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盟海誓

雨後初晴,天空是一片湛藍,空氣裏滿是薔薇的淡香,被風吹起又落下的花瓣一片片在地上打著旋兒,直到最後歸於寧靜。

媽媽在懷著我的時候寫的那本日記,我已經一字不落地看了至少五遍了,卻始終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甚至連和他的

身份有關的線索都沒有找到。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的媽媽和我的親生父親曾經很相愛,卻因為某些阻力不得不分開,媽媽也是到了海寧之後才發現我的存在

,並決定將我生下來。

從日記裏可以看出來,媽媽是非常愛我的親生父親的,並且沒有絲毫責怪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媽媽的日記裏為什麽沒有提到過我親生父親的名字呢?

正想得入神,尹澤勳的聲音冷不丁傳進了我的耳朵裏:“喂,你是打算把你的手指剁下來炒成菜嗎?”

我一臉疑惑地順著尹澤勳的視線看去,發現菜刀鋒利的刀刃距離我的手指已經不到一根手指寬了,立馬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還好有尹澤勳提醒,不然的話我的手指就報廢了!

“對不起,有點兒走神!”我一臉訕訕地衝尹澤勳笑道。

切菜的時候也能走神,我都禁不住有些佩服自己了!

“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麽!”尹澤勳說著便一把搶過我手裏的菜刀,然後一臉嫌棄地看著我道,“為了避免我們的午

餐沾滿你的鮮血,你站在旁邊看著就行了。”

“這不太好吧?”

大家都在忙,就我一個人閑著,被老師看見了肯定會以為我偷懶!

“那你去幫年糕洗菜!”尹澤勳一臉不耐煩地朝我擺了擺手,“別在這裏礙手礙腳就行。”

被嫌棄的我隻得灰溜溜地跑去同樣被嫌棄的尚年年那裏幫忙擇菜和洗菜。

“你來啦!”有了同伴的尚年年表現得異常開心,“幫忙把洋蔥皮剝一下,薑亞楠要做洋蔥起司濃湯!”她說著便撿了兩個大

洋蔥遞給我。

環顧了一下這間大得有些離譜的教室,見別的組都是女生主廚、男生打下手,隻有我和尚年年、尹澤勳、薑亞楠、安思這一組

比較另類——

原定的是薑亞楠和安思煮飯、熬湯,我和尹澤勳切菜、炒菜,生活白癡尚年年洗菜、擇菜,結果礙手礙腳的我被尹澤勳趕走了

,和薑亞楠搭檔的安思也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看著手裏那兩個熏眼睛的大洋蔥,我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安芝?安芝!”見我有些心不在焉,尚年年用手輕輕推了推我,“你在想什麽?”

我往尹澤勳那邊瞟了一眼,見他切菜的動作比我熟練了不知道多少倍,便禁不住一陣傷感:“太血腥了,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

尚年年回了我一個無語的眼神,然後繼續埋頭苦幹。

家政老師布置的作業是“三葷兩素一湯”,我們小組商量之後決定做的菜是:糖醋排骨、宮保雞丁、菠蘿咕嚕肉和鬆仁玉米、

麻婆豆腐,湯則是洋蔥起司濃湯。

菜洗好後,我和尚年年就沒有事情可以做了,對視了一眼後,便決定去“偷師”。

薑亞楠那邊因為有安思在,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朝著尹澤勳那邊去了。

雖然尹澤勳那個家夥的嘴巴經常不討人喜歡,但是比起被安思翻白眼,我還是寧願被尹澤勳損。

雖然外婆和舅舅、舅媽都已經不再懷疑我的身份,但是安思仍舊不能接受我是她表姐的事實,對我的態度甚至比從前還要惡劣

許多。

說不在意,根本就是騙人的話。

搖了搖頭,把那些莫名的傷感情緒甩開,我又換上開心的笑臉,一臉狗腿地問尹澤勳:“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尹澤勳鄙視我道:“你不來添亂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什麽嘛!也太小看人了!

雖然我會做的菜隻有番茄炒蛋和拍黃瓜,但是總比什麽都不會的人要強得多吧!

再說了,我隻不過在切菜的時候稍稍走了一下神,居然就把我全盤否定了,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尹澤勳這個脾氣暴躁的大少爺的廚藝又能好到哪裏去?說不定還不如我呢!

於是我重重地“哼”了一聲,站在一旁等著看他的笑話。

等所有配料都備齊以後,尹澤勳便係上圍裙準備炒菜了。

這是我轉來華承學院以後上的第一堂家政課,也是第一次看見尹澤勳穿圍裙下廚的模樣。原本以為像他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大少爺穿上圍裙會很別扭,沒想到卻意外地養眼。再加上他的鍋鏟揮得有模有樣的,倒真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來這個性格惡劣的家夥除了長相和繪畫,還是有別的優點的嘛!

糖醋排骨、宮保雞丁和菠蘿咕嚕肉先後出鍋,不僅顏色漂亮,而且香氣撲鼻,把我肚子裏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

我想趁尹澤勳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嚐一下味道如何。誰知道那個家夥就像後背長了眼睛似的,一見我有偷吃的跡象便回過頭來狠

狠瞪我。

鬆仁玉米很快出鍋,“三葷兩素”隻剩最後一道麻婆豆腐了,薑亞楠那邊的洋蔥起司濃湯也已經煮好,馬上就能上桌了。

家政老師對我們的表現很滿意,說了一大堆鼓勵我們要學會生活、享受生活的話之後,便宣布可以開始享用我們的午餐了!

三葷兩素一湯,雖然比不上學校餐廳裏大廚的手藝,但因為是我們自己的勞動成果,所以吃起來也是格外香。

安思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因為她既沒有衝我翻白眼,也沒有給我擺臉色,就好像我們隻是普通的同班同學一樣。

這讓我在大鬆一口氣的同時,也禁不住有些傷感,於是化傷感為食量,拚命地往自己的嘴裏塞東西。

“你吃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對於我狼吞虎咽般的吃法,尹澤勳簡直嫌棄到家了,“女孩子家,好歹注意點形象吧!”

“要你管!”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埋頭苦吃。

“你以為我想管?”尹澤勳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然後重重地“哼”了一聲,便側過腦袋不再理我了。

“你們兩個還真是冤家!”薑亞楠略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然後將目光移到我身上,“安芝,你慢點兒吃,小心噎著。”

薑亞楠話音剛落,我立馬不負他所望地被一塊咕嚕肉給噎住了,趕緊一邊捋脖子一邊難受地嚷道:“水……”

“都說了叫你慢點兒了。”薑亞楠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拿了一瓶礦泉水遞過來,“小心點兒,別一會兒喝水又嗆著了。

我哪裏顧得了那麽多,擰開瓶蓋便“咕嚕咕嚕”地往嘴裏灌,卡在喉嚨處的肉終於咽下去了。可是因為水灌得太急,我又被嗆

得咳嗽起來。

說什麽應驗什麽,薑亞楠你還真是烏鴉嘴!

“你是豬啊……”距離我最近的尹澤勳看我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暈我,“豬都沒你這麽笨的!”

我隻得撇撇嘴,故作可憐地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跟個白癡一樣!”

這個嘴上不積德的家夥!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埋頭吃飯,隻不過因為有了剛才的教訓,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狼吞虎咽了。

“不如我們周末去野餐吧!”

一直沒開口的安思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啊,她為什麽突然提議周末去野餐?

這是唱的哪一出?我真是一頭霧水。

“好呀!”哪裏有好吃的哪裏就有她在的尚年年已經站出來表態了,“我讚成!”

尚年年之後,薑亞楠也表了態:“我沒意見。”

然後是尹澤勳:“我隨便。”

我隻好硬著頭皮點頭:“我也沒意見。”

很快便到了周末,陽光正好,微風不躁,非常適合外出遊玩。

我一大早就把安思叫了起來,讓她和我一起準備野餐所需的食材。

她雖然不樂意跟我合作,但是想起是五人一起郊遊,心情還是很高興的。不僅沒有朝我翻白眼,還順從地進了廚房來幫忙。

安思好奇怪啊,她這麽反常,是怎麽回事?

她就那麽喜歡郊遊嗎?

以前也沒看出來啊!

野餐的地點選在瑞安市很有名的望雲山。我們分工明確:尹澤勳和薑亞楠負責帶燒烤的工具,我和安思負責燒烤所需的食材,

尚年年則負責帶零食和飲料。

雞翅、肉丸、裏脊……

我一邊把食材往備好的竹簽上穿,一邊想著是不是該說點什麽拉近我和安思的距離,讓她徹底接受我這個表姐。

“思思……”

誰知道我的話剛出口就被安思打斷:“請叫我‘安思’,謝謝。”

“好吧……”出師不利的我隻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安思。”

然後搖了搖頭,繼續往竹簽上穿食材。

早餐也是我和安思一起準備的,雖然比不上外婆做的好吃和營養,但是也足夠讓長輩們欣慰了。他們輪番誇我和安思終於長大

懂事,氣氛一時間溫馨無比。

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安思便起身離開了餐桌:“奶奶,爸爸、媽媽,我出門了。”

“外婆,舅舅、舅媽,我也出門了!”我一邊說一邊將盤子裏的最後一小塊三明治塞進嘴裏,然後追著安思進了廚房,“思思

,等等我!”

正在廚房清點食材的安思忍不住回頭衝我翻了一個白眼。

集合地點就在望雲山腳下,我和安思提著食材趕到的時候,薑亞楠和尹澤勳已經在那裏等我們了。

薑亞楠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迷人的微笑,尹澤勳卻已經是一臉的不耐煩。

“抱歉,我們來晚了!”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熱還是別的原因,安思看著薑亞楠說這句話的時候,臉有些泛紅。

“沒事,我們也剛到不久。”薑亞楠開口的同時,尹澤勳卻回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我禁不住一臉的疑惑。

尹澤勳這個家夥,還真是無論對哪個女生都是一樣的態度啊!

數來數去發現還少一個人,我摘下頭上的草編遮陽帽,問尹澤勳:“年年呢?”

尹澤勳沒好氣地回答道:“我又沒在她身上裝GPS(全球定位係統)!”

我忍不住衝尹澤勳翻了一個白眼,拿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就聽見了尚年年的聲音:“我來了,我來了!”

“死年糕,你知道蝸牛是怎麽死的嗎?”

對於尹澤勳明顯不善的發問,尚年年居然一臉天真地回答道:“怎麽死的?”

“慢死的!”再看了一眼尚年年手中大包小包的零食,尹澤勳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你知道豬是怎麽死的嗎?”

尚年年這回學聰明了:“肯定是笨死的!”

“笨蛋,吃太多肥死的!”

“尹澤勳!”尚年年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她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衝尹澤勳吼道,“你再敢說我肥試試看!信不信我把你

小時候的糗事全部抖出來?”

眼見著這對表姐弟就要吵起來了,薑亞楠趕緊上前將他們拉開:“好了,好了,你們兩姐弟就不要再吵了,再吵下去天都要黑

了!”

尹澤勳和尚年年同時朝對方“哼”了一聲,然後提起腳邊的東西準備往山上走。

“出發咯!”

望雲山的海拔並不算高,但是因為我們帶的東西比較多,所以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便累得氣喘如牛了。

尚年年第一個忍不住扔下背包:“歇會兒,歇會兒!”然後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抬起手使勁扇風,“早知道就不背這麽多東西來

了!”

對於尚年年的自作自受,尹澤勳不客氣地送了兩個字給她:“活該!”

尚年年的音量瞬間提高了好幾分貝:“尹澤勳!”

“怎麽又吵起來了?”薑亞楠頗無奈地扶額歎了一口氣,“這樣吧,你們三個女孩子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和勳先拿些東西

上去,一會兒再下來拿剩下的。”

“萬歲!”尚年年立刻笑得眉眼彎彎,道,“薑亞楠,你最好了!”

薑亞楠翹起嘴角笑了笑,眼睛裏盛滿了陽光。

這樣的薑亞楠,真的好迷人啊!再看一眼我身邊的安思,她整個人好像都沉迷在這樣的笑容裏了。

直到薑亞楠和尹澤勳已經背著東西走遠了,她還站在原地,出神地看著他的背影。

難道……

心裏一瞬間有了一絲想法。

好不容易把東西提上山頂,我們五個人全部累得倒在了如茵的綠草地上。

“你們覺得,現在的太陽看上去像什麽?”尚年年抬起手擋著有些刺眼的陽光,突發奇想地問。

“……蛋黃?”我想了想回答道。

安思側過腦袋白了我一眼:“明明像檸檬。”

“嘁!”尹澤勳也不示弱,“笨蛋,明明像橙子!”

安思一下子跟他較上勁了:“像檸檬!”

尹澤勳分毫不讓:“橙子!”

“好了,你們就別爭了。”薑亞楠頗無奈地從草地上坐起來,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口說道,“我覺得像燒餅才對!”

隨後,不知道是誰的肚子發出了“咕咕”的聲響。

“大家形容的都是吃的,看樣子都餓了啊!”

“哈哈哈……”

我的話音一落,五個人同時笑出了聲。

休息得差不多了,薑亞楠和尹澤勳便開始動手搭架子準備燒烤,我和安思則把食材拿出來一一擺好,剩下尚年年一個人去鋪地

毯,順便把她帶來的零食和飲料擺好。

薑亞楠和尹澤勳帶來的是無煙炭,點燃之後隻隱約能看到猩紅的炭火。

等炭充分燃燒後,他們倆便一人拿起幾串肉串,然後塗好油和香料放上架子,“刺刺”的聲音將人肚子裏的饞蟲全部勾了出來

“尹澤勳,尹澤勳,烤好了沒有?”見肉串已經變色,尚年年立馬厚著臉皮湊了過去,“給我一串呀!”

尹澤勳睨視了她一眼,然後揚高下巴“哼”了一聲道:“自己動手!”

“小氣鬼!”尚年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把目標移向離她遠一點兒的薑亞楠,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道,“薑亞楠,薑亞楠,薑亞

楠……”

“真是隻饞貓!”薑亞楠微笑著遞給她一串烤好的雞翅,“看看味道如何!”

然後又將另外兩串分別給了安思和我。

安思臉紅地接了過來,很淑女地吃著。

“還是薑亞楠最好了!”尚年年一口咬下去,笑得眉眼彎彎。

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感覺味道確實不錯,便衝薑亞楠豎起了大拇指。

“給你!”尹澤勳說著,便遞給我一串烤得黑不溜秋的東西。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顫抖著手,指著那串烤得焦黑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尹澤勳的臉立馬黑了下來:“烤肉!”

“這也能叫烤肉?”我的臉部肌肉禁不住一陣抽搐,“都焦成這樣了,你確定真的能吃?”

“你!”尹澤勳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咬牙切齒地道,“愛吃不吃,隨便你!”

看在尹澤勳第一個請我吃的麵子上,我隻好冒著生命危險咬了一口,發現除了表麵有些焦黑,其實也沒想象中那麽難吃。

“味道怎麽樣?”尹澤勳略有些別扭地湊過來問。

“還行,記得下次別烤那麽久。”

尹澤勳立馬鼻孔朝天地道:“囉唆!”

我禁不住一陣無語。

這個家夥,他到底想怎樣啊?

吃飽喝足之後,我們五個人便並排躺在山頂的草地上,愜意地享受著日光浴。

“喂,安芝,”尚年年伸手戳了戳我的腰,“你是哪一天出生的?”

“1996年4月2日。”是我的生日,同時也是媽媽的忌日,“怎麽了?”

“隨便問問,嘿嘿!”尚年年賊賊笑了兩聲,又接著道,“白羊座和射手座是絕配哦!”

我有些不明白:“什麽呀?”

“尹澤勳就是射手座的啊。”尚年年說著又想伸手去戳尹澤勳,結果被尹澤勳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隻好訕訕地收回手,“不過

你們兩個就跟冤家一樣,看來星座也有不準的嘛!”

“是不準。”我讚同地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向躺在我旁邊的安思,“她也是白羊座。”

尚年年立馬來了興致:“安思是哪一天出生的?”

“1996年4月16日,應該比你們都小吧。”

“那可不一定哦。”薑亞楠輕笑了一聲道,“我是1996年6月6日出生的。”

我心裏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6月6日,居然和媽媽的生日是同一天!

“居然連薑亞楠都比我小!”尚年年瞪圓了眼睛從地上坐起來,“太不公平了!”

“真是個白癡!”尹澤勳一點兒也不客氣地說道。

“唉,為了表達我此刻的心情,我唱首歌給你們聽吧!”尚年年也不跟尹澤勳計較,扯開嗓子便唱道,“你是……唔唔唔……

“閉嘴!”尹澤勳沒好氣地伸手捂住了尚年年的嘴,“你唱歌真是要人命!”

“你那公鴨嗓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好不容易掙開尹澤勳的尚年年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側過頭看著我,眨巴著眼睛問,

“真的很難聽?”

雖然不想打擊她,但是為了大家的耳朵,我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接連遭受打擊的尚年年無奈地撇撇嘴,然後伸手戳了戳尹澤勳,戳得尹澤勳差點炸毛,“接下來去哪裏玩?”

尹澤勳一臉不耐煩地拍開尚年年的爪子:“我怎麽知道?”

“不如去星海吧。”安思也從地上坐了起來,笑著建議道,“反正也不遠。”

我禁不住一臉的訝異:“瑞安市也有海嗎?”

怎麽我從來沒聽說過?

“也不算是海啦,隻是一個麵積比較大的人工湖而已。因為就在望雲山腳下沒多遠的地方,有一種‘山盟海誓’的味道,所以

才取名叫‘星海’的!那裏有人造的沙灘,有和椰子樹很相似的棕櫚樹,還有觀光遊艇,很有海的味道呢!”

“山盟海誓?”我立馬眼睛一亮,“好浪漫啊!”

“對啊對啊!”尚年年也是猛點頭,“而且到了傍晚還可以放煙花哦!”

對於安思的提議,大家都沒有意見,於是立馬動手把野餐時製造的垃圾用袋子裝好帶下山,接著便朝著星海走去。

因為是周末,出來玩的人特別多,再加上“山盟海誓”的緣故,我們在路上遇到的幾乎都是情侶,而我們“二男三女”的另類

組合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遠遠地便看見了那個圓盤一樣的湖,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海,卻也別有一番味道。

淺灘上鋪的是細膩的白沙,踩下去軟軟的,還能清楚地聽見“沙沙”的聲響;靠水的地方則鋪著鵝卵石,湖水無風自動,水浪

輕柔地拍擊著那些體態圓潤的石頭。

“安芝,安芝!快過來看!”一到星海就迫不及待地脫掉鞋子下去玩水的尚年年,一邊朝我揮手一邊喊道,“這裏好多小魚苗

!”

“你小心一點兒,別掉到水裏去了!”

說完我便拉著安思,朝尚年年所在的地方跑去。

湖水異常清澈,小魚苗像是不怕人似的,成群結隊地從腳邊遊過。

我彎下腰伸手去捧,卻隻捧起一捧清水,而那群剛剛還在我腳邊戲耍的小魚苗早已不見了蹤影。稍遠一點兒的地方則濺起了水

花,泛起粼粼的波光,好像是大魚遊出湖麵甩了下尾巴。

“晚餐有著落了!”尚年年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拉著我和安思便朝還在淺灘的尹澤勳和薑亞楠跑去,“

我們去租船釣魚吧,晚上吃烤魚!”

“提議不錯。”薑亞楠笑了笑道,“但是我們有五個人,租兩隻船的話,有一隻就得載三個人;租三隻船的話,就會有一個人

落單,而且還必須保證每隻船上至少有一個人會遊泳。”

尚年年立馬一臉訝異地問:“難道我們中間有不會遊泳的人嗎?”

我隻得弱弱地舉起手來:“我不會……”

“這樣吧。”一直沒發表意見的尹澤勳一把把我拉到他麵前,“我和這家夥坐一隻船,你們三個坐一隻船。”

我立馬一臉驚悚地退開好幾步:“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知道我不會遊泳,所以打算把我扔進湖裏喂魚?

用心也太險惡了吧!

尚年年先是不解,之後便壞笑道:“尹澤勳,你對安芝是不是……嗯?”

“你想太多了。”尹澤勳說著便抬手在尚年年的額頭上彈了一記,“和你一隻船,我怕沉。”

“你!”尚年年氣得臉都漲紅了,“那安思呢?安思那麽瘦,和她一起總不怕沉吧?”

尹澤勳一臉“你是白癡嗎”的表情:“你覺得安思會想跟我坐一隻船嗎?”

安思立馬搖頭,我不禁詫異了。

尹澤勳這個家夥的人緣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我也不想!”說著我便退到薑亞楠身後,表明自己的立場。

尹澤勳的臉立馬黑了下來,吼道:“要麽跟我坐一隻船,要麽在岸邊待著,你自己選吧!”

“我才不要在岸邊待著!”

都去劃船釣魚了,我在岸邊待著扮石像嗎?

“我也不要跟你一隻船!”我還是堅持著說道。

“你!”尹澤勳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愛跟不跟,隨你!”

“好了,好了!”見輕鬆愉悅的氣氛又要被破壞掉了,薑亞楠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這樣好了,安芝、安思跟我坐一隻船,勳

和尚年年坐一隻。”

聽到這句話,安思眼睛一亮,似乎很期待。

可是,尚年年和尹澤勳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道:“不要!”

“那能怎麽辦呢?”見他們兩姐弟一點兒都不配合,薑亞楠頗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安芝不會遊泳,總不能讓她們三個女孩

子坐一隻船吧?”

尹澤勳皺了皺眉,而後揚高下巴衝我道:“你真的不和我坐一隻船?”

我立馬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開玩笑,如果我跟他一隻船,要是一言不合他把我扔進湖裏喂魚怎麽辦!

“算了。”尹澤勳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幾分,一抹類似於“失落”的情緒從他臉上一閃而逝,“肥年糕,你還愣著幹嗎?”

說著,他拉過尚年年的胳膊便朝租船的地方走去。

終於可以不用和尹澤勳坐一隻船了!

我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尹澤勳那莫名暗淡的眼神,心裏不知為何又有一絲不忍。

“我們也過去吧。”

我一抬頭便撞上薑亞楠盛滿了陽光的眼眸,於是重重地點了下頭,不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身旁的安思似乎也開心極了

,臉上一直掛著微微的笑容。

租到船和釣竿之後,我們又買了一大罐魚餌,接著便配合默契地搖著槳,尋找適合釣魚的地方。

“喂,尹澤勳,你到底會不會劃船啊?”

尚年年的聲音傳進耳朵裏,我好奇地回過頭去,卻見她和尹澤勳的船還在原地打轉。

“閉嘴!”尹澤勳沒好氣地吼道,接著繼續使勁搖槳。

“連劃船都不會,難怪安芝不想跟你坐一隻船!”

尹澤勳的臉一下子黑得不見天日。

“啊啊啊——你小心一點兒,船要翻了!”

聽著尚年年的慘叫聲,我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還好我立場堅定,沒有跟尹澤勳坐一隻船!

我、安思,還有薑亞楠三個人倒是玩得挺開心。

薑亞楠把船停到一個合適的釣點後,就開始打開漁具,魚食盒子,教我們怎麽上食,怎麽撒鉤子,怎麽收線。

我和安思一開始沒什麽經驗,什麽都弄不好,即使有魚咬鉤,也總是把握不好時機,拉上來的時候魚就跑了。

漸漸地,我們學著薑亞楠示範的樣子,很快就掌握了最基本的釣魚方式,很好地享受了一把釣魚的樂趣。

拉上魚的那一刻,心裏的滿足和興奮別提多給力了!

夕陽西沉的時候,我們也停船靠岸了。

雖然釣上來的魚個頭都不大,最大的也不過才巴掌寬,但因為是自己勞動所得,所以非常有成就感,每個人臉上都是滿足的笑

容。

沒過多久,尹澤勳和尚年年的小船也靠岸了,隻不過兩個人都是兩手空空地上岸,臉色也不大好看。

“你們釣的魚呢?”我一臉困惑地問。

兩個人都空著手,總不會一條都沒有釣上來吧?

尹澤勳立馬一臉憤憤地指著尚年年道:“都怪肥年糕,一直在那裏吵吵吵,把魚都嚇跑了,害我一條都沒釣到!”

尚年年也不甘示弱:“明明是你自己技術不好,連隻蝦米都沒釣上來!”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薑亞楠趕緊揮手叫停:“你們兩個半斤八兩,就不要相互埋怨了,快點來幫忙!”

尹澤勳和尚年年極有默契地瞪了對方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將頭別開。

我們一起將釣上來的魚挑選了一下,個頭大點的留作晚餐用,小魚則全部放生。

接下來就是血腥的殺魚了。

尹澤勳從尚年年的背包裏摸出了一把水果刀,直接從魚嘴巴一刀剖到魚尾,看得我們三個女生禁不住一陣惡心,把他數落了一

頓之後趕緊跑開。

另一邊,薑亞楠在淺灘邊尋了個地方架起了燒烤架,然後將剩下的無煙炭點燃了。等尹澤勳把處理好的魚拿過來後,他便在魚

身上劃了些口子,然後塗上油和各種香料,逐一擺在架子上開始烤。

“好香啊!”伴隨著“刺刺”的聲響,烤魚的香味漸漸蔓延開來。

尚年年饞得口水直流,我和安思也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們的魚也烤得差不多了。雖然數量不多,而且火候掌握得不是很好,但正是因為“物以稀為貴”,再加

上是自己親手釣上來的,所以覺得格外好吃。

“看,星星!”尚年年伸手指向天空,臉上的表情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是金星哦!”薑亞楠微笑著解釋道,“早上出現的時候叫‘啟明星’,傍晚出現的時候則叫‘長庚星’,還有一種說法則是

因為是在黃昏時亮的第一顆星星,所以又叫‘黃昏曉’。”

天色開始變得越來越暗,天空中的星星也逐漸增多,我們把烤魚時弄出的垃圾全部清理幹淨之後,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欣賞夜

景。

“好美啊!”我雙手捧著下巴望著遠方,禁不住一陣感歎。

城市是沒有黑夜的,自然也沒有這樣美麗的星空,所以這大概還是我長到這麽大以來第一次看到的這麽多的星星。星海的湖水

也沉寂下來了,整片天空清晰地倒映在湖水中。於是乎,天上是星星,湖裏也是星星,美得像是童話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尹澤勳,快去買煙花!”尚年年一邊說,一邊還伸手戳了戳尹澤勳的肩膀。

尹澤勳的眉毛一下子擰成了麻花狀:“為什麽是我去?”

“因為你一個下午連條蝦米都沒有釣上來!”見尹澤勳還蹲著不動,尚年年索性親自動手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快去快去,

我們在這裏等你!”

“我和勳一起去!”薑亞楠說著也站了起來,“你們三個就在這裏等著,不要到處亂跑。”

我和安思還有尚年年動作整齊地點了點頭,薑亞楠和尹澤勳這才放心離開。

“安芝,安芝!你快看!那顆星星好亮,是不是北極星?那北鬥七星在哪裏?”

“在那裏啊。”安思伸手指了指群星閃爍的夜空,“連起來像勺子一樣的。”

“真的耶,安思,你好厲害!”尚年年雙手捧心做崇拜狀,而後眨巴著眼睛道,“上午就想問了,你們都姓安,是親戚嗎?”

氣氛一瞬間凝滯,我剛想開口便聽安思回答道:“不算特別親。”

我心裏一下子樂開了花。安思這算是間接承認了我和她的血緣關係了嗎?

“這樣啊。”尚年年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難怪平時都沒見你們怎麽交流!”

那是因為安思警告過我啊,在學校裏要跟她保持距離。

我忍不住在心裏回道。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尚年年有些不明白,於是摸了摸鼻子,提議道:“不如我們來講笑話吧!”

“好啊!”我一聽講笑話,立馬來了興致,“我先來,我先來!音樂課上,老師彈了一首貝多芬的曲子,小明就問小華:‘你

懂音樂嗎?’小華回答說:‘是的。’小明接著又問:‘那你知道老師在彈什麽嗎?’小華接著回答道:‘鋼琴。’”

剛一講完,我立馬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尚年年一臉無語地看著我道:“這算什麽笑話啊!聽我給你講一個!”

說完,尚年年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口道:“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隻吸血蝙蝠臉上沾滿了血飛了回來,洞裏的同

伴都很詫異它到底是去了哪裏,怎麽會找到這麽多血呢?那隻蝙蝠被問得煩得受不了了,就說:‘你們想知道嗎?那就跟我來

吧!’於是蝙蝠們飛呀,飛呀,直到飛到一棵樹的前麵,那隻臉上沾滿了血的蝙蝠就問:‘你們看到這棵樹了嗎?’在場的同

伴都回答說看到了,於是那隻蝙蝠一臉憤憤地大聲說道:‘可我剛才就是沒有看到這棵樹!’”

聽完尚年年的笑話,我愣了三秒,接著便抱著肚子狂笑起來。

怎麽會有那麽笨的蝙蝠啊,哈哈哈……

“好好笑,對不對?”尚年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見安思還是無動於衷,便慫恿她道,“安思,你也講一個啊!”

安思無奈,隻得開口說道:“從前有一隻鬼,放了一個屁,然後就死了。”

“故事很靈異,過程很簡短,結局很悲傷。”尚年年止住笑認真點評道,片刻後又抱著胳膊打了一個冷戰,“突然覺得好冷啊

……”

“我也覺得。”我無比讚同地點了點頭,同時也對一向很驕傲的安思有了新的認識。

原來她也會講冷笑話,還是溫度這麽低的!

“在聊什麽呢,那麽開心?”薑亞楠和尹澤勳一人抱著一大筒煙花遠遠地走過來,“分享一下?”

“女孩子之間的秘密,男孩子最好還是不要知道!”尚年年說著回頭衝我和安思眨了眨眼睛,“你們說呢?”

我和安思一起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薑亞楠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衝我們招招手道:“走吧,找個空曠一點兒的地方放煙花。”

地點選好後,尹澤勳用打火機點燃了煙花的火藥芯子,然後快步退到我們附近。

一連串火花閃爍之後,隨著一聲響,一團明亮的焰火直直升向天空,然後在半空中“砰”的一聲炸開,開出色彩絢爛的花來。

好漂亮啊!

火光映襯下,是五張笑得明媚燦爛的臉龐。

尚年年異常興奮地大叫:“快看快看,剛才那個造型好別致!”

安思也是一臉的紅光,她偷偷看了身旁的薑亞楠一眼,感歎道:“嗯,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煙花!”

這樣美麗的夜晚,這樣動人的場景,估計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吧!

“安芝。”尹澤勳伸手戳了戳我。

我側過頭去,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問:“怎麽了?”

“我……”火光的照耀下,我看見尹澤勳棱角分明的嘴動了動,可是由於焰火炸開的聲音太過響亮,我根本沒聽清他說的是什

麽。

“你剛剛說什麽?”等到世界重歸寂靜,我才開口問尹澤勳,“煙花的聲音太大了,我沒聽清。”

何地歎了一口氣,道,“算了,當我什麽都沒說好了。”

“到底是什麽事啊?”這個家夥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話說一半很吊人胃口啊!

“算了,再說也沒意義了。”說完,尹澤勳便轉身離開了,大概因為是黑夜,他的背影看上去異常落寞。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尹澤勳竟讓我生出了些許不忍來。

“不早了,我和勳送你們回家吧。”

“我送年糕。”薑亞楠話音剛落,尹澤勳便招呼尚年年趕緊跟上,“薑亞楠,安芝和安思就交給你了,反正她們住一起,你可

以一起送。”

薑亞楠愣了一下,轉過來問我和安思:“呃,你們住一起嗎?我怎麽不知道?你們平時看上去交流也不是很多啊!”

“嗬嗬!我們是親戚。你知道的,我也是剛轉來瑞安市不久,跟安思相處的時間還不是很多。”我尷尬地笑了笑,尹澤勳這個

家夥肯定是從倪阿姨那裏知道的。

安思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我發現,隻要是在薑亞楠麵前,安思都不會我對怎麽樣喲!

難道真被我猜中了……

薑亞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咯!那這樣更好了,我可以一起送你們倆,走吧!”

離開時,我又回頭看了一眼尹澤勳,他好像氣呼呼地帶著年年走了。

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

今天晚上的尹澤勳真的有些反常啊,可是到底是哪裏不對,我也說不上來。

“快走吧,再晚回去,你們的家人要擔心了。”

“哦。”我趕緊跟上薑亞楠的步伐,可是尹澤勳棱角分明的臉龐卻一直在我腦海裏縈繞盤旋,怎麽都趕不走。

我是怎麽了?

為什麽會突然擔心起尹澤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