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危險危險
1
“小慧慧……”
漸漸地，白光瞳俯身下來，他那雙明亮的眼眸中映出我呆愣的模樣。
然後我的眼前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而唇上那溫熱的觸感讓我的心加速跳動。
“怦怦……怦怦……”
胸腔裏跳動的聲音傳入大腦，我的身體一僵，然後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白色的天花板讓我不禁鬆了口氣。
啊……原來是一場夢。
我看了看床邊的夜光鬧鍾，時鍾顯示時間是5點50分。
可以再睡一個回籠覺。
我重新醞釀睡意。
可是……
5分鍾過去了，10分鍾過去了，我依然沒有入睡，滿腦子都是昨天白光瞳吻我的情景。
啊啊啊，要瘋了！
15分鍾後，我再也無法勉強自己入睡，披頭散發地衝入衛生間。
衛生間的鏡子映照出我每天都能看到的容顏：上挑的丹鳳眼，因為用眼過度而帶血絲的眼睛，既不高也不挺的鼻子，不大不小的嘴巴。總而言之，五官平凡至極，唯一值得稱讚的就是白皙的皮膚，沒有像同齡人一樣長痘痘，但是也因為埋頭學習，長年不見陽光而顯得過於蒼白，不太健康。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我並不是個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女生。
真不知道白光瞳到底喜歡我什麽？他為什麽喊我公主？
這一定是惡作劇吧，即使不是，我也沒有心情和男生交往。
我在心裏再次確定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冷著臉刷完牙洗完臉。
我剛穿好衣服，突然，聽到窗戶那邊傳來“砰砰”的聲音。
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覺，沒有在意，但是下一秒，一顆石子砸到了玻璃窗上，發出“砰”的一聲，讓我嚇了一跳的同時也確定了這是有人故意搗亂。
我迅速穿好衣服，跑到窗戶邊。
隻見樓下，一個白衣白褲的美少年正彎起一雙月牙般的眼睛，朝我揮手。
此時太陽正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籠罩著他的身影。
我有一瞬間恍惚了，被樓下微笑著的少年的魅力所吸引，但是隨即我很快恢複了理智，並且隱隱感覺到自己的頭又痛了。
那個人是白光瞳。
我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如同一陣風般快速地下樓去。
路過廚房的時候，媽媽正在裏麵忙碌。
“藤慧，你起床了啊，我煮了你愛吃的小米粥。”媽媽笑著說。
“我不吃了，有急事去學校。”
我腳步沒有停歇地往門口走去。
“啊，那我留著，你晚上回來吃。不過，藤慧，你有沒有聽到今天早上有砰砰的聲音……”媽媽疑惑地嘮叨著。
“沒有。媽媽，是你的錯覺吧！”我斷然否認，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將媽媽的嘮叨聲關在門內。
我可不希望讓媽媽和白光瞳見麵，誰曉得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可是希望未來的日子能平穩度過，不希望身邊的變數增多。基於此，我必須控製現在唯一的變數——白光瞳。
想到這裏，我走到白光瞳的麵前，語氣冰冷地問道：“白光瞳，你怎麽知道我的家庭地址？”
本來還滿臉雀躍地看著我的白光瞳聽到我的問話，臉色一紅，羞愧地低下了頭。
“瑾哥查過你的資料。”
他乖乖地將罪魁禍首供認出來。
白光瑾！
我恨得牙癢癢。
不行，生氣是負能量，傷身傷心。
想到這裏，我輕舒了一口氣，但是很快，我的目光在掃到走在我的身旁，一邊試圖一點點拉近我和他的距離，一邊偷偷觀察我的臉色的白光瞳時，臉色又恢複了冰冷。
哼，一丘之貉。
我加快步伐，往前走了幾步，將他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再次拉遠，但是隨即馬上又被糾纏上了，如此重複幾次之後，我深刻地認識到讓白光瞳死心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無法防守，那就進攻。
我停住腳步，問道：“白光瑾跟我說過，你們家都要移民國外，隻有你一人孤孤單單地留在這裏。和親人團聚不是很好嗎？為什麽不去？”
“其實我也想過，但是你的出現讓我改變了主意。”
白光瞳的臉上滿是笑容。
“我？”
“對啊，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上天讓我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公主！所以我當時立刻決定為了你，我要一個人留在國內讀書。”他眼睛光亮，眼神帶著執著。
“我好慶幸自己做了這個選擇，不然也不會有和你在一個班級讀書的機會。”他眨巴著眼睛，一臉燦爛的笑容。
“為什麽喜歡我？為什麽叫我公主？”我繼續問道。
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眼前這個王子般的男生為什麽會喜歡冰冷的我，甚至為我而獨自一人留下來求學。
“嗯，不曉得，或許是因為一種感覺吧！”白光瞳歪著腦袋想了想，給了一個讓人想抓狂的理由，“而且當時，你摔下來的時候，我正夢到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公主，顯然這是上帝的指引。”
這個答案讓我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我的手指緊緊抓住書包帶，長長地深呼吸，忍耐著不讓自己將書包扔到麵前這個空有天使外表的傻瓜身上。
這是個笨蛋、傻瓜，是個被愛情小說和童話故事蠱惑了心智的人，我齊藤慧以我過去及未來的資優生生涯發誓，我絕對不會同意他的交往要求。
“小慧慧，你怎麽了？”大概是看到我氣得雙手顫抖，白光瞳把手伸過來，想要摸摸我的額頭。
我閃身躲開，鐵青著臉往學校大步走去，壓根不理會身後愕然的驚叫聲：“小慧慧，等等我，等等我！”
可是，不管我快走還是慢走，白光瞳都緊緊跟在我的身邊，一路大呼小叫。因此當我們同時到達教室時，已經收獲了無數異樣的目光。
然而更丟臉的還在後頭。
教室門一打開，白光瞳就目標明確地直奔座位，嘴裏還歡呼著“座位，座位”。
剛開始，我還以為是白光瞳從來沒有集體上課的經驗，所以才那麽興奮。
不料，白光瞳腳步一拐，來到了我的課桌前，歡呼著：“哇，這是小慧慧的課桌，這是小慧慧的椅子……”
我：“……”
班級裏的同學：“……”
“夠了，不要做這麽丟臉的事情，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真是受夠了！
我額角青筋直跳，走上前，抓著白光瞳的領子就往後拉。
“啊，不要啊，我還要跟小慧慧的桌椅打好關係，讓它們多多照顧我呢！”白光瞳雙手在空中揮舞，嘴裏哇哇大叫。
跟桌椅打好關係，讓它們照顧？
他是白癡嗎？
我不為所動，用力地將白光瞳拖回在他的座位上。
啊，好累！
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幸好白光瞳的座位就在我的旁邊，否則我還真搞不定。
跟白光瞳相處真是不僅耗智力，還耗體力。
決定了，我要去跟老師申請換位置。
我在心裏暗下決心。
但是剛下完決心，我又憂愁起來。以白光瞳的黏人程度，很可能我剛換位子，他也會緊隨而來。
“你給我乖乖的，安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對你做什麽！”我冷冷地警告道，轉頭想要繞過課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還沒走幾步，我就聽到白光瞳可憐兮兮地叫道：“小慧慧……”
聽到這個稱呼，我不禁頭皮發麻。
我回頭，狠狠地瞪了白光瞳一眼。
“我的名字是齊藤慧，不是小慧慧！還有，我要看書，請你不要妨礙我！”我出聲糾正道。
“可是叫齊藤慧，不就跟大家一樣了嗎？而且這樣真的好生分啊，一點都顯示不出我們之間的關係！”白光瞳委屈地說道。
“關係？我們有什麽關係，除了同學關係，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我冰冷地說道。
“可是，我們明明都有了個浪漫的開始（送學習資料），浪漫的告白（開學典禮上的告白），還做了浪漫親密的事情（親吻），去了對方的家裏！”白光瞳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像是遭受遺棄的小狗，委屈地說道。
浪漫的開始，浪漫的告白，浪漫親密的事情，去了對方的家裏！
這家夥在說什麽？
我氣急了，手不自覺地握緊握緊再握緊，太陽穴上的青筋也在突突跳動著。
我環視四周，在我和白光瞳談話時，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同學。這也就等於他們聽見了我和白光瞳所有的對話，尤其是白光瞳剛才說的那一番白癡言語。證據就是聽到白光瞳解釋我和他的關係時，教室吸氣聲不斷，並且聲音一次比一次大，到最後已經變成了全班的議論。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怒氣。
不生氣，不生氣……無視他就好了！
可是，無論我怎麽深呼吸，白光瞳就像是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在我耳邊不停地念叨著，我的怒火也就越燒越旺。
最後，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我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他大吼道：“閉嘴！”
瞬間，白光瞳安靜了，教室裏的同學們也安靜了，他們被我的吼聲驚嚇到了，僵硬著身子看著我。
完了，這下我真的要成為全校的“名人”了！
我已經看到我平靜的生活在跟我揮手告別。
想到未來悲慘的日子，我惡狠狠地瞪著白光瞳。
這家夥是故意的吧？
實際上這家夥不是喜歡我，而是跟我有仇吧？
我狠狠地盯著他。
白光瞳朝我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那雙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兮兮的。
我捂住眼睛，把頭轉向別的地方。
我真是要瘋了。
餘光中，我看到白光瞳眼中亮光一暗，撇撇嘴，又露出可憐的樣子，引得周圍的女生發出“好可愛”“好想摸摸”的驚呼聲。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揪著白光瞳的衣領狠狠搖晃他，大吼著責罵他，來發泄心中的怒氣。但是我不敢，剛才的行為已經讓我的形象一步步滑向深淵了，同學們對我的反感也越發嚴重了，雖然我不在乎，但是我還要在星光學院讀書，我不能讓我辛苦保持著的冷靜學霸的形象盡毀，再也找不回來。
然而我所不知道的是，在看到我和白光瞳的刹那，我的形象已經掉入深淵了。
一邊是麵色鐵青隱約可以看到爆出的青筋的我，另一邊是撇著嘴、耷拉著腦袋、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現的美少年……
誰欺負誰，一目了然。
因此，在瞬間的安靜之後，大家氣憤起來。
“她怎麽回事啊，怎麽總是對人那麽凶啊！”
“對啊，還叫人閉嘴，一點禮貌都沒有！”
“真是太過分了！”
以陳安妮為代表的女生將備受我欺壓的受害者——白光瞳包圍其中，一副要保護她們的王子不再受巫婆——我——的欺壓的樣子，她們同仇敵愾地瞪著我，顯然已經對我非常仇恨。
“她不就是我們這一屆的聯考第一名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就是啊，一個隻會讀書的機器，說話冷冰冰，裝什麽裝呀！”
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引來了走廊上路過的學生的注意，他們一個個都站在窗台邊看著教室裏的情形。
“白光瞳，她既然這麽凶，你就別理她了！”
“就是啊，別理她！”
聽著周圍人的聲音，白光瞳突然大聲地喊道：“不許你們這樣說小慧慧！”
頓時，班級裏所有聲音全都戛然而止，一束束錯愕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我不許你們這樣說小慧慧！她根本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她的好隻有我知道！”他義正詞嚴地擋在我的麵前說道，“小慧慧人很好哦，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兒，是我心中的……女神，對，就是女神！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冷冰冰的。”
聽到這裏，全場一片嘩然，還夾雜著口哨聲和加油聲。
“白光瞳，加油！”
“瞳王子，我們永遠支持你！”
所有人都被白光瞳的癡情所感動，尤其是陳安妮，她一邊憐惜愛慕地看著白光瞳，一邊對我投以仇恨的目光。
大概是受到大家的鼓舞，白光瞳突然轉過身，單膝跪下，對我認真地說道：“小慧慧，我不知道剛才你為什麽那麽生氣，但是我還想告訴你，如果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盡管說出來，我願意做你的傾聽者。就像書裏那些男主角總是能夠為女主角們分擔一切一樣，我也想為你這樣做，哪怕我隻是以你朋友的身份。”
這家夥到底在說些什麽啊！他就不能說點正常的話嗎？
我應該生氣的，明明就是他害得我變成這樣，但是看到白光瞳認真的神情，我隻感覺到心“撲通撲通”地跳著，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你……你又說什麽荒唐的話，快坐回座位上去，要上課了！”我努力裝作不在意，凶巴巴地說。
說完，不待白光瞳做出反應，我就移動腳步，打算回到座位上去。
身後傳來白光瞳的一聲嘟囔：“咦，這個辦法不行嗎？明明愛情小說中寫著男主角隻要對女主角說這番話，女主角就會喜歡上男主角的啊……”
我的腳一歪，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白光瞳是白癡，大白癡！
2
之後，不知道是白家的力量，還是受到白光瞳的一番言論的感動，學校裏又恢複了風平浪靜，至少表麵看上去如此。
晚上8點，月亮露出它羞答答的臉，灑下銀色的光輝。
教室裏燈火通明，我仍在埋頭看書做題。
白光瞳本來想留下來陪我的，不過白光瑾親自前來“抓捕”，他隻好眼淚汪汪，不情不願地回去了。
這幾天，爸爸媽媽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開水果店的事，這已經是他們兩人的第十二家店，前十一家都倒閉了，其中煎餅果子店是存活最久的，經營了兩個月才倒閉，其他的十家店則都是不超過一個月就倒閉了。
盡管對他們的經營能力不抱希望，但是看到他們興高采烈的模樣，我也不好潑冷水。希望這家水果店能打破曆史紀錄，存在得久一點，這樣我也能多獲得一些安靜的時間。
因為每次爸爸媽媽有了新的經營想法，兩人總會因為關於這個新想法的各種細節，大至店鋪裝修，小至東西的擺放而爭論不休。而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受難了，他們會想起我，然後衝到我的房間，不管我在做什麽，都要求我出來仲裁。
因此，我漸漸養成了每當這個時候就留校複習的習慣。
看完一本參考書的最後一頁，我站起身，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齊藤慧，馬上要關門了，你還不走嗎？”巡樓的警衛伯伯拎著鑰匙串站在門口。
“好，我馬上走。”我邊說邊手忙腳亂地收拾桌麵的東西，準備走人。
“那我去巡查其他教室了，按照老規矩，你記得關燈。”警衛伯伯說道。
說完，他也不等我應答，就往其他教室走去，樓道上傳來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不愧是資優生，每次都學習到這麽晚，真認真，如果我家的臭小子有你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兩分鍾後，我匆匆地下樓，在快要到達一樓的時候，突然想起有份重要的學習筆記沒有裝進書包裏。
“真笨！”
我低罵一聲，然後又往樓上爬。
正要走進教室時，在月光的照耀下，我赫然看到黑乎乎的教室裏有人在走動。
看到這場景，我不禁停下腳步，在門口觀察著。
是倪珊珊！
這麽晚了，她怎麽會來教室？
我沒有出聲，繼續觀察著。
月光下，她顯得有些不安和慌張，她的手裏還拿著一包東西。
突然，像是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猛地一抬頭。
怕被她發現，我立刻縮回身子。半晌，見沒動靜，我才又輕輕探出頭。這時，她手裏的東西不見了，正打開門，準備離去。
我連忙躲進廁所裏，聽到腳步聲遠去，才回到教室拿起筆記本快速離去。
第二天，第一節課下課後，白光瞳坐在我身邊，喋喋不休地控訴昨晚他被白光瑾抓回家，而我沒有挽留的無情行為。
“嗯，嗯！”
我隨口敷衍著，目光下意識地落在昨天晚上看到的倪珊珊身上。此時，她一臉懦弱地被陳安妮她們一群女生欺負。
昨天晚上倪珊珊到底在幹什麽？手上拿的是什麽？
我納悶著，等再次轉過神的時候，就看到白光瞳眼淚汪汪地看著我，滿眼的控訴和委屈。
“怎麽了？”
“你根本沒有專心聽我講話！”白光瞳委屈地說。
“哦——”我打了個哈欠，不是很有誠意地道歉道，“對不起，昨天晚上我被我的爸爸媽媽騷擾很久，很晚才睡。”
“啊——”白光瞳大驚，完全忘了剛才的委屈，說，“我不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吵你了，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一會兒吧。”
我還來不及感動，就聽到了他接下來讓人抓狂的話。
“我看那些電視劇都是這樣演的，女主角甜蜜地靠在男主角的肩膀上睡覺！”
說到這裏，白光瞳滿眼的躍躍欲試，如果可以，我想他會強行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覺。
正當我想著該如何拒絕白光瞳的好意時，一個聲音解救了我。
李楠老師滿臉嚴肅地走進教室，對我們說：“我有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告訴大家，今天我發現我們班的活動經費被盜了。據統計，活動經費約有10萬元，這不僅是財產的損失，也是對同學們素質的考驗。”
李楠老師的話音剛落，班級裏就一片嘩然。
“誰幹的？”
“是啊，站出來！”
我在群情激奮的同學們中看到了滿臉蒼白的倪珊珊。
我想我知道倪珊珊昨晚在幹什麽了。
不過，她為什麽這麽做？
這時，李楠老師雙手在空中一按，說道：“大家冷靜點。”
說完，李楠老師將頭轉向我，問道：“齊藤慧同學，我從警衛那裏得知，這幾天你都在班級裏複習到很晚，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我沉吟著，斟酌著要怎麽講述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
我最討厭麻煩了，這場鬧劇早點結束也就能早點上課。
這時，我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倪珊珊的臉色已經跟紙一樣白，這讓我改變了主意。
這時，陳安妮的冷笑聲響起：“李楠老師，何必說得那麽委婉，這幾天晚上，教室裏隻有齊藤慧一個人，除了她，還會有誰有這個時間？再加上齊藤慧本身就是靠獎學金進來的，家裏很窮，也隻有她有這個動機。”
“你說什麽？”還沒等我說話，一旁的白光瞳就站起來義憤填膺說，“小慧慧才不是這樣的人。”
“白同學，我知道你喜歡齊藤慧，所以不願接受齊藤慧是小偷的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她不值得你喜歡！”陳安妮苦口婆心地說道。
可是很明顯，陳安妮的這番苦心，白光瞳並不理解。
他正要再說些什麽，我連忙拉住他，然後對李楠老師說：“李楠老師，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錢不是我拿的。”
李楠老師還沒有說什麽，被嫉妒衝昏頭腦的陳安妮又諷刺道：“小偷當然不會承認錢是自己偷的。”
“那你想要怎麽樣？”我按住快要爆發的白光瞳，目光冰冷地望著陳安妮，問道。
被我冰冷的目光所懾，陳安妮先是一冷，接著惱羞成怒地說道：“這種事情當然是要報警，讓警察來揪出小偷，然後報告學校，把那個小偷開除。”
“不行！”我斷然拒絕。
像是抓到了我的把柄，陳安妮臉色一喜：“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如果不是你偷的，你反應這麽激烈幹什麽？”
聽到陳安妮的話，班上的同學都向我投來懷疑的目光。
隻有白光瞳依然堅定不移地站在我這邊：“小慧慧才不是這樣的人。”
麵對他的信任，我的心裏不禁湧起一股熱流。
但是……
我再次按住激動的白光瞳，雙眼直視李楠老師，說道：“李楠老師，我希望由我來處理這件事情，先不要報警。”
“理由？”李楠老師緊盯著我的眼睛，若有所思。
“這種事情傳出去，隻會壞了學校的名聲，相信這也非校方所願，是不是？”我信心滿滿地說道。
我相信李楠老師會答應我的要求。
果然，沉思了一會兒後，李楠老師終於開口了：“好，我答應你。”
成功了。
我朝李楠老師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見李楠老師答應了我，陳安妮跳腳不已：“不行！”
“為什麽不行？”白光瞳問。
盡管不明白我的用意，但是作為我的頭號擁護者，他毫不客氣地出聲。
“因為……因為……”陳安妮轉了下眼珠，說道，“誰知道齊藤慧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找到小偷。如果她查到了誰是小偷，但是小偷已經跑了，那不是前功盡棄嗎？”
說到最後，陳安妮越發理直氣壯。
我驚奇地看了眼得意揚揚的陳安妮。
沒想到她竟然還有一點小聰明。
見同學們都是一副陳安妮言之有理的樣子，李楠老師快刀斬亂麻，幹脆地對我說道：“給你一天時間，到時候找不回錢，我立刻報警。”
“一天時間太緊了吧？”我雙眼直視李楠老師，不動聲色地討價還價。
聽到我這麽說，李楠老師似乎也覺得有些難為我，雙眉皺起。
見李楠老師有些動搖，陳安妮冷冷地說道：“不然你想怎樣？一天時間足夠讓小偷坐飛機逃到美國去了。”
“對，對！”其他同學現在已經視陳安妮為他們的領袖，紛紛附和道。
午休時間，我坐在草坪上享受著豐盛的午餐，坐在一旁的白光瞳仍然在生氣。
“小慧慧，你為什麽要出頭去抓小偷？失竊的金額是10萬元！為什麽不交給警察來處理？”白光瞳滿臉憂愁地說，“而且限定了時間為一天，這不太可能吧！”
“沒事，我既然答應了就肯定有信心。難道你對我沒有信心嗎？”我隨口應道，雙眼觀察著四周。
據我了解，這塊草坪是倪珊珊最喜歡待的地方，平常她都會在這裏吃飯，今天卻沒有看到她。難道她因為害怕回家去了？
白光瞳沒有注意到我的神情，繼續說道：“小慧慧，要不我借你錢，我今年的零花錢都沒有用。”
我拒絕道：“我不需要。”
“要不我們去找我大哥幫忙，他肯定有辦法的。”白光瞳沒有因為我的拒絕而不快，繼續出主意。
白光瑾！
我才不要找那個大魔王。
我眉頭緊皺，即使現在想到他，我也會全身不自在。
這時，我的雙眼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我立刻站了起來。
“小慧慧，你去哪裏？”
“秘密！不說了，我有事要忙，你幫我把飯盒帶回去吧！”我將飯盒交給白光瞳，快步朝倪珊珊跑去。
“倪珊珊，等等我！”我跑到倪珊珊的身邊，氣喘籲籲地說道。
“幹什麽？”倪珊珊捧著飯盒，後退幾步，滿臉警戒地問道。
“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在教室裏！”我開門見山地說道。
聽到我這麽說，倪珊珊嚇得臉色發白，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
見到她這樣，我連忙說道：“你放心，要說我早就說了，我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的，隻要你把錢拿給我。”
“為什麽不說出是我做的？”倪珊珊雙眼直視著我，輕聲問道。
我聳了聳肩，說道：“雖然我很怕麻煩，但是我覺得你並不是故意要那樣做的，一定是出於不得已的理由。”
“我爸爸出車禍了，正好昨天我無意間看到李楠老師忘記把放班費的櫃子鎖上，所以我才動了這個念頭。”倪珊珊低著頭，雙目含淚，咬著嘴唇繼續說道，“其實昨天晚上回到家我就後悔了。我想我爸爸也不會用這個錢去治病，本來我想今天晚上再偷偷放回去的，但是沒想到一早李楠老師就發現了，聽到同學們說小偷要被開除學籍，我害怕，才不敢承認的。”
最後，倪珊珊將藏錢的地方告訴了我。
“謝謝！”倪珊珊滿眼含淚地向我表示感謝，然後離開了。
看到倪珊珊離去，我低聲衝著身後的樹叢說道：“還不出來，白光瞳？我知道是你！”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白光瞳從樹叢後走出來，手裏還端著我的飯盒，滿臉傻笑道：“小慧慧，我藏得好好的，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我接過白光瞳手中的飯盒，抬步往教室走，不想告訴背後的笨蛋，我早預料到他不會乖乖地離去。
不過我什麽時候這麽了解白光瞳了？
我心裏一怔。
還沒等我細想，我就聽到白光瞳在我的耳邊大呼小叫道：“小慧慧，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還有，你怎麽知道小偷是倪珊珊？還有還有，倪珊珊好可憐啊！”
聽到白光瞳嘰嘰喳喳的聲音，我朝前快走了幾步。
我這不是了解白光瞳，而是他就是一塊披著王子皮囊的牛皮糖，黏上就很難甩掉。
第二天，我將被偷的10萬元錢交到了李楠老師的手上，奇怪的是李楠老師一言不發地接過了錢，什麽都沒問。
這讓我的心裏有些疑惑，準備好的說辭也都作廢了。
正當我以為偷盜事件落幕的時候，一條讓我幾乎身敗名裂的傳聞在校園裏偷偷傳播開來。
3
這天，我正坐在教室裏做題，享受著久違的平靜時光。
這兩天，白光瞳又被白光瑾抓走了，身邊少了他，我感覺清靜了很多。
但是上帝似乎看不過我舒服的現狀，這不，我聽到倪珊珊的聲音從教室外由遠及近地傳來。
偷盜事件後，由我作擔保，倪珊珊從白光瞳那裏借了10萬元給她爸爸治病。
身上的重負卸掉，倪珊珊也變得開朗了很多，不再那麽懦弱，成了我在星光學院的朋友。
“藤慧，藤慧，不好了！”倪珊珊跑進教室，手裏揮著一張紙，“不得了了，有人寫了封關於你的匿名信貼在宣傳欄上，我撕了下來，但是有些晚了，現在關於你的傳聞已經傳遍了整個學院！”
說著，倪珊珊將手中那封從宣傳欄上撕下來的匿名信遞給我。
我攤開來看。
“齊藤慧身為一個最優新生代表，免費入學者，在近日演了一出賊喊抓賊的戲。齊藤慧以學習的名義待在教室裏，實際上是圖謀不軌，意圖偷取班費。後來聽到有同學說要報警，齊藤慧這才跟李楠老師請命，假裝親自破案，實則悄悄將贓款放回，聲稱案子已破，自以為天衣無縫，但是難逃眾人睽睽之目……”
匿名信文白摻雜，卻句句直指我是小偷。
我低頭看著匿名信，陷入沉思：這字我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突然，我聽到“嘶”的一聲聲，抬頭望去，看到倪珊珊氣得滿臉通紅，正在撕那封匿名信。
我連忙阻止：“不要衝動，不要衝動，這封信說不定還有用處。”
“有什麽用處？”倪珊珊問。
我沒有回答，手裏忙著將信恢複原狀，腦袋依然在想著這字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然而我的沉默卻引來了倪珊珊的誤會。
她低下頭，滿臉羞愧地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要不我去跟老師坦白……”
“沒事，這不關你的事，是衝著我來的，我想我知道是誰寫的這封信了。”我微笑地打斷倪珊珊的話。
“是誰？”倪珊珊雙眼冒火地問道。
兔子急了都咬人，倪珊珊現在就是一隻被惹急的兔子，她氣憤地說道：“如果被我知道是哪個家夥造的謠，我決不輕饒！”
看到倪珊珊這麽關心我，我心裏一暖，開口正要說話，這時傳來了一個聲音。
“決不輕饒？好大的口氣，還真不知道你倪珊珊這麽大膽！你說齊藤慧偷錢是造謠，你有證據嗎？”陳安妮語帶諷刺地說道。
“你這麽緊張做什麽，謠言是不是你放出去的？”珊珊眯著眼看著陳安妮。
“關我什麽事？”陳安妮頭一偏，說道，“這肯定是哪個正義人士說的。”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齊藤慧拿的，哪有那麽容易就把錢找回來的？”人群裏有人應和道。
“照我說，肯定是齊藤慧幹的，咱們班隻有她最窮……”
“你說什麽，窮就是小偷啊，有本事你再說一遍。”倪珊珊一反淑女形象，張牙舞爪地說道。
“好了，珊珊，不要再說了。”我勸道。
“可是，藤慧，有人誹謗你！”珊珊滿臉委屈和愧疚地說道。
“沒事……”
我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學校廣播裏傳出一個聲音：“齊藤慧，請速到校長辦公室來。”
“校長找你做什麽？”聽到廣播，珊珊緊張地問道。
“哼，還有什麽事，肯定是校長知道了齊藤慧偷盜的事情。哼，有她好受的，說不定就此被趕出學校！”陳安妮一臉不屑地說道。
我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陳安妮，直到她退縮才收回視線，轉過頭安慰倪珊珊：“沒事，我去去就來。”
星光學院的校長姓楊，年紀大約50歲，是校方重金禮聘來的，據說在國際教育界也具有很高的聲望。
校長室裏，我目光坦然地看著校長，校長也眯著眼看著我。
我們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一時之間，校長室裏一片安靜。
突然，校長室的門被敲響了。接著，門開了，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麵前。
“你怎麽來了？”我奇怪地問道。
“我聽珊珊說你被校長叫走了，我就趕緊來了。”白光瞳滿頭大汗地說道，一進門就緊張地上下打量著我。
姍姍叫來的？
我在心裏疑惑著，不明白姍姍叫白光瞳來的目的是什麽。
不過，不可否認，在看到白光瞳滿頭大汗地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的心裏有一股熱流湧過，原先緊張的心安定了很多。
難道在不知不覺中，白光瞳已經成為了我心裏所認定的朋友？
我在心裏暗想。
在看到我沒事後，白光瞳才微微彎腰，嘴角帶笑地對校長說道：“楊伯伯，好久不見了，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的哥哥還要我代他向你問好。”
看到白光瞳，楊校長也露出了笑容，伸出一隻手撫摸了一下白光瞳的腦袋，說：“沒想到你都長這麽大了，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不過，你今天來我這裏，是為了齊藤慧吧？”
校長說到這裏，臉色一變，透著一股嚴肅。
白光瞳沒有被楊校長的嚴肅表情嚇到，依舊麵帶微笑，彬彬有禮地說道：“是的，我來這裏是為了齊藤慧的事情，而且是以校董代表的身份來旁聽的。”
楊校長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光瞳，沒有說話，接著他掉轉頭，雙眼緊盯著我，開門見山地問道：“班費是誰偷的？我想你應該知道是誰幹的，那為什麽不說出來？說出來你就沒事了，就能洗清身上的嫌疑，恢複資優生的光環。”
我沉默不語。
盡管在進校長室的時候，倪珊珊曾經讓我直接跟校長坦陳是她做的，但是我早已下定決心，既然當時我選擇了不揭發珊珊，那麽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說出她的名字。
校長沒有怪我不說出偷盜者的名字，而是摸著下巴，繼續猜測道：“你願意幫那個人隱瞞，那就是你身邊的朋友，而你在星光學院的朋友很少；而他知道放錢的地方，那也就代表這個人跟你是一個班級的。既是你的同學，又是你的朋友，這個範圍已經很小了，而白光瞳家境富裕，根本不需要偷錢，那麽剩下的就隻有……”
“校長，不用猜了，不論你說是誰，我都不會承認的，因為我知道我說出的話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但是有人會因為我的這句話而毀了一生。所以我不能說。”我打斷校長的話，說道。
“嗬嗬，”校長笑了幾聲，說道，“那麽你呢？你願意就此毀了自己的光明前景，從一個資優生，成為一個小偷？”
“首先我得說，即使我不說出小偷的名字，那也不能代表我是小偷。恕我直言，校長，你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偷的班費，而且我也沒有動機。隻要我開口，我身邊的白光瞳願意借我比10萬更多的錢。”
聽到這裏，我身邊的白光瞳也連連點頭說道：“是的，隻要小慧慧開口，我的所有零花錢都給小慧慧都沒關係。”
看著腦門上明晃晃地寫著“人傻錢多”字樣的白光瞳，我無力吐槽，轉過頭不去看他，繼續說道：“至於那些流言，我不是為流言而活的，那些根本無法傷害我。”
“有趣。可是你不知道有句話叫人言可畏嗎？你現在的不後悔隻是一時衝動，以後你就會後悔的，你會為今天幫別人背這莫須有的黑鍋，以致在履曆上留下永遠無法消除的汙點而後悔的。你會抱怨這個不屬於你的汙點，會抱怨現在的衝動。”
聽到這裏，我點頭，說道：“謝謝你，校長，我的理性思維告訴我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無法保證以後我不會後悔。”
“但是……”我坦然地笑著說，“如果我現在出賣別人，那個人因為我的一句話，因為一件一時衝動而做出的事情毀了人生，那麽我保證出了這道門之後，我就會非常後悔。現在的後悔和未來的可能性後悔，我選擇了未來，賭未來不後悔。而且，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我無法忍受自己的靈魂會因為此時的告密行為而變得不完美和卑劣，有了一次的出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終有一天，我的靈魂會墜入黑暗的。”
聽了我的話，校長室內又是一片安靜。
楊校長一臉沉思，而白光瞳則是雙眼冒光，滿臉崇拜地看著我。
良久，校長才深深地歎口氣說道：“齊藤慧同學，你真讓我為難和驚喜，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你。不過因為關於你的流言已經傳到了家長和校董事的耳朵裏，而你既然不肯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執意要包庇一個做錯事的人，那麽我隻能對你做出處罰，你有沒有意見？”
“沒有。”我冷靜地回答道。
在我決定不說出珊珊的名字的時候，我就預料到會遭受懲罰，並有了心理準備。
“那你明天寫份檢討給我。”校長說出了對我的懲罰。
隻要寫檢討？
我抬頭，望著校長。
我明白他是想放過我，於是朝校長深深鞠了一躬，說道：“謝謝。”
“那快去寫檢討吧。”
說完，校長揮揮手，讓我出去。
門外，珊珊正關切地望著我，我朝她比畫了個“V”字手勢。
“太好了！”珊珊高興地說，“藤慧，你好厲害。”
我正想說什麽，就感覺背部一沉，一個人迅速黏上了我。
白光瞳在我的頸部磨蹭，撒嬌道：“小慧慧，你剛才好棒啊，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這一次，我沒有因白光瞳的行為暴跳如雷，也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應。
我回頭，溫和地對白光瞳勸道：“白光瞳，這是校長室外，而且男女有別，我們這樣摟摟抱抱，隻會惹來麻煩……”
“天啊！”白光瞳睜大眼睛，一臉詫異地盯著我，隨後爆發出歡呼聲，更加放肆地抱緊我磨蹭起來，“書上說的英雄救美的行為果然有效。小慧慧，你竟然對我態度大變，這是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了嗎？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下次我會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跟你摟摟抱抱的！”
這家夥，這是我的話的重點嗎？
白光瞳的話徹底燒斷了我的神經，我的額頭青筋直跳，發火道：“你這家夥，快放開我。”
“不要，不要，除非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白光瞳緊緊摟著我的脖子，撒嬌道，就是不願放手。
“啊，你這家夥還耍起賴來了。”我抓狂不已。
白光瞳是個外星生物一樣的家夥，果然不能對他有好臉色，不然他隻會得寸進尺。
我在心裏暗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