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人可以擊倒我

“第一個遊戲,是你必須在明天的入學考試中讓語文、數學、英語每科成績達到90分,如果你能夠做到,我就把熊娃娃還給你。”

看著眼前的數學題,我腦海裏不禁又回想起昨天接到的那個電話。電話那頭的那個人竟然用考試來決定是否還給我熊娃娃。我雖然對發生的一切依舊難以相信,可是不能不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來應付考試。

做完整張數學試卷以後,我反複地對其中比較複雜的題目進行了驗證檢查,直到老師催我交卷的時候,我才放下了筆。

揉著因為注意力高度集中而疼痛的太陽穴,我閉上眼睛讓自己放鬆,把關於哥哥的一切和懲罰遊戲的一切都摒棄在腦海之外。我不能失去哥哥送給我的禮物,因為那些東西都是我和哥哥之間的回憶,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寶物。

擰開礦泉水瓶子的瓶蓋,我大大地喝了一口,讓冰冷的**把心底盤旋不去的焦慮徹底趕了出去。

上課鈴又響了起來,伴隨著英語老師的到來,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考試中。

上午的數學和英語考試過後,我立刻翻開書本進行比對,確定了失分點,甚至把所有抄下來的答案都驗證了一遍。結果讓我心情放鬆了許多,因為基本上這兩科我還是很拿手的,90分的要求雖然很高,但是我能夠確定自己一定沒有問題。

真正讓我感到棘手的是下午的考試科目——語文。

從小到大,我都不怎麽會寫作文,唯一能夠表達清楚語句的就隻有我和哥哥的通信了。可就算是這樣,我寫信的時候也會經常把很多件事混在一起寫給哥哥看,條理邏輯都不怎麽清楚,可是哥哥每次都誇我寫得很有趣。

想到哥哥,我的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了一抹笑容,可是耳邊傳來了桑智熙的聲音:“看她那樣子,應該考得不錯吧,不然怎麽會笑得那麽惡心。”

“人家是‘高材生’嘛,不然也不會特意從外地考來春陵了……”

尖銳刻薄的語氣讓我有些忍不住想站起來發火,可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桌椅被拉開的聲音。

“讓一下。”冷冰冰的聲音從我背後響了起來,桑智熙和另外一個女生連忙站開,讓聲音的主人通過。

又是希涵替我解了圍。我看著希涵的背影,想起了昨天在女生寢室樓前遇到他時他對我說的話。他說他會保護我的,而在我身邊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裏,他也都站出來替我解圍了。

麵對這樣的希涵,我心裏對他的感覺變得有些奇怪,可是腦海裏依舊有一個聲音讓我保持鎮靜。因為他一開始所說的那些關於哥哥的話,依舊是我心裏的一根刺。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腦海裏那些關於希涵的聲音全部消失,然後伸手拿起書包,不理睬桑智熙挑釁的眼神,從教室裏走了出去。

和她爭吵又有什麽用?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隻會讓我浪費精力。

今天的天氣有些悶熱,太陽躲藏在厚厚的雲層後麵,悶出來的汗水就像另外一層皮膚一樣讓身體變得更加黏膩。

隨便吃了一點兒午飯回到寢室,我立刻跑到衛生間衝了一個澡,讓身體變得清爽了許多。

等稍稍地睡了一會兒午覺之後,我又回到了教室,開始準備語文考試前最後的小複習。我強迫自己完全投入到考試的複習中,壓抑住內心的不安和焦躁。

終於到了考試的時候。從老師那裏拿到語文試卷,我並沒有像平時一樣先去看作文題,而是立刻開始動筆解題。因為我知道以我的性格,一旦看了作文題的題目,心裏就會靜不下來。與其這樣,不如先認真地做其他題目,等到最後再看作文題。

或許這樣的決定真的幫到了我,在做到作文題之前,我腦海裏清楚地把所有題目的答案都背了出來。做完了所有題目之後,我又複查了一遍,然後才翻開了最後一頁。

“《關於幸福》?”

我輕聲念出了作文的標題,心髒好像被什麽人重重地捏了一下,鼻頭有些發酸。然而在反應過來之前,一滴眼淚從眼眶裏滾落出來,落在潔白的試卷紙上,暈出了一個小小的淚痕。

我一點兒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寫這個題目,因為我現在沒有辦法去想象什麽是幸福。從小失去了雙親,然後和親生哥哥分開到了兩個家庭,現在就連最後一個血親都失去了,我怎麽可能幸福?

我伸手捂住了眼睛,感覺到淚水滲出指縫,將整隻手都弄濕了。就在我情緒波動得幾乎不能自已的時候,一張揉成團的紙團從身後飛了過來,剛好落在了我的桌子上。

轉過頭,我發現希涵看了我一眼,隨即又迅速地低下了頭。我愣住了,他該不會是要我幫他作弊吧?我連忙看了看監考老師,老師似乎沒有注意到希涵之前的舉動。

我把紙團展開,發現上麵寫了一句話:“女孩不能在別人麵前流淚,這會被別人同情。想哭的時候,抬頭望向天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這安慰的話有些突兀,可是讓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如果是哥哥,他會怎樣寫呢?他一定會寫出很多幸福的事情,寫那些關於爸爸媽媽,關於我,關於他養父母的事情。

哥哥能夠做到的事情,我為什麽做不到?擦幹眼淚,我轉過頭對希涵做了一個“謝謝”的口形,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從記憶裏尋找那些關於幸福的記憶。

因為哥哥而被關閉的記憶宮殿再次被打開,我在裏麵找到了許多帶著幸福的美好回憶。

我想起了和哥哥分開以後,他經常寫給我的那些信,通過一個個的字來幫我走出迷惑,逗我開心。這些信,是我的幸福。

在我十二歲生日的時候,哥哥說要考試,沒空來陪我過生日,可是那天當我從學校回家的時候,看到了帶著玩具娃娃並且對我微笑的哥哥。這個生日,是我的幸福。

在節日和生日時哥哥親手做的賀卡,雖然不如外麵買的賀卡精美,並且字跡也歪歪扭扭的,可那是哥哥對我的一片心意。這些小小的卡片,是我的幸福。

還有在我的記憶中已經變得模糊的爸爸媽媽,我雖然已經記不起他們的樣子了,可是我依舊記得爸爸撫摸在我臉上的溫暖大手和媽媽哄我睡覺時唱的童謠。這破碎而模糊的記憶,是我的幸福。

在我經曆過的生命裏,曾經有過許多不幸和波折,可是養父母用盡一切精力來照顧我,甚至容忍我想念哥哥時的無理取鬧和任性,把我當成小公主一樣捧在手心。能夠成為他們的養女,是我的幸福。

這些美好的回憶在我筆下如行雲流水般傾瀉出來。如果是認識我的人看到我奮筆疾書的模樣,肯定不能相信我這個寫什麽都寫不出來的人居然會寫得這麽流利。

直到我寫滿了卷子和續卷紙的時候,我才停下筆。

滿滿的兩頁紙,我寫了好多關於幸福的回憶,可是還有更多的幸福是這兩張小小的紙無法記載的。

當交卷以後,我露出了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因為我堅信這次考試一定能夠達到那個人的要求。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我收拾好書包以後,跟在班上女生的後麵到了體育館更衣室。

學校在附屬設施上花的投資很大。學校裏不但有種類齊全的運動設施,而且每個學生還有屬於自己的衣櫥,專門用於存放體育課需要更換的衣服。

我的體育服在中午上學前就放到了體育館,這樣就能在上課的時候少拿一些東西過去。

然而當我走近我的衣櫥時,看到衣櫥的門沒有關上。

怎麽會這樣?我記得我放好體育服以後明明把衣櫥門都關上了啊,難道又被人找麻煩了?

我把衣櫥的門打開之後,眼前的一切證明我的想法並不是多慮:本來被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被揉成一團塞到了衣櫥下方的格子裏麵,而且我放在上麵格子裏的彩色曲別針也被人弄得到處都是。

這樣做有意思嗎?我轉過頭看了一眼其他正在換衣服的人,卻發現她們的臉上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我沒有理睬她們,蹲下身體把彩色曲別針一枚一枚地撿回盒子裏,然後抓起了衣服。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袖子落了下來——我抖開體育服,發現兩隻長袖都被人扯了下來,而且套頭衫從領口被人用剪刀剪了好長一條口子,一直剪到了側麵,就像是做手術一樣被“開膛破肚”了。

看著被弄成這樣的衣服,我頓時傻了眼,因為不管怎麽樣,這件衣服我也沒辦法再穿了,而我現在回去拿另外一套體育服的話,時間也絕對不夠。

給我們班上體育課的老師是個很嚴肅的人,他要求每個學生都必須穿體育服,而且很討厭學生遲到。如果有人沒做到,那麽絕對會被罰跑操場,而且會被罰得很慘。

“看來今天有人會被老師懲罰呢。”幸災樂禍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我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桑智熙,心裏明白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肯定和她脫不了幹係。

如果我現在去借一套體育服,也不是不能應付過關,可是我不想讓桑智熙看到我低頭。沒有理桑智熙,我轉過身把撿起來的彩色曲別針拿了出來。

“哈哈,難道你要用曲別針來補衣服嗎?要不要我借皮筋給你當線用啊?”桑智熙的話頓時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隻有我沒有對她的話進行回應。衣服被弄壞了又怎麽樣?我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給芭比娃娃做衣服,就算你弄壞了衣服,難道我就找不出彌補的方法嗎?

一枚枚曲別針在我的手下被固定到了衣服上,袖子和被剪開的口子都被曲別針連接起來。等我把手上的一切忙完之後,我把體育服拿了起來。

雖然比不上用線縫製的牢固,甚至用手用力拉扯,別針還會因為受力而變形,可是從表麵上來看,除開那彩色的“傷痕”以外,整件衣服也勉強恢複了原狀。

我換上體育服之後,從女生更衣室走出去,一路上都看到了別人回頭觀望的目光。有嘲笑,有讚許,我就當看不見那些目光一樣,徑自走向集合地點。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個男生突然笑了出來:“看方若紗的那件衣服,好像乞丐裝啊,真是丟死人了。”

衣服破了有什麽丟人的,真正丟人的是那些心靈醜陋的人,是那些為了毫無意義的理由就欺負別人的人!我瞥了那個說話的男生一眼,毫不理睬他,昂首挺胸地走到操場,等著體育委員集合。

體育老師到了操場,先讓體育委員點了一下人數,然後讓我們分開做運動前的準備活動。

我正在做拉伸運動,卻看到體育老師朝我招了一下手。

我走到了老師麵前。老師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我的衣服,說道:“方若紗同學,學生上體育課的目的是強身健體,而不是成為你搞一些所謂的個性和另類的舞台。我很理解你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展示你的個人魅力,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課。”

麵對老師的責難,我雖然理解卻沒有辦法接受,因為造成這一切的人並不是我,而是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我也知道,現在老師需要的是我發自內心的道歉,可是我根本沒有做錯,我也沒有辦法去為自己沒有做錯的事情道歉。

所以我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老師等得不耐煩了,大聲地對我說:“你如果認為自己改動體育服沒有錯,那就去操場給我跑十圈!”

春陵中學的操場並不是那種四百米一圈的小操場,而是八百米一圈的大操場,平時我們體育課一般也就跑兩圈。跑十圈的話,如果不是平時經常練習跑步的學生,根本不可能支撐下來。

我如果真的要跑的話,頂多也就能跑三四圈,如果跑了這十圈下來,我能夠想象出來自己會是怎麽一副模樣。可是我不能不跑,因為我堅持自己什麽也沒有做錯。

站在操場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了跑步。

第一圈的時候,我還比較遊刃有餘,跑完之後沒有什麽感覺,可是當我跑到第三圈、第四圈的時候,本來平穩的呼吸因為疲乏而急促起來。

“不能認輸,不能認輸!”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著打氣的話,腦海裏卻想,如果這點兒事情都做不好,我怎麽能夠把藏在電話線那頭的家夥揪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念頭支撐著我跑了下去,這十圈我竟然跑完了。可是當我跑完之後,我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長跑以後不能就這樣休息,你還要多走一會兒再休息,不然身體會受不了。”

隨著冷冰冰的叮囑,一隻手出現在我眼前。我順著手的方向向上看去,希涵帶著他平日慣有的冷漠表情站在我的麵前。

這樣的希涵就像是一名騎士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之中,雖然我知道他隻是想幫助我,可是這樣的動作配上這樣的場景,還是讓我的心髒為之狂跳不已。

周圍的女生不停地小聲議論著。我苦笑著對希涵說了一聲“謝謝”,卻避開了他伸出來的手,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希涵並沒有說什麽,見我沒有借助他的手,於是就把手收了回去插到口袋裏,但他看向我的目光依舊是那麽平靜,我甚至能從他眼裏看到他沒有表露出來的笑意。

這種感覺就像是彼此相互了解一樣,讓我覺得周圍那些刺眼的目光都不再重要。不管她們對我抱著怎樣的敵意,始終有人站在我的身邊,那不就可以了嗎?

而且在這一刻,我在心裏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那就是讓那些想看我被惡作劇整到崩潰的人知道,我絕對不會向他們低頭!

體育課上完以後,我回了寢室把便服換上,整個人累得都快要虛脫了。可是,我不能倒下,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想到躲在幕後的那個人奪走了哥哥送我的東西,我就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強打起精神,走到電子閱覽室,隨便挑了一台電腦,按著記憶裏蕭多多做過的那樣,把學校論壇網頁打開,然後從那裏麵找到了那個隱蔽的版塊。

果然,整版紅色標題的帖子又是關於我和希涵的。

我點開了一個在半個小時之內回複最多的帖子,發現這個帖子在說我下午體育課上如何用彩色曲別針把被弄壞的衣服弄好的事情,下麵的回複五花八門,但是總逃不過兩點:

第一點當然是他們肆意地對我這樣的行為進行嘲笑,並且還說什麽乞丐就適合穿乞丐裝,說我汙染了校園環境;

第二點,很多人都對我用彩色曲別針把衣服暫時固定以及寧願跑十圈操場也不對老師認錯看不順眼,然後他們表示想要用更過火的方式來欺負我,讓我慘兮兮地滾蛋。

退回到標題頁,我隨便點開一個帖子都能看到那些人說出來的風涼話。我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通過網站注冊了一個用戶名,然後登錄到論壇,點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帖子,重複地回複著一句話。

“我,方若紗,絕對不會向你們認輸!”

是的,我不會對這些人認輸,即便是他們再怎麽欺負我,我也不會對他們認輸!

做完這一切我關掉了網頁,從電子閱覽室離開了。

走出圖書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香樟樹的香味和清涼的風充滿了我的身體。

抬頭看著周圍那蔥鬱的樹林,看著這古樸美麗的校園,我卻沒有了第一次看到時的驚豔。

夕陽西下,厚重的橙色將綠色的樹木染上了一層美麗的色澤,然而在陽光所不及的角落,那陰影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操控著那個所謂的懲罰遊戲的人也是藏在角落裏的吧?可是我相信,我會贏得和他的打賭,從他手裏拿回屬於哥哥和我的寶物,也會實現我來這個學校的初衷——找出哥哥死亡的真相。

哥哥的死和被欺負有關係,那他的死和懲罰遊戲也有關係嗎?在這一切的背後又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加快了腳步,剛要走進女生寢室樓,卻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若紗。”

我轉過頭,看見師楠優站在女生寢室樓旁邊的花圃那兒對我招了招手。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讓我的心情頓時平靜下來。

我轉身走向他:“會長,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我聽說你被罰跑操場,很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所以過來看看。”師楠優打量了我一番,“現在看來你精神還不錯,應該沒有什麽事情了吧?”

他關切的語氣讓我整個人的神經都放鬆了許多,我好想把這兩天在我身邊發生的那可笑的一切都告訴他,可是心裏又不想讓這個就像哥哥一樣關心我的大男孩擔心。

想了半天,我還是沒有告訴師楠優關於懲罰遊戲的事情,隻是把被人惡作劇弄壞衣服的事情告訴了他,然後也告訴了他我被老師誤會而被罰跑操場的事情。

或許是我輕鬆的語氣讓師楠優沒有想太多,聽我說完今天體育課上發生的事情後,師楠優竟然笑了出來:“這樣的若紗真是有趣呢。”

我撅起嘴巴惡狠狠地瞪了師楠優一眼,凶巴巴地說:“才不會有趣呢!”我正想說點兒什麽,突然想起了之前蕭多多說過的關於朵拉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問師楠優:“會長,你知不知道朵拉和哥哥的關係?”

我的問題讓師楠優一下子愣住了,但他很快恢複了正常的表情。師楠優歎了一口氣,對我說:“若紗,朵拉一直很喜歡顧曉。”

親耳聽見這個我信任的大男生說出朵拉對哥哥的感覺,我終於確認了內心的猜測。可是,我還是很疑惑,哥哥為什麽從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呢?

“可是會長,我從來沒有聽哥哥提起過朵拉啊!”

就因為這樣,朵拉還撕碎了哥哥寫給我的信。當時的她,就像個……就像個崩潰的怨婦一樣。

我不想用這樣的詞去形容朵拉,可當時她瘋狂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師楠優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顧曉沒有提起過朵拉的原因,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接受朵拉……他不接受朵拉卻不能阻止朵拉喜歡他,所以在他死亡後,朵拉一直都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情緒有些失控。”

我想起了朵拉那天的瘋狂舉動,心裏不由得對她有了些同情。因為不願意相信哥哥已經不在了,所以她才會那麽惡毒地說哥哥。她的舉動讓我覺得她好可憐,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哥哥剛離開的那一段時間裏,我不願意相信養父母和顧叔叔他們所說的一切,也做了許多傷害他們的事情,說了許多傷害他們的話,可越是這樣,我心裏越是難過,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否認這一切而感到輕鬆。

“因為不想相信,所以才會更加難過……我真的很對不起朵拉,一直對她有誤解。”

麵對我的自責,師楠優卻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若紗,你不要想太多了,朵拉現在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不會有事了。”

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事情了,可是心裏呢?因為難過而受傷害的心也會這麽快就沒事嗎?

就算接受了哥哥死亡的事實,現在想起哥哥我依舊會心痛得無法呼吸,那麽一直不肯相信哥哥的離開並且愛慕著哥哥的朵拉呢?

想到這裏,我又看了一眼師楠優,他的表情依舊是那麽平和。可是在這一刻,我真的覺得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我明明看到了他眼底對朵拉的傾慕,可是他一直陪伴在朵拉身邊,撫慰她因為另外一個男生而留下的傷痛……

“好了,若紗,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兒回寢室休息吧。”

和師楠優道別之後,我回到了寢室。

蕭多多因為上晚自習還沒有回寢室,整間寢室裏就隻有我一個人。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下意識地看了下來電號碼,發現又是一個陌生來電。

昨天發生的一切讓我對陌生來電有了一些心理陰影,可是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摁下了通話鍵。

“若紗?”

有些熟悉卻又帶著幾分生硬的聲音讓我在腦海裏搜索起聲音的主人,可是我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電話的另一頭會是誰。

我試探著問:“嗯,我是方若紗,請問你是哪一位啊?”

聽見我的聲音,對方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我是希涵。”簡短地說出自己的身份以後,電話那頭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拿到我的電話號碼的,可是我知道,我對他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討厭和憤怒,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話。

隔著電話線,我隻能聽見電話另一端那隨著電波而擴散的呼吸,那呼吸仿佛就在我的耳邊一樣,讓我的耳朵都發燙了。

我想問希涵怎麽會給我打電話,可是嘴巴張開又合攏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地將聲音吐出來。

最後兩頭都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希涵說了一句:“晚安,好夢。”

我也小聲地回了一句“晚安,好夢”後,切斷了電話。把手機放到床頭的桌上後,我這才發現自己因為緊張,手心的汗水把手機機殼都弄濕了。

心髒仿佛擂鼓一樣,“怦怦”地跳個不停,然而在心底的某一個角落,我能夠感覺到,因為這個算不上電話的電話,有什麽東西在一點兒一點兒地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