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悲哀！為什麽總是要騙我
『對占星執迷，需要空洞的鼓勵，才認清自己，逞強終究，隻是逃避，放棄止痛劑，跟記憶，迎麵交集，我依然堅持，回到家才哭泣。』
01
正是清晨好時光。太陽從雲朵的縫隙中冒出頭來，絲絲縷縷的陽光穿過層層雲層一瀉而下，匆忙地喚醒沉睡著的大地萬物。院中藍色的花朵和嫩綠的葉片上布滿了晶瑩的露珠兒，透明的露珠在陽光的映襯下閃爍著七彩的光芒。
“噝噝……”
牛排在煎鍋裏冒著熱氣。
清早起來，我一邊享受著燦爛的陽光一邊對著滿園的桔梗花烹調著料理。這是多麽舒暢的事情，怎麽能不唱首小曲助助興呢？
“我相信，相信別人說那一見鍾情的話，雖然對你說我從來都不相信，隻怕你認為我是輕率的人……” 我對著牛排傾情演唱。
“這下牛排不用煎就已經外焦裏嫩了。”
我正準備自顧自地欣賞自己歌藝的時候，卻聽到這麽一個聲音冒出來。透過櫥窗，我看見玉澤演正打著哈欠懶洋洋地從樓上走下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給我一碗冬菇麵！”他丟下這句話，便一閃而過消失在洗漱間的門口。
他是說我唱歌難聽！我對著洗漱間大吼：“外焦裏嫩也不關你的事，據說受傷的人吃牛肉會流膿留疤的！”
“超級瑪麗，煮個冬菇麵也那麽慢嗎？”
這句話在我的感知範圍內形成一股衝擊波，從四麵八方湧進我的耳朵。我由“笨蛋”升級為“超級瑪麗”？
“我最近聽力不太好，聽不到啊……”我嘴上反駁著，手卻乖乖地從櫥櫃裏取出昨晚準備好的手擀麵放進鍋裏。
白色略粗的手擀麵在鍋裏翻滾著，“噗噗”地冒著熱氣，等到麵的兩側煮成透明狀，再放入切成丁的冬菇，蓋上鍋蓋燜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冬菇麵就大功告成了。
“嗯……”聞著冬菇麵起鍋時冒出來的冬菇清香味，我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這是我的！”玉澤演的手從我眼前劃過，非常自然地端起我手上盛麵的碗，深黑色的眸子意有所指地望著餐桌，“超級瑪麗，你的外焦裏嫩在桌上。”說完，他便端著戰利品回到他補眠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吃著。
看樣子，經過這一個星期的調養，他的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看看牆上的掛鍾，已是7點半了。今天為準備牛排耽誤了很多時間，看來早飯是來不及吃了。我將瀝幹油的牛排放入盒飯，抓起麵包邊啃邊收拾東西。
“喂，給你。”隨著聲音出現的還有我的包。我抬頭見玉澤演正拎著我粉色的包，眉頭微皺：“你不在家吃早餐？”
“嗯。”我點點頭，從他手中接過包，“我今天晚點兒回來，學校裏有事。” 說完，我向他道別，然後邊狼吞虎咽地吃麵包邊朝公交車站走去。
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等著紅綠燈慢慢轉變顏色，我托著腮幫子看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注視著他的背影，舍不得轉移視線。那是宮宇楓學長！我的心快速跳動著，可是兩分鍾之後，學長的背影就消失在下個路口。
有時候感覺他近到隻要我伸出手指就能觸碰到他的肩，可就算這樣我也無法走進他的世界，因為學長的心裏隻有雲菲學姐呢……
對學長來說我的心意就是一粒微塵吧，即便我再怎麽努力堅持不懈地試圖走進他的世界，卻依舊微不足道。一天一天心中滿懷的期待，在漫長的等待中逐漸變為急切的盼望。
之所以讓小沅幫我匿名送盒飯，也是希望他能夠喜歡我做的盒飯，抱著隻要學長開心就好的想法，不知不覺竟然就送了一個學期。
雖然我是這樣想的，但心裏還是會默默期待收到回應。哪怕是如蝴蝶振翅一般的回應，對我來說也是幸福的事情，可小沅從來沒有向我傳達過任何訊息。
就這麽想著，一同到站下車的人將我推擠著走下公車，我雙腳一步一步麻木地邁向教室。
“艾瑪麗！”
一聲急切的呼喊聲迫使我從憂傷裏走出來。
身後傳來跑動的聲音。我收拾好心情回頭，隻見小沅朝我跑來。
“小沅快點，快遲到了！”我努力微笑著，轉身對小沅說。
“你也知道啊……就你剛才的龜速，估計等天黑才能到教室吧…… ”說著小沅摟住我的肩膀湊到我耳邊，“想什麽呢？艾瑪麗是最棒的，不要不開心哦！放心吧，今天我會繼續幫你送盒飯的。”
話畢，她一手抓住盒飯跑開了，蹦蹦跳跳地說著：“快點！你還真想被老班批評啊……”
我站在原地看著對我微笑著的小沅，朋友都在為我努力著，我自己怎麽能退卻呢？
如果愛了，就要大聲說出來！今天，我一定要親口向學長表白！
我要告訴他，一直以來是我默默地給他準備盒飯，一直以來我都在默默地喜歡他。
對！就這麽辦！哪怕一定會失敗都要講出來！
心裏有了期盼的事情，時間就變得慢得讓人無法忍受，平常就覺得漫長的英語課變得更長了。好不容易熬到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老師卻仍舊依依不舍地講著課。
學長的自行車還在停車棚，不幸中的萬幸，學長也還沒有下課。我的一顆心就在老師千年不變的音調中七上八下地跳著。
“老師，ripe和mature的區別是什麽？”有學英語積極分子提問。
拜托，愛學習沒錯，隻是不要在不恰當的時候嘛。在老師拖堂十五分鍾的情況下，我們眾人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在提問人的身上。這些飽含仇恨、哀怨、鄙夷的目光，瞬間讓英語老師感到壓力倍增。
與此同時，各式的聲音回**在教室裏：有暗怒的砸書聲，有絕望的歎息聲，還有憤怒的拍桌聲……
於是，台上的老師終於妥協：“好了，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吳曉敏，這個問題我單獨給你講解。”
像是囚犯聽到假釋的消息一般，我一把將英語書塞進課桌膛。
“艾瑪麗，我有事先走了。”
正準備和小沅說我的重大決定，卻看到她提著盒飯用火箭般的速度“咻”的一聲衝出了教室。我想叫住她都沒來得及，不知道她搞什麽神秘。先不管了，等我得到學長的答案再去審問她。
02
我急匆匆地趕到單車棚，學長他們班居然還沒下課，也不知道小沅把盒飯送給學長了沒有。不管了，我先想好自我介紹吧！
“學長，我是一年級三班的艾瑪麗。請問你喜歡我做的盒飯嗎？”
“不好，不好。”我立刻否定這個版本，怎麽能一開口就問別人喜不喜歡啊。換一個，但是要怎麽說呢？
“宮宇楓學長，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還是不好！
正當我陷入苦思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使我馬上回過神來。
“宮宇楓學長，我等你好久了……”
原來還有女孩子選擇在今天表白啊，我心中不免有點擔心，躲在牆後麵悄悄地探出頭。
“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麽久。”
學長好像和她很熟。我努力眯起眼睛，無奈太遠看不太清楚，隻覺得女孩的背影很熟悉，還有她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這是在幹什麽？這個女孩子一定花了很久的時間，累積了很多勇氣才站到學長的麵前說出自己的心意，我居然在偷聽！
“學長，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盒飯，裏麵有你喜歡吃的牛肉哦。”
正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這一句話將我釘在原地。“嘩啦！”好似有一盆冷水從我頭上倒下來。原來真的是我想多了，有那麽多人為學長準備盒飯，他怎麽來得及一一回應呢。
“蘇沅英同學，我昨天不過是隨便說的，不過謝了。其實以後不用這麽麻煩你給我送盒飯。對不起，你的心意我可能無法接受，這句話從你一開始送盒飯的時候我就說了吧……我現在還想說一次。”
“沒有關係，我隻是單純地想做盒飯給學長吃而已。”
“嗯，那就謝謝了。學校裏還有些事，我先走了，再見。”
“學長，再見。”
“蘇沅英同學，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再見。”
蘇沅英！蘇沅英！不可能……不可能！
怎麽會是小沅？怎麽可能？她說這是她準備的盒飯？這樣的話仿佛有千斤重，每一個字都給了我一記重擊。我的眼淚迅速湧上眼眶，腿也開始發軟。我扶著牆壁，看到小沅落寞地望著學長遠去的背影。
我緩慢地向前移動，一步一步接近小沅。可就是那麽短短的幾步，在瞬間卻變得那麽長，我的眼淚不停地滑落，每走一步心就好像被撕裂一次……
這一定不是真的！在我最窘迫的時候給我指出方向的她，在同學們嘲笑我的時候保護我的她，一心一意說要幫助我的她，怎麽會做出這麽殘酷的事情呢？
我們一起上學，我把心裏所有的秘密全都告訴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她是除了媽媽以外我最親近的人！
怎麽可能……她一直知道我暗戀著宮宇楓學長……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曾經睡在一張**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她會為了我的開心而開心，為了我的難過而難過……
她曾為了給我過生日而大膽地逃課，她曾在我失去勇氣的時候不停地給我加油打氣。
我們是那麽好的朋友……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小沅，為什麽？”我用盡全身力氣走到小沅的身邊，聲嘶力竭地大喊。
小沅驚恐地回過頭來，捂住胸口：“艾瑪麗，是你啊，幹嗎神神秘秘的啊？嚇死我了！”說完，她竟然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準備離開。
“我剛才一直在這裏等學長，準備告訴他我的心意……”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拉住她的手。小沅就在我身後，我們之間隻隔著一個轉身的距離，我感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
“為什麽？”麵對沉默的小沅，我不得不再次追問。
“說誰送都一樣，反正宮宇楓學長隻會喜歡雲菲學姐。況且你一直也說是匿名送啊！”
“雖然是這樣，為什麽你要糟蹋我的心意？為什麽？我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我可沒有當你是好朋友，隻是你自己一相情願而已，我走了。”將這句冷漠的話丟下，小沅甩開我的手走掉了。寂靜的校園裏，我清晰地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還有眼淚墜地的聲音。
……
“小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以後我們一不小心喜歡上同一個男孩，我也會選擇放手。”
“傻瓜，別說傻話，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那樣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
說過的話像是在昨天，而現在這個冷漠而陌生的背影，說明小沅已經不是從前的小沅了。為什麽，為什麽她要欺騙我，欺騙如此相信她的我，欺騙如此依賴她的我，將我對她的感情和信任狠狠地踐踏？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奮力地奔跑著，想將這悲傷遠遠地甩在身後……
對她而言，我真的是無關緊要的人嗎？雖然我知道宮宇楓學長不可能喜歡我，但是她怎麽可以這樣糟踐我的心意、欺騙我呢？我們不是一起看星星、聊夢想的好姐妹嗎？我們不是一起分享過彼此的小秘密嗎？這樣都不能算是好朋友嗎？
為什麽？為什麽？心痛的感覺緊緊將我包圍，我被囚禁在這樣的悲傷裏無法逃出。淚水聚積在眼中不停滑落，心髒也仿佛被撕裂般疼痛……
滿眼綠色雜草，空氣裏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香味，熟悉的環境出現在眼前。原來，不知不覺我已經到家了。
可是，我的心真的好痛……不想踏進家門，家裏溫暖的氣息會讓我瞬間崩潰，況且……況且家裏還有玉澤演。如果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嘲笑我是沒用的笨蛋。想到這裏，我拚命忍住悲傷，用濕紙巾擦掉淚痕，慢慢打開了門。
“你不是說會晚點兒回來麽?”玉澤演此刻酷酷地責問著，卻讓我感覺到濃濃的溫暖。
還是有人關心我、在乎我的吧……
不能讓他看到我的樣子，我不想再讓他為我擔心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不舒服。”我低頭轉身朝樓上跑去。
“怎麽了？不舒服？為什麽低著頭？”玉澤演追上我，一麵說著一麵用手托起我的下巴，一個轉身將我逼到牆角。他溫柔地看著我的臉，烏黑的眼眸裏寫滿了專注和心疼。看著他的眼睛，我又不自覺地心跳加快。
他離我這樣近，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你哭過？你這個蠢蛋，被誰欺負了？你隻能被我欺負知道嗎？告訴我！是哪個渾蛋欺負你了？”典型的玉澤演式語氣，凶巴巴的，卻像是冬日陽光穿透層層陰霾一樣，給我帶來了一絲溫暖。
“嘩……”所有的委屈和難過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化作大顆大顆的淚珠在我臉頰上肆意流淌。
“喂！笨蛋，你到底怎麽了？告訴我好不好？我會幫你解決！”也許是被我突然的哭泣嚇著了，玉澤演抓住我的肩，神情焦急。
我沒有回答，就讓我痛痛快快地哭一次吧……不要問我原因。
“說啊！是不是真的有人欺負你？” 玉澤演繼續抓住我的肩膀搖晃，他手上傳來的力量讓我感覺到他不可抑製的怒氣！“你不說我就去問蘇沅英！”說著，玉澤演轉身準備離開。
“不要……”我立馬抓住玉澤演的手，他的手憤怒得緊握成拳。
我知道他現在很憤怒，可是我怎麽能讓他去問小沅呢？
“我……宮宇楓學長說我做的盒飯不好吃。”我慌亂地脫口而出，一時間找不到理由，隻有這樣了。
“宮宇楓！把你欺負成這樣，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麽人物！”玉澤演把拳頭握得更緊了，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勢。
如果他去找宮宇楓學長，豈不是更糟？我的心裏已經亂成一團麻。
“我餓了，你給我做牛排好不好……”我看著他，可憐兮兮地乞求著。
玉澤演無奈地轉身進了廚房，看著他的身影，剛才所有的委屈一瞬間都得到了釋放。
時間緩緩地流過，隨著夕陽西下，小屋漸漸變得昏暗起來，我打開屋內所有的燈，無可奈何地站在玉澤演身邊。
“那是糖……”我小心翼翼對著“玉大廚”說。
玉澤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囉唆！我知道！”
“撲哧……”看著他笨手笨腳卻依舊死撐著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早知道這樣我就說要吃番茄炒蛋了。
“笑什麽，別在這裏打擾我！”說著，玉澤演把我請出廚房。
於是，我隻能在餐桌前看著他把廚房掀個底朝天。
“啪……”半個小時後，一盤焦黑的怪東西出現在餐桌上。
玉澤演一臉無奈地站在對麵撓著頭：“你看看能不能吃，這是做得最好的，其他的比這個還要糟。”
我拿起刀子切下一小塊送進嘴裏。
呃……很奇怪的味道，濃濃的焦味中帶著厚重的酸味，真的讓人難以下咽呢……
“挺好吃的。”看著一臉期待的玉澤演，我假裝很好吃的樣子，又夾了一塊送進嘴巴。
“真的嗎？我也試一下！”我還沒來得及阻止，玉澤演已經夾了一塊送進嘴巴。
他神色難看地吞下牛排，隨後便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這是人吃的嗎？倒掉!”
“還好啊，還挺適合我的口味的。這麽辛苦做的東西丟掉多可惜啊！”我搶在玉澤演之前把盤子抱在懷裏。
“笨蛋……”
我等待著玉澤演說出類似於“超級瑪麗”之類的話，可是他居然停住了，看著我欲言又止，臉上竟然有一絲潮紅。
“你怎麽了？玉澤演你臉紅什麽？”我打趣地問。
“沒什麽，我帶你去看星星吧！”
說完他便拉著我朝陽台大步走去。
夜晚的空氣很清新，陽台上有媽媽買來卻一直由我照料的百合花，香味很清甜。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希望下午發生的那些事情都變成一個夢，小沅沒有騙我，我們依舊是朋友，那該多好……
“夏末，天空會出現的星座有天鵝座、天琴座、天鷹座、天蠍座……”玉澤演抬頭仰望星空，輕聲說道。
他深情地看了我一眼，我被他如同夜空一般深邃的眼睛深深吸引了，認真的玉澤演也很帥嘛！
迎著晚風，他的手撐在陽台的欄杆上，背脊微微曲著。晚風輕輕吹起他的頭發，他堅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帶著彎彎的弧度，深黑的眼眸凝視著夜空，眉眼之間竟有一絲難得的溫柔。
“看，那是天鵝座！”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夜空是如此美麗，星光璀璨，宛如一條銀色的光河。我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
“天鵝座是北天星座之一。你看是不是很像天鵝伸長頸、張開兩翼飛翔於銀河之上？”
“不像啊，你從哪裏看出來那是一隻天鵝啊？”我看了又看，仍舊沒有看出所謂的天鵝形狀。
“那再這樣看看。”玉澤演走到我身後，將我的頭按在他胸口的位置，他下顎輕觸我的發絲，呼出的氣息吹起我的頭發。
“怦怦……”我的心跳得厲害。
“挺像的。”我朝前走了一步，胡亂指著一個星座問，“那個是什麽星座啊？”
“那是天琴座。”
“那個？”我又隨便指了一個星座。
“仙後座，看上去像‘W’吧。”
“你怎麽都知道啊？”
“你不覺得每一顆星都是孤單的存在嗎？那麽寬廣的星空，它們都是孤立的，隻能感受到夥伴們微弱的光，跟地上的一些人也是相似的吧！”玉澤演雙手撐在陽台的扶手上，風吹得他衣角飛揚，他單薄的身體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想找出恰當的話來安慰他，比如“沒有關係”啊，“你還有我，不會孤單”啊，可是任何話在現在這種靜謐的環境裏都會顯得突兀。
“看，那是大犬座！”玉澤演突然指著天空的某個地方大聲喊道，“最亮的那顆星，你一定看得見，那是天狼星……”
在夜幕下，玉澤演跟我講著星座知識。
風輕輕吹過，我聞到他身上特有的如同香草般的氣息，感到無比安心。
如果可以，真希望這樣的夜晚可以一直延續下去，天不會亮，明天不會來，那麽就不用見到小沅，也不用理會那些煩心的事情……
後來，我靠在玉澤演的肩膀上慢慢地睡著了，耳邊一直回響著他說的“每一顆星都是孤單的存在”……
03
次日清晨。校園沐浴在一片晨光中，過道旁高高的梧桐樹的枝丫交錯密布在半空中，猶如碧色的藤架，陽光透過這藤架灑落下來，留下一地斑駁的陰影，一切都美好得如同隱藏在塵世中的仙境。在溫暖的陽光中，一夜未見的同學們談論著最新的趣聞，分享著各自的心事。熱鬧的教室裏飄**著麵包的香氣，還有輕盈的笑聲。
“你知道嗎？我們學校可能會轉來一名貴公子。”
“真的嗎？帥不帥啊?”
“還隻是聽說啦，不知道來不來呢......”
……
“丁零零……”
預備鈴響了，同桌徐曉麗踏著鈴聲趕到了教室。
“艾瑪麗，你昨天去幹什麽了？你的黑眼圈未免也太恐怖了吧！”徐曉麗驚訝地看著我，愣了兩秒鍾後，扔給我一麵鏡子。
我仔細看著鏡中的自己，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還被大大的黑眼圈包圍著，簡直趕得上熊貓了。這就是昨天和玉澤演看星星看到半夜的後果。
徐曉麗驚魂未定地剛坐下，班主任就一手扶著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一手抱著一遝厚厚的試卷走了進來。
“同學們，現在進行檢測。時間兩個小時。”班主任冰冷的聲音在講台上響起。
我從前座手中接過試卷，下意識地將頭轉向小沅的方向，她正和李茉有說有笑聊得很歡快，好像昨天發生的事情對她沒有一點兒影響。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甚至連一聲“對不起”都沒有。
其實隻要一句“對不起”就好了啊……這麽多年的朋友，有什麽是不能原諒的呢？
“艾瑪麗，試卷哪……”
身後傳來催促聲，我定下神將手中握著的卷子傳給後麵的同學。
“唉……這會兒考數學，待會兒還要考英語，剛開學沒多久，何必呢……”
在徐曉麗的嘟囔中，我開始奮戰……
每寫一個字，我的心就會隱隱作痛，想著剛剛小沅歡樂地跟別人談笑的表情，就感覺胸口悶悶的。
這一切對於她都不重要嗎？所以對我連一句道歉和好的話都沒有嗎？
“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打著哈欠，上午硬撐著答了英語和數學的考卷，現在上下眼皮劇烈地打著架。我堅持著走到家，甩掉鞋子，迫不及待地向我的小窩奔去。
“砰……”痛啊，我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揉著膝蓋。居然在自己家裏撞到膝蓋！稍微清醒的我抬起沉重的腦袋環顧四周，沒見到人影。玉澤演大概還在補充睡眠吧……
“玉澤演，你想等到月亮曬屁股才起來吃夜宵嗎？”我用力地推開他房間的門。看到房間裏的景象，我瞬間呆住了！
被子、枕頭，甚至玉澤演這幾天換洗的衣服都整潔地放在**，而他本人卻從房間裏消失了。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慌忙在屋裏找了一圈，他居然連一張紙條都沒有留下！
不可能，不可能，玉澤演從來不會這樣的，這個時間段，他應該是在家的啊！
我整個人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力地坐在地上。爸爸就是這樣，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不行！我絕對不能再讓身邊的人就這樣消失！
我一邊走一邊仔細搜尋路邊的每一個角落，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擦身而過卻都不是他。
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隻有些許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落下來。
“您好，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男孩，大概這麽高……”我攔住一位大叔，慌忙比畫著。
“沒有，沒有……”大叔想都沒想就順口說。
“對不起，因為他是我重要的家人。”我緊緊地拉住大叔，“真的沒有嗎？請您仔細地想一想……”
“你這小姑娘怎麽這麽不講理！”
大叔甩開我的手，走掉了。
玉澤演，你到底去哪裏了？是因為找到家人了，還是因為你覺得我是一個麻煩？不管怎樣，你為什麽選擇這樣無聲無息地從我的世界中消失呢？
現在不是黑夜，而我卻是這樣的不安。到處都是一樣的房子、一樣的碧草、一樣的小路……我這是在哪裏？我是不是很沒用？信誓旦旦地說會好好照顧他，卻把人都弄丟了。
無力和疲憊感緊緊包圍著我，我迷茫地蹲在路邊。
“艾瑪麗嗎？”
一個聲音突然從我的頭頂傳來，我就像一個深陷於黑暗中的人突然看見一線陽光，像一個困於迷宮之中的人突然發現一條出路，像一個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稻草。
“玉澤演！”
我興奮地站起來，卻突然眼前一片黑暗，隻覺得頭重腳輕，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然而，有一股力量將我托起。
“艾瑪麗，你沒事吧……”
我努力睜開眼，眼前的人五官俊秀，雙眼烏黑深邃，有著高高的鼻梁，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空氣中有熟悉的清香。不是玉澤演，玉澤演隻會凶巴巴地叫我笨蛋，不會這麽溫柔。
“艾瑪麗？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這個聲音好熟悉……對方的模樣也在我腦海中漸漸清晰……
是宮宇楓學長！
“宮宇楓學長？”我忍不住驚呼出聲。
如此近距離地與學長接觸，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手心也冒出細密密的汗珠，臉頰像是被火燒過一般。我直直地看著宮宇楓學長那如同星空一般神秘的眸子，感受著他的氣息。如此近的距離讓我無所適從，覺得自己快要暈倒了。我定下神，低著頭說：“嗯，沒事，就是剛才蹲久了，站起來有點頭暈。”
“你是那個闖到講台上的艾瑪麗吧？是迷路了嗎？現在快上課了，要不要搭順風車？”宮宇楓學長拍拍他的自行車，他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嗯。”我害羞地點了點頭，心裏卻像是有無數隻小鹿快速地奔跑著。
我的手緊緊抓著自行車的後座，筆直地坐著。
“啊！”路上突然出現一塊石頭，車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我的平衡被打破，差點兒從車上掉下去，忍不住驚叫。
“放輕鬆點，隻要抓住我就好了。不用擔心，我的車技很好呢！”學長的聲音裏透著淡淡的笑意。
“嗯。”盡管學長看不見，我還是點了點頭，像完成了一個神聖的儀式。我將手從後座上挪開，緩緩環住學長的腰，他的溫度從指尖傳來。
“怦怦……”是學長心跳的節奏。
“學長，你喜不喜歡吃料理？”
“還行，以前不怎麽喜歡。”
隻是還行嗎？
“不過，有一個女生倒是一直為我送盒飯，味道很不錯。”
“是嗎？學長很喜歡那個女生做的料理嗎？我也喜歡吃料理。不過我更喜歡做料理，看到別人吃得開心我就會覺得很幸福。”
隻要學長他喜歡就好，我又何必計較是誰準備的呢？我隻是懷著一份小小的喜歡他的心情，如果學長的心隻是給雲菲姐留著的話，能這樣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溫度、他的心跳，對我而言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
就這樣幸福地靠著學長，時間轉瞬即逝，一下子就到了學校。我站在單車棚旁邊，等著正在鎖車的學長。
“走，我送你到班裏去吧。要是你在這裏迷路，就是我的過失了。”說完，學長已經走到我前麵示意我跟上去了。我一路小跑，緊跟在學長的身後。
“那是我們的宮宇楓學長呢！”
“是啊，好帥啊！學長他好像朝我們走來了……”
“不對，不對啊……你看他停下來，好像在等什麽人呢……是艾瑪麗！”
“蘇沅英，你快來看啊！學長居然和傻瓜艾瑪麗在一起！”
……
我正低頭一心一意地走著，突然一隻手輕撫著我的頭。
“為什麽大家都叫你傻瓜艾瑪麗呢？”學長好奇地盯著我。
“嗯，那個……”我羞愧地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因為我的方向感不好，經常迷路，成績也是中等，所以大家都覺得我很傻，久而久之都叫我傻瓜艾瑪麗了。”
“艾瑪麗以後不能經常迷路！女孩子要找準自己的方向，否則會錯過自己喜歡的人……”學長的聲音極其溫柔，眼睛裏也散發著迷人的光。
我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學長。
“送給你，這是我今天從一個小院裏摘的。”說著，學長將我的手攤開，把一朵桔梗花放在我的手中。
像是一陣風輕輕地拂過心田，帶來了泉水的清新、花的淡香還有藍天白雲陽光的味道，一切都美妙極了，宮宇楓學長的一顰一笑都可以讓我靜靜地回味一整天……
“不要看了，你都看了一個下午了！”徐曉麗在桌下狠狠捏了我一把。
我將手中蔫了的桔梗花小心翼翼地夾在課本裏。
“艾瑪麗，我承認被宮宇楓學長送花是很幸福的事。可是你已經看了這麽久，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啊？”
我恍然回過神，徐曉麗正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盯著我。
“哪有，哪有……”我不好意思地撓著頭。
徐曉麗朝我翻了一個白眼：“你得意吧，學長送你來的時候，你是沒看到大家的表情。蘇沅英的臉都綠了，你們兩個怎麽啦？你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小沅？我條件反射似的朝小沅看去。四目相對，小沅立即轉過頭，她是在關心我嗎？我現在絲毫沒有心情顧及這些了，還不知道玉澤演的情況怎樣，我隻求趕緊回去。
“丁零零……”
一下課，我就迫不及待地第一個衝了出去。玉澤演，求求你了，要好好等著我。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我的路。
“你……你想幹什麽？”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艾瑪麗，盒飯那件事是我的錯，但你也不必向學長告密吧？”
原來是這樣，我的心再一次微微一顫，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如果眼睛看到的事實是可以欺騙人的，那你告訴我眼前的小沅和記憶中的小沅，哪個才是真的你？”
“你……你到底說沒說？”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小沅給出了她的答案。
“對不起，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情談這些。”推開小沅，我馬上跑開了。
我現在隻想知道玉澤演的情況，所以不能浪費時間！
……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拿著鑰匙立在家門口。和答案隻有一門之隔，我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回來了……”
這句話獨自回**在空空的房子中，沒有回應，而眼前的景象使我震驚。
客廳裏，餐桌上，我最喜歡的廚房裏，所有看得見的地方都被藍色的夜光星星覆蓋了，它們在昏暗的房間中閃爍著淡藍色的光芒，一點點微弱的星光在這密閉的空間裏織成一片藍色的光幕。我微微張開手掌，藍色的星光從指間穿過，僅僅隻是一瞬間，我恍若置身於藍色的星空之中。
沿著地板上用夜光星星拚成的箭頭所指的方向，我踏著滿地的星光緩緩走上樓梯。樓梯的扶手上也貼滿了星星，我順著星光的指引向陽台走去。
夜風吹起薄薄的窗簾，掛在陽台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叮當聲，天空被夕陽的餘暉襯得一片橙紅。昨天我們站過的陽台上，有一些被拚成某種圖案的星星在漸漸西沉的夕陽下綻放著光芒。
“喂，笨蛋！你仔細看好了！給你光明的不隻有太陽，身處黑暗的時候還有星星給你指引方向。”
用小石子壓著的便簽條上留著歪斜的字。
是他，是玉澤演！隻有他才會那麽理所當然地叫我笨蛋，隻有他知道我有夜盲症，他回來過！
臥室，客廳，廚房，洗漱間……我瘋狂地搜尋房子的每個角落，結果還是一無所獲。我靠在沙發上，腦子裏不斷出現玉澤演的樣子：凶巴巴地叫我笨蛋的他，挺身而出保護我的他，笨笨地安慰著我的他，手忙腳亂為我準備牛排的他，為我講述星空故事的他，以及來不及說再見就消失的他……原來這短短的幾天裏已經有了這麽多的回憶，腦袋被這些回憶填滿了。我撫著胸口，為什麽感覺這裏空****的？
我抬頭看著天花板，那些星星拚成的形狀……我想起玉澤演失蹤的前一晚，他還站在我身邊，在我伸手就可以觸摸到的地方，背對著我，單薄的身影立在漫無邊際的黑夜中，手高高地揚起，說著：“天鵝座是北天星座之一。你看是不是很像天鵝伸長頸、張開兩翼飛翔於銀河之上？”
窗外已是一片黑暗，夜空星光璀璨。在星光照耀的地方，有個小屋被滿滿的藍色桔梗環繞著，屋內閃爍著微藍色的光芒。
玉澤演，你還會回來嗎？
……
04
玉澤演已經消失一個星期了，在這一星期裏我過著和以前一樣的日子，每天上學回家，看店子。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的，但擔心玉澤演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停止。
“小老板，我們已經坐了這麽久了，你什麽時候讓我們點餐？”
“來了，來了……”我回過神正準備走出去。
“您好，久等了，這是菜單。”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是小沅！
“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呢？為什麽不叫我來幫忙？”小沅看著我自然地微笑著。
看著小沅的微笑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死黨就是不論有多大的矛盾和誤解，隻要一個眼神和微笑就能瞬間融化所有不悅的人吧……
“小沅，謝謝你。”我拚命忍住快要湧出的眼淚，故作鎮靜地說。
“謝什麽，我們是好朋友嘛。”小沅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我背過身去，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你知道嗎？英德貴族學校的鋼琴王子將會成為轉校生來到我們學校。”小沅將菜單送入廚房，一臉興奮的表情。
“是嗎？”我喜歡的是宮宇楓學長，就算英德貴族學校的鋼琴王子帥得驚天動地也和我沒關係。
“你怎麽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啊？要知道從上個星期起我們班就開始瘋傳了。”
“嗯……”我敷衍地點點頭，將出鍋的菜舉到一臉燦爛的小沅麵前，“你先送送菜吧，三號桌的。”
“對了，上次在你家混吃混喝的帥哥去哪兒啦？”小沅轉身問道。
“他可能回家了吧。”
“難怪你這裏沒人幫忙了。”小沅嘀咕一聲便走了出去。
整整勞累了兩個小時，可是有好朋友陪伴，忙碌的時間也如火箭發射般快速飛逝，一會兒就到了該關門的時間，店裏安靜冷清下來。
我拍打著酸痛的肩膀，收拾著碗筷。
“瑪麗，那件事情對不起，是我冤枉了你，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賣我。我那個時候說的那些傷害你的話都是無心的，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你的一相情願。”小沅的聲音有些哽咽，看著她發紅的眼睛，我的心也被狠狠地刺痛了。
“小沅，如果你也喜歡宮宇楓學長，我願意做一個影子默默地守護著你們。可是，我生氣的並不是這個，我生氣的是你竟然會騙我。”
“別傻了……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的……我們會是一輩子最好的朋友！”
“嗯！最好的朋友！”我緊緊地摟住小沅。
“我得回去了。艾瑪麗，待會兒你一個人沒事吧？”
“嗯。謝謝你，小沅。”說完，我把小沅摟得更緊了。
雖然心中還是為玉澤演擔心著，但是不能把這樣的煩惱強加在小沅的身上吧。就算一個人的夜晚經常會被悲傷淹沒，難過得無法呼吸，卻依舊要堅持著吧……
玉澤演，你是否知道我因為想念你而難過的心呢？
我克製住此刻的難過，街燈昏暗，燈光透過路邊梧桐葉的縫隙投影在路麵上，我舉著強光手電筒走在這條我唯一不怕迷路的小道上。
“明天一定是晴天。”我看著漫天的星辰，推斷道。
一步一步，我一邊看著天空研究星座一邊慢慢地走著，有點害怕回到家裏，回到滿屋藍色的星海中。家裏空****的，一個人會想起很多事——總是往外跑的媽媽，無故消失的玉澤演……
05
任何人的悲傷都無法阻止太陽的東升西落，時間從不會等待任何人的腳步。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再一次將我喚醒。
我揉著惺忪的雙眼，看著鏡中的自己：烏黑的眼圈，沒精打采的臉，張牙舞爪的發型。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是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麽能更加堅強地生活呢！
我迅速地打理好自己，鏡中的我蓋住了黑眼圈，綰好了發髻，隻欠一個開心的表情，於是嘴角微微上揚。
“啪……”我關上門，將悲傷的心情留在身後。
“等等，等等……”我一邊衝著正欲開走的公交車喊叫，一邊用長年以來訓練出來的速度衝上去。公交車上人擠人，我努力搜尋著能下腳的位置。誰知剛才還很體貼的司機叔叔卻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出於慣性，我向後倒去。
“嘭……”我不小心撞到了某個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邊道歉，一邊努力地穩住自己。又一個踉蹌，差點又撞上。
“艾瑪麗，過來我和你一起坐。”
我順著聲音向後看，李茉正熱情地向我揮動著小手，我驚異地指著自己，再一次向她確認。李茉是最討厭我的啊！
“你發什麽呆啊，快過來啊！”李茉再一次熱情地邀請我。
我愣愣地懷揣一顆不安的心走過去。
“艾瑪麗，聽說你喜歡宮宇楓學長？”李茉帶著邪惡的笑，語氣輕佻地對我說。
我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支支吾吾地回答：“呃……這個……”
“不用回答了。”李茉收回向我不斷靠近的身體，轉頭望向窗外，然後用極其冰冷的聲音對我說，“宮宇楓永遠不會喜歡像你這樣的平凡人。”
李茉的話讓我倒吸一口冷氣，我感覺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慢慢地凍結起來。
“聖輝中學站到了。”
終於到站，我急忙向李茉道謝，火速擠出了公交車。
“早上好，艾瑪麗……”
我還來不及站穩，一個陌生人就熱情地朝我打招呼。
“你好……”我慌忙回應。
“早上好啊，艾瑪麗……”
“艾瑪麗，今天好漂亮。”
“艾瑪麗，有沒有吃早餐啊？一起去吃早餐吧！”
……
短短一瞬間，我被來自於四麵八方的問候聲包圍了。我一麵微笑著點頭，一麵急速地朝班裏跑。越來越大的疑惑塞滿我的腦海，大家今天為什麽都這麽奇怪呢？
被連串的奇異事件震驚的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又看到一堆進口糖果躺在課桌上，我驚得目瞪口呆，隻能用眼神向小沅求助。
“別看我，我正想問你呢！你自己都不知道？”小沅無奈地攤攤手。
“艾瑪麗同學，今天是你值日哦。”
接著一向凶巴巴的衛生委員走到我的身邊，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向我輕輕地囑咐著。
我慢慢地從糖果事件中回過神來。小沅舉起手表向我示意，我抬眼一看，7點55分了。
糟了！今天輪到我值日！我馬上跑到儲物室拿出工具。
“艾瑪麗，我來幫你吧！”衛生委員居然跑過來從我手上“搶走”掃把。
“還是我來吧。”
“那我也幫你吧！”
“不，不，這是我自己的事……”看著大家爭先恐後地要幫我，心裏雖然有些小感動，但我還是想禮貌地回絕。
“客氣什麽，都是同學啊！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對啊！艾瑪麗，不要客氣嘛。”
最終，一堆人朝儲物室湧來，混亂中不知誰推了我一把，我失去重心，向後倒去。
完了，完了，這裏不是桌子就是凳子，不是凳子就是地板，今天運氣背到頭了，隻要不讓我直接暈倒就好了。在往下倒的過程中，我在心裏默念。
“砰……”
我咬牙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可迎接我的卻是厚實有力的肩膀以及緩緩埋入胸口的親切感，這樣的味道是如此熟悉，像是來自遙遠的夢中，又像是來自最美好的回憶。
“笨蛋！下次還這麽迷糊，我就在你摔破腦袋前先敲破你的頭！”
這個聲音離我如此近，這個稱呼如此熟悉，是在腦海中反複回憶起的、反複想念著的，屬於……
玉澤演！我猛地睜開雙眼，和記憶裏一樣，他烏黑的眼眸充滿了怒氣，眉頭緊鎖著，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整張俊秀的臉龐寫滿了玉澤演式的怒氣。
玉澤演回來了！
顧不得旁邊同學們驚異的表情，我緊緊抱住了他，害怕再一次失去他。
“喂……快放手，大家都看著呢，放手！”
“不……就不！”我怕鬆開手他就會再一次消失，任性地說著，手臂更加用力，頭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隻有這樣緊緊地擁抱著他，我才覺得這是真實的，不是夢境。
“玉澤演，你這個壞蛋，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嗎？你不知道我很想念你嗎？”
“我……我……”
玉澤演支支吾吾地回答著，我沒有理會他，隻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可是，奇怪！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會不會不舒服？我慢慢鬆開手，抬起頭仔細地看他。
玉澤演的臉怎麽那麽紅呢？真是奇怪呢！
“你真的是玉澤演嗎？我在做夢嗎？”我疑惑地看著玉澤演詢問著。
“嘭……”
他敲了我的額頭一下。
沒錯，不是夢境！真的是玉澤演！盡管額頭隱隱作痛，但我還是覺得好開心，能夠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原來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看著他還可以這樣地罵我、笑我，我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親切。
“玉澤演，你這些天去哪裏了？為什麽不跟我聯係呢？你過得還好嗎？”我認真地看著玉澤演，焦急地詢問著。
“我嗎？”
玉澤演故作神秘地環顧四周，然後俯下修長的身子。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近得鼻尖就快觸碰到一起，然後他側過臉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我是新的轉校生，今天的驚喜怎麽樣？開心吧？我們以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
仿佛一記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開……
我側過頭看著這熟悉卻猛然變得陌生的臉龐，幹淨的眼睛，整潔貴氣的衣服，這還是我記憶裏悲傷地說著自己的孤單故事的人嗎？
因為覺得他可憐，同情他，所以我才決定收留他。
可是，到了最後，我不過是個被人騙的傻瓜，難怪大家都叫我傻瓜艾瑪麗。我真是傻啊，傻傻地相信他的話，傻傻地認為憑借自己薄弱的力量也可以帶給他幸福。
“嗬嗬……”我嘲諷地笑著，“開心？開心從剛見麵你就欺騙我，開心你騙我說你是個孤單可憐的孤兒，開心我傻傻地相信並且對你充滿了同情，開心你說的那些好聽的謊話，開心你莫名其妙地消失，開心你消失之後我像個傻子滿世界地找你，開心你肆意地玩弄我對你的信任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玉澤演驚異地望著我。
“不是的……不是的……”他緊緊按住我的肩膀，強迫我看著他的眼睛。
“不是什麽呢？對，按照你的猜想我現在應該開開心心地吃著你送的糖果是不是？”
我用力地咆哮著，一把推開玉澤演，朝教室外跑去。
我不要在他麵前哭。我不能哭。
可是我真的好難過……為什麽所有的人都要欺騙我……為什麽他們可以這麽自私地玩弄我對他們的信任，為什麽連他都要騙我？
我最信任、最親密的玉澤演……
也騙了我……
原來我真的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