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為對我來說,感情是無法用錢收買的

在梁昕薇離開歐家之後,歐老夫人便立即下令沒收歐星辰的手機,並指派四名保鏢時刻監控他,讓他徹底無法與任何人單獨相處。

從那以後,梁昕薇唯有在學校才能見到歐星辰。而大概是歐老夫人對保鏢們特別強調過,不能讓他們有任何接觸,所以當她出現在歐星辰方圓五米內的地方,保鏢們便會立即將他帶走,令他們即便是在學校碰麵,也宛若牛郎和織女一般,隻能遙遙相望。

盡管再見是那麽困難,梁昕薇卻不肯因此卻步。

既然歐星辰因為被監視而無法來見她,那麽她便自己找機會去見他。

堅守著這個信念,她每天都會在放學時站在校門口的榕樹下,等待被保鏢們簇擁著的歐星辰從校內走出,在他被送上汽車前與他見上一麵。

雖然隻是匆匆一眼,但她相信隻要堅持下去,他們必然能夠衝破一切禁錮在一起。

也許是心有靈犀,歐星辰總會在他們“見麵”的時候,朝她展露溫暖的笑容,令她那雖堅定卻仍有些惶惶不安的心,驟然如被溫言暖語寬慰了般,積聚了無盡的勇氣。

這一天,她仍舊在校門口的榕樹下等他。

與往常一樣,沒過多久,四名身著黑色西裝,身材高大挺拔的保鏢便站在歐星辰的周圍,帶著他走到停在校門旁的黑色汽車前。隨即其中三個保鏢先後上車,隻餘下一個保鏢為歐星辰打開門,並朝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他上車。

歐星辰在上車之前,朝梁昕薇看去。

她正站在花圃的石階上,踮起腳,隔著從校門口蜂擁而出的人群,衝他揮手。

見他看著她,她微微笑著,那笑容恍若在春暖花開時節綻放的粉色薔薇般甜美。

他也笑了。笑容與這些天匆匆一瞥時的一樣溫暖,然而眼神中卻宛如暴風雨前平靜的湖麵般,比平時多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暗湧。

就在梁昕薇看到他彎下腰打算坐進汽車中,失落地放下一直拚命揮舞著的手時,卻見歐星辰突然蹲下身,並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少爺!”站在歐星辰身旁的保鏢緊張地問,“您怎麽了?”

歐星辰一邊倒吸著冷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肚子……好疼……快幫我,叫……叫救護車……”

“這……”保鏢猶豫了一下,伸手將他扶了起來,說,“少爺,您先上車吧,我們送您去最近的醫院。”

歐星辰甩開他的手,抬起頭,用淩厲的目光瞪著他,氣若遊絲地說:“你要我一個病人和你們……擠在一輛車……裏麵嗎?”

在他抬頭之後,保鏢看見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臉色如紙一樣蒼白,於是不敢再怠慢,立即拿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與此同時,另外三名保鏢也因這起突發事件先後從車上下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歐星辰的身上,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校門另一側榕樹下的梁昕薇在看到這混亂的場麵之後,因擔心歐星辰的情況,從花圃的台階上跳下來,並穿過人潮,緊張地快步向這邊走來。

仿若早就知道她會出現在自己麵前般,原本還捂著肚子“哎喲哎喲”叫個不停的歐星辰忽然抬頭看向她,並衝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正當她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時,他驟然直起身,抬手用力將正焦急地打電話的那個保鏢推開,隨後跑到她的身邊,迅速牽起她的手,大叫了一聲“快跑”,便牽著她的手快速穿梭在人潮中。

梁昕薇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歐星辰剛才是偽裝生病給保鏢們製造恐慌,並將她引到他的身邊,然後趁機帶著她逃離保鏢們的監控。

知道他的身體並無大礙,她長長地舒了口氣,跟著他往前奔跑起來。

深秋的傍晚,女生揚起的裙擺似一片悠悠飄落的花瓣,泛著溫潤的流光。

四個保鏢尾隨在他們身後,不停地衝他們喊著——

“少爺,停下來!”

“不要再跑了,少爺!”

這有些相似的一幕令梁昕薇不由得想起八歲那年從孤兒院出逃的情形。

那一天的風,也如今天一樣冰冷;那一天,她也似今天一樣,被人緊緊追趕。

隻是那時她孤身一人,差點便被黑暗與恐懼吞噬。

但此刻,有歐星辰在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將力量傳遞給她,她感覺自己不似曾經那樣會覺得害怕了。

然而不久之後,梁昕薇察覺歐星辰緊握著她的手的掌心中,有絲絲溫熱的**正不斷地溢出,並透過她的指縫,一點點滴落在地上。

她好奇地低頭看去,這才發現——那**竟是紅得瘮人的鮮血!

“星辰,你的手流血了……”她微微喘著氣,怔怔地說道。

他卻輕聲笑了,得意地說:“為了真實地演出‘疼’的感覺,我可是費盡了心思,如果不偷偷拿刀片把手割傷,那些緊跟著我的家夥根本不會相信我是真的肚子疼,我也就不能逮到這個帶你一起逃跑的機會了。”

她凝視著他的笑容,心狠狠地疼了起來。

她從未想過,為了能與她見麵,他竟然會這樣傷害自己。

他為她付出了這麽多,而她又能夠為他做什麽呢?

像這樣無盡的逃亡,隻為繼續一段不被認可的關係嗎?

不可以!

即便他心甘情願,她也不能如此自私!

想到這裏,她猶豫地停下了腳步。

歐星辰沒想到她會突然停下,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踉蹌了幾步。

“怎麽了?”他一邊看著漸漸追上來的保鏢,一邊緊張地說道,“快走吧!要是這次被抓住了,我們就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梁昕薇卻搖了搖頭,蹙眉看著他,然後問:“星辰,你告訴我,我們究竟能逃去哪裏呢?”

“當然是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他著急地說完,便拉著她的手,打算繼續逃跑。

她卻仍舊穩穩地站在原地,並在他詫異地回頭看她時,輕聲問道:“也就是說,你已經打算好了,要拋下奶奶和瑞曼嗎?”

“是。”他注視著她清澈如水的雙眸,用認真的語氣回答,“為了你,我什麽都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她說著,用力掙開了他的手,後退了幾步,“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和你一起逃跑的。”

她的話音落下的時候,歐星辰驟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陣驚呼聲。

他轉頭看去,才知道原來是保鏢們在追趕他們時撞到了不少人,因此造成了混亂。

他心裏很著急,因為保鏢們隨時會追上來,但他還是耐心地安撫道:“昕薇,你不需要為此感到害怕,因為我會保護你,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他期待地朝她伸出手,而梁昕薇也把手伸向他,不過她並不是將自己的手交給他,而是用手輕輕將他受傷的手捧起,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條幹淨的手帕,溫柔地將他手心的鮮血拭去。

“星辰,我並不是在害怕。”

手上的血被拭去之後,歐星辰的掌心中隻餘下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可不一會兒,鮮血又從傷口中冒了出來。

隻這麽看著,梁昕薇便覺得自己的手心也像被刀片割傷了一樣,疼得讓她覺得眼眶一陣酸熱,而眼睛裏也升騰起一片氤氳的水霧。

她抿唇忍耐著,竭力不讓淚珠奪眶而出。

快速地把手帕折成條形之後,她動作輕柔地將折好的手帕放在他的手心中,然後繞著他的手掌包了一圈,最後在手背上打了個蝴蝶結。

為他受傷的手做好了簡單的包紮後,她用雙手握住他冰涼的五指,抬頭看著他始終凝視著她的眼睛,告訴他:“我覺得好懊悔……因為我當初決定與你交往,並不是為了滿足一己之私,而是希望你能得到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一樣的巨大幸福……”

說著,她鬆開他的手,繼續說道:“可是今天,我卻讓你為了我傷害了自己,甚至為了我,毫不在乎地拋下了親人……我不能容忍你受到任何傷害,也不能容忍你因此失去至親,所以我決定,暫時與你分開。”

歐星辰反手重新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無畏地說:“我不怕受傷,我隻怕不能和你在一起。而且你也不用顧慮那麽多,因為我相信奶奶一定能夠從我們這次逃跑的事,看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決心,所以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同意讓我們在一起的。”

“但是如果這次我們用這樣的方式強迫你的奶奶認可我們,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得到她真心誠意的認同與祝福了。”

“可是……”

見他仍要說些什麽來勸自己,梁昕薇以擁抱阻攔他的全部話語,並在他懷中用沉著而認真的語氣說道:“星辰,我並不是要放棄你,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會直麵所有的阻礙,和你一起努力,直至奶奶願意接受我們為止!”

對於她的決定,歐星辰選擇了沉默。

梁昕薇將頭埋在他的胸口,用耳朵傾聽他有力的心跳聲。

他緩緩地抬起手,將她緊緊抱住。

雖然她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是她覺得,他的擁抱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昕薇。”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謝謝你。”

謝謝你,從十年前,便一直等我。

謝謝你,一直以來,為了我,默默忍受著委屈與傷害。

謝謝你,為我受到的這一點傷,感到心疼和不忍。

謝謝你,在這個時候,沒有選擇放棄與逃避,而是告訴我,你會和我一起努力。

風輕輕拂過。

枯黃的葉片紛紛落下,像輕盈灑脫的飛雪,似翩然起舞的蝴蝶。

整個世界恍若在一瞬間變得十分安靜。

世間的繁華,也似在這一刻全部消失了般。

隻餘下她和他,在人潮之外,像再也不會分開一樣,緊緊地、靜靜地擁抱著彼此。

與歐星辰分別之後,梁昕薇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思考著,接下來她到底還能夠做些什麽讓歐星辰的奶奶同意讓他們在一起呢?

直到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她才得出結論——至少要找到機會,再一次和老夫人談一談才行。

做好決定後,她用鑰匙打開家門,愉悅地衝屋內喊道:“舅舅,舅媽,我回來了。”然後脫下鞋子走進屋內。

“啊,昕薇,你,你回來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舅舅有些慌張地回應。

她聞到了一絲刺鼻的煙味,不禁覺得奇怪,於是皺著眉頭朝舅舅看去,發現此時坐在舅舅旁邊的舅媽與她視線相對時,立即心虛地低下頭,然後手忙腳亂地將原本放在茶幾上的厚牛皮紙袋藏在了自己的身後。

盡管好奇,但她仍佯裝沒看到一般,不著痕跡地望著拿著香煙、如坐針氈的葉正明問道:“舅舅,醫生不是說你肝不大好,讓你不要抽煙嗎?我記得你戒煙已經好些年了,怎麽又抽起來了?”

葉正明低頭看了看茶幾,好一會兒之後才記起家裏並沒有煙灰缸,於是將煙頭摁在茶杯裏,在香煙被滅掉的“吱吱”聲中,他重新抬頭看著她,然後低聲告訴她:“昕薇,今晚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我訂了去H市的飛機票,明天一大早就要啟程。”

“什麽意思?”她詫異地問,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讓我收拾東西,是收拾短期旅行的生活用品,還是讓我把所有東西都帶走?”

葉正明起身拿起茶幾上的水壺,打算往自己的玻璃杯裏倒水,然而拿著水壺的手卻微微顫抖了一下,水壺中的熱水急速流出,在茶幾上濺起了冒著絲絲熱氣的水花。

他立即將水壺放下,隨後佯裝淡定地回答梁昕薇剛才提出的問題:“昕薇,我們得搬家了。”他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她清澈的雙眼,“因為有人把我們的房子買了下來,而且H市有一家公司剛好要請我去那邊工作,所以我會帶你和你舅媽去那裏開始新的生活。”

聽到舅舅這麽說,梁昕薇忽然明白了什麽,於是她慢慢地朝舅舅和舅媽走近,並繼續問:“離開了這裏之後,我們還會回來嗎?”

葉正明沉默了一陣,然後說:“不會再回來了。”

梁昕薇徑直走到茶幾前才停下腳步,她看了看始終低垂著頭的舅媽,又轉頭看向強裝鎮定的舅舅,然後說道:“那個用牛皮紙袋裏的錢買下了我們這間破舊的房子,還在H市為舅舅你找了一份好工作的人,其實就是星辰的奶奶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用的是已經洞察了一切的肯定語氣,令舅舅清楚地知道,他根本無法再向她說出任何謊言,於是他點了點頭,無奈地說:“你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歐星辰的奶奶安排的,而且她還給你準備了一筆錢,供你出國留學。”

她毫不意外,淡然地接過舅舅的話:“想必她的要求,就是讓我離開海濱市,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星辰的麵前吧。”

“昕薇,我知道我們不應該欺騙你……”舅媽林藍終於抬起頭來,用歉疚的眼神看著她,“但是歐星辰的奶奶告訴我們,如果你再留在這裏,就會阻礙到芷然的人生,所以我們才會選擇這樣做。盡管這是錯誤的方式,但是我希望你能諒解我們作為父母的心情,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去H市生活,好嗎?”

梁昕薇蹙眉看向舅媽。

當她看到舅媽的眼角與額頭上被歲月刻下的一道道皺紋時,她有了片刻的猶豫。

然而最終,她還是回想起自己不久前對歐星辰許下的承諾。

於是她將雙手緊握成拳,然後衝一直在等待她回答的舅舅和舅媽搖了搖頭:“舅媽,我能夠體諒你們為了芷然,願意舍棄一切的心,但我還是無法接受你們的請求。”

“為什麽?”林藍站起身,緊張地說道,“剛才歐星辰的奶奶跟我們說,你打算將芷然趕出歐家,我和你舅舅都不相信,可是你現在這麽說,是真的打算毀掉芷然現在的生活嗎?”

“胡說!要是昕薇打算這麽做,她在知道你和芷然之前對她做的事後,就會直接告訴歐星辰和他的奶奶的,又怎麽會等到今天呢!”葉正明沉聲斥責妻子,然後柔聲向梁昕薇解釋:“昕薇,舅舅並不是完全為了芷然才決定這麽做,而是因為從歐星辰奶奶跟我們的談話中,我了解到她不會輕易同意你和歐星辰在一起,舅舅怕你最終會在這場感情中受傷,所以才決定帶你離開。”

梁昕薇朝擔憂地看著自己的舅舅微微笑了笑,然後毫不畏懼地說:“舅舅,我不怕受傷,因為我喜歡星辰,而我知道星辰也喜歡我,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不會退縮,我會努力地打完這場仗。”

說完,她又看向仍有些忐忑的舅媽,將實情毫無保留地告訴她:“舅媽,星辰的奶奶說得沒錯,如果我繼續留在星辰身邊,確實會阻礙芷然的人生,但這並不是因為我會將芷然趕出歐家,而是因為芷然一直喜歡星辰。而據我所知,星辰的奶奶很喜歡芷然,所以她應該有讓芷然和星辰結婚的打算。”

聽了她的話,舅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與舅舅麵麵相覷。

“但是,舅媽,舅舅,你們知道嗎?即便我離開海濱市,芷然的人生也不能按照星辰奶奶所設計的軌跡行進,因為星辰隻是將芷然當成自己的妹妹,並沒有想過要和她在一起。”說到這裏,她停頓了幾秒才接著往下說,“這幾年,芷然在歐家如履薄冰地生活著,我想她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快樂……我知道,她現在把失去星辰的原因歸結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不希望在我離開後,當她被星辰拒絕的時候,感受到絕望和痛苦。”

“那怎麽辦?”林藍擔心地說,“難道我們留在海濱市,就能將芷然從這樣的生活中解救出來嗎?”

“我不知道。”梁昕薇搖頭,卻用肯定的語氣說,“可我會努力改變芷然的想法,讓她得到真正的快樂。”

林藍慎重思考了一陣,覺得她說的話有道理,也相信她的諾言,但想到剛才已經收下了歐星辰奶奶的錢,於是便立即拿起剛才藏在身後的牛皮紙袋,遞到她的麵前,並不安地問道:“那這些錢怎麽辦?”

梁昕薇從舅媽手上接過紙袋,打開並查看了一下紙袋中的錢後,便將紙袋重新合上,眼神堅定地看向一直在等待她回應的舅媽和舅舅:“你們放心,我會把這筆錢還給歐星辰的奶奶,並且告訴她,我絕不會輕易屈服!”

第二天上午。

天陰沉得好像布滿了灰塵的低矮天花板一樣,讓人覺得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帶著陣陣寒意的秋風猛烈地拍打著山間的樹木,令已經染上枯黃顏色的樹木劇烈搖晃著。

落了滿地的枯葉似調皮的孩童,乘著這陣狂風,或在半空中飛舞,或在地麵上不停地旋轉。

天上飄著細雨。

梁昕薇站在歐家的電子閘門前,苦苦哀求著一臉嚴肅地將她攔在門外的保安:“大叔,拜托你!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東西要還給老夫人,所以請你再幫我聯係一下老夫人好嗎?”

“不行!”保安有些不耐煩地說,“老夫人說了,不管你說什麽,都不能讓你進入歐家!我剛才是看在之前大家都在歐家工作的分上,才冒著丟工作的風險替你聯係了李管家,結果被訓得狗血淋頭……就算真的有急事,你也要為我考慮一下,總不能讓我因為你丟掉工作吧。”

保安的話讓她改變了從正門進去的打算,轉而開始考慮繞過電子閘門和保安,從圍牆或者欄杆爬進歐家的花園內。於是她努力伸長了脖子,往花園內不斷地張望。

“喂!”保安將手抬到她的眼前揮了揮,並壓低了聲音提醒她,“我勸你最好不要動歪腦筋,因為歐家的欄杆都裝有電子警報裝置,要是你隨意攀爬,就會觸動警報係統,然後在兩分鍾內,歐家的其他保安會全體出動把你逮住,然後送你進警察局的。”

她耷拉著肩膀,失望地說:“那怎麽辦?”

保安撇撇嘴,轉身走回休息室裏,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不過好像沒有人規定讓我們趕走在門外徘徊的陌生人……哦,對了,老夫人每天都會在九點的時候,開車去總公司視察業務,我得去查看一下電子閘門係統,免得出什麽問題,耽誤了老夫人的行程。”

聽出保安話中有話,梁昕薇立即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屏幕上顯示8:47,距離九點隻有十幾分鍾了。

也就是說,隻要她守在這裏,也許在十幾分鍾之後,她就能夠見到歐星辰的奶奶了!

她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感激地看了看已經走到休息室門口的保安的背影,然後走到歐家門外的灌木叢邊,將裝滿了鈔票的牛皮紙袋抱在胸前,耐心地等待歐星辰的奶奶出現。

果然,在接近九點的時候,歐家的電子閘門自動開啟了,隨即一輛紅色的汽車從花園內緩緩駛了出來。

機會來了!

驚喜之餘,梁昕薇毫不猶豫地跑到電子閘門前,將汽車攔了下來。

司機沒有料到有人會這麽不要命地衝出來,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隻能用力踩下刹車。

隻聽到“砰”的一聲,坐在車後座上看文件的歐老夫人驟然感覺到一陣猛烈的搖晃,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撞去,而手上的文件也被甩到了前排的座位上。

“老夫人,您沒事吧?”司機緊張地扭頭問道。

歐老夫人用手扶著副駕駛座的椅背重新坐穩後,才抬頭看向車前方。

此時,擋風玻璃上鋪著細密的雨珠,讓人隻能看到攔在車前的人的大致輪廓。

司機啟動雨刷,將車窗上的雨珠拭去。

歐老夫人這才看清,原來攔下車子的是她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的人——梁昕薇。

忽而,一道閃電從黑沉的天空中劃過,像把天空割開一道口子般,雨勢變大了許多。

梁昕薇抱緊懷中的牛皮紙袋,從汽車前方繞到汽車後座的車窗邊,然後抬手輕輕敲了敲車窗玻璃。

司機將車窗降下一點點,歐老夫人隨即便聽到了“嘩嘩”的雨聲。

她皺眉瞪著車外的女生,用冷冽如寒冰般的聲音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天空中傳來沉悶的雷聲。

夾著寒風的雨水斜斜打在女生單薄的身上,帶來了一陣陣冰涼刺骨的疼痛。

她微微彎下腰,用手輕輕抹去臉上的雨水,緊接著順手將垂落在胸前被雨水浸得濕透的一縷發絲別在耳後,然後拔高了聲音回答道:“老夫人,我是把昨天您留在我舅舅家裏的錢拿來還給您的。”

歐老夫人怔了一下,隨後皺緊了眉頭:“你以為我給你們的錢,是你們想收下就收下,回頭覺得後悔了,想要還給我就能輕易還回來的嗎?”當她透過車窗的縫隙瞪視著梁昕薇時,那雙睿智的眼睛就如同能夠迸射出冰刀一樣,透著淩厲而冰冷的光,“無論如何,你的舅舅和舅媽已經答應要帶你離開這裏,即便你貪婪地想要從星辰那裏得到更多東西,你也不能代替他們反悔。”

梁昕薇不以為然地微笑著說道:“老夫人您說得太對了,所以一開始,您也不能讓我的舅舅和舅媽代替我做約定。”她將牛皮紙袋塞進車窗上方的縫隙中,“暫且不說我與星辰約定了我們不會離開彼此,就算我決定要離開,也絕不會收取你一分一毫,因為對我來說,感情是無法用錢收買的。”

被塞入車窗內的牛皮紙袋不見絲毫被雨水淋過的痕跡,隻有被女生手指握住的地方,拓印出深色的水痕。

歐老夫人看到那隻纖瘦修長的手被寒風和冷雨凍得泛著青白的顏色,有瞬間的動容,但她還是狠心地將那隻冰涼的手和牛皮紙袋推出窗外,並沉聲說道:“我送出去的錢,就像潑出去的水,不管你說得再動聽,我也不會收回來。就像我跟你說過的我不會讓你和星辰在一起的那些話,我也絕不會因為你多番糾纏就改變主意!”

說完,她迅速關上了車窗。

被雨淋得濕透了的梁昕薇拉了幾下車門把手,發現無濟於事,隻好用濕漉漉的手拍打著車窗玻璃,並大聲地喊著什麽。

可是她的聲音被淹沒在雨聲中,而歐老夫人也不想費力去聽她到底在說些什麽,隻是閉上了雙眼靠在車座椅背上,低聲命令駕駛座上的司機:“開車吧。”

聽到汽車重新發動的聲音,梁昕薇仍舊執著地半趴在車窗上,對著車內閉目養神的歐老夫人喊道:“老夫人,即便您現在還是不想見我,不願和我說話,那麽至少聽我說一句——在您同意我和星辰在一起之前,我會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所以請您給予他本該擁有的自由好嗎?”

但車內的人仿佛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汽車向前駛去,盡管速度不快,但梁昕薇的身子還是被帶得往一側倒去,她不由得踉蹌了幾步,最終摔倒在潮濕的路上。

十幾分鍾前,歐家書房內。

歐星辰跟在正在書架前來回走動,翻閱著書籍查找資料的奶奶身後,哀聲懇求道:“奶奶!我拜托您不要再讓那些人跟著我啦——就算是監視,您也不能讓那些人盯著我上洗手間啊,那樣也太不人道了吧!”

“不看緊你,難保你不會再一次狡猾地逃跑。”歐老夫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把手中厚厚的字典合起來放回書架上。

“我才不會呢!”說到這裏,他有些得意地笑道,“因為我已經和昕薇約定好了,要一起努力得到您的認同,所以您就放心吧。”

歐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淡然地說:“我會放心的,但是要等到明天。”

“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他困惑地皺起了眉。

歐老夫人冷哼了一聲,說道:“梁昕薇的家人收了我的錢,今天早晨就會搭乘飛機去其他城市展開新生活。隻要她離開了海濱市,我就立刻讓你重獲自由,所以你就再忍耐一天吧。”

“不可能!”

“星辰,你麵對現實吧,你和梁昕薇是無法在一起的。”

“不管您怎麽說,我都不會相信!”

歐星辰堅定且認真地說完後,便走出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站在窗邊看著飄灑著細雨的天空,默默在心底說道:“昕薇,我相信你。”

而像是在響應他的話般,沒過多久,梁昕薇就出現在歐家電子閘門外的山道上。

可是他還未來得及高興,便看見她不要命地攔住了奶奶乘坐的紅色汽車,在滂沱大雨中和車內的奶奶爭執著什麽。

隔著花園,他依稀能夠看到她將一個紙袋塞進車窗內,然而那東西最終被奶奶扔出了車外。

當他看見她拍打著車窗玻璃,結果被開動的汽車帶得摔倒在地時,震驚與心疼襲來,隨後,他快速轉身衝出房間,準備去查看她的情況。

但他剛打開房門,就被守在門外的保鏢攔了下來。

此時,那些以往隻是緊跟在他身邊避免他跟其他人接觸的保鏢似乎收到了什麽指示般,不僅不像平時那般客氣地對待他,甚至還粗暴地架起他的雙臂,把拚命掙紮的他押回房間內,然後用鑰匙反鎖住房門,將他軟禁了起來。

他隻得站在臥室陽台上,遙遙看著梁昕薇艱難地從鋪滿沙石的山道上站起身離去,內心急躁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忽然,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光——既然正路被堵住了,那就別怪我采取“迂回戰術”了!

這麽想著,他立即走到陽台的石雕圍欄前,用雙手抓著一旁**在牆壁外的水管,想順著水管從二樓爬下去。

從樓下經過的用人看見了這一幕,嚇得大聲嚷嚷了起來:“少爺,您在做什麽?太危險了,快點回去!”

保鏢們聽到了聲響,迅速打開房門跑到陽台上,並快速地伸手抓住歐星辰的手臂,衝他叫道:“少爺,別拿您的生命開玩笑,快上來吧!”

“滾開!我要去昕薇的身邊!”他用力從保鏢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氣惱地衝他們吼道。

然而在緊張與掙紮中,他驟然感覺腳下一滑,隨即整個身體沉沉地往下墜落!

“砰!”

隨之而來的是重重的一聲悶響。

歐星辰吃痛地緊閉著雙眼,仰躺在別墅前的地上。

豆大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頭下,猶如有一朵鮮紅的花正在綻放一般,逐漸漫出一片血色,並往四周蔓延開來。

“少爺!”

用人尖叫著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