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愛就一定會有傷害
每個人的心裏是不是都住著一個“為愛瘋狂”的小惡魔？
因為這樣，所以在愛情降臨的時候，
我們忘卻了這樣的愛也許會帶來傷害。
01
在他輕聲答應我的呼喚的那一瞬間，我的思緒停止了，耳邊隻有他的回答在不斷回響。
我的嘴巴微微張大，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
真的是他？
鄭亦晨的臉，逐漸和曾經曉晨的臉重合，最後回憶定格在他拿著那個血紅的麵具嚇得我心髒病發後，焦急又愧疚的樣子。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整個房子都彌漫著米粥的香氣。
我感到雙眼漲得難受，眼淚似乎立刻就要湧出眼眶。
回憶，思念……很多情緒交織在一起……
我吸了吸鼻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他身上獨有的薄荷香氣一點點在鼻尖蔓延，給了我溫暖又熟悉的感覺。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明了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絢爛的微笑，修長的手溫柔地撫上了我的肩膀。
窗外，搖曳的樹影灑下片片斑駁，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樹葉間小小的縫隙，安靜地擠滿了室內。
我隻覺得一下子連呼吸都添了幾分輕盈。
“你這麽多年都到哪去了！”我咬牙切齒地抱怨，“當初為什麽一聲不吭地就不見了？”
他沉思了幾秒，然後有些無奈地解釋道：“當年把你嚇得進了醫院，我覺得自己沒臉再見你了。”
“就因為這點事情？”我抬起頭瞪他。
“這點事情就夠我愧疚好久的了……”他低聲地回道。
“既然愧疚，那之前見麵為什麽還老是捉弄我，玩魔術整蠱我，後來又送空藥膏盒給我……”因為太過激動，我把原本要和他算的賬一股腦地全部講了出來。
他皺起眉頭，苦惱地張大嘴巴：“你還真是愛計較啊！我隻是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方式再次麵對你，才故意整整你……”
我故作生氣，一把推開他：“我就是愛計較。現在看到我安然無恙，你不用內疚啦，是不是打算繼續捉弄我啊！”
他無辜地瞪大眼睛望著我。
我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對視著。
終於……
不知是誰先爆發，我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歡樂的笑聲頓時充滿了這個灑滿了陽光的屋子，我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鬆了。
跟老朋友重逢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我們一邊吃著他準備的早餐，一邊開心地回憶著曾經的事情。
聊到玫瑰花的時候，他裝作嚴肅地問我：“現在還亂摘玫瑰嗎？”
“你還記得啊？哼！你從小就是騙子。”我拿著筷子，做出要打他的姿勢，“什麽玫瑰會疼……總是喜歡騙我，現在也一樣！第一次見麵就被你騙了！”
他愣了一下，臉上迅速飛過一朵紅霞：“玫瑰真的會疼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明顯看到他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霧……
這樣的他，跟平時那個總是調皮整蠱別人的他，完全不一樣……
難道玫瑰花對他而言有特殊的意義？
沉默延續了幾秒鍾。
陽光中飄浮著的塵埃，像是帶著美好又讓人心疼的小秘密，輕柔地將我和鄭亦晨包裹。
“玫瑰花，對你而言，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意義呢？”
我不敢抬頭直視鄭亦晨的眼睛，總覺得那蒙著霧氣的眼睛裏，有著淡淡的哀傷。
一秒……
兩秒……
沒有任何回應，小小的尷尬氣氛一點點地彌漫。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真想收回剛剛那句話。
幹嗎提這樣的問題啊！
韓美熙，你這個笨蛋！
正在我懊惱的時候，鄭亦晨輕輕地開口了，那帶著淡淡花香來自遙遠過去的故事，輕輕回響在我的耳邊。
那還是小時候的事了。
那個時候，鄭亦晨跟他的爺爺生活在一起。和藹的爺爺有一整片玫瑰花園。一到四月，空氣便被玫瑰花的馥鬱香氣填滿。
鄭亦晨從小便是一個調皮的孩子，每到玫瑰花開的季節，便會忍不住伸手去摘。可每當這時，都會被平時對他千依百順的爺爺嚴厲喝止。
因為這樣，鄭亦晨很討厭玫瑰，也開始討厭爺爺。在他的眼裏，平時把他當作寶貝的爺爺，在玫瑰花開的時候，就不愛他了。
後來，等到爺爺重病去世之後，鄭亦晨才知道，那一片玫瑰花園是爺爺對奶奶的紀念，是一個多年的承諾。
每一朵帶著晨露的玫瑰花，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束，都像是爺爺對奶奶的深深思念。
“玫瑰花園是爺爺奶奶從年輕時就照顧著的。奶奶去世的時候，爺爺很沮喪，一度想追隨奶奶而去，但他想起答應過奶奶，一定會幫她好好照顧那些玫瑰花，才堅持了下來。”講到這裏，鄭亦晨眼中的大霧又濃了一些，“爺爺說過，每朵玫瑰花裏，都住著一個小精靈，所以啊，你摘花的時候，小精靈會覺得疼哦！”
鼻子酸酸的。我吸了吸鼻子，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就因為這樣，鄭亦晨才會那麽在乎那些玫瑰花吧……
當年幼稚的我，卻不知道這些……
薄荷的氣息慢慢靠近，鄭亦晨用他深情的眸子專注地看著我，接著，他的嘴角綻放出一抹笑意：“韓美熙，你還真是容易被騙呢！一個小小的故事就能騙來你的眼淚。”
緊接著，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什麽！
這個家夥竟然騙我！
竟然編一個這麽唯美的故事騙我！
哼！我就不應該相信他！
“鄭亦晨，你這個討厭鬼！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我死死握住桌角，看著大笑的鄭亦晨，咬牙切齒地說道。
鄭亦晨沒有理會我的咆哮，隻是拿起手邊的書包，掛著邪魅的笑容朝我說道：“韓美熙，去上課啦！你不想遲到吧！”說完，便大步走出家門。
看著那家夥的背影，我忍不住朝著空氣揮舞著拳頭。
討厭鬼，鄭亦晨！
02
上學的路上，看著鄭亦晨那家夥的背影，我依舊有想要揣他的衝動。
韓美熙，韓美熙，你要是再被鄭亦晨那個家夥騙，你就去撞豆腐吧！
我在心裏暗暗地告誡自己。
“唰——”
一個踩著單排輪滑的男孩突然從我身邊呼嘯而過，帶過一陣清爽的風，剛剛的煩惱似乎被全部帶走了。
我安靜地凝望著那個踩著滑輪的男孩遠去的背影。
因為心髒不好，我一直不能做劇烈運動，這樣飛速滑行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你喜歡滑輪滑嗎？”鄭亦晨突然轉過身來，看到我怔怔的樣子，順著我的目光望去。
看著那家夥，雖然心裏還是有些怒氣，但是想著滑輪滑的樂趣，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麽快的速度，會不會……像是在飛？”
問題剛剛問出口，我的臉立刻染上了一抹紅暈，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提問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會啊！如果技術夠好，那種感覺真的會像是在飛呢！”沒想到鄭亦晨並沒有嘲笑我，眼睛彎成了月牙，笑眯眯地對我說道。
“真的嗎？”我不可思議地感歎，眼睛裏燃燒著期望的火苗。
“當然是真的，怎麽，你想試一試？”
“你要帶我滑輪滑嗎？”我不可思議地反問道。
“嗯，今天放學後，我教你，好不好？”鄭亦晨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
我拚命地點點頭，生怕他，也生怕自己反悔。
嗯……終於可以小小地體驗一下飛翔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我一定會控製好自己的心跳，保護好自己，讓自己慢慢地感受那種奇妙的感覺。
一整天我都在期待著放學鈴聲。
一想到可以體驗那種全新的感受，我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丁零零——”
放學的鈴聲終於敲響了。
我飛快地拎起書包走出教室。沒想到鄭亦晨已經早早地站在學校門口等候了。
“鄭亦晨！”我笑盈盈地朝他揮手，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你來了？看！”鄭亦晨說著，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拿出了兩雙輪滑鞋。
我迫不及待地接過雙粉色的輪滑鞋，仔細打量著，上麵的蝴蝶圖樣看起來可愛又嬌豔，仿佛隻要穿上這雙鞋，我就能像蝴蝶一樣漫天飛舞。
我們來到一段比較偏僻、行人稀少的路麵練習。
“現在開始吧。”鄭亦晨說。
“嗯！”
在他的指點下，我小心翼翼地穿上了輪滑鞋，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隻能在鄭亦晨的攙扶下緩慢地前進。
“啊，我的雙腳不受控製啊……”我有些害怕地吸了吸鼻子，小聲地說道。
鄭亦晨安慰我：“剛開始都這樣，習慣了就好了。”
他自信地站在我的前麵，熟練地掌控著腳下的輪滑鞋。雖然要攙扶著我這個拖油瓶，卻絲毫不失瀟灑。
我隨著鄭亦晨的腳步慢慢前行著，速度一點點加快。
“像不像飛一樣的感覺？”鄭亦晨突然敏捷地滑到我的身後，用雙手扶著我的腰。
“嗯，隻不過是一隻笨鳥的速度！”
風迎麵吹來，我的心情也變得無比愉悅，甚至希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如果能一直這樣飛下去該多好啊……
“哈哈！”
鄭亦晨爽朗的笑聲溜進了我的耳朵，空氣似乎比平時更加清新。
他慢慢地放開了我。
“鄭亦晨，你在做什麽？”我的聲音因為恐懼變得有些尖銳，雙手不自在地亂揮，卻什麽都抓不到。
“不用怕，我就在你的身後。你可以試試自己滑。”
我僵硬地點點頭。
我不敢回頭，更不敢變化姿勢，任由腳下的輪滑向前飛馳。
速度越來越快，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我感覺身體似乎飛翔到了半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這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可就在這時，我依稀看見不遠處有一塊石頭。
天啊！
我六神無主，手足無措，腳下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不受控製地朝那塊石頭衝了過去。
“怦怦——”
心跳突然瘋狂地加速，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
“啊！救命！”
隨著一聲尖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地麵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屁股似乎摔成了四瓣。
我狼狽地坐在地上。
不知什麽時候，鄭亦晨已經滑到了我的身邊。
而另一邊，一團黑色的陰影映入眼簾。
我微微偏過頭，才發現是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尹世崇？
是他嗎？
“呼呼——”
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我慌張地望著鄭亦晨，像是沒了靈魂的玩偶一般不知所措。
“你沒事吧？美熙？美熙？”鄭亦晨的聲音焦急又懊惱，他努力地想把我扶起來，可我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使不出一點兒力氣。
就在這時，尹世崇從轎車裏走了下來……
加速跳動的心髒和不斷加快的呼吸讓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尷尬又無力地抬起手，對他揮了揮，算是打招呼。
大概是我的臉色太難看，尹世崇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他像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快步向我走來。
“你……怎麽了？”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隱約的擔憂。
“我……我……”
我艱難地想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可心跳的頻率、呼吸的速度讓我眼冒金星，隻能伸出手，示意鄭亦晨扶我起來。
03
空氣中彌漫著青草與花朵的香氣，混雜著淡淡的薄荷的味道，一點點地蠱惑著人的神經。
我下意識地扶著鄭亦晨的手想站起來。
可原本安靜站在一旁的尹世崇，不知為何突然站到了我的麵前，一把將我攔在了後麵。
他身上散發出不同於鄭亦晨的清爽氣息，讓我莫名地感到心安，劇烈的心跳和令我無法承受的呼吸卻沒有平息。
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就算在他的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也能感到他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像是一隻危險的野獸，讓所有人都望而退步，我幾乎可以想到，他的眸子迅速覆上了一層冰霜。
原本一臉焦急的鄭亦晨，看到尹世崇的舉動，臉上的神情僵了一秒，然後瞬間消失不見，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喂！你是誰？讓開！”
尹世崇的目光在鄭亦晨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他發出不屑的笑聲，突然拉起我的手，想要把我扶起來。
尹世崇手指的溫度依舊冰冷，卻讓我異常安心。
我一隻手捂著心口，另一隻手被尹世崇緊緊地握住。
“那個……”
我努力地想要解釋這一切，卻被尹世崇打斷了。
“你在做什麽？”他的聲音冰冷，語氣僵硬，毫不示弱地質問著鄭亦晨。
鄭亦晨突然一把按住尹世崇的肩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上前解釋一下。可氣氛太過緊張，我感到自己的雙腳仿佛被定在了地上，無法上前一步。
隻見鄭亦晨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看得出他在極力壓住自己的火氣。
“你！放開她！”他的目光停留在尹世崇拉著我的手上，眼中仿佛燃燒著火焰。
尹世崇冷冷地挑起嘴角，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說：“放開她？放開她任她被你戲弄嗎？”
“轟——”
這句話仿佛一個威力巨大的炸彈，點燃了鄭亦晨的情緒。他的臉上帶著嘲笑、不解、憤怒：“你知道什麽！”他低吼，“你算個什麽東西！我怎麽會戲弄她！我隻是帶她滑輪滑！”
話音剛落，原本還站在我身前的尹世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到鄭亦晨的身前，揮起拳頭重重地打到了鄭亦晨的臉上！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後，鄭亦晨帶著滿臉的難以置信，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那你為什麽要鬆開她？為什麽不保護好她？”尹世崇看著倒在地上的鄭亦晨，冷冷地說道。
“你懂什麽？我們的事不需要你管！”鄭亦晨從地上爬起來，朝尹世崇撲了過去。
“你們……”我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踉蹌著倒退了兩步。
陽光從沒有像此刻這樣刺眼過，我隻能看清眼前兩個模糊的身影，雙眼控製不住地疼痛。
看著他們廝打的身影，我無能為力，隻能死死地握住拳頭，指甲將掌心掐得發白。
“你們不要打了！”我無力地對他們喊道。
可他們仿佛著了魔一般，誰也不肯讓步。
“哧——”
尹世崇的衣服被撕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
鄭亦晨的腕表劃過他的皮膚，血瞬間湧了出來。
一刹那，我的瞳孔都被這樣的色彩填滿。
“怦——”
心髒毫無規則地跳動著。
我難受地咬住雙唇，再也無法說出一句製止他們的話。
我艱難地喘息著，按住心口，隻覺得周圍的空氣全部被抽走了，我被封閉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罩中，絕望地看著外麵的一切，卻無法阻止。
陽光依舊明亮得刺眼，我明顯感到心跳的速度一點一點減慢，難以忍受的疼痛從心口處蔓延至全身。
我費力地睜大眼睛想看清他們，卻覺得眼皮沉重得再也無法睜開。隨後，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最後一幅畫麵，是他們二人焦急地望向我，然後一切便模糊了。
04
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麽長，耳邊一直是機器嘀嘀的聲音，幹擾著我的睡眠，以至於夢境中都是一片讓人絕望的空白。
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是我所熟悉的。
我明白，我一定是被送進了醫院。
隻是……
想到之前尹世崇和鄭亦晨的打鬥，我不由焦急起來。
可是眼皮無比沉重，無論我怎樣用力也無法睜開，索性放棄了掙紮，安靜地躺在病**。
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輪子接觸地麵的聲音，低低的說話聲……
半夢半醒之間，我突然感到一雙熟悉又冰涼的手輕柔地撫上我的額頭，仔細地探了探。
清爽又讓人心安的氣息頓時讓我的焦慮減少了幾分。
這感覺……
是尹世崇嗎？
我艱難地動了動眼皮，咬咬牙，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視線有點模糊，我伸出僵硬的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才將眼前的一切看清楚。
“喀喀……”
我剛想開口說話，嗓子卻幹澀得要命，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你醒了？”尹世崇帶著驚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嗯……”我皺著眉頭勉強答應了一聲。
不等我開口，尹世崇就遞來一杯溫度剛好的白開水，送到我的嘴邊。
溫溫的**滑過幹澀的嗓子，我頓時感到舒適了許多。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我不知道如何聯係你的父母，所以隻能由我照顧你了。”
他認真地看著我，然後起身拉開窗簾。
瞬間，整個病房被黃昏的綺麗色彩所覆蓋，不再死氣沉沉，多了幾絲神秘感。
是啊，媽媽總是很忙，還是不讓她知道比較好吧……
桌子上一束潔白清新的雛菊散發著幽幽的香氣，花瓣上還沾著水珠，晶瑩剔透。
“你……有心髒病嗎？”尹世崇打破沉默，轉過身來，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咬緊下唇，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告訴他嗎？我有這樣一個不健康的身體？
從小到大，我都小心翼翼地將這個秘密隱藏起來，盡量不讓其他人發覺，更不讓它成為我生活的障礙，可它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暴露出來，打亂我的生活。
可是……
此刻看著尹世崇認真的眸子，裏麵沒有一絲鄙視或同情的神色，而是滿滿的擔憂和關切。
這樣仿佛可以融化寒冰的目光，這樣溫柔的他，瞬間讓我卸下了所有的疑慮和防備。
沒有再多思考，在他那樣的目光下，我勇敢地點了點頭。
05
沉默。
心髒緊張地跳動著。
尹世崇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麽，然後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到了我的床前。
黃昏的光芒在他的周身跳躍，如同頑皮的精靈一般，偶爾停留在他的肩頭，將他襯得如同一個流落凡間的天使。
我呆呆地望著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麽的時候，竟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裏，鼻間滿是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我一動也不敢動，一聲也不敢吭，隻能感到臉迅速發燙，乖乖地待在他的懷裏。
他……難道是以這種特殊的方式來表達他的歉意嗎？還是另一種方式的同情？
難道他對我……
另一個念頭在腦中不停地出現，可我不敢認真地去想，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房間裏異常安靜。
我們的呼吸交織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微涼的聲音帶著無法抗拒的溫柔從發頂傳來。
“美熙，對不起。”他的聲音很輕，“是我害你病發了對嗎？真的對不起。”
一時無法適應他這樣的轉變，加之和他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我幾乎無法呼吸，我根本說不出話來。
夕陽鋪滿房間。
桌上的雛菊散發著清新的氣息。
他又將我抱得更緊了些，並繼續說道：“你暈倒的時候，我真的很緊張……”他喃喃說著，“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
天啊！
我感到自己的臉頰一下子變得滾燙。
麵前的這個人還是平日裏那個冷冰冰的尹世崇嗎？他居然可以用如此溫柔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小心地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嘴角卻不停地向上揚起，喜悅再次填滿了心髒。
“你……難道……”我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這是一個容易被驚擾的夢境，“喜歡我嗎？”
為了我和別人打架。
還說出這樣的話。
他會不會是喜歡上了我呢？
可問出這樣的話後，我便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不禁後悔不已，卻無法收回，隻能尷尬地等待著尹世崇的答案。
可我得到的隻是良久的沉默。
我有些失望地從他懷裏抬起頭，卻看到了他迅速漲紅的臉頰，仿佛飛上了兩朵紅霞一般。
這算是回答嗎？
清涼的晚風從窗外湧進來，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尹世崇起身將窗戶關上，並拉上了一邊的窗簾。
這時我才想起，從醒來後，我就沒有看到鄭亦晨。
我本想問一問鄭亦晨的去向，但想起他們之前的衝突，我選擇了沉默，打算等身體好起來自己去找他問個清楚。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此不易地失而複得，我不想再一次失去。
尹世崇在安頓好了一切後，又為我準備了晚飯才離開。
整個過程，我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這個家夥好像是害羞了，不敢正視我的眼睛。
“醫生要你好好休息。”剛剛擰開門把手打算離開的他，突然轉過頭來叮囑我，“你不要亂跑，在這裏好好待著，知道嗎？”
“知道……”我有意拉長聲音，假裝不耐煩，其實內心滿是欣喜。
“嗯……”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才放心地離開。
門被輕輕地關上，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隻留下他身上特殊的氣息，彌漫在病房中。
我失神地盯著門口，就仿佛他還站在那裏一樣。
窗外，夜色漸漸彌漫開來。
我回想著發生過的事情，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06
住院的日子雖然枯燥，但還好有宋娜娜經常來看我。更讓我吃驚的是，蘇萊娜竟也來看了我。
至於尹世崇……
我心不在焉地拿著一本書，悄悄地打量正在幫我準備午餐的他。
自從那次他對我說了類似“表白”的話後，我發覺他對我的照顧越來越細心，也越來越溫柔，和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尹世崇完全是兩個人。雖然他有時還是會冷著臉，一言不發，但總是有求必應。
他甚至買來一串風鈴掛在窗前。
風吹過，風鈴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音。
陽光落在上麵，反射出燦爛的光芒。
我總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那幾道澄淨又柔和的光，舒心的溫暖便會從指尖一直傳達到心髒。
至於鄭亦晨，我這些天都沒有看到他……
可每次去醫院花園散步回到病房後，我總會發現桌上的花瓶中換了新鮮的雛菊，為房間增添了幾絲生氣。
我已經問過尹世崇和宋娜娜，他們都不知道是誰送的。
所以除了他們，也就隻有鄭亦晨那個家夥了。
輕輕地捏了捏花瓣，手指頓時染上了花朵的清香，我有片刻的失神：鄭亦晨他到底去了哪裏？
微微的不安再一次讓我感到擔憂。
他為什麽有意回避我？
住院的第六天，他還是沒有出現。
我想出了一個辦法，決定抓他一個現形！
天空陰沉，像是要下一場瓢潑大雨。雲朵大片大片地聚集在天空之中，遮擋住耀眼的太陽。
原本該去散步的我，悄悄地躲在了病房的門後，連大氣也不敢出。
我緊緊地盯著走廊來來回回的身影，期望可以看到鄭亦晨捧著一小束新鮮的雛菊向我的病房走來。
耳邊回**著人們的腳步聲，我努力地捕捉那熟悉的身影，一刻也不敢放鬆。
突然，一絲若有若無的薄荷氣息遠遠地飄了過來，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一定是鄭亦晨來了！
想到這裏，我緊貼牆壁，一動也不敢動，從門的縫隙中看到鄭亦晨的身影越來越近。
他走得很急，像是害怕被發現一般。
他身上的薄荷氣息混在消毒水味道中顯得特殊又迷人。
許多天沒有看到他的我竟有些激動。
眼看他越來越近，最後小心翼翼地停在病房的門前，向裏麵張望著。
一束還沾染著露水的雛菊依偎在他的胸口。
看到病房中沒有人，他歎了口氣，大步走了進來，迅速將那束舊的雛菊換下，插上新鮮的花。
就在這時，我猛地衝了出去，用盡力氣對他吼道：“鄭、亦、晨！”
我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著他。
聽到我的聲音，鄭亦晨的肩膀明顯僵硬了起來，他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瞪大眼睛看著我。
因為過於心急，我有些急促地呼吸著，又連忙向門口處移動了兩步，生怕他一個大步從病房逃了出去。
我一定要問清楚他這些天消失的原因！
“美熙？你……”
“我什麽！”我回手啪的一聲將門關上，“你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麽會消失這麽多天！”
他為難地望著我，頭微微垂下，蓬鬆又自然的栗色頭發遮住了他那雙狹長明亮的眸子。
窗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細細的小雨，雨滴溫柔又急切地拍打在幹淨的玻璃上。潮濕又清涼的氣息爭先恐後地擠進病房。
他少見地沉默著，像是不知所措，又像是不想解釋。
我指著他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委屈地看著他。
“我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他慌忙回答。
“那你為什麽不見我，也不給我一個解釋？”
隻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原本自然垂在身子兩側的手也握成了拳頭，微微顫抖著。
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無比微妙地襯托著這個房間的寂靜。
我安靜地站在那裏，執拗地等他給我一個答案。
過了好久，久到我的雙腳都有些發酸了，他才輕聲對我說：“對不起，美熙，我覺得我會傷害到你。我總是會一不小心傷害到你，不是嗎？就像這次……”
他的話語帶著濃濃的憂傷。
我愣愣地望著他，隨後長出一口氣。
他並不是認為我是一個麻煩所以才躲著我，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輕輕地揚起嘴角，走到他麵前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
他扭過頭，像是在躲避我的目光。
他凝視著那束雛菊，然後伸出手，溫柔又緩慢地撫摸著花瓣，揚起一絲苦笑：“你很小的時候，我就害得你住進了醫院。”
“事情早就過去了，而且我現在好好的，不是嗎？”
“可是我無法釋懷。”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悲傷。
“我真的很愧疚……”他喃喃地說，“因為兒時的任性讓你住進了醫院，好不容易再次相逢卻又發生了同樣的事情，我真的是你命中的克星嗎？或許我應該離你遠一點兒，你才能過得更好，不是嗎？”
看著他傷感的神色，我不由得一陣心疼。
原來這個家夥，這麽多年都活在這樣的自責裏嗎？
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輕聲安慰他。
他的表情漸漸地放鬆下來，逐漸多了一絲釋然，卻依舊帶著我讀不懂的憂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那麽……”他有些猶豫地開口，“那天跟我打架的男生，是你喜歡的人嗎？”
“嗯？”
聽到他這樣的問題，我睜大眼睛，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隨即低下頭，臉頰又不知不覺地發燙了……
我喜歡尹世崇嗎？
從那些沒有規則的心跳開始，從他關心我的那一刻開始……
他就像一片一望無際的沼澤，讓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會因為看見他，就雀躍不已，隻要聽他說一句關心的話，就能夠幸福一整天……
這樣的感覺，一定就是喜歡了吧……
看著我的神色，鄭亦晨的表情一點點地凝固在臉上，嘴角卻依舊保持著上揚的弧度。
雨聲中，我仿佛聽到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凝視著那束雛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07
出院的那天，連續下了許多天的雨竟莫名其妙地停住了。
我帶著無比愉悅的心情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尹世崇則忙著幫我處理出院的事情。
我提著小小的行李，遠遠地看到他拿著出院手續，認真地和醫生交談著。
他的眉頭微微有些嚴肅地皺著，側耳傾聽醫生說的注意事項，不時認真地點點頭表示他記下了……
一切的一切，在我眼裏，是那樣溫柔。
抬手輕輕撫摸心口。
熟悉又幸福的心跳就在那裏。
隻是那個疑問我依舊不敢問出口：尹世崇是曾經的那個男孩嗎？那個讓我心跳加速的男孩？
幾日相處下來，這些病人也給了我不少照顧。
不習慣與人交際的尹世崇，勉強對他們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隨後拿過我的行李，走在前麵。
“喂……”
我有些艱難地跟上他的腳步。
他回頭看我氣喘籲籲的樣子，連忙放慢速度。
“你這些天落下的筆記我都找宋娜娜幫你補上了。”他瞟了一眼走在他身側的我，一字一句地說，“回去之後好好看看吧。”
“哦。”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應著，偷偷瞄著他的表情。
我仿佛看到他的嘴角輕輕翹了起來，又瞬間恢複了平常的弧度。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好多次，我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的。
但我知道，那個戴著麵具、冷冰冰的尹世崇，並不是真的他。
我們肩並肩地走過長長的走廊。
走出醫院，我才輕鬆地停下腳步，呼吸著雨後特有的清新空氣，任憑陽光溫暖地灑在我的臉上。
“呼！好舒服！”我努力地呼吸著醫院外的空氣，發出愉快的笑聲，“在醫院裏都要發黴了！”
“嗬嗬。”尹世崇看了我一眼，這次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笑容。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張開雙臂，讓自己更好地接觸陽光。
天空藍得沒有一絲雲朵。
耳邊則是鳥兒清脆的叫聲，竟讓我想起了醫院病房中那個色彩綺麗的貝殼風鈴。原本想將它帶出來，可是想了想，還是把它留下給其他病友調劑一下枯燥的住院生活吧。
正當我陷入回憶的時候，我感到自己的左手被輕輕地握住了。
我慌忙轉過頭，看到了尹世崇帶著笑容的臉。
他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著我多天來因為打點滴而微腫的手，然後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將我臉頰邊的頭發別到耳後。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連大氣都不敢出。
“恭喜你出院。”
他眼中的光芒溫柔又孩子氣，更加握緊了我的手。
我緊張得手心滿是冷汗，微微掙紮了一下便放棄了，任由他握著我的手不鬆開。
“謝……謝……”
我咕噥著，找不到其他的話。
醫院的門前是來來往往的人，他們偶爾會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並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拉著我，微笑著說道：“美熙，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給了我很熟悉的感覺，我總覺得我們似曾相識。”
“你……”
聽到他這樣說，我的呼吸頓時又加快了頻率，難以置信地微微向後退了兩步。
他微笑著望著我，並沒有太過在意我的反應：“但第一麵的感覺並不能證明什麽，對嗎？”他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在我們的相處中，你讓我懂得了很多，我也更加了解你，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
在他的話語中，我心中突然有了特殊的預感。
這樣的神色……
這樣的話……
難道他要……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心髒怦怦地急速跳動，仿佛要跳出胸膛。
陽光無比溫暖。
“美熙。”他重複了一次我的名字，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緊緊的擁抱，“我好像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