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命運好幽默，讓愛的人都沉默，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回憶如困獸，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放開了拳頭反而更自由。——梁靜茹《情歌》
01
因為沈奕白外婆的事情，我格外想念外婆。周五我提前請了一天假坐車回家看外婆。因為想給外婆一個驚喜，所以事先並沒有打電話，結果推開家門的時候我見到了一個十分不想見的人。
推開門，她坐在客廳和外婆麵對麵說著話，因為客廳比較小，我站在門口都能清楚看到她臉上的淚痕。
在我推門的那一刻，她轉頭看向我，眼睛中瞬間彌漫了霧氣。
我也看著她，這麽多年沒見，她和離開時有了很大的變化，當年以淚洗麵的她如今精神抖擻，絲毫看不出當年受傷的模樣，隻是眼角多了幾條皺紋。
媽媽這個稱呼纏繞舌尖最後化成心底無聲的痛。
外婆走到我麵前笑著說：“歡歡回來了啊。”
“外婆。”我走到外婆身邊抱了她一下說，“我想你了。”
外婆笑笑，然後轉頭指著她說：“歡歡，這……這是你媽媽，你不認識了嗎？”
我當然認識，她離開的時候我已經不是無知的孩子，我能清楚地記得當年的所有事情，記得她的離開，如果說心裏沒有一根刺是不可能的。
“歡歡……”她站起來走到我麵前說，“歡歡，我知道你恨媽媽，媽媽這次回來就是想要補償你的。”
“補償？我可能沒有那個福氣接受。”我壓抑著內心的波動轉頭對外婆說，“外婆，我想到學校還有事，我要馬上回學校，這次就不陪你了。”
我知道外婆一定理解我，在過去的很多年裏都是我們兩個相依為命，隻有她和唐欣瑤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如果學校真的有事就回去吧，有時間再回來看外婆。”外婆說。
“謝謝外婆。”回到家我僅僅待了不到三分鍾就轉身離開。
那個女人在我背後淒然地叫我的名字：“歡歡……”
我聽到外婆製止了她，外婆說：“有些事情急不得，你走了這麽多年，歡歡不認你也算是對你的懲罰，慢慢來吧。”
“可是媽……我這次回來是想帶她……”
我關上了門，她和外婆的對話也隻聽到一半，我腦中現在浮現著的還是那句“補償”。
補償，真是一個很讓人心痛的詞，這麽多年的母愛缺失，她的一句補償就能彌補了嗎？
“許顏歡，其實你的內心是渴望的吧。”
我心底有一個聲音這樣對我說著。
沒錯，我是渴望的，我表麵再堅強也已經沒有辦法掩飾我內心的波動。
我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坐車回到學校，心情十分壓抑。我打電話給沈奕白，過了好久他才接聽電話：“喂，顏歡。”
“你現在在哪兒？”我問。
“我現在在醫院陪外婆，你怎麽了，我聽你的聲音有點奇怪。”沈奕白擔憂地問。
“我……我沒事。你好好照顧外婆。”
我聽到電話那頭一個模糊的女聲撒嬌說：“輪到你了，你在幹嗎？”
這句話之後那邊瞬間變得安靜，沈奕白說：“護士進來有點事情，我先掛了，咱們晚點說。”
電話掛斷了，隻剩下“嘟嘟”的忙音，我茫然地看著電話，電話那邊的女聲真的是護士嗎？這個問題我不敢打過去問他，我好擔心我得到的答案是我猜測的那個。
沈奕白，你是我一直以來的追求，我不想失去你，一點都不想。
難道要打電話給唐欣瑤嗎？她最近經常半夜發短信、打電話，似乎是戀愛了，而且今天不是周日，她有課，我不可能讓她逃課出來。我站在學校門口，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許顏歡？”
“江辰？你為什麽會在這兒？”我吃驚地看著眼前出現的人，“你一個高三學生怎麽就這麽閑？”
“我嗎？”他得意地笑笑，“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保送生嗎？而且是百分百保送沒意外的那種。”
“嗬嗬……”人比人果然能氣死人，“你還是沒說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我來找我表哥。”他說。
“沈奕白？他現在不是在醫院照顧外婆嗎？”我問。
江辰的臉色變了一下，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我：“許顏歡，你和我表哥怎麽樣了？”
“還不錯啊。”我違心地說。雖然我和沈奕白戀愛了，他對我很溫柔也很好，有時候也會逗我笑，但是我總感覺我們之間隔著一點什麽東西，非要讓我說個具體我說不清，就是有這種感覺。這也許就是唐欣瑤常說的“第六感”。
“哼。”江辰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你這是典型的粉飾太平，我說許顏歡，你跟我在一起吧，我長得比表哥帥，而且我對你肯定比他對你好，你要不要把他踹了啊。”
這人……還真是相當的不要臉啊，這麽光明正大地挖自己表哥的牆角的人還真不好找。
“許顏歡，你倒是說話呀，你要不要答應我呀。”他追著我問。
“江辰，你知道要臉為何物嗎？”我問他。
誰知道他竟然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這人真是不要臉到一定程度了，我想到一句話，“麵對不要臉的人如果你沒有辦法做到比他更不要臉那就默默地閉嘴吧”，想到這裏，我默默地閉上了嘴。
見我不再說話，江辰直接抓著我的手腕拉著我往前走，我想要掙脫卻發現他的力氣很大我掙脫不了。
我忍不住吐槽，現在的孩子怎麽力氣都這麽大，許楚寧是這樣，江辰也是這樣，我真的好想讓他們跟扔過鉛球的唐欣瑤比一下到底誰的力氣更大些。
“話說楚寧的身體怎樣了？”我問他。
“都是一些皮外傷沒什麽大事兒，他爸媽對他可寶貝呢，天天各種山珍海味養著，我昨天見他的時候發現他胖了不少。”
爸媽……這兩個字戳痛了我的心，人家的爸爸媽媽像寵小公主、小王子似的愛著自己的兒女，而我呢？我的父母呢？不，我早已經沒有了父母。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江辰轉頭有些愧疚地看著我說：“許顏歡，對不起。”
“沒事，我早就習慣了。”我故作平靜地說，內心還想著我離開時那個女人的眼神。她是真的後悔了嗎？她這次回來……還會離開嗎？我這才發現自己不是不在乎，也不是像表麵上那麽的冷漠、堅強，我的內心還是希望有人來疼，有爸媽來愛我的。
“許顏歡，我帶你去個地方吧。”江辰突然說。
“什麽地方？”我的問題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他拉著我一路快走。
幾分鍾以後，我們到了一個氣氛十分詭異的咖啡廳。為什麽說詭異呢？現在是白天，咖啡廳裏一個人都沒有，燈光十分黯淡，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一個鬼屋。我被江辰拉著走進去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個穿白衣服的女生說：“你來了。”典型的鬼故事才有的情節，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我都有些毛骨悚然。
“江辰，這是什麽鬼地方？”我拉著他的衣角小聲問。
“這裏啊……是我小舅舅開的咖啡廳。我知道你一定以為這裏是鬼屋，其實不是，隻是我小舅舅這個人比較個性而已，他喜歡的東西也……有點詭異。”江辰比較含蓄地說。
我笑了笑，到處掛著十字架、鬼怪麵具的咖啡廳真的隻是有點詭異嗎？
“Lisa，幫我把我的東西拿過來。”江辰對那個白衣女孩說，那個女孩聽到之後轉身進了一扇門，悄無聲息，我更加害怕了。
“你……你確定這裏不是……”我的話還沒說完，那個白衣女孩抱著一把吉他出來了。
江辰接過吉他說了一聲“謝謝”之後直接坐在桌子上開始彈唱，他唱歌的聲音很好聽，不想平日裏說話那麽咋咋呼呼，反而有種讓人安靜的力量。
時光是琥珀，淚一滴滴，被反鎖
情書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遊，白雲飛走，蒼狗與海鷗
閃過的念頭，潺潺地溜走
命運好幽默，讓愛的人都沉默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回憶如困獸，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
放開了拳頭，反而更自由
慢動作，繾綣膠卷，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間
我們在告別的演唱會，說好不再見
你寫給我的第一首歌
你和我十指緊扣，默寫前奏
可是那然後呢
還好我有我這一首情歌
輕輕地輕輕哼著哭著笑著
我的，天長地久
陪我唱歌，清唱你的情歌
舍不得，短短副歌
心還熱著，也該告一段落
還好我有，我下一首情歌
生命宛如，靜靜的，相擁的河
永遠，天長地久
這首歌梁靜茹的《情歌》，一首女生的歌竟被他演繹出了有自己特色、符合自己身份的歌曲，我不太懂這些太藝術的東西，看過太多選秀節目大概能明白，這種形式叫什麽改編。
“許顏歡，我希望你永遠記得這首歌，記得這首歌的每一句歌詞。”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了一些莫名的、動人的磁性。
歌詞嗎？我回味著他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我咀嚼著這句歌詞，我的一整個宇宙為的是換來沈奕白的一個轉身、一次回眸，我特別想問沈奕白，你的宇宙裏是我嗎？
“許顏歡，我知道我唱得很好聽，你也不用這麽入迷吧，嘖嘖，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這首歌拜倒在我的牛仔褲下了？放心，我接受你。”
再美好的氣氛隻要聽到江辰痞痞地說話就**然無存，我撇嘴順便翻了個白眼說：“放心，我有沈奕白了，我是不會看上你這顆發育不良的黃花菜的。”
“發育不良！別看我長得瘦，我渾身是肌肉好嗎？你要不要我脫下衣服給你看看，給你看看我的人魚線，我可是有六塊腹肌的人呢。”
說著他好像真的要脫下衣服讓我看他的腹肌，我慌忙製止了他：“這種天氣雖然不冷，但是脫光的話還是會感冒。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我這麽純潔的一個女孩，怎麽可以看男生光著身子？”
“許顏歡，你真惡心。”聽完我的話他做了一下總結說。
我不想和他繼續這種沒營養的話題，而是轉換話題問：“你的吉他彈得不錯，是專門去找老師學的嗎？小男生用這招是特別容易吸引女孩子的。”
“幹嗎要找老師，表哥在手，天下我有。以前楚寧去找你，我有時候無聊就會去找表哥讓他教我，後來他讀了C大，我學習的機會就更多了，所以我才會這麽厲害的。”
“你是說……你的吉他是沈奕白教的？他彈吉他很厲害？”我難以置信地問。
江辰：“是啊，怎麽了？”
“沒……沒什麽。”
原來江辰的吉他是沈奕白教的，那為什麽那個下午他會那麽對我說？
“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沒事，你給我彈吉他唱歌聽我就不會累了。”
“我剛學吉他，現在彈給你聽我怕你會直接拍死我，還是等下次我熟練一點再彈吧。”
他那個時候告訴我的是，他剛學吉他。沈奕白，你為什麽對我說假話呢？
02
“在想什麽？”沈奕白彈了下我的鼻頭問我。
“沒什麽。”我搖搖頭，繼續一個人糾結著。我不想在沈奕白麵前表現出自己多疑的一麵，但是自從江辰跟我說他的吉他是跟沈奕白學的之後，我的心裏就像是長了一根刺。這根刺刺得我很不舒服，我不知道該怎麽把刺兒拔掉。
我問過唐欣瑤，如果換成是她，她會怎麽辦，結果唐欣瑤給我的答案是，直接質問。我當時覺得隻能這樣，可當沈奕白站在我麵前，我看到他的笑容時，我所有想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強求你，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沈奕白說。
“嗯。”
回答完這個字之後我們之間突然安靜了，過了一會兒沈奕白可能覺得這樣不太好，主動打破沉默說：“你上次不是說要聽我彈吉他嗎？今天我彈給你聽。”
“啊？”我沒想到他會主動說這個話題。
“你上次不是說……”
“其實我上次說我剛開始學是騙你的，我當時在練習一首歌，現在練習好了，當然就可以彈給你聽了。”他笑著說。
我的心情因為他的話和他的笑容立刻燦爛了起來，我笑眯眯地說：“那現在可以彈給我聽嗎？”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沈奕白拉著我出了校門，然後打車去了一個咖啡廳。
好吧，又是咖啡廳，不過沈奕白帶我來的地方可不是陰森森的鬼屋，而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有氣氛的地方，他對我說：“我去拿吉他，你在這兒等我。”
我撇嘴：“這該不會是你舅舅啥開的咖啡廳吧。”
他笑：“當然不是，這是我家的。”
我咋舌，他們家的人怎麽都喜歡開咖啡廳呢？
沈奕白去拿吉他，我一個人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東看看、西看看，我竟然看到汪羽然坐在角落裏喝咖啡。
汪羽然？她為什麽會出現在沈奕白家的咖啡廳？
難道他們真的……
汪羽然先看到了我，她走到我身邊問：“咦，顏歡，你怎麽會在這兒？”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我問她嗎？
我壓抑住心底的不快，盡量表現得很開心地說：“我和沈奕白一起來的，他說要彈吉他給我聽。那你呢？你怎麽會在這裏？”
“沈叔叔的咖啡廳我經常過來的，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見沈奕白過來。沒想到他也會搞這麽浪漫的東西了呀。”
她和沈奕白的家人早就認識，這麽說似乎也沒什麽不對。
“沈奕白說去後台拿東西，我去看看，你先坐。”我不想繼續和汪羽然的話題，找了個借口離開。我從沈奕白剛才走進的那扇門進去，裏麵稍微有些暗，我東轉西轉也沒找到沈奕白。
正當我轉身打算出去等的時候，卻聽到了江辰的聲音。
“表哥，如果你真的喜歡顏歡，就……好好對她吧。”江辰說。
“這次謝謝你了。”沈奕白說。
江辰：“我也沒做啥，上次見她聽到你會彈吉他的事情時表情有點異常，我想你們可能有點問題，問過你之後才敢確定症結所在。顏歡是一個敏感的人，表哥，如果你愛她，就好好對她。”
沈奕白：“我會的。”
原來是江辰提醒他的，也難怪他今天會突然說要彈吉他給我聽。
沈奕白的回答是“我會的”，那是不是說他真的是愛我的呢？
我默默退了出去，找了一個距離表演台很近的位置等待著沈奕白的演唱。
“我還沒聽過沈奕白唱歌，我陪你一起。”汪羽然蹭到我身邊笑著說。
“嗯。”我沒有說不，可能是因為剛才沈奕白的話讓我開心，也可能……是我真的放不開這個朋友。
這時沈奕白剛好也抱著吉他出來，看到我和汪羽然坐在一起，他微笑著對汪羽然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在椅子上開始調試琴弦。
指尖撥弄琴弦流淌出熟悉的音調，前奏之後，他開口歌唱。他的聲音和江辰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唱起情歌卻都是一樣的動人。沈奕白坐在燈光下自彈自唱，燈光給他籠罩上一層薄光，他坐在那兒好像一個王子。
沈奕白，我的小王子。
內心想到這幾個字都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的甜蜜，小王子，我的沈奕白。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
唱著人們心腸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樂
當有你的溫熱
腳邊的空氣轉了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
唱著我們心頭的白鴿
我想我很適合
當一個歌頌者
青春在風中飄著
你知道
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
我會給你懷抱
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
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挨的離騷
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
我也不會奔跑
逃不了最後誰也都蒼老
寫下我時間和琴聲交錯的城堡
這首歌我一直很喜歡，尤其是喜歡那句“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沈奕白這是用歌聲在對我又一次的表白嗎？
還是你想借此掩飾呢？掩飾那天你和汪羽然的同行，也掩飾你那天對我說的謊？
既然是掩飾，那我是不是要識趣地相信呢？
看吧，我就是這麽傻的一個人，為了我喜歡的男孩，我……選擇了相信，即使我心裏有再多的疑問，我也不想在他麵前變成一個怨婦，我隻想和他在一起，如果這要付出的代價是我一個人的隱忍，那麽我……願意。
我看著台上的人，想象著自己是浪漫的女主角，正在被自己的男主角表白，可……在男女主角浪漫的時候總會有些不識趣的人來搗亂，比如現在，我正和沈奕白眼神交流的時候，我的電話不識趣地響了起來，還好是震動的，不然我一定會想殺死打電話來的那個人吧。
看到來電顯示的陌生號碼，我帶著疑問接聽，在聽到那個人聲音的一瞬間，我轉頭對沈奕白比了一個“我出去接電話”的手勢就匆匆出了咖啡廳。
街上的車子堵在紅綠燈處，我的心情也像是堵車一樣，堵得心煩，堵得喘不過氣。
“歡歡，你不要掛斷媽媽的電話聽媽媽說話好不好？”那個女人近似乞求地說。
我承認我心軟了，我故意冷聲說：“有什麽話你就快說吧。”
“歡歡，媽媽這次回來真的是想補償你的，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也不會離開外婆了。其實這次回來我原本是想帶你出國，但是看到你和外婆的感情，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離開這裏，所以媽媽不再強求你，媽媽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陪在你身邊。當初我丟下你一個人走是我的不對，我真的很後悔很後悔。”說到這兒，我已經聽到了她的啜泣聲。
“我知道了，我考慮一下。”我的語氣終究還是緩和了，不管怎樣這個女人是我的媽媽，是我等了很多年，盼了很多年卻也自欺欺人說我恨她的媽媽。
“好好好，媽媽等你的答複，不著急，不著急啊。”她聲音裏的高興我聽得清楚，我竟然也彎起了嘴角。
“我還有事，那我先掛了。”我掛斷電話轉身回到咖啡廳，我進門的時候沈奕白正和汪羽然聊得開心，她們的身邊還多了一個江辰。
對於江辰，我的心裏還是存著一點感激的。
我走到他們幾個人麵前，我過去之後，他們三個竟然同時一下子不再說話了。我問：“你們是不是在說我壞話，不然的話為什麽我過來你們就什麽都不說了？”
“對啊，我們說你最近又長胖了，再這樣胖下去表哥就應該馬上踹了你。”江辰賤賤地說。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什麽時候能學習一下你表哥的溫柔氣質啊。”我白了他一眼說。
“溫柔？”江辰像聽到一個世紀大笑話一樣看著我，“你確定我表哥的氣質是溫柔？許顏歡，不是唱一首《小情歌》就代表溫柔吧，這樣的歌我也能唱。”
我們都還沒說什麽，江辰就跑到台上自彈自唱起了《小情歌》。等他唱完再次走到我們身邊，我不得不感歎：“你還真是個小屁孩。”
“你才小屁孩，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他反駁我的時候還做了一個鬼臉。
“你才小屁孩！”
“許顏歡，你都說他是孩子了你還和他較真，這是不是意味著你承認自己也是個小屁孩？”沈奕白笑著問我。
“哪裏，我是知性的成熟女性。”我一本正經地回答。
“噗——許顏歡，你別惡心我了，完蛋，我被你惡心得三天都吃不下飯了。”江辰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說。
“你……好，我是有氣質的，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強忍著想要揍他的衝動說。
沈奕白無奈地摸著我的頭發笑笑：“你呀，也永遠長不大，你要是被壞人騙了該怎麽辦？”
我衝著他撒嬌說：“我不是還有你嗎？你會讓我被騙嗎？”
“啊啊啊，我要被惡心死了，表哥，我先走了，下次大老遠送吉他的這種事情不要讓我做了啊！”江辰把吉他背在身上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之後他突然回頭對沈奕白沒頭腦地說了一句，“表哥，不要忘記你對我的承諾。”
“承諾？”我疑惑地看著沈奕白，“什麽承諾？”
“把我所有的看家本領都教給他啊。”沈奕白解釋說。
我的心裏是那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麽，但是這一次我學會了裝傻。既然他說是這樣，那就是這樣吧。
其實沈奕白，我很想對你說一句：“就算大雨將這個城市顛倒，我也會給你懷抱”，但是想想這句話可能太過矯情，我隻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了一遍。
“對了顏歡，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唐欣瑤了，她和一個小帥哥在一起看樣子很親密。”汪羽然突然對我說。
唐欣瑤和小帥哥在一起？
難道就是她的真命天子？我就知道這丫頭戀愛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八卦兮兮地盯著汪羽然問：“那個小帥哥是我們學校的嗎？還有長得到底有多帥？唐欣瑤在他身邊有沒有小鳥依人？”
“許顏歡，你真八卦。”沈奕白笑著說。
“如果對方不是唐欣瑤，我才懶得八卦咧，”我撇嘴，繼續追問汪羽然，“那個小帥哥站在唐欣瑤身邊會不會顯得像個女孩子？”
“噗——許顏歡，如果讓唐欣瑤知道你說她MAN，估計她會用她扔過鉛球的手掐死你。”汪羽然跟我們在一起時間長了，說話的時候也會加入一些我習慣性說的修飾，比如這個扔過鉛球的手……
“她舍不得的，即使她有了小帥哥，我依然是她的最愛，你快告訴我啦。”
“那個小帥哥我好像以前見過，”汪羽然想了一下說，“哦對了，就是上次和江辰在一起的那個，白白淨淨、瘦瘦的那個。”
和江辰在一起，白白淨淨、瘦瘦的？
難道是許楚寧？
“我記得你好像很討厭他。”汪羽然繼續說。
我在震驚裏沒有走出來，直接無視掉她這句話，我的腦子裏現在充斥的就是，唐欣瑤和許楚寧在一起了。
我整個人都蒙了，有人能告訴我嗎？為什麽這個世界這麽的……玄幻。
03
汪羽然告訴我唐欣瑤和許楚寧在一起的當天傍晚，我就在街上遇到了牽手逛街的他們。看到我，他們的表情有些別扭，原本牽在一起的手迅速分開。
我走上前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到底是什麽時候暗度陳倉的？”
“許顏歡，你說話能不要那麽難聽嗎？我們這叫彼此相愛。”
“姐，我是真的很喜歡欣瑤。”許楚寧在一旁說。
“楚寧，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顏歡說。”唐欣瑤對許楚寧說。
許楚寧點點頭走到一邊站著，我和唐欣瑤麵對麵，我問：“你們到底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就是他經常去找你，然後你避而不見他就采取迂回戰略，然後就在一起了。之前因為你對他一直很討厭，所以我一直沒有敢告訴你。不過顏歡，現在的你對他應該沒有開始的那份討厭了吧。”
唐欣瑤總是最了解我的那個，我點點頭：“那天看到瘦弱的他擋在我麵前說不讓任何人欺負我，看到他寧可自己受傷也要護我周全的時候，我就沒有辦法繼續討厭他了。我在心裏承認了這個弟弟。”
“他就是太過執著，也正是因為這份執著，所以我幾次要跟他分手都沒有成功。”唐欣瑤歎氣。
“還好沒有成功，不然就是我阻礙了你的幸福了。欣瑤，我希望你能幸福。”我由衷地說。
“我也是，希望我們都能幸福。”
我對許楚寧招招手示意他過來，他走過來之後我把唐欣瑤的手放到他的掌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對欣瑤，不然我不饒你，知道了嗎？”
“姐，我一定會的。”許楚寧點頭。
“那……就好。”弟弟兩個字我還是沒有辦法叫出口，不過心平氣和的談話已經是和好的開始，“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說完這句話我就退了出來不打擾人家小情侶你儂我儂。
於是又變成我一個人了嗎？
咖啡廳唱完歌，沈奕白就變得忙碌起來，每次想找他吃飯都要提前約好，其實我不太明白他在忙碌些什麽，不過據說像他這種有著良好家世的孩子總是沒畢業就要開始忙碌家族生意的，這種有錢人的生活是我們這種窮人沒辦法理解的。
他每次爽約之後，就會買一些禮物來補償我，唐欣瑤的**已經被我堆滿了玩偶，我隻留了一隻兔子放在床邊代替他陪伴我。
因為見麵的時間越來越少，我每次都很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所以我一直忘記告訴他，我不喜歡絨毛玩偶。
這天下午，我一個人吃過午飯之後就在校園裏瞎逛，作為一個熱衷八卦的人，我聽到了關於自己的八卦。
路人甲：“你聽說了沒，有人看到沈奕白和一個女生在角落裏接吻。”
路人乙：“沈奕白有女朋友，接吻也是正常的，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路人甲：“你是說許顏歡嗎？那人說了，那個絕對不會是許顏歡，那人的身材比許顏歡好多了，典型的S型曲線，可不像許顏歡那種搓衣板身材。”
路人乙：“那就是說許顏歡被一個身材很好的女生給搶了男朋友？這也難怪，有哪個男生喜歡她那種厚臉皮的女生啊，當初他們在一起我還和舍友打賭他們一定不會超過半年呢，結果他們才戀愛了三個月就分手了。”
路人甲：“我也賭了，我當時賭的是一個月。”
我和這兩個人之間就隔了個一人高的樹牆，如果她們仔細一點也許會發現樹牆的另一邊還有一個人，可惜她們說得太忘我，根本沒注意。所以說，我最討厭這種那麽大聲說人家八卦的人，我也喜歡八卦，但是我從來不傳播，這些到處散播未經證實謠言的人最討厭了！最討厭了！
我一遍遍地催眠自己，我一定要相信沈奕白，他是愛我的，他答應了江辰會好好對我，他給我唱過情歌了，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被別人勾引走？這一定是流言，是喜歡沈奕白的女生故意散播的謠言。
但是……我想要馬上見到沈奕白。
我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沈奕白的號碼，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我有些哽咽了，我問：“沈奕白，你在哪兒？”
“我在外麵，有什麽事情嗎？”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其他，我感覺他的聲音很冷淡。
“沒事，你今天會回學校嗎？我想見見你。”我說。
“我應該兩個小時之後回去，到時候打電話給你。”
“好。”
我像“望夫石”似的坐在學校的涼亭裏等待著沈奕白的電話，一坐就是三個小時。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偶爾他們也會好奇地看我，也會因為八卦對我指指點點，我都忽略了，我隻想等沈奕白回來，等他回來，隻要他在我身邊就好了。
唐欣瑤和汪羽然都打過電話催我去上課，說老師點名了，我對她們說我有事，然後繼續坐在那兒發呆。
三個小時後，我見到了沈奕白，他穿著黑白色搭配的職業套裝站在我麵前，有些疲憊。我看著他，有些話不知道怎麽問出口。
他看著我先開口說：“顏歡，我們分手吧。”
是的，這個男生在見到我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分手。
我笑著看著他說：“沈奕白，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別開玩笑了。”
為什麽笑著笑著心裏就泛起了苦澀呢？
“顏歡，對不起。”
我站起來和他麵對麵，我抬頭望著他，我以為我會哭，結果我笑得更加燦爛。我說：“沈奕白，人家都說戀人們有七年之癢，我們連七個月都沒有呢。就算加上我暗戀你的那些年也都不過才五年多一點，所以你就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了，真的一點都不好笑。可是……可是為什麽我笑得停不下來呢？一定是因為這個笑話是你講的，所以我才能笑得出來吧。不過還真冷呢。”
“顏歡，你別這樣。”沈奕白痛苦地說，“我真的不想你這樣難過。”
“你不想就別跟我分手啊，你告訴我，你剛才的那句話是開玩笑的，這樣我就不難過了。”我又開始自欺欺人了，我明明在他眼裏看到了決絕，我明明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可是我就是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前一刻我還為了唐欣瑤、許楚寧開心，為什麽這一刻我就要為自己悲哀呢？原來古人說的那句“樂極生悲”是應驗在這個地方的，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以後唐欣瑤再也沒有理由罵我“許顏歡，你的小學語文一定是體育老師教的”這樣的話了。
“顏歡，真的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沈奕白，你不喜歡我哪點，我可以改啊，你告訴我啊，你究竟不喜歡我哪點，我都改，為了你，我都能改。”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樣的委曲求全，可為了沈奕白，我做了，即使他會嘲笑我，即使他會鄙視我，我還是做了，我隻想留住他，留住這個我喜歡了五年的男孩，留住這個除了唐欣瑤之外，第一個給過我溫暖和安全感的男孩。
“顏歡，你很優秀，你沒有什麽需要改的，是我的錯，我是個人渣，我不值得你去喜歡，不值得你愛。”
我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會離開我的世界，我用了一個宇宙換了我和沈奕白之間的這顆紅豆，我怎麽可能輕易放棄。我也不相信我一直愛著的他是一個這樣的人。
他把我抓住他的手指一個個掰開，長歎一口氣之後對我說：“顏歡，放手吧，我們結束了。”
我們結束了。
很輕巧的五個字劃清了我和他之間的界限，這五個字比“我們分手吧”還要更傷人。
我抬手想要打他一巴掌，手在距離他的臉很近的時候，我硬生生地收回了所有力氣，這是我喜歡的男孩啊，我怎麽會舍得打他。
“顏歡，再見，再也不見。”他留給我最後一句話後轉身離開，我像個傻瓜一樣站在亭子裏呆呆地看著他走遠，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曾經有人說：“許顏歡，你這個鐵石心腸的人，你怎麽從來都不會哭？難道你真的遇不到可以讓你流淚的事情嗎？”
那個時候我回答她說：“我的眼淚已經在我父母都離開我的那年流光了。”
這一刻，在沈奕白離開我的這一刻，我又有了淚意。
我想哭，可是已經沒有人在乎。
唐欣瑤找到我的時候，我像個傻瓜一樣被來來往往的人圍觀著，他們似乎在說我什麽，我卻一點都聽不到。我的世界裏隻有我的眼淚還有離開的沈奕白了。
“顏歡，顏歡，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唐欣瑤搖晃著我擔心地一遍一遍叫著我的名字，“許顏歡，你說話啊，不然我揍你了，我會用扔鉛球的力氣揍你啊，你快說話，我真的要下手了。”
“許顏歡，你說話啊！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你給我說話啊。”唐欣瑤的拳頭砸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痛得蹲在了地上。
她蹲在我麵前問：“顏歡，你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啊，告訴我啊，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我抱住她一字一句地說：“唐欣瑤，沈奕白不要我了。”
沈奕白不要許顏歡了。
許顏歡再也不屬於沈奕白了。
“為什麽？”她問。
“我不知道。”
“我一定要去揍死他，這個渾蛋！渾蛋！”唐欣瑤瘋了一樣地大喊，我緊緊抱著她不肯鬆手。
我和沈奕白的戀愛在眾人的震驚中開始，在大家的了然中結束。三個月的時間，我像是在做一場夢，一場永遠都不想醒來的夢。
那天晚上我瞞著唐欣瑤偷偷溜出去宿醉了一場，我隻記得我對著天空說：“沈奕白，我真的愛你。”
然後我像喝白開水一般灌著白酒。後來，我隱約記得有人背著我，把我送回了寢室。那個人的背很溫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那種。這種味道我很熟悉，好像沈奕白，但是我知道，這不可能了。
這也許隻是我的一個夢，一個關於沈奕白的，美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