令人融化的微笑。
“沒有啊……”我掩飾著心中的緊張，可是視線依舊忍不住回望。
“關心一個人在適當的時間要表現出來哦！”
“嗯？”我疑惑地看著學長，不停揣測著這句話的用意。
“每個人的關心都需要得到回應，所以不要吝嗇回應哦，不然幸福會溜走的。”宮宇楓學長的眼睛露出狡黠的光，我直直地看著他，害羞地低下頭。
02
“學長，還好隻是刮破了點皮，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麵對你。”護士正在給學長細心地包紮，我看著他的手指，愧疚地說。
“沒事呢！不能怪你啊！”學長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
看著學長溫柔的樣子，我再次沉醉了。可是越來越暗的夜色讓我慌亂起來，如果還不回家，等到天色全黑之後，我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學長，店裏還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起身拿著包，抱歉地說著。
“嗯，已經不早了，我包紮好就坐車回家，你早點走吧。”
“好的，學長再見。”
從醫院走出來，天色已經越來越暗，我的夜盲症讓我艱難地在一團光霧中等待了很久才終於打到的士。我依舊坐在靠窗的位子，看著窗外轉瞬即逝的各色燈光，雖然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這些都是城市中閃亮的霓虹。這時，我突然很想念媽媽。
我為自己有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媽媽而感到驕傲，她不會關心我的衣食住行，在乎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旅行。對於很多人來說，可能有著這樣的媽媽是一件苦惱的事情，可我在心底默默佩服媽媽永遠不斷前行的勇氣。
但是偶爾，我也希望跟別的小孩一樣，能夠在媽媽的懷抱裏找到溫暖和勇氣……
眼淚不自覺地再次滑落，我用力擦幹，卻發現手中似乎還殘留著被玉澤演狠狠握住的溫度。
自從撿到玉澤演之後，我的生活就開始脫離原來的軌道。從那天大叔在店裏無理取鬧，然後玉澤演保護了我，到發現小沅的欺騙，再到和學長越來越親近，以及玉澤演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時間漫長得像過了幾個世紀。
“我就是英德貴族學校的轉校生……”
“我隻是再也不想看到你流淚的表情，而我卻無能為力……”
“艾瑪麗，如果你要判我死刑，至少告訴我一個理由。”
“我不是真心想騙你，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我害怕你會不理我。”
……
玉澤演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擲地有聲，重重地敲擊著我的心髒，還有他保護我的畫麵，他受傷的手不斷出現在我的腦子裏……
搖開窗戶，冰冷的夜風馬上擠進來，頭發順著風的方向飄起來。車窗外一片漆黑，原來已經過了市區，難怪空氣裏麵有泥土香甜的氣息。郊外的天空特別澄明，抬頭遠望就可以看到明亮的星空。一顆顆星星對著我眨巴著眼睛，閃爍的光芒匯成銀色的星河。
“仙後座，天鵝座，天琴座……”
閉上眼睛，我努力地回憶著玉澤演教我認識的星座。回憶裏出現一片藍色的星海，在夕陽微弱光芒的映襯下，散發著藍色光芒的屋子……像一幕幕播放中的無聲電影一樣，鏡頭緩緩朝房子深處走，穿過星光密布的客廳，沿著裝飾著藍色夜光星星的扶手和階梯緩緩向上移動。
“給你光明的不隻有太陽，身處黑暗的時候，還有星星給你指引方向。”
一段歪歪扭扭的文字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所有的回憶戛然而止。要準備足以使一間屋子散發微光的夜光星星，玉澤演他一個人得花去多少時間呢？一個人說的話可能是假的，但付出的真心怎麽也假不了吧……
其實我根本沒有氣他騙我吧……隻是生氣他竟然就那樣走掉了。
“所有的關心都需要得到回應哦，不然幸福會溜走的。”宮宇楓學長的話像一陣輕風滑過我的耳邊。
好吧，玉澤演，其實我沒有那麽生氣你騙我，我隻是生氣你居然丟下我一個人走掉，我需要你這樣的朋友，看在藍色星海的麵子上，我就原諒你了。
“小姑娘，到了。”
“嗯，謝謝大叔。”我推開車門，不遠處的房子在夜幕下散發著藍色的微光，那是玉澤演辛苦拚成的星海，即使沒有強光手電筒，那裏散發的幽幽微光也會在黑暗中為我指引方向。
03
又迎來新的一天。我用力地伸了一個懶腰，昨晚是這些天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推開窗，深呼吸，空氣無比香甜，我露出陽光般的微笑，對自己說了一聲“加油”。
加油！繼續接近宮宇楓學長。加油！我要與玉澤演做好朋友……
這些都是值得開心和幸福的事情呢！
一式兩份，盒飯的重量、體積比平常大了一倍，可憐的包就算撐破了也塞不進去啊！看來我不能圖簡便了，隻好將一份按照原來的樣子放到包裏，另一份就放到禮品袋了。搞定！我一路哼著小曲，愜意地漫步在去公交車站的路上。
趕到停車棚時剛好是7點45分，按照學長的習慣他應該在5分鍾之後到，我把禮盒抱在胸前，站在車棚外等待著學長的到來。趁著這個時間，我正好可以為幫玉澤演向學長道歉的事想想理由。
“艾瑪麗，還站在這裏幹什麽？快去上課。”
“嗯……我在等人，一會兒就去。”
……
我站在這裏看著人一撥一撥地過去，步伐漸漸從閑庭信步式變成秋風掃落葉式，連徐曉麗都來了，學長卻連個影子都沒有。他昨天喝醉酒，今天又破天荒地遲到，會不會發生了什麽事情？
眼看隻剩一分鍾就要上課了，我抱著盒飯一步三回頭地準備離開。
“艾瑪麗？你在等我嗎？”
這個聲音？
我回頭一看，果然是宮宇楓學長。此刻學長已經恢複常態，一副幹淨整潔的打扮，仿佛昨天散漫的樣子隻是我一個人的幻覺。
“嗯。這是我準備的盒飯還有甜點。”說著我將禮品盒送到他麵前，“學長，對不起，這個是為了昨天那個朋友的無理取鬧向你賠罪的，他這個人對別人一直就沒什麽禮貌，對我也是，還經常罵我是‘笨蛋’。可是他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希望你能夠原諒他。”這一番道歉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氣，手心的汗水足以把我完全淹沒了。
“有提拉米蘇嗎？昨天還沒有嚐夠呢！”
學長仿佛看出我的窘迫，抬起手準備接過禮品盒。我抬起頭看著他，學長果然還是那樣微笑著，就像冬日的陽光。
突然，我的手被猛推了一下，手中的禮品盒也被人奪走了。
“艾瑪麗，你就不能把對別人的關心分我一點點嗎？為什麽昨天你從醫院回去之後，沒有想過來見我呢？你就那麽討厭我嗎？”
玉澤演突然跑出來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他看上去好憔悴，黑黑的眼圈好像一夜未睡，嘴唇緊緊抿著，一隻手緊握成拳，身上的怒氣仿佛一觸即發，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他。
“你在講什麽……我聽不懂，我幹嗎去見你？”看著他的樣子，我若無其事地說道。
“是玉澤演同學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你最好冷靜一下。”說著，學長把我拉到他的身邊。而玉澤演並沒有冷靜下來，臉色反而更難看了。
“就是因為這個！”玉澤演將盒飯高高地舉起。
“啪……”
伴隨著餐盒破碎的聲音，料理和糕點散落了一地。玉澤演憤怒地看了一眼沉默的我，然後轉身離開了。
看著這散落一地的料理和提拉米蘇，深深的無力感包圍了我。
玉澤演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就算是我做錯了事，說了本不應該說的話，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好不容易決定釋懷，結果所有的努力隻換來這一地的殘骸。餐盒安安靜靜地躺在牆角，掛滿了飯粒和菜渣。
玉澤演為什麽不等我把話說完呢？他就隻會罵我笨，其實他才是最笨的，笨得連一句最簡單的“對不起”都不知道說，笨得連我已經原諒他都不知道。看著玉澤演漸漸遠去的背影，我覺得好害怕，怕他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消失。
“今天天氣這麽好，不如逃一節課怎麽樣？”學長走到我麵前，手輕撫著我的頭。
“嗯，啊？”對於學長的話我一向沒有免疫力，所以我先是點點頭，可是想到全優的學長居然會逃課，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哈哈……”看著我扭曲的表情，學長笑出了聲。他爽朗的笑聲好像有魔力，可以驅散盤踞在我頭頂的層層愁雲。
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隻有些許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照在湖水上，被湖麵**起的漣漪揉碎成星星點點的光。有漁船劃過的時候，湖水拍打著岸邊的鵝卵石，濺起朵朵水花。岸邊青草地上，我和學長並排坐著，他雙腿微屈，烏黑深邃的雙眼看著湖麵，但是我總覺得他的眼睛已經透過湖麵看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
“心情好點了吧，當我遇到難過的事情時，就喜歡到這裏來。當世界安靜得隻剩下自己的時候，就能忘掉很多事情。”學長幽幽地說著，眼睛還是沒有離開注視的方向。
看著學長那樣憂鬱的表情，想到昨天在店裏他的模樣，我心裏就好難過，都是因為雲菲學姐嗎？
“學長，有的事情一個人背負著會很累，應該找個人來一起分享……”
見他沒有反對，我繼續問：“昨天你是因為雲菲姐喝酒的嗎？”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學長這樣的表情，如果一件事藏在心裏太久心會累的，說出來總是好的。
“你知道嗎？你在某些時候跟她很像，她也經常迷路，總是迷迷糊糊的。”學長還是那樣看著遠處，嘴角卻揚起一絲溫暖的微笑。
學長所有的快樂都是因為雲菲學姐吧！因為我跟雲菲學姐有相似的地方，他才會不自覺地接近我，甚至抱著我……
我的心底燃起莫名的勇氣，那份在心裏聚積了很久，卻一直隻能躲在黑暗裏的情感湧上來。我不想當誰的替代品，現在隻想大聲告訴他我喜歡他。
“學長，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我想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守護你，我想成為能分享你所有喜怒哀樂的人！總而言之，宮宇楓學長，我喜歡你！”我認真地凝視著學長的眼睛，大聲講出了我喜歡他的心情。
此刻世界變得極其安靜，連鳥兒振翅飛翔的聲音我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們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學長沒有回答，依舊靜靜地看著湖麵。剛才爆發的勇氣瞬間消失，我像隻泄了氣的氣球，無比沮喪。
學長連拒絕的話也舍不得給我一句嗎？就算大聲地說出“我喜歡你”這樣的話也不能打開他為雲菲姐封閉起來的心……
麵對學長的沉默我不知道該做什麽，隻想快點兒離開，不想讓他看到我已經紅得發燙的臉頰。
“對不起！”說完，我拿起放在地上的包立即跑掉了，如果逃跑還不是讓我快速在這個世界上蒸發的方式，那麽我希望能夠讓我掉進地洞裏，幹脆快捷地消失。
04
“學長他喜歡我……學長他不喜歡我……學長他喜歡我……”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小心翼翼地數著從路邊撿來的花瓣。上午傾盡全力地告白，現在連後遺症都出現了，害怕、擔心，還有害羞以及羞愧。因為找錯了路選了最遠的道，我一個人慢慢地在小路上晃**。
突然，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這樣的聲音在這條寂靜的小道上特別明顯。難道是怪大叔？我不敢回頭看，怕來人發現我知道他的陰謀，我隻能加快腳步！
想不到我快後麵的人也越來越快，似乎就要追上我了。那是什麽？我定睛一看——左邊有一個路口，真是天助我也！
我迅速拐進路口，然後左拐，右拐……
不知拐了多少個彎，好像終於甩掉了後麵的人。我靠著牆，驚魂稍定地捂著胸口。
“喂！你跑什麽啊？”
正當我放鬆緊繃的神經的時候，有人從後麵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我嚇得驚聲尖叫，拔腿就跑！誰知這個人還是不放過我，抓住我的手硬生生地將我扯了回來，然後狠狠地扣住我的雙手將我按在他的胸口。
“放開我……放開我……”我閉著眼睛做垂死掙紮。
我的心髒快速地跳動著，手心冒出細密的汗珠。
“喂，今天還有昨天，還有以前……都對不起啦，你別鬧了好不好？艾瑪麗，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跟我生氣啦！我好慌張哦！”
咦？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我慢慢睜開眼睛仔細一看，緊緊抓住我的手的、一直跟蹤我的人居然是玉澤演！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啊？”看著他專注認真的表情，我怯弱地說。
“你為什麽要打翻我送給學長的盒飯啊？那樣很過分，你不知道嗎？”我朝著玉澤演大聲地吼著。
“我就是不喜歡你給他送盒飯，看著你送他盒飯我就生氣！”玉澤演強勢地反駁道。
“你生氣？我更生氣你知不知道？那盒飯可是我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才做好的呢！那是我為了代替你向學長道歉才做的！不然我幹嗎那麽累啊！還有啊，放開我的手，很痛啊！”我朝玉澤演翻了一個白眼，氣呼呼地說著。
“哈哈！你是為了我才送的嗎？”玉澤演居然聽話地乖乖放開了，“好啦，我都道歉了，你要怎麽樣才會原諒我啊?”
“吃了這個就行。”我突然轉身將包裏的盒飯塞到他的手中。
“啊！”玉澤演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
“不是你打翻在地的那一份，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你要不要啊？不要我扔掉了。”說著，我拿起盒飯假裝要扔掉。
“喂，誰批準你亂扔我的東西了？送給我的就是我的了。”
玉澤演焦急地從我手中搶走盒飯，打開餐盒，他開心得像是小孩子終於拿到了自己最喜愛的玩具。
糟糕！他打開餐盒的時候，我才發現菜都已經變冷變硬了，連飯後甜點提拉米蘇都變形了。這樣的料理怎麽能吃呢？
“都變成這樣子了，吃不了啦！”說著我想從他手中拿回餐盒。
“我餓了……”就在我的手快要接觸到餐盒的一瞬間，他側過身，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老天真是不公道啊，玉澤演明明是狼吞虎咽卻還是那麽好看，和學長一樣怎麽樣都好看。
“唉……”宮宇楓學長……想到他，我的心好像被什麽利器刺中般疼痛。
“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嗎？你的學長欺負你啊？”玉澤演停下來，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沒有啦，別把學長想得那麽壞，他隻是拒絕了我的告白而已。”怕他再次做出衝動的事情，我隻有老實交代了。
“啊……哈哈……”這小子聽到我告白失敗居然大笑起來。
“你就算不安慰我，也別在我麵前笑得這麽喜慶啊！”我看著大笑的玉澤演惱怒地說。
“嘭……”那家夥猛敲了一下我的額頭。
不安慰就算了，他還欺負我！
“別傷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啊？”
絲毫沒有理會我要不要答應，玉澤演拉著我就跑了。
“去哪裏啊？”盡管他沒有回答我的打算，我還是鍥而不舍地追問。
“去哪裏啊……去哪裏啊……”
“你這個笨蛋真是囉唆！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在我的追問下，玉澤演終於開口。
隻是下一瞬間，盯著被玉澤演緊緊握住的手，我的臉頰竟然不自覺地發燙了。被他握住的手暖暖的，手腕傳來的溫度讓我的心無比安定。這種感覺不同於看到學長時的忐忑，反而讓我不安的心找到了歸處，我竟然貪戀這樣的感覺。
不可以！我是喜歡學長的。
“玉澤演，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啊？”看著他的背影，我輕聲說道。
“不行！”玉澤演堅決地從嘴裏吐出這兩個字。
“你別這麽囉唆行嗎？囉唆的白癡！”他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這條路好熟悉，路邊這店子我也好像來過。這棟建築更熟悉了，那門、那樹……越來越近，我終於看清門牌了，上麵寫的是——聖輝中學。
這不是我們學校嗎？
“玉澤演，你帶我回學校幹什麽？”我不解地問。
“我怎麽沒發現你除了笨之外，廢話還這麽多呢？”
我正準備張嘴反駁，玉澤演居然停住了。他突然急刹車，害得我差點兒撞到他。
“這是哪裏？”我強壓著一腔怒火。
“你不會自己看嗎？”
我環視四周，尋找著標誌性的建築物，“鋼琴室”的門牌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來不及詢問，我回頭看見玉澤演已經從窗戶跳進去了，他打開門，站在門邊對我做出邀請的手勢。
帶著強烈的疑惑，我走進這個陌生的世界。偌大的房間中一側隻放著一架三角鋼琴，另一側擺放著古樸高雅的歐式茶幾和幾把椅子，茶幾上還放著一冊攤開的樂譜。
正當我研究這個房間時，突然一陣悅耳的琴音響起。我回頭發現玉澤演正坐在鋼琴前，十指按著琴鍵。
陽光透過窗戶照到他的身上，他穿著白色的襯衫，有些細碎的頭發垂在額前，長長的睫毛在陽光的映襯下猶如一把金色的蒲扇，眼睛專注地望著琴譜，鼻梁堅毅挺拔，薄薄的嘴唇輕抿著，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彈奏著美妙的旋律，他整個人就像一個歐洲貴族。
不愧是傳說中的英德貴族學校轉來的鋼琴王子，他的手真好看，果然每一個鋼琴家都有一雙漂亮的手，我就這樣傻傻地看著。突然，他手上一道淺淺的疤痕闖進我的視線中，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疤痕上還帶著血絲。難怪他問我昨天為什麽沒有去看他，原來他也受傷了！
“疼嗎？”我輕聲問。
鋼琴聲突然停住，玉澤演回過頭來看著我，眼中寫著三個大大的問號。
“我是說你手上的傷口。”因為彈奏使結痂破裂，傷口冒出星星點點的血絲。
“囉唆！”玉澤演轉過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竟然臉紅了！“我今天破例讓你點歌，就這一次，抓緊機會啊！”
“你會彈《犬夜叉》裏的曲子嗎？就是啦啦啦……”我輕聲哼起《犬夜叉》的片尾曲——《跨越時代的思念》。
不一會兒玉澤演竟然跟著我哼的曲子彈奏起來，一遍又一遍……
“喂！笨蛋，你為什麽會……會喜歡那個宮宇楓啊？”
長久的沉默之後玉澤演突然發問，他並沒有看我，依舊彈著鋼琴。
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學長的呢？好像是一個早晨，那天有著輕柔溫和的陽光，正是桔梗花開的時節。就好像是早已安排好的劇本，我睡眼蒙矓地推開窗，學長和他的朋友就騎著單車從門外經過，本來是要走的，可是看到我家門前藍色的花海，他們停住了腳步。
隔著不遠，我模糊地聽到他們的對話，大概是他的朋友問這是什麽花，學長便講著桔梗花的傳說。我看著他微側的臉頰，他的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瞬間俘虜了我。
“因為他笑起來像桔梗。”我微笑著對玉澤演說，眼眶卻不自覺地溫潤了。
“就是這樣啊？”玉澤演一臉迷惑。
“是啊，不過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已經過去了不是嗎？知道學長幸福就好了。”
“啪……”
有水滴在我的手上，是我的眼淚嗎？沒有撕心裂肺的痛苦，眼淚卻依然布滿了臉頰。我深知這樣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原來在追逐學長的過程中，我已經積攢了這麽多的回憶，這就夠了。
“咚……”玉澤演突然停止彈奏，合上鋼琴蓋，站起身。
“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說完，他走到門口。我往外看才發現天已經黑了，而玉澤演已經走出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哦。”我輕聲應著。
“這是學校給我準備的琴房，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經常過來。”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玉澤演對我說。
“嗯。”
沒有手電筒，又不好意思叫玉澤演等我。學校晚上連一點燈光都沒有，我連近身的地方都看不清，看來隻能憑著記憶和感覺走了。
突然一隻大大的手握住了我的手。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但是手心傳來的溫度是那麽熟悉、那麽溫暖，使我不安的心沉靜下來，一定是玉澤演了。
“跟著我就好了。”
“嗯。”
雖然身處黑暗中沒有光明，也沒有陪伴我已久的手電筒，就算我看不清任何事物，現在也沒有一絲擔憂，我知道擁有溫暖掌心的人，是值得我信任的依靠。
“喂，家裏種滿桔梗就是因為這個人嗎？”黑暗中傳來玉澤演微弱的聲音。
“哦，那還不錯。”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聲音足以證明他在笑了。這個有什麽好笑的啊？
“不錯什麽啊？”我不解地問。
“沒什麽。你為什麽會喜歡桔梗啊？”
“因為桔梗花象征幸福啊……”
“不許再想那個狗屁學長了，你以後會擁有很多幸福的。”
“喂，你怎麽可以這樣形容學長啊？”
“我會給你幸福的，很多很多。”
“嗯？你說什麽？”
“沒什麽……”
“哦。”
05
我再一次拿出手機看時間，已經12點了，我居然還睡不著。到家的時候是10點，送我到家之後玉澤演連坐都沒坐就回去了。我洗完澡就躺下了，可是居然到現在還沒睡著。
玉澤演……
他的琴技真的很好，今天他剛開始彈的是什麽曲子呢？他坐在鋼琴前，穿著白色的襯衫，鼻梁堅毅挺拔，薄薄的嘴唇輕抿著，眼睛專注地望著琴譜……還有他掌心的溫度……
不行不行，怎麽又開始想了呢？
我迅速地翻身，想把玉澤演的影子從腦子裏趕走，趕走！我一直都是喜歡宮宇楓學長的，也隻喜歡宮宇楓學長，怎麽能在告白之後就想別人呢？我不可以這麽花心的。
我又想起今天對學長說過的話——
“學長，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我想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守護你，我想成為能分享你所有喜怒哀樂的人！總而言之，宮宇楓學長，我喜歡你！”
一不小心就說出了這麽肉麻的話，我明天看到學長要怎麽辦……真是頭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