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依
01
柯玖玖已經很久沒有再見過葉少綾了，他的信守承諾，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還有些出乎她不自覺的期待，所以從第二天他的消失開始，柯玖玖有些後知後覺的感傷。然而，她的心卻又是清楚的，這樣互不相幹的關係，是最好的結局。
隻是，要遇見的，始終會遇見。
所以，柯玖玖還是再一次遇見了葉少綾，在他順應她的要求離開她的生活的第八十五天。
柯玖玖並沒有刻意去計算過分開的時間，隻是心就那樣自然而然地數著每一天，一天天地累積，將思念一點一滴地積聚儲存。於是，當再一次見麵時，那擠滿了一整個左心房的思念輕易就被攪動，而柯玖玖彷徨得不知反應，隻覺得心怦然得仿若要炸開。
最後，是葉少綾的那一聲“小玖”將她喚回了現實裏。
隨後，掙脫了積蓄已久的思念的糾纏，柯玖玖暗自吸了一口氣，莞爾淺笑：“好巧。”
確實是很巧，在這場屬於老板及其愛人的婚禮上，她是他們的伴娘，他是他們的伴郎。本該在婚禮前就先行見麵的伴郎伴娘，卻在幾次見麵時候因為各自的原因而沒有碰麵，所以，見麵後，他們的表情裏都沒能掩飾掉愕然。
柯玖玖也曾懷疑過老板的愛人為什麽要找自己當伴娘，更拒絕過，但最終對方的堅持令她無奈，心軟的她看著對方梨花帶雨的模樣，隻能硬著頭皮答應。
直到兩人碰麵，彼此也才知道，這是新郎新娘一次善意的牽線。
隻是，柯玖玖沒有想到，對方竟連葉少綾都能說服過來。
畢竟，葉少綾從來不愛這種場合。
但柯玖玖卻不知道，自己的老板也是費了好久的口舌，一而再地要求，更借口說是有葉少綾作為伴郎的婚禮才是他人生之中最完美的婚禮，用以說服葉少綾。其實，對這種吹捧的言語，葉少綾當然是嗤之以鼻，但無奈好友始終堅持，他拗不過，才會應承下來。
他卻從沒想過，所謂完美，隻是好友的借口，為的隻是成全他日夜積累壓抑的想念。
感激著好友之餘，葉少綾正想再說些什麽，柯玖玖卻先一步搶話，借口說要給新娘補妝，便落荒而逃了。
隨著婚禮開始，兩人再沒有任何交談的機會。
站在新郎新娘的身旁，柯玖玖與葉少綾陪著一對新人入場，近距離地看著他們宣誓，看著他們交換戒指，看著他們甜蜜無比地擁吻，整個過程，兩個人都在激動著。
像是近距離地看見幸福的模樣，彼此的腦子裏默契地跳躍著想象，又默契地在彼此的想象裏占據了一席之地。
可誰也沒有聲張。
更像是默契又刻意地避開了彼此似的，於是，當柯玖玖禁不住偷偷望向葉少綾時，他卻目不轉睛地看著新人，當葉少綾按捺不住看向柯玖玖時，她卻拿手擋住眼角，似乎是在輕拭著名為感動的淚水。於是，錯過了彼此的注目。
緊接著，在主持人宣布新人正式成為夫妻之後，宴會也真正開始。
從台上的第一杯敬酒開始，柯玖玖與葉少綾陪伴著一對新人，一桌桌地巡回著敬酒。
也微笑著，也舉了杯，也寒暄著，兩個人好像置身在這婚禮的熱鬧之中，見證並分享著親朋好友給予新人的祝福，但唯有彼此知曉彼此的落寞。
隻因熱鬧再如何喧囂，他們的心仍是泛濫著淡淡的傷感。
等婚禮真正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
在新人離開之前，早已經察覺柯玖玖與葉少綾沒有進一步發展，所以新郎故意打著眼色一邊暗示其他的兄弟姐妹團，一邊朝著葉少綾說：“少綾，時間不早了，你送玖玖回家吧。”
他的話一落下，一群人就配合著起哄，將兩人推上了葉少綾的車。
柯玖玖本想拒絕，但這麽多人起哄，她也不好拒絕，隻能沉默地順從，坐上了葉少綾的車，揚塵而去。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車內的氣氛靜得令人有些無措。
直到半路上，葉少綾才按捺不住，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你最近怎樣？過得好不好？”
目光一直落在車窗外輕掠而過的風景裏，柯玖玖聞聲，微微一愣，隨即便緩過神來，笑著點頭，說：“挺好的。”
仍然是禮貌疏離的笑容，葉少綾微微側眼，心不禁刺疼了一下。
恰逢紅燈，司機將車停了下來，葉少綾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看向她，再一次道歉，說：“小玖，過去的事，我一直覺得很抱歉，你能不能原諒我，回到我的身邊？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你。”
令人動心的情話有太多太多，但於柯玖玖而言，一句“需要”便足以。
所以，她怦然心動。
所以，她微微偏過頭來，與之對視著。
這一瞬間，像是積蓄已久的想念衝出了防備線，於是如洪水般的綿長情意迅速淹沒了兩人的心，理智也在這情深款款地對視之中喪失了知覺。
於是，葉少綾情不自禁地親近過去，一記親吻便落在了柯玖玖的唇上。
錯愕間，柯玖玖分明感覺到心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擠滿著盛放的花，花香彌漫著整個世界。
“叭”一聲，來自身後車子的喇叭聲一點都不識趣地橫闖了過來，將彼此的理智喚醒。於是，下意識地，柯玖玖伸手一推，這吻便匆匆結束。
02
車子一路前行，直到進了某個小區，在某棟樓下停止。
這裏是柯玖玖換了工作之後新搬過來的地方，因為想讓柯小芭在環境稍好一些的地方生活，所以換了工作之後，柯玖玖便帶著柯小芭搬了家。
在H市裏，這一片的房價算是中等偏下，雖然距離市中心仍有一段距離，距離H大更是要來回差不多三個小時的公交車，生活配置也不算齊全，但比起先前租住的地方，這裏已經好太多了，尤其是柯玖玖所租住的房子的租金要比這一片的其他房子的租金便宜30%。以柯玖玖目前的薪水，除了能夠應付這個新房子的房租之外，與柯小芭之間的生活也不必像先前那樣拮據。
對柯玖玖而言，能夠找到這所房子簡直是上帝的眷顧。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所謂的上帝分明就是葉少綾。
早在她搬家之前，葉少綾就想著讓她與柯小芭搬到環境稍好的地方，所以一而再地提醒他的好友——柯玖玖所在公司的老板，讓對方趁機給柯玖玖加薪，隨後更出錢出力找了這所房子，並拜托好友的未婚妻以其朋友出租此房子為由，讓柯玖玖順利搬家。
明明對她所租住的地方已經很是熟絡，但卻怕她看穿，所以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掩飾著，讓柯玖玖充當著導航，直到抵達目的地。
一路上彼此的沉默，默契地將那一個親吻的記憶悄然抹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但，曖昧的氣氛卻提醒著他們那一個瞬間。
因此，在車門“哢嚓”的解鎖聲音之後，柯玖玖一邊解著安全帶，一邊卻努力了好半晌，才終於將腦子裏的那一句感謝道出：“今晚麻煩你了。”
聞言，葉少綾微微張嘴，原本想說些請求原諒的話語，但卻在對上她清冷著的表情時莫名地失了語。於是，最後他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上樓小心點。”
然後，他便離開了。
好像將所有的心事都裝在了車廂裏，車子啟動離開時，速度緩慢得很。
而隔著一扇鐵門，長喘了一口氣的柯玖玖卻將車子離開的聲響動作聽得無比清晰，身後朝思暮想的人離開了，卻不能一並帶走她滿是傷悲的想念。
念想間，柯玖玖再次長出了一口氣，一邊收拾著情緒，一邊踏上樓梯。
到達三樓時，柯玖玖卻按了鄰居家的門鈴，然後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生開了門，緊接著柯小芭的腳步聲和呼喚便從屋子裏傳來——
“柯玖玖，你也太晚了吧！”
“陳小姐，不好意思，我回來得太晚了，柯小芭沒有闖禍吧？”聽到柯小芭略微責備的聲音，柯玖玖愈加抱歉起來，但卻沒有接她的話，隻朝著微笑著的陳小姐說。
“沒事。”陳小姐笑著，摸了摸柯小芭的頭，“你不知道，是小芭在陪我呢。”
“就是就是。”對於柯玖玖的狐疑，柯小芭表示不悅，說，“柯玖玖，倒是你，今天晚上去做伴娘確定沒有闖禍嗎？”
聞言，陳小姐“撲哧”一聲笑了。
柯玖玖尷尬起來，瞪了柯小芭一眼，隨後和陳小姐寒暄幾句，便領著柯小芭回家了。
進屋之後，門都還沒關上，柯小芭就繼續揪著“闖禍”一詞不放，再一次質問起來，說：“柯玖玖，你真沒闖禍嗎？你知不知道，我可擔心一整晚了呢，就怕你腳下那雙十厘米高跟鞋把你摔個四腳朝天……”
“柯小芭，你確定不是在祈禱我摔個四腳朝天？”
“我有那麽壞嗎？我才五歲啊！”
“柯小芭，你可比二十五歲的女生還要壞。”
“是嗎？可是，柯玖玖，你可比兩歲的小孩子還要蠢。”
“什麽意思？”
“沒啊，就是有感而發。”
再一次口戰，柯玖玖再次被口齒伶俐的柯小芭打敗，於是她隻好趕著她上床睡覺：“給你五分鍾，如果你不快點上床睡覺，明天下午我就不帶你去看電影。”
“柯玖玖，你這樣潑辣，我們很難好好溝通的！”
“已經過十秒了。”
“我去睡覺就是了！”
說完，鄙夷地翻一記白眼過去，柯小芭換上睡衣，鑽入了被窩裏。
下一秒，柯小芭又從被窩裏探出頭來，吩咐道：“柯玖玖，你也快點洗澡睡覺，不然你等下吵醒我，我會踢你下床的！”
聞言，柯玖玖搖頭歎氣：“如果這屋子裏再有一個柯小芭，我肯定會崩潰的！”
可是，話雖如此，但柯玖玖卻依舊能感覺到柯小芭話裏的關心。她確定，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一個柯小芭，哪怕她總愛與她鬥嘴，可她卻是柯玖玖最窩心的寶貝。
03
第二天清早，柯玖玖照常將柯小芭拜托給樓下李奶奶照顧後，便去上班了。
今天她隻有上午需要兼職，結束了下午兩點到三點半的課程之後，便要回家帶柯小芭去看承諾過的電影。
然而，計劃卻在抵達公司的那一刻橫遭變化。
一回到店裏，柯玖玖還沒換上工作服，就聽到同事們議論紛紛的聲音。她並不是有意竊聽，但他們的聲音太大，一句句的對白直接就鑽入了她的耳道裏。然後，她才知道，他們正在討論的是先前電視上的新聞，據說是歌舒集團公司董事長前一晚因有人酒駕，司機躲避不及而發生車禍，路人看到急忙報警，現在人已經在醫院。
一聽歌舒集團，柯玖玖的心立刻一顫，渾身哆嗦起來。
心一陣陣地刺痛起來，她感覺呼吸有些窘促。
下一秒，舒緩過驚恐情緒的她急忙上前抓住了其中一個同事的手，顫著聲音問：“葉……葉少綾在哪家醫院？”
同事們被她的緊張驚懼嚇了一跳，也跟著緊張了起來，隨後因錯愕而忘了答複，直到柯玖玖催促著再一次發問，該同事才晃過神來，答道：“在人民醫院。”
同事的聲音才落下，柯玖玖立刻就奔出了公司。
攔住了一輛計程車後，她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醫院，而懸在了半空中忐忑著的心卻始終不能平靜下來。
片刻後，柯玖玖抵達醫院，便直接撲向谘詢台，驚驚慌慌地問：“請問昨晚出車禍的病人在哪間病房，情況怎樣？”
身在醫院，對於柯玖玖這樣驚慌的來訪者，護士早已經習慣，但還是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隨即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叫什麽名字？”
“葉少綾。”一心牽掛著葉少綾，柯玖玖並沒感覺到護士的不滿，又解釋道，“是因為昨晚出車禍進來的，請問他情況怎樣？嚴重嗎？有沒有什麽事情？身體還好……”
“住院部三樓3127，情況怎樣你去問醫生啊，我又不是醫生！”
“呃……對不起！”
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護士的厭煩，柯玖玖尷尬不已，於是，道歉後她連忙朝著住院部奔去。
當柯玖玖急匆匆地衝入病房時，醫生正在給葉少綾做手術後相關的係列檢查。
因過於擔心，柯玖玖忘記了是自己堅持要保持距離，也忘記了是自己一而再地將葉少綾推之於千裏之外，隻見她衝到病床旁，一邊抓住葉少綾的手，一邊急切道：“葉少綾！葉少綾，你怎麽樣？你醒醒啊，葉少綾……”
她隻看見他緊閉著雙眼，以為他處於昏迷之中，一著急，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聽到了她焦慮的呼喚，葉少綾連忙睜開眼，也趁機一把緊握住了她的手：“小玖，我沒事。”
恍惚回過神來，柯玖玖連忙掙紮起來，想要掙脫來自他手心的溫暖，但葉少綾卻抓得緊實，仿佛生怕這一放，她便會如煙霧一般，瞬間消失。
一個掙紮，一個僵持，看著兩個人動作頗大，醫生頓時就皺了眉，清咳起來，提醒道：“太太，你要是再繼續這樣，你先生恐怕要再進一次手術室了。”
聞言，柯玖玖連忙安靜了下來。
再看向葉少綾時，她才發現，也許是自己掙紮的動作太猛烈而拉扯到了他的傷口，所以他的臉色凝聚著不適。
想到這裏，柯玖玖的心一陣抱歉。
下意識地想要道歉時，卻又對上了葉少綾溫柔的目光，於是她想起了醫生的那一句“太太”。
頃刻間，好像空氣裏的曖昧趁機撒野了起來，柯玖玖的臉上也被紅暈塗染，無措間，她連忙低下頭，避開了葉少綾的目光。
察覺到了她的羞澀，葉少綾禁不住輕輕揚起了嘴角，仿若她的羞澀是他雀躍的心裏唯一的甜蜜。
對於兩人之間的複雜情緒，醫生並沒有任何察覺，隻見他一邊填寫著病曆本，一邊繼續道：“葉先生除了幾處皮外傷之外，主要是傷了三根肋骨，以及右腳骨折，手術後必須臥床幾個月才能下床。”
聽見醫生的話，柯玖玖懸著的心終於安定了下去。
對她來說，隻要這次事故之中，葉少綾沒有傷及性命，便是最值得慶幸的。
就在柯玖玖暗自慶幸著的時候，醫生接著說：“另外，這次手術雖然很成功，但如果這幾個月照顧不當，也會留下比較嚴重的後遺症。所以，葉太太，這幾個月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葉先生，除了大小便之外，最好不要讓葉先生下床。還有，這幾個月，葉先生的飲食也必須小心注意，宜清淡，忌辛辣，可以多吃點鮮魚。對了，這一個星期內不宜進補，而之後進補的話，不宜太過，適量就好。”
兀自把柯玖玖當成了葉少綾的妻子，醫生吩咐完便離開了病房，柯玖玖連否認都來不及。
於是，柯玖玖就這樣百般無奈地成為了葉少綾的“家屬”。
04
柯玖玖打電話回公司請假時，已經做好了被主管責備的心理準備，但出乎意料的，主管並沒有責罵，反而願意配合她，調整她的工作時間。掛了電話之後，恍恍惚惚的柯玖玖才恍然頓悟，猜測是老板的善意。
想著，柯玖玖長出了一口氣，順便打電話給輔導員請假了之後，她便前往附近的菜市場。
她想親自給葉少綾熬粥，雖然已經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也完全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但她究竟割舍不下。
看著葉少綾，她便心軟了。
本就還深愛著，怎麽能對躺在病**的他視而不見呢？
隻是，比起承認，她更願意找借口，以葉少綾曾對自己有恩為由，自欺欺人地說服自己，將這因愛而起的關心硬生生解釋成無法放任恩人無人照料的報恩之舉。
不久，柯玖玖便拎著新鮮的魚回到了家裏。
熬完了粥之後，柯玖玖拎著保溫瓶正要出門，才突然想起答應了柯小芭下午陪她去看電影的事。
她當即就皺了皺眉，並不想向柯小芭解釋，她與葉少綾之間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雖然以柯小芭那超乎同年齡的成熟，她隻需要三言兩語便能輕易使得她理解兩人之間的複雜關係，但這三言兩語看似簡單，卻令她有些思緒空白。
這樣想著，柯玖玖鎖了門，還是下樓，按響了樓下李奶奶家的門鈴。
正是早上十一點多，李奶奶開門見到柯玖玖，有些驚訝：“玖玖，你怎麽那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說下午才來接小芭嗎？”
柯玖玖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想解釋，柯小芭已經聞聲蹦了出來。
“柯玖玖，你怎麽回來啦？”見到柯玖玖之後，一臉疑惑的柯小芭便把問題拋出來，“該不會是被炒魷魚了吧？”
柯玖玖語結，伸手敲一記她的額頭，嫌棄地道：“烏鴉嘴。”
“李奶奶，你看看，柯玖玖虐待兒童！”柯玖玖並沒有用力，但柯小芭卻故意委屈地向李奶奶撒嬌。
李奶奶當然看得明白，這不過是兩人之間的小玩笑小樂趣，於是她隻是笑著摸了摸柯小芭的頭，隨即看向柯玖玖，說：“工作沒事就好，那，玖玖，你是回來吃午飯還是？正好，我剛準備做午飯呢，你留下來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柯玖玖連忙擺手，禮貌地拒絕了李奶奶的好意，“其實我今天有點事，兼職那邊和學校那邊都請了假，回來也隻是……隻是……隻是拿點東西而已。”
“說話結結巴巴的，你撒謊吧？”柯小芭毫不客氣地揭穿她，又犀利地質問道，“你回來拿什麽？有事是什麽事？很嚴重嗎？為什麽兼職和學校那邊都要請假？為什麽要撒謊？你有事，那傍晚的電影呢？還看不看了？還有……”
“還有，柯小芭，你為什麽這麽像我媽？”
“撲哧！”
李奶奶看著兩個大小孩子的對話，禁不住笑了起來。
隨後，柯玖玖也尷尬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道：“抱歉啊，李奶奶，讓你見笑了，小芭這丫頭人小鬼大的，說話老沒正經……”
“你才沒正經！”對於柯玖玖的批判，柯小芭表示強烈的不滿，隨即看到她手裏的保溫瓶，一向機靈的她立刻就伸手過去，一把搶過了保溫瓶，一邊問，“你說回來拿東西就是拿這個保溫瓶？裏麵裝著什麽啊？你回來煮東西嗎？你煮東西給誰吃啊？煮了什麽啊？”
“柯小芭，你真是個問題小孩啊！”柯玖玖無奈，緊接著看著柯小芭作勢要搖晃保溫瓶，她連忙阻止，“別搖晃，裏麵是魚粥！”
柯玖玖伸手去奪保溫瓶時，柯小芭身子一轉，就躲到了李奶奶身後。
像是從“魚粥”二字裏尋獲到什麽信息似的，柯小芭連忙穿上了自己的鞋子，一邊朝著李奶奶說：“李奶奶，我跟柯玖玖走了，我得照顧她呢，我明天再來陪你哦！”
說完，柯小芭走到了柯玖玖身邊。
無語間，柯玖玖微微蹙了蹙眉：“小芭，你乖乖留在李奶奶這裏。另外，今天答應你的電影，我可能……可能沒辦法……”
“給我一個理由。”
“呃……”
“說啊。”
“柯小芭，你可以像正常的五歲小孩子那樣，直接笑著說好就可以了。”
“可我這麽聰明，真的沒辦法裝笨啊。”柯小芭露出一臉誇張的為難，眨巴著眼睛看著柯玖玖，“快點，說不出來我可先走一步啦。”
“呃……”
“李奶奶再見！”
隻是一秒的時間，柯玖玖還沒反應過來，柯小芭已經抱著保溫瓶跑了。
柯玖玖無可奈何地長歎了一聲，然後連忙朝著李奶奶鞠躬：“李奶奶，實在抱歉了，那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朝著柯小芭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與此同時，她咬著牙暗自“發誓”：柯小芭，讓我逮到你就完蛋了！
兩分鍾後，柯玖玖終於在公交車站逮住了柯小芭。
但，柯小芭卻沒有被“完蛋”。
反而是柯玖玖，在柯小芭這個小大人軟硬兼施的“逼迫”裏，她坦白了要去照顧葉少綾一事。得知柯玖玖所謂的有事是照顧葉少綾，柯小芭很大方地表示：“好吧，那我就原諒你出爾反爾這件事吧。不過，柯玖玖，既然你要好好照顧葉哥哥，那就請你用點心，好好把握機會，把葉哥哥追到手啊！”
柯玖玖聞言無語：“我是感激他先前照顧我們，所以才會照顧他的。”
對於柯玖玖的解釋，柯小芭嗤之以鼻，直接白了她一眼：“你就裝吧！”
柯玖玖無奈歎氣，決定不再理柯小芭的她在公交車停靠在眼前時，催促她趕緊上車，兩個人直接去醫院。
抵達醫院時，葉少綾正伸著手，似乎想要喝水。
見狀，站在門口的柯玖玖默然上前，直接倒了一杯溫水，隨後扶他起身靠著枕頭坐好，才將溫水遞了過去給他。
而柯小芭乖巧識趣地倚在門口，原本準備給機會兩人好好單獨相處的，但見兩人各自沉默著，她隻好搖頭歎氣，隨之蹦蹦跳跳地朝著葉少綾跑去，一邊高呼著：“葉哥哥，好久不見，你想我嗎？”
聽到柯小芭清脆響亮的聲音，葉少綾笑了：“小芭，你怎麽來了？”
柯小芭笑著：“來給你送溫暖啊！”
她說這話，眼睛瞟向柯玖玖，似乎在暗示葉少綾，保溫瓶裏的粥是柯玖玖親自熬製給他的。
葉少綾接收到暗示，朝著柯小芭微笑著點頭後，又看向柯玖玖，說：“謝謝。”
柯玖玖沒有回話，隻是接過柯小芭手裏的保溫瓶，一邊打開，一邊說：“醫生說了，你要多吃點鮮魚，所以我給你熬了魚粥。”
聞言，葉少綾的心很是歡喜。
對於柯玖玖願意照顧他一事，他本就驚喜萬分，他很慶幸自己受傷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看到了愛情的曙光，那是他與她重新開始的希望。
心想著，葉少綾決定，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
所以，在柯玖玖端著粥遞過來的時候，葉少綾突然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她說：“可是，我手突然好痛哦，完全使不上力，小玖，你喂我嘛。”
像是真的很痛似的，他說著，還故意誇張地扭曲著表情。
見柯玖玖一臉呆愣，他還學著小孩子一般，刻意皺著眉嘟著嘴：“拜托了，小玖，你喂喂我嘛，拜托拜托！”
柯玖玖是真的看得傻了，眼前正在努力撒嬌賣萌的男生，真的是葉少綾嗎？
這個葉少綾，分明與記憶中的他截然不同啊！
可因為他的不一樣，她卻被他吸引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連反應都不知該如何控製。而最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從這一刻開始，葉少綾仿若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時不時就撒嬌賣萌，平常總冷酷著的臉上也時刻掛著燦若星辰的笑容。
這樣的葉少綾，少了幾分冷漠，卻多了幾分溫暖，少了幾分嚴肅，卻多了幾分可愛。
這樣的葉少綾，似乎比先前的葉少綾更令她無法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