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年的愛
巨大的飛機依靠著機器的動力脫開了地球引力的約束，離開地麵朝著遠方前進並且節節攀高。
當這隻巨大的鐵鳥淩駕於九天時，月光傾瀉在綿厚的雲海之上，那凹凸不平的白色翻湧著，就像熱氣騰騰的溫泉一樣。
從出發開始，喬治就一直陪著卡洛看那窗外的風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隻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去，他的情緒也越來越趨近不穩定狀態。
當發現天邊泛白時，他終於忍不住扭頭附在卡洛的耳邊輕聲建議：“卡洛，我去找空姐，他們必須提供一個不能見光的地方給你度過這個白天。”
對於這個提議，卡洛一口就回絕了：“不用了，喬治，我在想辦法……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有個吸血鬼朋友需要借用房間，那些人會把你當成神經病綁起來的。”
端起水杯，卡洛輕輕地抿了一口礦泉水，藏在薄毯下的另外一隻手則在喬治看不到的地方緊緊地握了起來。
她現在並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麽無所謂，甚至可以說，難以避免的黎明的到來給她的心理壓力是無比巨大的。
這種壓力並不是因為她畏懼死亡，而是她對無法自主地選擇死亡感到憤怒。
奧古斯丁對她做的這件事情，就像愛德華對她所做的一樣，沒有給她留下一個選擇權，而是單方麵地決定了她的命運。
她不喜歡無法控製自己命運的感覺，同時也憎恨著對方的刻意欺騙。
那種感覺就像生命變成了一塊連著一塊的空白紙張，偶爾在這片看不到盡頭的白色中出現一點兒其他的顏色，結果還是她不能選擇的顏色。
那種感覺真的糟透了。
“卡洛，我不能等下去了。”看著卡洛的強作鎮定，喬治驀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現在如果不讓他做點什麽，他覺得自己會發瘋。
看了看在機艙盡頭站著的兩名空姐，喬治將自己身上的薄毯放到了椅子上，對卡洛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想想辦法。”
卡洛沒有再說什麽，因為她知道喬治如果不親自試試，他是不會死心的。
這個大男孩的執著是外表所看不出來的……
想到這裏，卡洛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或許喬治的執著和她的執著是他們所擁有的共性。
看著喬治與空姐談上了話，卡洛閉上眼睛，用食指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
雖然這樣做並不能真的緩解她的痛苦，但這個動作卻會給她帶來一點兒精神上的放鬆，就像是一種儀式。
忽然，卡洛聽見喬治離去的方向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輕微腳步聲，那聲音是如此優雅和熟悉。
卡洛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來者，喊出了他的名字：“奧古斯丁？”
眼前站立的美男子，正是把她騙上了這班死亡航班的奧古斯丁！
而這老吸血鬼並沒有為他做的事情進行任何反省，相反，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完全沒有將自己做過的事情放在心上。
“嗨，卡洛。”一派自然地在屬於喬治的座椅上坐下，奧古斯丁微笑著說，“恭喜你完成了我交給你的第一件任務。”奧古斯丁將喬治放在座位上的薄毯疊好，蓋在了大腿上，“我想，第二件任務你應該也猜出來了吧？”
“第二件任務？是不是讓我變成烤豬？”卡洛看著他絲毫沒有罪惡感的臉，忍不住出言諷刺他，“啊，我差點兒忘記了，吸血鬼如果被太陽照射到以後，是會化為灰燼的。我隻是跟豬一樣蠢地相信了你是想要幫助，卻忘記了我不可能跟豬一樣不怕陽光。”
對這明顯的諷刺和不敬的冒犯，奧古斯丁並沒有如同她想的那般憤怒。
“我需要你做的第二件任務就是白日行走。你看，對吸血鬼而言，不會總有好運氣庇護你，比如說現在，你已經到了絕路，而能拯救你的，隻有你自己了。”眯著眼睛，奧古斯丁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你必須學會應付突發狀況，這是每一個真正意義上強大的吸血鬼必然會經曆的過程。”
“這麽說來，你還是為了我好才會騙我上飛機的？”卡洛哭笑不得地看著一臉正氣的奧古斯丁，詰問他，“即使這件任務的失敗是以死亡結束，你也會堅持你的初衷嗎？”
“這件任務的存在是必須的，如果不能完成，那麽你死掉也沒什麽可惜的。”奧古斯丁沒有否定她的話，回答的內容裏卻透出了他的本質——冷血、無情。
無視卡洛因為自己的話而從臉上反映出的驚訝和憤怒，奧古斯丁繼續對她說：“另外，作為為你安排任務的回報，我想要你教我那種你口中真正的吻。”
“你在開什麽玩笑？”
卡洛在奧古斯丁臉上來回掃視，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笑容，而是以從未有過的肅然看著自己。
他是認真的……
因為這個事實，她的腦袋開始痛了起來。
難道又要和這個男人接吻嗎？
卡洛想起前兩次的吻，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再次和這個男人親吻，因為那種兩人間無法拉攏的生疏和總是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熟悉感，快要把她逼瘋了！
她雖然對前兩次的接吻表現得無所謂，但那是因為她知道喬治比她更在乎自己，如果她因為被吻了兩次就情緒全盤崩潰，那麽喬治會比她更加難過。
可是這並不代表自己不在乎這件事情，尤其是始作俑者還在她生死關頭要求做那種令人感到羞恥的事情。
她恨不得能立即讓他消失在自己麵前！
但是卡洛也知道，自己不能那樣直接地拒絕奧古斯丁。
不僅僅是因為他會告訴她關於愛德華的消息，她更加忌憚這隻吸血鬼舉手投足間便能將她置於死地的強大。
她必須用不太生硬的語言，對他說自己現在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和他討論關於接吻的問題。
想了想，卡洛抬頭看向機艙的盡頭還在和空姐交涉的喬治，回頭對奧古斯丁說：“你看，喬治馬上就要回來了，我想這個時候我們不太適合討論這個非常私密的問題。”
順著卡洛目光所示意的方向，奧古斯丁看著一臉激動在跟空姐說話的喬治，語帶嘲諷地問她：“如果你想讓他成為你逃避的借口，我想你可以打消這個念頭了。他現在不會回來，那些被我下了暗示的女人會纏住他，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打擾到我們。”
“你讓他們纏住喬治到底是為了什麽？”麵對奧古斯丁的執著，卡洛有些焦躁，但她不得不壓著自己的性子對他說話，“難道在你看來，你所想知道的接吻勝過我的任何一件事情嗎？你難道就看不出來，我根本就沒有心情現在談什麽接吻的事情嗎？”
意識到自己的反問讓奧古斯丁有些不悅，卡洛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說：“如果我能躲過這一次日出，我一定會在眠日之後找你……隻是現在，能不能給我一點兒空間和時間，讓我安靜地想想怎麽解決眼前的危機？”
“不行。”
奧古斯丁沒有考慮卡洛的提議，直接拒絕了她。
“要麽你現在告訴我什麽是真正的接吻，要麽你就跟我一直耗到日出。”奧古斯丁對於日出根本沒有任何懼意，“對我而言，死亡不過隻是一個解脫，是我漫長生命的終點……更重要的是，我沒有任何想要去尋找的人。”
卡洛被奧古斯丁的冰冷無情氣得淚水一下就湧了出來。
這個男人的惡劣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隻在乎他想知道的，他隻在乎他想達成的，所以他不在乎她被騙上了對吸血鬼而言是死亡之旅的航班，也不在乎她的心情如何，隻想從她這裏知道那該死的接吻是怎麽一回事情！
她知道這樣想很愚蠢，但她確實感到這隻吸血鬼在侵犯她，不僅在身體上想要從她這裏剝奪她記憶中的美好和向往，而且還在精神上一點兒一點兒地蠶食她的空間。
她不想和他說話，她想離開這裏，可是在一架離地麵數萬英尺高的空中，她能躲到哪裏去？
麵對奧古斯丁審視的目光，卡洛終於妥協給了心底的絕望和現實的冷漠。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卡洛轉過身體趴伏在奧古斯丁的胸膛上，埋頭吻上了奧古斯丁的雙唇。
她並沒有和他深吻，這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然而奧古斯丁卻因為她吻得不完整，自動地送上了那根滑膩的舌頭和她纏綿……
這種被強迫的屈辱讓卡洛的淚水不能自已地湧出。
那些冰冷的水滴從她的臉上滑過下巴，落到了奧古斯丁的胸膛上，浸濕了他的衣襟。
看著她眼中落出的眼淚，奧古斯丁停止了那個吻。
他伸出食指指尖在她臉上挑起了一點冰冷的淚水，將那晶瑩顫動的**送入了他那迷人的嘴唇。
品嚐到鹹苦的眼淚，奧古斯丁皺起眉抱怨說：“我以為你的眼淚和人類會不同。”
“嗬嗬……”奧古斯丁的抱怨讓卡洛忍不住苦笑出來，“人和吸血鬼有什麽不一樣呢？傷心對任何人或者生物來說，都是平等的。”
“傷心是什麽？”奧古斯丁被卡洛的話繞得頭暈，他有些鬱悶地說，“你上一次跟我說，如果是雙方都情願的吻，那會是甜蜜的，是兩個人相愛的結果。你現在吻了我，難道你不愛我嗎？”
“奧古斯丁，如果這個吻不是因為你逼迫我，而是我因為對你的愛而產生的自然行為，那我不會傷心難過，這個吻會因為我們的情感而顯得彌足珍貴。可是這個吻是你對我進行逼迫，讓我屈服在你強大之下的要求。這不叫愛，而是妥協。妥協不可能有愛情，因為那意味著雙方的不平等，就像你逼我吻你，讓我去吻的是我不愛的人，這和上次你強吻我從本質上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同樣粗暴的越界。這讓我很難過，難過到我的心很痛，像針紮一樣痛……”
不知道自己的解釋能讓奧古斯丁明白多少，卡洛放棄了和他的溝通，坐直了身體，眼眶含淚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奧古斯丁思考著卡洛的話，突然說了一個他總結出來的答案：“你是愛喬治的。”
喬治？
卡洛對奧古斯丁的邏輯完全搞不懂也不想搞懂，可是他怎麽可以做出這樣不負責任的推論！
難道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卡洛帶著試探的意味向奧古斯丁求證：“你剛才那句話是說錯了吧？”
“不，我沒有說錯。”奧古斯丁固執地堅持自己所說的一切，並且再次重複了一遍，“你是愛喬治的。”
“不，我不愛喬治！我愛的隻有愛德華！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或者未來，我對他的愛永遠不會更改，就如同吸血鬼的生命一樣，被凝固在永恒之中！”
卡洛的反駁讓奧古斯丁皺起了眉頭，他很認真地問卡洛：“喬治親吻過你的手心，我看到你和他都沒有哭泣，那就證明你不傷心。你說過，兩情相悅的親吻不會痛苦，所以你是愛他的。”
“奧古斯丁，人除開愛和不愛這兩種之外，還有喜歡這種感情的存在。”
卡洛突然覺得有些無力，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喬治的友誼居然會被奧古斯丁誤解，而且還誤解得這樣深。
“喬治對我很好，可是我對他的包容是因為我對他的了解，我喜歡這個人，他的存在讓我感到了輕鬆……”提到喬治，卡洛臉上緊繃的表情放鬆了許多，“喬治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重要到我不想傷害他。”
“那你如果了解我，我也算你的朋友嗎？”
麵對奧古斯丁層出不窮的問題，卡洛再也不想敷衍下去，長長地歎了一口對他說：“奧古斯丁，你要的回報我已經給你了，如果你真的要把和我一直耗到天明來當成籌碼的話，那我也無所謂了。我現在不想再跟你討論那些問題了，如果你一定要我陪你玩下去，那麽可以在我沒有被陽光燒掉的這個眠日之後來找我，我會為你一一解答。”說完，卡洛把頭扭到了另一邊，擺出了拒絕的姿態。
這不僅僅是因為奧古斯丁的問題讓她不想應付，也是因為她不知道怎樣回答。
會有誰跟人做朋友不是以自我介紹為彼此了解的開始，而是用強吻來拉開序幕？
奧古斯丁起身並且消失在走廊中。
卡洛聽見一個細微的響指聲從某一個角落響了起來，與此同時，和喬治說話的空姐臉上表情驟然一變，微笑著將喬治送了出來。
回到座位上，喬治懊惱地用手抓亂了頭發，帶著歉意難過地說：“卡洛，我盡力了，除開沒有告訴她們你是吸血鬼以外，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對不起……”
他轉過身去，把頭靠在椅靠上，用手遮住了眼睛。
不用去確定什麽，卡洛也知道這個大男孩在為她不可避免的未來感到難過。
機窗外的雲層逐漸發白，卡洛出神地看著那因為脫離了夜色而呈現出本來色澤的雲海。
這或許是她最接近黎明的時刻了，在變成吸血鬼以後，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機會在外麵逗留到這個時候。
她仿佛回到了之前和愛德華共同度過的日子，回到了兩人在一起依偎著伴隨的美好時光。
喬治的肩膀因為哭泣**的動作不小心撞了卡洛一下。
她看著喬治那雙因為哭泣而紅掉的眼圈以及掛在臉上的牽強笑容，突然出聲對他說：“喬治，我能不能借你的胸口靠一下？”
不是不知道喬治對她的好感，而她也一直在拒絕他的好意……
隻是在這最後的時刻，卡洛發現自己如果不這樣做，感覺會在死前少了些什麽……
對，少了心髒跳動的聲音。
她想要聽著人類的心跳離開這個世界。
不等喬治同意或者拒絕，卡洛將左側的長發撩到耳後，側過頭趴在他的胸口上。
撲通——撲通——撲通——
這心跳比以往的每一次她所能聽到的聲音都要大……
卡洛閉上眼睛，在腦海裏搜尋著關於愛德華的記憶，想要借此回憶起她被愛德華擁在懷裏時聽見的聲音。
可是……每一個記憶的片段裏麵，她記得的永遠是在愛德華溫柔的聲音裏，自己心髒狂跳的撲通聲。
“卡洛……”
伸手圈住這具冰冷的身體，喬治將下巴抵在了卡洛的頭頂，用臉頰感受著那如絲般的金色長發帶來的觸感。
眼淚不知不覺從他的眼眶中滑落下來，一滴一滴被發絲吸幹。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要這樣看著卡洛在自己身邊死去，他寧願自己死在卡洛的前麵……
那種無法挽回親密的人的痛苦，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經受一次。
要是真的有所謂的願望之神，他甚至願意獻出自己當成祭禮。
隻要讓她平安就好……
可是他知道，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奇跡和神奇。
喬治用力地抱緊了卡洛，輕聲對她說：“卡洛……我說過我不會背棄你……所以……”像是在下極大的決定，喬治遲疑了一會兒，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你把我也變成吸血鬼吧……我陪你一起在日出時死去……”
從喬治的胸口上抬起頭，看著那雙眼睛裏所表現出來的堅定，卡洛知道他說的並不是虛假的敷衍，而是出自真心實意。
可是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
“卡洛！我隻是想陪著你……我想……”
“我不能這樣做！你不明白！”
卡洛用強烈的語氣打斷了喬治的話，然後抱著雙臂縮進了寬大的椅背，身體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發出了輕微的顫抖。
她在為喬治剛才的話生氣。
因為喬治所說的一切是輕率的。
一個人類不應該在清醒的狀況下做出這樣的決定。
在她的一生中，她看到過太多吸血鬼的故事，那些被時間帶走了情感的活死人就和奧古斯丁一樣，冰冷而無情。
然而他們卻不能被責怪，他們這種樣子並不是他們天生無情。
他們或許還記得初戀的滋味，可是歲月卻將他們腦海裏那張曾經生動鮮明的臉給抹去了。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不可彌補的遺憾和痛苦。
有什麽能比得上某一天醒來，你發現自己除開本能的食欲和嗜殺的念頭以外，連自己最珍惜的那個人也忘記了更可怕呢？
喬治或許是想要陪伴她一起走向死亡，可是這不應該是他所應該選擇的道路，更何況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陪伴……
她知道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給一個認識不超過兩個禮拜的女吸血鬼，給一種名為愛的情感，可正是因為這份純潔的愛和他那種想為她犧牲的情操，更讓她不能做出這種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
拒絕會傷害他的，可是卡洛想，總有一天，當喬治真的遇上了那個讓他傾心相對的女孩時，他會明白自己為他做的一切。
因為剛才生硬的拒絕，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喬治抓起簡易餐台上的水杯大大地灌了一口，但冰涼的水撫慰了他幹渴的喉嚨，卻沒法愈合他被卡洛的拒絕傷害了的心。
卡洛為自己不婉轉的拒絕感到有些歉意，並且也將這份歉意表現了出來。
“喬治……你如果了解我有多麽珍惜人類的性命，你就不應該對我說出那種要求。傷害了你的感情，我感到抱歉，但是我絕對不會更改我的想法。”
四分之三的天際已經泛白，再過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從地平線躍至空中的太陽會將這一切照得無比耀眼。
看著窗外的綿軟雲層形成了各種各樣奇怪的造型，卡洛輕輕地笑了一下：“喬治，或許我沒有辦法活過這個黎明……但是我不會後悔讓陽光燒掉盤在我腦海裏足足一百年的黑夜……”
卡洛突然想，如果奧古斯丁真的與愛德華能再見麵，他會不會告訴愛德華自己死在了這次航行中？
愛德華又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來談論這件事情呢？
微笑？淡漠？還是會露出她熟悉的憂鬱表情？
覺察到卡洛語氣裏的從容是因為已經不在乎生死，喬治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臂，紅著雙眼咬緊牙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告訴她：“如果你死在了這個黎明，我絕對不會獨自活到黃昏。卡洛，我不會讓你拋下我的……你永遠不要想這樣做！”
“喬治……”
收緊的手臂讓卡洛幾乎被喬治揉入了懷裏，他身體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她的呼吸為此停頓了數秒。
“我隻是不想失去你……不想。”
近乎自語的懇求裏麵有著厚重的恐慌，也有著絕對的認真，這讓卡洛感到了害怕。
一直以來，她以為用拒絕就可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可是這樣拉開的隻是身體，卻沒能讓他的心離開她。
喬治的深情讓卡洛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可是在這背後，她也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來接受這份愛和好意。
她知道喬治對她的好感，所以她肆無忌憚地拒絕他，卻又在每一個脆弱的時候依靠他……
她為自己利用了喬治的感情而感到羞恥。
然而卡洛此時也下了決心。
就算她不能接受喬治的愛情，那麽最起碼她也不能讓喬治為了自己付出這麽高的代價。
要怎樣才能避開這個該死的黎明，從而避免自己的死亡以及喬治的死亡呢？
這讓卡洛頭疼起來。
看到航空公司配送的簡易消夜的時候，她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她壓住心中的激動，抓住喬治的手認真地說：“喬治！我不會死在陽光下，你也不用跟著我死了！”
拉過被這個消息弄得有些愣住的喬治，卡洛附在他的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還掛著淚珠的臉上頓時漾開了笑容，但他隨即又皺起了眉頭。
“卡洛，這樣做真的好嗎？”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卡洛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安慰說，“放心好了，我有十足的把握！”
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喬治打開裝著消夜的飯盒，從裏麵挑出白色的大蒜片遞給了卡洛。
一口氣吞下大蒜片之後，卡洛又喝了好幾口水，將嘴巴裏麵的大蒜味道處理幹淨。
片刻之後，卡洛臉上和手上冒出了一顆顆紅色的疹子，甚至在手背上幾顆較大的疹子還變成了把皮膚繃緊的小水泡。
“天哪……卡洛，你沒事吧？”
喬治看見她身上全都是這種可怕的小紅顆粒，頓時驚呼起來。
空姐和周圍的乘客也因為卡洛壓抑的痛苦呻吟和喬治的驚呼圍了過來。
“這是過敏嗎？”漂亮的空姐被嚇住了，連忙扶起已經痛得滑到地上的卡洛，向喬治詢問。
喬治手足無措地大聲說：“卡洛，你今天沒有吃特效藥嗎？”
“對不起……我太著急媽……媽媽的病情……”卡洛的舌頭也因為大蒜的刺激腫大起來，說話含糊不清，旁邊的人更是要屏住呼吸才能聽得清楚她在說什麽。
“你有帶藥和防護的東西嗎？”喬治一邊說著一邊拿下頂上的行李箱，隨意地翻找著。
可卡洛的行李箱裏麵除了一個又一個的本子，什麽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合上箱蓋，喬治著急地向空姐解釋說：“我朋友患了很嚴重的陽光過敏症，如果沒有帶特效藥的話，她會因為接觸到這些紫外線過敏死掉的！請問你能給我找一間不透光的房間嗎？”
之前和喬治說過話的空姐看見卡洛全身都是紅疹的樣子，嚇得連忙說：“空乘休息的房間是沒有窗戶的，那裏不會透光！你可以帶你朋友到那邊先休息一下，我們馬上讓機師聯係地麵，讓救護車過來等航班降落！”
幫著扶起卡洛到了空乘休息房間，那個空姐再次對喬治道歉：“對不起先生，之前你沒說清楚這位小姐的病情，所以我拒絕了你的要求，不管怎樣我都會負起責……”
“我想我朋友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兒休息，你能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嗎？”
焦躁地轉過頭，喬治打斷了她的懺悔和道歉。
看見卡洛現在的狀況，他怎麽也沒有辦法接受空姐的歉意，雖然他心知肚明這隻是自己在遷怒。
“原諒我……請原諒我……”空姐美麗的眼睛因為喬治的苛責蓄滿了淚水，她楚楚可憐地用那雙眼睛望著他，希望能獲得原諒。
拿起涼水杯小心翼翼地給卡洛喂了點水，喬治回過頭，看著空姐泫然欲泣的表情。
“對不起，其實我隻是因為太擔心她的身體，所以對你發了脾氣。”
“不……這是因為我的疏忽……還有大意……”
“卡洛現在睡著了，我想陪陪她……”將眷戀的目光從卡洛滿是紅疹的臉上收回來，喬治隨和地說，“請給我們一點兒空間，好嗎？”
他毫不掩飾的深情還有表現出來的緊張，讓空姐紅了臉頰。她最後問了一下喬治還有需要的服務沒有，在喬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以後，她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就在門合上三分鍾以後，卡洛睜開了有些紅腫的眼睛，對喬治露出了一個笑容。
“怎麽樣，這個計策管用了。”
看著卡洛的笑容和她臉上的紅疹水泡，喬治笑不出來，他心疼得皺起了眉頭。
“卡洛，你如果因為過敏死掉怎麽辦？”吸血鬼並不害怕大蒜的氣味或者被噴到皮膚上，可是當他們誤吃下大蒜的時候，大蒜會和他們的血液產生排斥反應，這種過敏極其嚴重，就算吸血鬼不會因此而送命，但是也絕對不會好受。
卡洛在喬治的幫助下坐了起來，背靠著牆壁安撫喬治：“不管我現在有多難過，至少比變成一堆灰燼這個結果要好得多吧……”
雖然喬治還是一副擔心的模樣，可當卡洛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她知道不管怎樣，至少想變成吸血鬼和陪著自己死去的古怪念頭這一刻不會跟著喬治了。
清了清喉嚨，卡洛對喬治說：“等一下我被送去醫院的話，你就去找那個吸血鬼的住址。”
“可是……你現在這副樣子我不放心……”喬治有些不想按卡洛說的去做，因為他害怕那些人會照顧不周到，而且吸血鬼在白晝的時候，根本就脆弱得像陶瓷娃娃，隻要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喬治！我希望你能先我一步找到那個地方，然後把那兒監視起來……當愛德華出現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替我留住他……”
“卡洛，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行動嗎？”
對於這個問題，卡洛俏皮地笑了笑：“我必須在醫院待到天黑，然後才能趕過去找你。如果你能先到那兒，我想就算愛德華再怎麽不想見到我，應該也不會躲開你……或許你可以幫我看看他過得究竟怎麽樣……”
卡洛的聲音比她的語言泄露出更多的東西。
她想見到愛德華的念頭並沒有改變，也正是因為她想見愛德華，才會懼怕如果愛德華不想見自己怎麽辦。
因為那兩具沒有留下線索的吸血鬼屍體，她感到了躊躇。
她想，如果沒了她在場，要是喬治真的能夠見到愛德華，回頭還可以告訴她關於愛德華的情況。
弄懂卡洛心情的喬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並不是不知道愛德華對於卡洛意義非同尋常，而且他也知道愛德華所在的位置是他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
可就算他心甘情願為了卡洛做任何事情，他也希望卡洛會偶爾看看他，而不是把所有注意力都給了愛德華……
“我沒有任何朋友……就連愛德華也不是……早在一百年前，我們的關係就被畫上了句號。然而吸血鬼之間沒有人類的感情存在，真正的人類卻又懼怕我的存在……”
卡洛突然說話，讓喬治有些驚訝。
他聽過卡洛傾訴她對愛德華的情意，聽過卡洛對他說關於他們曾經的林林總總，但她現在是想要說什麽呢？
喬治沒有說什麽，她絞緊了交叉在一起的十指，低聲繼續說著：“如果說，我還有任何期望可以寄托給朋友的話……喬治……那個人一定是你……”
“可是卡洛，我想要的並不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喬治為能獲得卡洛的信任而開心，卻也因此而沮喪。
“我知道，但是我對你說過，在尋找到愛德華之前，我沒有辦法丟棄我的執著。”
喬治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掙紮和痛苦。
她用極低的聲音說：“或許我現在對你的感情隻是在朋友關係上的依賴，可是我躺在這裏而不是化為灰燼的理由……是我不想讓你和我一起死去。”
在沒有聽見卡洛親口說出這個可能性之前，喬治幾乎不敢去想，因為他怕自己想的會變成卡洛的負擔，而且他也害怕失望。
“卡洛……”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喬治才把想要大喊的欣喜和激動壓在了喉嚨裏麵，他半蹲著用手撐在卡洛所躺的小床邊沿上，用生平最大的勇氣問她，“你能允許我喜歡你嗎？不是像朋友那樣的喜歡，是像情人那樣……我不會要你馬上回應我什麽……甚至你可以永遠不回應我……我隻希望，隻希望你能允許我喜歡你就夠了。”
對卡洛來說，喬治的存在就像溫暖的陽光，把他所有的光和熱都給了身處在黑暗中的她……
這叫她怎麽可能拒絕得了他對她好？
但是這不公平……
“笨蛋……”
“我們都是一樣的。”
喬治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握住了她的雙手，用滾燙的體溫替她冰冷的身體增加溫度。
飛機降落在×城的時候，被機師提前通知到達機場等病人的救護車將卡洛和喬治帶到了當地的醫院。
為卡洛辦理了一個完全沒有光的病房休息後，喬治匆忙地離開了醫院。
時間剛過晚上九點，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卡洛從醫院裏麵溜了出來。
微風將白天殘存的熱量完全掃**幹盡的半個小時之後，卡洛到達了之前約定的地點。
夜空晴朗無雲，散布在地麵的大片耀眼燈海將那個叫佛萊的吸血鬼所居住的地方映得如同白晝一般。
緊緊地拉攏被吹開的風衣，卡洛躲進了對街的牆角，靜觀其變。
飽滿的月亮既明亮又大得不可思議，如同這個燈海中的一枚廉價燈泡那樣懸掛在半空中，俯瞰著這個城市。
愛德華會不會來？
突然，身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卡洛立刻接通了電話。
“卡洛……你快過來。”
隻有幾個字的電話讓卡洛幾乎是立即便行動了起來。衝進那個地址中約定的房間，她看見喬治呆呆地看著地上被殺死的吸血鬼，沒有動作。
“對不起……”
看到卡洛，喬治臉上滿是歉意。
卡洛蹲下身體翻看屍體。
同樣的凶器，同樣的死亡方式，同樣沒有留下任何可追蹤的線索……
這隻吸血鬼身體上還殘存著一股熟悉至極的氣味，這股味道意味著愛德華才離開這裏不久……
可他們還是就此錯過了。
緊緊地握起拳頭，卡洛忍不住責怪自己太大意了。
她顧慮得太多，卻讓自己再一次和愛德華擦肩而過。
“卡洛……我……太抱歉了。”喬治皺起眉頭向她解釋，“我在十五分鍾之前檢查過房間的門……剛才我又出來檢查，發現門開了，然後就是這樣了。”
“不要覺得歉意，”麵對喬治自責的表情，卡洛不忍心再責怪他，她安慰著他說，“你做得很對，而且你也盡力了，隻是愛德華比我們想象中還厲害……還有，喬治，我隻希望你永遠不要覺得抱歉。”卡洛看著喬治可憐兮兮的小狗眼，選擇了更為溫和的語氣說，“讓我們忘記這具屍體，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今天你太累了。這樣也沒什麽不好，最起碼有一件事我們可以放心了，那就是你的消息來源很好，這讓我們差一點兒就抓住了愛德華。”
離開佛萊的死亡現場，喬治帶著卡洛找到了一間房子，給她安排了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休息之後，他也默然地躺下休息了。
躺在**，卡洛想著發生的一切，雖然心底依舊為錯過愛德華而有些懊惱，但是她覺得自己和奧古斯丁的交易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她這一次差一點兒就和愛德華相遇了……
旁邊的床突然凹陷了下去，卡洛皺著眉毛扭頭一看，果然是奧古斯丁躺在了她的身邊。
沒有任何言語，奧古斯丁壓到了她的身體上，用一種帶著探索的意味吻了她。
這一次的吻雖然還是那樣處處有著詭異的熟悉氣息纏繞，卻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吻完卡洛，奧古斯丁伸出手摸了一下卡洛的臉頰。
那如絲綢般滑嫩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水跡，他對這不同於以往的反應非常好奇：“你為什麽不哭？”
卡洛聽了奧古斯丁的疑問，發現這件事亂七八糟的程度超過了她的想象。
難道奧古斯丁一而再再而三地吻她是為了看她哭泣？還是說他真的想要了解什麽叫吻以及吻的意義？
甚至她開始有些懷疑，他和自己交易的真正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是她還是對這個問題進行了回答：“奧古斯丁，人不會每一次都為了同樣一件事情哭泣的。”
“那麽是不是因為你經過白日行走，已經不愛愛德華了？我知道你其實對那個叫喬治的人類也有感覺。”
奧古斯丁的手離開了她的臉頰，就著燈光看著卡洛蒼白的臉頰，說出了他自以為是的答案。
就像是驕傲的孩子想要得到老師的褒獎一樣，卡洛看著奧古斯丁眼底渴求自己認同的表情，覺得他其實沒有自己想的那樣成熟……至少在情感方麵，他稚嫩得像個小孩子。
卡洛的解釋讓奧古斯丁明白了許多，可是也有些不高興。
在他心底，他仍然認為卡洛如果沒哭泣，那就無法與她愛愛德華這件事情等同起來。
“麻木又是什麽？”他用手指按壓住了頭頂，懊惱地抱怨，“人類的感情實在是太複雜了！”
看著為了這樣簡單的人類情緒而煩惱的奧古斯丁，卡洛忍不住向他說著更多的人類情感。
“在麻木以外還有很多感情的存在，比如驚訝、疑惑、沮喪等等。其實吸血鬼的冷漠和自私，這些情緒人類也會存在，但是吸血鬼除開那些負麵的情緒，卻不會擁有人類的仁慈、快樂、自我犧牲。人類會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付出自己的一切，然而我接觸到的吸血鬼則都是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向所有人索取一切……人類會為了一些別的人克製住自己的欲望……”說到這裏，卡洛看了看奧古斯丁，“但是吸血鬼永遠不會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一丁點兒利益。”
被這樣直接地暗示羞辱，奧古斯丁感到了憤怒，他很想就這樣掏出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吸血鬼的心髒，讓她死在自己的麵前，或是用各種她沒想到的方法折磨她。
可是當他抬起頭看向卡洛的時候，他的臉上恢複了平靜。
“既然你完成了這個白日行走的任務，那麽你應該準備好接受下一個任務了吧？”
“當然，我想如果可以，最好能盡早完成你那些任務……”這背後的潛台詞卡洛沒有說出來，畢竟她不想讓生氣的奧古斯丁抓住任何一個可以整她的機會。
伸手托起卡洛的下巴，奧古斯丁露出了殘忍的微笑：“第三個任務是吸一個人的血。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嚐過真正的人血，你一直是靠著醫院的血漿在過日子……那種東西的味道我曾經因為好奇試過一次，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想看那東西第二眼。沒有從血管裏流淌出來的熱度，也沒有新鮮的味道，如此陳腐、惡心、毫無味道的東西，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一直喝下去，而且喝了這麽久。”說到這裏，他露出了一個歉意的表情說，“對了，我忘記了你曾喝過動物的血液……但那是什麽呢？老鼠還是流浪貓？”
“我絕對不去吸活人的血！”卡洛想要甩開奧古斯丁的手，可是他的手指卻像火鉗一樣，緊緊地扣在她的臉頰上，讓她不能移動半分。
她不喜歡活人的血，盡管她知道對吸血鬼而言，人類的鮮血永遠是如同毒品一樣的美物。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吸血的樣子，就會想到愛德華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當初對喬治說出一切的時候，那種痛苦她仍然銘記於心……
奧古斯丁明明已經知道了一切，卻還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挖開她的傷口……
不想去吸食人血，但是她也不想讓自己痛不欲生。
“好好完成任務吧，你沒有選擇權。”奧古斯丁從口袋裏麵拿出了一張紙條遞給了卡洛，“這是下一個會被殺的吸血鬼的地址。”說完後他再次從卡洛的眼前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可追蹤的痕跡。
“卡洛！”
喬治突然敲響了臥室的門，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在卡洛請他進來以後，喬治把手機遞給了卡洛。
“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給我發了一些東西，我想或許應該讓你來看看。”
手機的屏幕上有一棟樓房的照片和地址。
看著那個和自己拿到的紙條上一樣的內容，卡洛確定這是奧古斯丁的暗示。
“喬治，我們現在必須趕到這個地方去，這裏會有和佛萊一樣的吸血鬼被殺。”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不到十二點，卡洛有些歉意地看著喬治，“本來應該讓你休息的……”
“沒有關係，卡洛。”喬治打斷了她，“我沒事，而且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等一下在車上的時候我也可以睡覺。”
盡管他們趕到了這個不遠的城市，也找到了這所位於郊區的房子，但所見到的第一個畫麵讓他們知道還是來晚了。
樓房四樓的窗簾後，一個人影被光透著現了出來。
他的手裏有著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正在往下麵滴著血。
卡洛的腦子驀地蒙了。
那個身影應該是愛德華……
然而卡洛卻發現，自己竟然是那樣不知所措。
“愛德華！”
喬治大聲地喊叫著，讓卡洛從那個呆滯的狀態裏麵醒了過來。
兩人一同衝進了樓房裏，到達四樓的那個房間時，沒關上門的屋子裏麵，被風吹起的窗簾和地上已經斷氣的吸血鬼屍體說明了一切。
愛德華來過。
愛德華走了。
這一次現場殘留的氣味比之前更濃厚，再加上自己親眼目睹，卡洛心裏突然有了一個疑問。
為什麽奧古斯丁關於這些吸血鬼的事情會說得那樣準，而且準到他們和愛德華能夠剛巧錯開？難道他其實和愛德華有什麽聯係？
正想著，喬治突然喊道：“糟了，卡洛，我們有麻煩了。”
走到喬治身邊，卡洛朝著窗外看去，發現不遠處有幾輛警車正飛馳過來。
“我們必須離開這兒！”喬治說著連忙準備朝樓下跑去，卻被卡洛拉住了手。
卡洛看了看周圍，拉著喬治小跑了兩步跑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用萬能鑰匙打開門躲了進去。
“我剛才把感知擴大到整層樓，這個房間裏麵沒有人類的呼吸，我們可以在這裏待到警察把那個吸血鬼的屍體帶走為止。”
警察走得比他們想象中還快，然而在他們離開之後，卡洛去擰大門門鎖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開不了大門的鎖了。
“怎麽會這樣？”
喬治用盡這幾年學來的開鎖方法都沒有辦法撬開鎖的時候，忍不住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但卡洛的表情卻沒那麽好看了。
她能夠肯定的事情隻有一件……門鎖不會無緣無故壞掉，就和警察不會無緣無故來一樣，這都是奧古斯丁設下的圈套……
為了那個該死的考驗！
因為趕著到這裏來，卡洛並沒有喝血漿就離開了，如果長時間把一個餓肚子的吸血鬼和人類關在一起，那結果絕對不是什麽好玩兒的事情。
如果餓昏頭了，她傷害了喬治怎麽辦？
卡洛大聲地喊著奧古斯丁的名字，但是回答她的隻有自己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