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些不能回頭的過往
老天總是喜歡用一些東西的存在去提醒你一些東西的失去。他就是那個存在，而我就是那個時時被提醒失去的人。
01
“許顏歡。”
他第三遍叫我的名字。
我用食指掏了掏耳朵懶洋洋地說：“我沒聾，你沒必要叫我這麽多遍。”
可能是因為我對沈奕白的表白太過轟動，女生們見到我跟他們不認識的男生似乎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過往時來往的腳步都慢了下來。
“我知道你來了C大，所以來找你，開始還以為第一次來會見不到，沒想到你在C大這麽有名，問了幾個人就知道你在哪兒了。”他天真無邪地笑著說。
每次見到這樣的笑容我都想要衝上去撕他的嘴巴。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許顏歡長得也沒那麽漂亮，怎麽身邊都是帥哥。”我清楚地聽到有女生在議論我。
“這個小正太長得好帥好可愛，怎麽又和許顏歡扯上關係了，她不是公開自己喜歡沈奕白了嗎？”
“小帥哥不是我們學校的吧，我以前沒見過呀。”
……
以前一直不知道，原來大家遇到八卦的時候是這麽的有**，我也不知道原來我許顏歡已經這麽有名。
“許顏歡，一起吃飯吧。”他說。
“我吃過了。”我回答，我盡量不讓自己發火。我緊緊地握著拳頭，甚至使指甲陷入掌心，鈍鈍地疼著。
“吃完飯應該散步，要不我陪你散散步？”他又說。
“飯後散步容易胃下垂。”我冷冷地回答說。
“你……”他就是這個樣子，在說不過對方的時候就會臉紅，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我或許也會覺得這是個可愛的小男孩吧。
“我？我真是無聊才會跟你說這麽多的話，我要走了，再也不見。”我轉身不再理會他。
“姐。”在我轉身的那一瞬，他衝到我身邊抓住了我的胳膊，任憑我怎麽掙脫都不肯鬆開。
“你放手。”我覺得我的情緒已經在爆發的邊緣，如果他再這樣下去，我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麽傷害他的事情。
“姐……你都已經來到C市了，回家吃飯好不好？爸爸很想你，真的。”他的聲音很軟，這一點和那個女人很像。
但是……家和爸爸兩個字眼戳中了我內心最不可碰觸的那個角落，我像瘋了一樣吼他：“滾！”
“姐，爸爸他真的一直很想你，他……”
爸爸、爸爸、爸爸……
這兩個字不停地衝擊著我的大腦，少時的記憶又浮了上來，媽媽的眼淚、他決絕地離開，還有我那天回家之後浴缸裏的那一片鮮紅……
“許楚寧，你給我滾！滾啊！”
“姐……”
“楚寧，你先鬆手。”唐欣瑤拉住他說。
“可是……”
“鬆手，然後回去。”唐欣瑤又說了一遍，她的語氣十分堅決。
“那……姐姐我先回去了，你有時間就打我電話。”他像以前每一次找我時那樣失落地離開，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了。
沒有熱鬧可看，大家都散開了，汪羽然站在我身邊問我：“顏歡，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差。”
我搖搖頭：“我沒事。”
許楚寧的背影越來越小，我看著他，心中又是一陣疼痛。自從他知道有我這個姐姐存在之後，他做了很多事情，他會經常穿過一座城去我所在的城市找我，不管我說出多麽難聽的話，他都會微笑著叫我姐姐。
其實他並沒有錯不是嗎？可是……我又該怎麽去原諒？
“顏歡。”唐欣瑤輕輕攬住我的肩膀說，“我知道你沒事的。”
“嗯。”我點點頭，“我想要一個人靜一下。”
每次許楚寧離開後，我都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那是一個自我催眠的過程，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我不能因為他做的事情而心軟，這個男孩，他搶走了我的爸爸，我不能心軟。
可是……我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心情了。但是年少時的那些事情，是怎麽也沒辦法忘記的。
小時候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別人的爸爸對孩子總是各種寵愛，而我的爸爸對我越來越冷淡，他待在家裏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那個時候我問媽媽：“媽媽，爸爸為什麽總不在家？”
媽媽說：“爸爸工作很忙。”
於是，爸爸這兩個字在我心目中漸漸變成了忙碌的代名詞。我曾一度以為他是不會笑的，甚至缺少了人類該有的七情六欲。
直到……我在那個下午看到那一幕。
那天媽媽帶著我去遊樂場，我吵鬧了很久，一直希望爸爸、媽媽帶我去，但是爸爸沒時間，媽媽熬不過我的軟磨硬泡加哭鬧終於點頭答應。我們牽著手開心地走著，我的腳步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停了下來。
我仰頭對媽媽說：“媽媽，那個人是爸爸嗎？”
眼前的人實在有些陌生，他臉上的笑容是我從未見到過的燦爛，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微笑的女人和一個粉嫩可愛的小男孩，這些笑容都是給他們的，和我，和我的媽媽無關。
“我們走吧。”媽媽拉著我轉身就走。
“媽，為什麽不叫爸爸？”那個時候“出軌”、“小三”這類的詞還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我根本不懂。
“走。”媽媽生氣地拽著我離開，我看著她臉上的怒容不敢多說一句話。
自從那天遇到爸爸之後，家裏每天都充斥著摔爛東西的聲音。後來爸爸回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後來過了很久，他回來又和媽媽大吵了一架，我躲在角落裏看到他絕情地把離婚協議書摔到了媽媽的臉上後轉身離開。
從那一刻起，我的記憶開始變得有些混亂，我記得我推開浴室的門，眼前是一片猩紅，媽媽躺在那兒安靜地睡著，我記得救護車的鳴叫，也記得一向溫婉的外婆在醫院見到媽媽時，揚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兩行眼淚從外婆的眼角落下，她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悲傷。
那天以後，流言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我這才知道媽媽不是熟睡，她是因為絕望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一年，我真正長大了。
“許顏歡？”
“學長？”我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到沈奕白，心情一下子更加失落了，我不想讓他見到這樣的許顏歡。
“你……沒事吧。”沈奕白看了我一眼有些擔心地說。
“沒事……我……沒事……，學長，你……你為什麽會在這兒？”我問。
他晃了晃手中的英文詞典說：“這兒很安靜，很適合準備考試。”
“哦。”我差點都忘記了，他是一個五好學生，這五好當中有一好就是學習好，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說，“學長，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了。”
“嗯。”他點點頭。
我走了幾步之後，沈奕白突然問我：“許顏歡，你真的沒事嗎？”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這句話之後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手忙腳亂地用袖子擦著眼淚卻怎麽擦也擦不幹。
“給你。”他白皙纖長的手出現在我麵前，手裏捏著一張紙巾，“擦擦吧。”
“謝謝。”
聽我說完這句，他又退了回去，似乎是想要繼續背單詞，我鼓足勇氣抬頭直視他問：“學長，可以陪我聊聊嗎？”
我知道我這樣問有些不禮貌，如果被拒絕我也可能更傷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沈奕白身邊我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他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說：“好。”
02
“學長，你相信愛情嗎？”沈奕白答應和我聊天之後，我們就近找了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坐下，這是我問他的第一個問題。
我想沈奕白現在可能在後悔答應跟我聊天，前一刻我分明還是個落寞少女，這一刻我又問出這麽神經病的問題。
他對我點點頭說：“我相信。”
“但是我不相信。”這不是我在他麵前的“嘩眾取寵”，而是心裏話，我繼續說，“我的父母很多年前就離婚了，以前他們的感情很好、很相愛，可是因為另一個女人的出現，我爸爸拋棄了我媽媽，放棄了他們之前那麽多年的感情。我眼中的愛情是一件玻璃工藝品，它雖然美麗，但是很容易碎。”
“那隻是意外，世上的事情總不是那麽的絕對，你不能因為這一點的不絕對就去否定一件很美好的事物。”沈奕白不太認同我的觀點。
“是嗎？那你覺得我應該恨那個搶走我爸爸的女人和男孩嗎？”我又問。
有些事情我不想在唐欣瑤麵前提，因為我不想她和我一樣的不開心，這個問題問沈奕白，一是因為他出現的時機，另一點是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他是個局外人，也許一個局外人能用另一種身份解開我的疑惑。
“那個女人有沒有錯我不知道，但是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不是嗎？你可以去恨你爸爸，如果那個女人搶走你的爸爸，你也可以恨，但是那個男孩……我找不到恨他的理由。”沈奕白說。
“是這樣嗎？”許楚寧的錯在哪兒呢？我應該去怪他搶走我的父愛嗎？
“其實我覺得兩個相愛的人分開，有時候並不僅僅是一個人的錯。總有一些事情是別人沒辦法明白的，就算你是他們的女兒也一樣。”沈奕白低沉的聲音讓我覺得心安，這些道理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我沒有像以往那樣暴走，而是默默地接受，然後去想，在這件事情中，我是不是有錯。
我的心情因為和沈奕白聊了這幾句之後變得好一些了，我鬆了一口氣對沈奕白說：“謝謝你。”
他笑笑：“不客氣。”
太陽漸漸落下，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但是沈奕白的臉依舊清晰。這就是我喜歡的男生，他溫柔、細膩，他再一次給我溫暖。
“沈奕白，我喜歡你。”如果說以前的表白是早有預謀，這一次隻能用“鬼使神差”來形容。看著他的臉側麵，感受著他的溫柔，我突然就說出了這句話。
這一次他沒有吃驚，他隻是轉頭看著我，然後說：“又是表白，許顏歡，你來C大就是為了不停地對我說這句話嗎？你難道沒有理想嗎？”
我的理想嗎？
“追到你算是理想嗎？”我調整好心情故作輕鬆地問。
他眉頭微皺反問我：“你覺得呢？”
“開玩笑的，”我笑笑，然後認真地說，“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建築師，等我畢業工作以後我可以住到自己設計的房子裏，那裏麵有我和我愛的人，沒有別離。”
這就是我從不曾說出口的理想，也許有人會笑我太過理想化，也許有人不屑一顧，也許會有人像我一樣的討厭別離。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對沈奕白說：“天黑了，我要走了，不然朋友們該擔心我了。”
在我轉頭看向他的時候，我發現他在發呆，眼睛一直盯著我，眼神卻沒有焦距。我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幾下問：“沈奕白，你這麽盯著我，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愛情哪裏會來得這麽突然？這隻不過是一句玩笑而已。
他別過頭避開我的眼神，岔開話題說：“我也該走了，晚飯還沒吃。”
我：“那一起吧。”
沈奕白：“好。”
我和沈奕白一起離開，我的腦中一直想著他剛才的失神，那是不是代表著他對我有一點點的改觀了呢？是不是代表著我仍有希望呢？
晚上回到寢室的時候汪羽然問我：“顏歡，你喜歡沈奕白嗎？”
“是啊，你不是聽到過我表白嗎？”我很自然地回答，心裏還想著和沈奕白一起吃晚飯的事情，想到那些女生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我就一陣暗爽。
“我聽到了，隻是有些好奇你是怎麽喜歡上他的。”汪羽然趴在**看著我問。
我把我和沈奕白的點滴告訴她，雖然認識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是我已經把她當成好朋友來看，當然和唐欣瑤還是有一點差距的。
“你對他算是一見鍾情？”汪羽然問。
“算是吧，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孩，我覺得也會是最後一個。”我說。
“噗——沒想到你這麽專情。”她輕笑出聲。
“是啊，我很專情的，我倒是特別好奇，你當初第一眼見到沈奕白的時候難道沒有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很喜歡他？”我打趣問。
在聽到我的問題之後汪羽然愣了一下，然後說：“我那個時候比較害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都沒好意思看他，哪裏會發生什麽一見鍾情？而且那個時候還那麽小。”
“我那個時候也小呀。”我不知羞恥地說。
“好啦好啦，我承認我沒你臉皮厚沒你早熟行了吧。”汪羽然被我徹底打敗，趴到**繼續看小說。而我則是躺到**想著關於沈奕白的一切，那一場雨，和多年之後我們的真正相識。
以前總聽人說理想和現實之間是有一定距離的，沈奕白是我的理想，那我的現實距離他究竟有多遠呢？
我樂觀地安慰自己，至少從目前來看，我們之間隻有一牆之隔而已。
在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麽天真，我看到了我們之間的一牆之隔，但是我卻忘記去看這堵牆到底有多高。
03
周末的時候我被唐欣瑤冷落在街頭。她和陸琰去參加一個什麽活動留下了孤零零的我。我對那個活動一點都沒興趣。
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達，然後百無聊賴的我做了一件讓那條街的人都津津樂道好久的事情……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我無聊地溜達著，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就想打發時間混到唐欣瑤回來，然後我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搶劫。
在背包被搶的瞬間我立刻反應過來轉身就開始追那個長得瘦小的小偷。
如果事情隻是這樣我也許不會被大家津津樂道，問題的關鍵是我為了那個包包追了那個小偷三條街，我一路喊著“抓小偷”一路追著，可惜行人都像是在看笑話一樣看著我這個“女漢子”，卻沒人肯伸出自己的援手。
還好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在我跑了三條街之後終於有人對我伸出援手。一個男孩跑了出來擋住了搶包的小偷，也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小偷掏出了刀刺向這個半路衝出來想當好人的男孩，然後兩個人廝打了起來。
我愣住了。
事情的發展有點超乎我的預料，等我反應過來小偷已經跑了，隻剩下男孩捂著腿，很痛苦地坐在地上，手裏還死死地攥著我的包。
慌亂之下我打了120，然後撲到男生身邊著急地問：“你沒事吧。”
他努力笑了一下對我說：“你覺得呢？”
“還能說笑應該沒什麽大事兒哦。”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輕鬆，“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你說呢？”他反問我，然後把一直捂在腿上的手拿開。
我看到了紅色的……血……血……
然後我十分不爭氣地暈倒了。
這位見義勇為的哥哥，我好像忘記告訴你我暈血了。
我醒來的時候我和救人的那個男孩相鄰躺著，我心裏默默吐槽這家醫院的不人性化，怎麽能讓男女混合住院呢。當時的我完全忘記了事情的重點不在這裏。
“你醒了。”躺在我病床旁邊的男孩蒼白著臉問我。
“嗯，你的傷沒事吧，不好意思啊，我暈血，所以……”我有些愧疚，人家救了我，結果我還暈血昏倒。
“醫生說我沒什麽事兒休息幾天就好。”他笑笑，臉色依舊不怎麽好看，他自我介紹說，“我叫江辰，長江的江，星辰的辰。”
“許顏歡。言午許，顏色的顏，歡樂的歡。”我也介紹了下自己。
“我知道。”江辰說。
“啊？”我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努力回憶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個男孩，我不確定地問，“我們以前見過？”
“許顏歡，你忘記我們的過去了嗎？”江辰問。
我被這句“我們的過去”給嚇了一跳，我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被那個小偷打出腦震**了？要不要我喊醫生再來幫你檢查一下？”
他一臉吃驚地看著我說：“許顏歡，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江辰啊，你看看我帥氣的臉，你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我盯著他的臉看了30秒，然後迷茫地問他：“我應該對你有印象嗎？”
他好像是被我這句話氣到了，他瞪著我聲音突然變得很大：“許顏歡，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我搖頭：“沒有。”
“你……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我……如果我不是有傷在身，我一定會掐死你。”他假裝凶狠地說。
“你掐死我我也不記得你是誰呀。”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有些後悔，我不確定他聽完之後會不會忍著傷口的疼痛過來掐死我。
我的不確定在三秒鍾之後變成了肯定，江辰聽完我剛剛的那句話後表情立刻變得十分詭異，他捂著傷口翻身下床張牙舞爪地走向可憐的我。
其實這個過程我敘述得很慢，實際上隻有不到五秒鍾的時間他的手就已經停在了我的脖子上，他說：“許顏歡，我一定掐死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覺得這世上像我這種大難臨頭還不忘吐槽的人已經不多了，江辰的手都掐住我的脖子在用力了，我還不忘說：“江辰，你小學語文一定是體育老師教的吧，他難道沒告訴過你水性楊花這個詞不能亂用嗎？你要誇獎我貌美如花。”
“你……”
其實掐人是一個高難度的動作，比如江辰撲過來，我就自然而然地因為害怕和各種原因躺了下去，他就撲了上來，然後我們就……就以一種外人看來十分曖昧的姿勢躺在了醫院的病**。
“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不知道為什麽，沈奕白站在了病房的門口，我和江辰同時愣住，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動作在這一瞬間定格，我和江辰就保持著這樣曖昧的姿勢看著沈奕白走進來，把手裏的水果放下。
如果不是江辰因為傷口突然的疼痛，我們還不知道會僵持多久。
在喜歡的人麵前和另一個男生有這麽曖昧的動作，怎麽想都不是什麽好事。我偷偷看了沈奕白一眼，他正低著頭，我沒有辦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會生氣嗎？
“表哥。”江辰回到自己的**躺好，臉色似乎比我剛醒的時候更加蒼白，剛才他一定又扯開傷口了吧。
我有些自責，雖然我不記得他是事實，但是在這個時候確實是不應該刺激他的。不過……沈奕白是他的表哥嗎？
我看看沈奕白再看看江辰，雖然兩個人都長得不錯，但是怎麽看也不像是親戚好嗎？如果我的生活是一出戲，這劇本未免也太天馬行空了一點。我不過是被偷個錢包遇到一個見義勇為的好少年而已，為什麽這個少年說話做事像暗戀我很久的人，為什麽這個少年的表哥會是我暗戀很久的人？
後來，我出院之後，我把這個事情講給唐欣瑤聽，她聽完之後眼珠轉了很久才把這件事情給徹底消化，她問我：“然後呢？沈奕白抓到你和江辰曖昧地躺在**之後，他生氣了嗎？”
我反問：“他為什麽要生氣？”
“你傻啊，他生氣就代表他心裏有你啊，如果他不生氣就說明他不在乎你啊。”
唐欣瑤的話猶如醍醐灌頂，我開始回憶沈奕白那天進了房間之後的每一個細節，不管怎麽回憶我都沒有辦法確定那天的沈奕白是不是生氣了。
“學長好。”我收起自己的吃驚恭敬地叫他，眼睛的餘光不停觀察著他的表情，結果一無所獲。
我第一次這麽討厭沈奕白的淡定還有他臉上慣有的笑容，這些足以掩飾他內心所有的感情以及波動。
“你認識我表哥？”江辰瞪大眼睛看著我，再看看沈奕白，估計他是覺得我這種可以追小偷三條街的“女漢子”不會認識沈奕白這種高高在上的男神級人物。
我點點頭，說了一句極其不要臉的話，我說：“我們不僅認識，沈奕白還是我五年來一直想撲倒的人。”
沈奕白的表情急劇變化著，在我還沒有理解清楚他的表情是什麽意思時，江辰大喊一句：“許顏歡，你這個早熟的女流氓！你是個女生，你難道不懂什麽叫矜持嗎？”
“有矜持就能找到男朋友嗎？那我現在就矜持起來，你問沈奕白他能當我的男朋友嗎？”我反問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我真是一個牙尖嘴利的人。
江辰估計是被我氣到了，他捂住被繃帶纏住的傷口位置，表情有些猙獰。
“你沒事吧。”看到沈奕白我就有些不理智了，竟然會和一個受傷的人鬥嘴，我的愧疚感更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鬥嘴的，要不要我幫你叫醫生？”
“醫生就不用了，表哥，我想吃蘋果，你幫我削一個好嗎？”江辰轉頭對沈奕白說。
“嗯。”沈奕白聽完他的話竟然真的拿出一個蘋果削了起來。
我覺得江辰是故意的，在知道我喜歡沈奕白之後，他故意這樣讓我嫉妒。我瞪了他一眼，看在他為我受傷的份上，我決定暫時不和他計較。
“顏歡，你要不要也吃一個？”沈奕白把手中削好的蘋果遞給江辰之後轉頭問我。
“可以嗎？”我激動地問。
他笑笑從水果籃裏又拿出一個蘋果熟練地削了起來，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他的技巧很熟練，整個蘋果削完皮都不帶斷的。
當他把蘋果遞到我手裏的時候，我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他發覺到之後衝我笑笑，像以前一樣，他笑的時候，眼睛裏會有溫柔的光，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我來的時候問過醫生，醫生說江辰的傷沒什麽大礙，醫生還說，那個因為暈血被送進來的女生立刻就可以出院了。”沈奕白說。
聽到沈奕白這麽說我有些不好意思，開始的時候還想借著生病的緣由讓他多看我幾眼，結果……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小失望。
“羽然？”汪羽然進門的時候我大吃一驚，為了不讓唐欣瑤和她擔心，我隻是發短信告訴她們我有事情要晚點回學校，卻沒有告訴她們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所以我怎麽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兒，我吃驚地看著汪羽然，蘋果放到嘴邊都忘記咬下去，我問：“你怎麽會來？”
“我？”汪羽然看到我之後愣了一下，“我聽說你進醫院了，所以來看看你。”
“啊？”我心裏還是有著疑問的，除了江辰和沈奕白，目前還沒有人知道我住院，難道是……
我轉頭看著沈奕白，他正好也看向我，也許是察覺到我眼裏的疑問，也許是其他，他說：“是我剛剛發短信通知的，你一個人在這兒還是需要人照顧，所以我就發了短信給羽然。”
“是啊是啊，”汪羽然走到我身邊十分擔心地問，“知道你住院可嚇死我了，你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做一個全身檢查？”
我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怎麽會進醫院？”她皺緊了眉頭。
“暈血。”江辰說，“我幫她奪回了背包，結果她見到血後，還沒把我送到醫院自己就暈倒了，話說羽然姐，你真的不是來看我的嗎？”
“當然不是。”汪羽然笑著說，“我是收到奕白的短信來看顏歡的。”
“是嗎？好失望。”江辰說。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奇怪，卻又沒辦法搞清楚到底是哪裏奇怪。
我晃了下頭驅散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許隻是因為沈奕白在我麵前所以我才胡思亂想了吧。
“等一下，許顏歡，你喜歡我表哥也認識羽然姐，你該不會是最近瘋狂追我表哥的那個女生吧。”江辰的表情有些奇怪，和開始八卦、逗趣時完全不一樣，似乎有一些欲言又止的東西在裏麵，是我沒有辦法看懂、看透徹的。
盡管如此，我還是點了點頭。
“嗬嗬……這世界真小啊。”在得到我的肯定之後他表情複雜地看著我，嘴角泛起了苦澀的笑容，就像是悲情小說裏的男配角似的。
一時之間我沒有辦法理解江辰的角色轉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江辰背對著我躺好，悶聲說：“表哥，我有些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你這孩子……那我先走了。”沈奕白轉頭問我，“顏歡，你要一起走嗎？醫生說你辦一下手續就可以出院了。”
“好。”我點點頭。
“我去辦手續。”汪羽然說。
還沒等我說謝謝，她已經出門，我和沈奕白對江辰說過再見之後也一起出門。
江辰的反應很奇怪，他之前的話也很奇怪，他問我是不是記得他，難道我們之前真的見過嗎？
04
我和沈奕白離開了病房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等著去辦手續的汪羽然。我想到剛才江辰的反常，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他是因為我而受傷，我如果就這麽離開似乎有些不好。
“學長，我想我暫時不離開了，羽然回來之後你們就先回學校吧，我再去看看江辰。”說完，我起身又回到病房。
病房裏十分安靜，江辰平躺在**，手裏握著手機似乎是在發短信，見我進來他有些吃驚，語氣裏有些埋怨地問：“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嗎？”
我想了想說：“畢竟你是為了我受傷，我還是要照顧你，等你傷愈後出院才行。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去給你買。”
“沒有，你走吧，護士會照顧好我。”他的語氣裏帶著讓我不解的不滿和怨憤。
我看著他有些不確定地問：“我哪裏得罪你了嗎？你的態度變得很快啊。”
他突然坐起來，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讓他的額頭上有了汗珠，我想要過去扶他卻被他揮手拒絕，他坐好之後一臉正經地對我說：“許顏歡，我喜歡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嗎？和我在一起，你一定會發現我比沈奕白好千倍、萬倍。”
這是表白嗎？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了我，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是個臉皮很厚的人，可遇到這樣的情況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我勉強地扯動嘴角笑了兩下，想了一個很蹩腳的逃跑理由，我說：“你一定餓了，我去給你買吃的，你等著。”
一向臉皮厚的許顏歡麵對表白落荒而逃了。
我匆忙跑出病房，在病房門關上的一瞬間，我大口喘著氣，好像是剛剛經曆過恐怖事件一般。
這時，我的手機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打開之後，我十分想再回到病房掐死還在病**的江辰。
他說：“哈哈哈，許顏歡，你這個傻瓜！上當了！”
算了，我不應該和病號一般見識的。
想到這兒，我把江辰的手機號碼存到手機裏之後打算去給他買點東西吃，按照我們兩個住院的時間來算，他應該還沒吃過午飯才對。就算吃過，也早就在追小偷以及住院的過程中消耗掉了吧。
接下來的事情讓我覺得這是很玄幻的一天，玄幻到讓我以為這是一場夢，不切實際的夢。
走出醫院，正當我猶豫該走哪邊買東西時，抬頭我竟看到馬路對麵的沈奕白正衝我微笑。
我很慶幸這條路很窄，所以我才能看清沈奕白眼角眉梢的每一個表情。
他站在馬路對麵叫我的名字：“許顏歡。”他站在那兒，簡單的白色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了一種“光芒萬丈”的感覺。經過他身邊的異性總會時不時地回頭多看她一眼，三五成群的少女們在見到他時也總會傳出一陣陣笑聲。
以前唐欣瑤總說我的這些描述歸根結底不過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我笑她不明白沈奕白真正的好。
“小心車。”他突然大吼一句。
“啊。”聽到車輛的鳴笛聲，我慌忙退後一步，司機搖下車窗罵罵咧咧了兩句之後揚長離開，沈奕白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我麵前。
“許顏歡，你這是打算剛出醫院再進醫院嗎？”沈奕白皺著眉頭語氣有些重地問。
我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他這是在擔心我嗎？
我想要問他，結果問出口的卻是：“你沒有和羽然一起離開嗎？”
他搖搖頭說：“我在等你。”
“啊？”他眼裏的認真讓我知道他說的並不是假話，我就那樣抬頭看著他，感覺自己將要融化在他的溫柔中。
曾經我問過自己：“許顏歡，不過是一把傘而已，這怎麽能構成你喜歡沈奕白這麽多年的真正理由？”
其實，喜歡的理由並不是因為一把傘，而是因為他的那份溫柔和溫暖。這兩樣東西，是我過去的幾年最缺乏的東西，在他遞給我傘的時候，我感受到了。
這話可能說起來有些矯情，但是這是事實。
“你打算繼續發呆下去嗎？”沈奕白問。
“啊？不是，我要去幫江辰買飯。”又丟人了，因為他的出現我竟然忘記了自己出門是為了做什麽，“我這就去，馬上就去。”
我的胳膊被拉住，沈奕白歎了口氣問我：“許顏歡，你總是這麽莽撞嗎？二話不說就往外衝，都不記得看下路嗎？”
“啊？”我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要衝出去的方向是馬路中央，如果剛才不是沈奕白拉住我，說不定我已經橫屍街頭了。
“陸琰說的沒錯，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他歎氣。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樣，我竟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寵溺的味道。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眉頭微皺。他麵前，我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以前總是見到他就犯花癡、就風風火火地想要表白，現在他站在我麵前，他的語氣裏也有了寵溺的味道，我卻不知道說什麽了。
許顏歡，你真是個傻瓜。
我心裏自我唾棄著。
“許顏歡，我們……要不要試試在一起？”沈奕白說。
“啊？”我愣了，我以為自己在做夢，沈奕白竟然對我表白了！沒錯，這一次不是我對他表白，而是他對我。雖然是嚐試性疑問句，但是也是一種邀請啊。
“我的理想是，有一座大房子，房子裏住著我和我愛的人，也許我們平凡無奇，但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他的語氣淡淡的，像是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樣，在我聽來卻有些吃驚。
原來我們是這樣的相似，我是因為我的家庭，他呢？他家庭幸福，他衣食無憂，我想不通他這麽說的理由，反正不會是為了迎合我就對了。
“我從小到大衣食無憂，什麽也不缺，但是父母為了生意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我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家的感覺。許顏歡，在你說出你的理想時，你讓我心動，我不知道這份感情是不是愛情，但是……我們可以試試在一起嗎？”
嚐試在一起是很微妙的一件事情，我們的將來可能是分開，也可能是完成彼此的理想。想到分開這兩個字，胸口會有鈍鈍的疼痛，可是我知道，今天如果不答應，我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許顏歡，你願意嗎？”
這個下午，我在我喜歡的人麵前號啕大哭，我一遍遍帶著哭腔地問他：“沈奕白，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每一遍他都堅定地告訴我說：“不是做夢，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哭，我明明是該笑的，可是為什麽眼淚就是止不住？
一天之內我創造了兩個讓人津津樂道好久的話題，一個是追小偷，一個是被表白在馬路上呆呆站了半個小時沒有動，因為我太過吃驚……還有高興。
這個下午是我自認識唐欣瑤之後最開心的一個下午，這個下午，我似乎流光了這麽多年的所有眼淚，以至於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想哭的時候都流不出眼淚。那個時候我總是想到這個下午，想到陽光般的沈奕白，嘴角努力彎起一個叫微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