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哪怕她心裏沒有他，他也不能放棄
“喂！臭丫頭，你不想混了？敢這麽對我們老大！”那群黑衣少年頓時大怒，厲聲吼道。
向辰揮了揮手，眼底最後一絲笑意退盡，他站起來，那群小弟立刻退到他身後，向辰走到她身邊，微微俯身，淩厲的視線像要吃人一般，狠狠地盯著她的眼睛，他伸出手，抓著她的胳膊一用力，程瑤婭整個人都被摔在沙發上。
“你，你要幹什麽？”她縮在沙發裏，一點點後退，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向辰一言不發，重新拿過一個杯子，將紅酒倒滿，用力扳住她的下巴，將酒杯推到她唇前，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喝！”
“你放開我！”她奮力掙紮，用力地推他，可是他寬厚結實的的胸膛仿若大山一般，紋絲不動，刺鼻的酒氣撲麵而來，舌尖已經嚐到了酒的味道，堅硬的玻璃杯在唇齒間碰撞，一股隱隱的腥甜夾雜著酒的味道彌漫在鼻腔裏。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無助過，誰來救救她！
正在這時，砰——
一聲巨響，KTV包廂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所有人齊齊往門口看去——
霓虹燈在頭頂閃閃爍爍，周圍的一切迷離夢幻，而站在門口的那個少年，整張臉在紛雜錯亂的燈光照射下，忽明忽暗，一頭漆黑的短發無風自舞，黑亮的眼眸如同在夜裏迸射出光芒的黑曜石，五官如同雕刻師手中完美的作品，俊美而充滿**人心的魅力！
他神情冷漠地站在門口。
抿緊的雙唇彎出冷厲的弧度，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下一秒，已經定格到程瑤婭身上。
“澤天！”程瑤婭驚喜地大喊，剛站起來，又被向辰狠狠地一把拽回了座位上，整個人摔得頭昏腦漲，她回頭生氣地瞪了向辰一眼，泛紅的眼眶裏溢滿了盈盈淚光。
章澤天看到她沒事，立刻鬆了一口氣，大步走到向辰麵前。向辰看了他一眼，安靜地坐下，章澤天站在那裏，半晌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隻是和向辰冷冷地對視。
半晌，章澤天一把抓住程瑤婭的胳膊，二話不說，就準備帶她離開。
向辰垂下眼眸，一言不發，隻是冷冷地抓住程瑤婭的另一隻手，接著拿起桌上程瑤婭剛剛喝過一口的酒杯，輕輕放在唇邊嗅了嗅，然後才優雅地抿了一口。
他抬起頭，對視著章澤天的眼睛，輕笑：“怎麽沒帶你女朋友一起過來？”
章澤天緊緊抿起嘴唇，表情嚴肅，半晌，他聲音冰冷地開口：“許莎瑞不是我的女朋友。”
“是嗎？”聽到他的話，向辰的眉頭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暴戾，他抬頭看了章澤天一眼，再一次勾起妖嬈的唇瓣，“剛剛，我跟程瑤婭表白了。”
章澤天渾身一震，詢問的目光立刻轉向程瑤婭！
程瑤婭聽到他剛才說許莎瑞不是他的女朋友，整顆心都輕鬆了，正沉醉在胡思亂想裏，被他一瞪，立刻清醒過來，著急地搖頭：“我……我沒有答應他。”
章澤天的眼神緩和了一些，轉頭看向向辰：“你看到了，她並不喜歡你。”
向辰冷笑，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坐在那裏對章澤天說道：“我喜歡她就夠了，不是嗎？澤天，你怎麽也糊塗了，你忘了？我可是向辰！”
“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沒有人能跟你搶，可是，瑤婭是我喜歡的女生，難道，你要搶自己兄弟的女人？”章澤天眯起眼睛，絲毫不退讓。
他的話讓程瑤婭渾身一震，她愣愣地看向他。
向辰眯起眼睛，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半晌，才輕聲說道：“但是我看到，你已經跟許莎瑞在一起了，你必須解釋清楚你的行為，否則，哪怕是兄弟，我也沒理由把瑤婭讓給你。”
“我說了，我喜歡的人是程瑤婭！”章澤天厲聲回答。
他不想解釋，雖然知道這次可能會得罪向辰，但是他不能失去程瑤婭。當剛才她同意跟著向辰離開的時候，他的心就像被誰狠狠地挖掉了一塊，痛得他無法思考，立刻就追了上來，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竟然已經喜歡她到了那麽深的地步，哪怕她心裏沒有他，他也不能放棄！
因為他無法想象，程瑤婭從他麵前離開的那種痛苦，要如何去忍受！
他走過去，用力抓住向辰的手，狠狠地、慢慢地，將他緊握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抓著程瑤婭就要大步離開，可是卻被向辰的一幫兄弟團團圍了起來。
“章澤天！你真是好樣的啊，竟然敢跟我動手，兄弟們，揍他！”向辰的眼裏射出了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話剛落音，那群黑衣少年已經一擁而上，狠狠地衝向章澤天。
“啊——”
程瑤婭驚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章澤天一把拽到身後，接著，他飛起一腳將衝在最前麵的一個男生踢飛，然後又在眨眼間猛烈地揮出幾拳，很快就有幾個少年躺到了地上。
向辰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輕輕抿著手中的紅酒，剔透的深紅色光芒在酒杯中流轉，而他的神色那麽淡定，就好像剛才的事情根本沒發生一樣，甚至沒有再抬頭看他一眼，隻是那樣安靜地坐著。
場麵變得越來越激烈，那些小弟開始紛紛抓起身邊的酒瓶或者盤子等等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狠狠地砸向章澤天！
雖然以他的身手，本來足以應付自如，但是因為要保護程瑤婭不受到傷害，他的動作遲鈍了很多，時不時就被狠狠地砸中一下，短短的時間裏，章澤天的身上已經多了幾處傷口。
程瑤婭跟在他身後，不時發出一聲聲驚呼，看到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她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隻能在心裏幹著急。她心疼地凝望著始終擋在自己麵前的少年，一顆心慢慢下沉……
他已經幫她擋了好幾下重擊，被那麽多人一起圍攻，可是他卻沒有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章澤天……
章澤天！
她的腦海中全部都是他俊美的樣子——
陽光下，自行車的輪子在記憶裏飛速轉動，她的腦海中映出他清亮的眼神，含笑的目光……
圖書館裏，無數書架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她躺在他懷中，感覺到他心疼的眼神，溫暖的胸膛，堅實的手臂，全都充滿了力量……
星光燦爛的街道上，她趴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她一步一步地走，就像踩在她心頭的鼓點……
那些畫麵從腦海中閃過，她知道，麵前這個人，就是她這輩子一定要愛的人！
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可是她的唇角卻泛出淺淺的笑容。
向辰靜靜地抬頭，一眼就看到程瑤婭眼中那抹含著淚光的笑容，心狠狠一震！
手指漸漸僵硬。
那麽深情的笑容，充滿了甜蜜和幸福的感覺，恐怕這一生，他都無法擁有這種笑容吧，也無法給予她這樣的幸福……
或許，他今生都不該奢侈類似於愛情的東西……
他眼中的光芒越來越暗，漸漸轉成深沉的黑色，所有的光芒和希望都被他深深地壓抑在心底。耳邊，又傳來程瑤婭一陣心疼的驚呼。
“住手！”他低聲喝道。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包廂裏一瞬間全都安靜下來，那些少年疑惑地看著向辰，不明白他為什麽在他們就要勝利的時候讓他們停下來。
“澤天，你沒事吧……”程瑤婭含著眼淚焦急地問道。
章澤天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安慰地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眯起眼睛，盯著向辰，想知道他要幹什麽。
“讓他們走。”
向辰低沉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
“老大！”那幾個兄弟紛紛不滿地抗議！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向辰輕輕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一抹無奈而痛楚的光芒從眼底一閃而過，仿佛一隻暗夜裏的蝴蝶，在眨眼之間撲進了火裏，想再看一眼它的美麗，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他似乎很疲憊，靜靜地靠在沙發上，睫毛微微顫抖，可以看出來他內心並不平靜……
那些人不敢違抗向辰的意思，隻能狠狠地瞪著章澤天，怒道：“章澤天，你這個叛徒，還不快滾！”
章澤天深深地看了向辰一眼。
漆黑的眸光中似乎包含著千言萬語，其實，他能感覺到向辰對瑤婭的感情，看起來似乎像一場鬧劇般輕描淡寫，但其實，他的心或許投入的不比自己少，因為，他了解他！
一直以來，無論向辰想要什麽，都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將那樣東西搶奪過來，可是這次卻願意將瑤婭讓給他，放他們走。而他凝視著瑤婭的時候，那種隱忍的眼神，已經深深地出賣了他……
可是，即使心裏明白，他也無法退讓！
什麽都可以，隻有瑤婭，是他不可以讓的人。
因為，他愛她！
“謝謝你。”章澤天對著向辰說了一句，抓住程瑤婭的手，大步離開了KTV。
身後的搖滾樂、呐喊聲、歌唱聲，依舊在身後喧鬧的夜空回**，可是程瑤婭的心卻漸漸安靜下來，她緊緊地握著抓著自己的那雙大手，跟著他離開那個酒色迷離的地方，她的眼中溢出淺淺的笑容，一種溫暖和寧靜的感覺充斥了心房。
夜空，安靜而美麗。
無數星星在天上閃爍，調皮地眨著眼睛。
圓圓的月亮發出柔和的銀色光芒，用皎潔的光照亮大地，空氣中彌漫著薄薄的白霧，這個喧鬧的夜，終於靜了下來。
程瑤婭扶著章澤天，直接來到莉蓮阿姨的小診所。
一開門，莉蓮阿姨頓時大驚失色，看著章澤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疑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片刻，急忙將章澤天接了過去，扶著他在病**躺下。
“你們這是怎麽了？”莉蓮阿姨一邊給章澤天處理傷口，一邊皺眉，“怎麽傷成了這樣？你看，身上到處都是傷口！澤天，你以為你自己很厲害嗎？怎麽就這麽不愛惜自己！”
莉蓮阿姨看起來很生氣。
可是章澤天卻笑著搖頭，跟她開玩笑：“這麽久沒來了，我不來的話，你的小診所不是要關門大吉了？”
“到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莉蓮阿姨不滿地說著，同時在他胳膊上被酒瓶碎片割破的傷口上塗上一些酒精。
“啊，好痛！”章澤天痛得齜牙咧嘴，看著莉蓮阿姨，“你要謀殺嗎？”
莉蓮阿姨看著他的樣子，眼睛裏頓時浮現出笑容：“哼，知道痛就好！我還以為你金鋼鐵骨，不怕痛的呢，打架的時候怎麽不喊痛？”
章澤天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莉蓮阿姨，其實這次，不怪澤天，都是我不好……”程瑤婭咬著下唇，小聲開口，要不是她一時意氣用事，跟向辰走的話，他怎麽可能弄成這樣。
“你這丫頭，別幫他說好話了，這臭小子是什麽德行，我還不知道嗎？一天不打架，心裏就發慌！”莉蓮阿姨生氣地瞪了章澤天一眼，疑惑道，“澤天，你不是一直都想擺脫那些人的圈子，怎麽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還跟人家打架！”
程瑤婭聽到莉蓮阿姨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亮光，立即抓住莉蓮阿姨的手，問道：“你說，澤天一直想擺脫那些人嗎？”
莉蓮阿姨點點頭：“是啊，上次還說，以後要跟那些人保持距離，要脫離那個圈子呢！而且啊，他還……”
“莉蓮阿姨！”
章澤天突然提高聲音，大聲地打斷莉蓮阿姨的話，嚇得莉蓮阿姨差點把藥水塗到他臉上。
“你瞎嚷嚷什麽，想嚇死人嗎？”
章澤天黑亮的眼中光芒顫抖，他轉過頭製止她繼續說下去，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的表情，怒道：“你塗藥怎麽這麽慢，一直聊天還怎麽給我治療啊，你想讓我流血身亡嗎？小心我告你謀殺！”
莉蓮阿姨被他這一句話氣得差點噎死！
“你個臭小子說什麽呢？”
程瑤婭看著他們倆的樣子，不由得微笑起來。
她的腦中閃過之前他說做不良少年會讓父母失望的一幕，隱約有種感覺在心中浮現出來，難道他想擺脫不良少年的生活，是因為她嗎？
因為她不喜歡，所以才想跟那些人脫離關係……
想到這裏，她深深地看了章澤天一眼，可是他一接觸到她的視線，立刻慌張地扭開頭，臉上浮現出一抹可疑的紅暈，更加確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她不由得偷偷笑起來。
而且，剛才在KTV的時候，他竟然對向辰說，他喜歡她……
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話，那麽他跟許莎瑞在一起的事情就是假的，可是她親眼看到許莎瑞親吻他，他連一點避開的意思都沒有……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他是為了氣她，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難道，是跟瑟有關？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程瑤婭都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月光淡淡地灑在街道上，夜晚的街頭很冷清，隻有街道兩旁的藍花楹開得正旺，在這樣美麗的月色中，那些紫色的花朵仿若霧中的仙子，悄悄地在枝頭綻放，淡淡的幽香撲進鼻翼，給這樣的月夜添了幾分魅惑人心的氣息。
幾朵凋零的紫色花朵飄落在程瑤婭的肩膀上。
她偷偷撇過頭，看著身邊的章澤天，卻發現他也正看著她，對上他黑亮的眸子，她一陣心慌，趕緊移開眼睛，避開他的視線。
“你看什麽？”
章澤天不滿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裏。
“沒什麽，我隻是……隻是……”她遲疑著，忍不住又偷看了他一眼。
月色中，他的臉看起來那麽俊美，淡淡的月光給他細膩的肌膚增添了幾分柔和的色澤，他的眼睛深邃如夜，鼻梁筆直如刀削，性感的紅唇抿得緊緊的，一點都看不到在小診所的時候那種輕鬆和幽默，此時，他正緊緊地盯著她的臉，剛好捕捉到她再一次偷窺他的視線。
“你幹嗎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什麽話就直接說。”章澤天感覺到她目光中欲言又止的情愫，心中一陣焦躁，忍不住聲音也沉重了幾分。
“我……”
“說啊！”他不耐煩地皺眉，很不喜歡她這種吞吞吐吐的態度。
“我想知道，你在KTV對向辰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的？”程瑤婭問完，臉頓時羞紅了，再也不敢抬頭。
她羞怯的模樣讓章澤天微微愣住。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她，心髒狂亂地跳動，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他凝視著程瑤婭的眼睛，可是她卻始終低垂著頭，纖長的睫毛擋住了她眼底的情感，讓他有種越看不清越想認真地看清楚的感覺。
“怎麽不說話？”她疑惑地問。
同時，纖長的睫毛揚起，宛如一隻展翅欲飛的蝶。瞳孔中那抹明亮的光芒宛如一道陽光射進了章澤天的心裏，他的臉微微燙了起來，竟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什麽？”他問，不等她重複，已經大步朝前走去。
“走那麽快幹什麽？”程瑤婭急忙快步追上，“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章澤天腦海中其實已經在思索著剛才她問的問題，同時，那些關於程瑤婭和瑟的傳言紛紛浮現在腦海中，心情非常複雜。
他親眼看到，那天那個叫瑟的男生，當著全校同學的麵，說他是程瑤婭的男朋友。
而那時候，她根本沒有否認。
既然她已經有了男朋友，為什麽又在他麵前裝出那副深情的樣子？
他喜歡她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別人，無論他怎麽做，在她的心裏，恐怕都隻是一個小混混，一個不配站在她身邊的人而已！
他越想越覺得氣憤，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章澤天！你等等我，我快跑不動了……”
聽著身後傳來跑步的聲音和她的呼喊，他心亂如麻，拐過這個街口，就要到她家門口了，可是他的腦海中更加混亂，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正在這時候，他的腳步猛然停下！
身後的程瑤婭一時重心不穩，一頭撞到他的背上，痛得眼淚差點流出來，這家夥的背怎麽這麽硬，她的鼻子都差點撞歪了。
“喂！你幹嗎突然停下來！”程瑤婭氣得跳腳，站在他背後握緊雙拳怒吼道，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剛才還好好的，突然走那麽快，又突然停下來，一點預兆都沒有，怎麽跟那個莫名其妙、陰晴不定的向辰越來越像了！
可是章澤天半晌都沒有說話。
她覺得好奇，從他背後走出來，卻發現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遠方！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她看到在如水的月光中，站著一個如精靈般美麗的少年……
漫天的星光仿佛都跟他的身影融合在一起，他安靜地站在街口，似乎已經站立了千萬年，在看到她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中迸射出分外明亮的光芒，淺褐色的眼睛裏仿佛彌漫了一層銀白色的月光，讓他的目光更加清亮柔和。
朦朧的白霧中，他微微勾起唇角。
淡淡的笑容從眼睛裏溢出來，潔白的襯衫在月光下反射出聖潔的光芒。
在他的頭頂，無數藍花楹燦爛地盛開，紫色的花朵一簇簇一叢叢，繞著他的身體飄然落下，從他的肩膀、睫毛、嘴唇，悠悠地滑過，然後靜靜地躺在他的腳下。
那唯美的一幕，仿佛一幅如夢如幻的油畫一般，讓人心醉神迷……
“瑟……”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低聲叫出他的名字，也有一瞬間的驚豔，就好像看到了墜入凡塵的天使一般，恍然失神。
章澤天瞳孔的焦距猛然聚集，他眯起眼睛，望著程瑤婭微微失神的目光，心裏狠狠一疼，原有的柔情一瞬間冰凍，凝結成堅硬的石塊！
他轉過身，輕笑。
冰冷的笑容仿佛從冰川深處流淌出來……
他優雅地彎腰，微微俯身在她耳畔呢喃：“程瑤婭，你該不會以為我在KTV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吧？難道，你以為我會真的喜歡你？”
他低低的輕笑和若有若無的聲音傳進程瑤婭的耳朵，就像一根根冰冷的鋼針刺進了她的心裏，她渾身一震，猛地清醒過來，不可思議地盯著麵前笑容魅惑的章澤天。
“澤天……你，你在說什麽？你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不懂，隻覺得自己的心在微微顫抖，那種輕微的刺痛感，正在擴大，迅速地向她全身的每一個神經末梢蔓延……
“我說，我剛才隻是為了救你而已，那些喜歡你的話，全都是假的！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一點都不，所以，你千萬不要誤會！”
他冷冷地說完，最後遠遠地看了瑟一眼，漆黑的眼眸一瞬間黯淡下去，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程瑤婭愣住了。
她的心一點點地下沉，下沉……
一直墜落到一個未知的黑色空間，一直都沒有停下來，所有的開心，幸福，所有的希望，憧憬，都在不斷地下墜中灰飛煙滅。
她怔怔地站著，沒有回頭去看他。
隻是盯著麵前被月光映照得越來越淡的影子，久久地凝望……
恍然間……
一滴淚滑落，在地麵上綻開晶瑩絢麗的水花，點點水星中映出章澤天俊美的臉，和他對向辰說喜歡她的那一幕，就像電影的片段一樣，在璀璨的水光中清晰地顯現，然後又隨著水光在地麵上很快消失不見。
“小婭，怎麽哭了？”瑟安靜地走到她麵前，微微皺眉，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眼中滿是心疼。
他扭頭看向章澤天離開的方向，一向清亮柔和的眼眸中迸射出一抹令人心驚的寒光，問道：“是不是那家夥欺負你？”
程瑤婭輕輕搖頭，將他推到一邊，轉身往家裏走去。
瑟被她推開，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一片苦澀。
“小婭！”他看著程瑤婭消瘦的背影，大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猶豫地問道，“為什麽總是避開我？這幾天早上醒來，你就已經離開了，下午放學，你也躲著我，到底是為什麽？是因為那天我說的話，你生氣了嗎？”
程瑤婭看了他一眼，瑟的眼睛裏彌漫著那麽深的憂傷，美麗的眼睛中，那種幽暗絕望的神情似乎比剛見到他的時候更加濃鬱，他注視著她清麗的臉，那麽認真地看著她。
隻是，他眼中的深情讓她覺得很累。
她願意跟他做朋友，但是，並不是那樣的朋友，對於瑟，她找不到像跟章澤天在一起時的那種心動的感覺……
心動……
就像一道驚雷劈過腦海！
程瑤婭的心猛然清楚了很多，沒錯，她對章澤天的感覺，跟對任何人的都不一樣，看到他就心跳加速，看不到他，就分外想念，看到他跟許莎瑞在一起，她真的好難過，好嫉妒。
原來，愛情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可是她愛上了他，他卻告訴她，他一點都不愛她……
想著，心裏又是一陣撕扯般的疼痛，眼眶又紅了起來。
她不顧瑟的阻攔，拔腿就往家裏跑去！
“小婭，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瑟來不及叫住她，見她闖進了屋裏，才想起自己到巷子口等她的原因，眉頭一皺，頓時快步跟了上去。
小屋裏的燈亮著。
程瑤婭一進門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奶奶顫巍巍地走到門前，看了孫女一眼，抓住了她的手，一句話也不說，擔憂的眼神看向她爸媽以前住的房間。程瑤婭疑惑地順著奶奶的視線看向那個緊閉的房門，從那間屋子裏傳出細微的聲響，她心頭一震！
“她又回來了？”程瑤婭板著臉，盯著那間屋子，聲音冰冷地問奶奶。
“小婭，你不要跟她吵架，她畢竟是你的媽媽。”奶奶的聲音中滿是疲憊，而且看著程瑤婭的眼神也很奇怪，跟之前每次媽媽回來時的神態很不一樣，看起來似乎分外擔憂。
“奶奶，她跟你說什麽了？”程瑤婭一眼就看出奶奶的不自然，立刻警惕地問道。
“沒……沒什麽。”奶奶吞吞吐吐地搖了搖頭，扭頭看向旁邊的地上，滿是皺紋的臉看起來更加滄桑疲憊，說著，她又深深歎了口氣。
“奶奶！”程瑤婭抓住奶奶的手，皺眉，“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她這次回來又想幹什麽？”
“這……”
奶奶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
瑟跟著程瑤婭回來，此刻正站在門口，看著屋裏僵立的兩人。
聽到屋裏傳出翻東西的聲響，視線也跟著她們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他剛才出去，是因為下午突然來了一個妝容精致的美婦，那女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一頭長長的卷發，染著時尚的顏色，眼角依稀可以看見幾條細細的皺紋，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
女人疑惑地打量了瑟半晌，然後恍然大悟地看著他，從頭到腳地審視了一番。
最後她點了點頭，說瑤婭的眼光不錯，明顯是把他當成了程瑤婭的男朋友，奶奶站出來解釋，說他隻是來照顧她的好心人，又悄悄地對瑟說，讓他暫時先帶程瑤婭出去走走，晚點再回來。
他稍微一思索，就知道那人應該是程瑤婭的媽媽。
因為從長相看來，兩人的五官看起來很相似，隻不過程瑤婭的媽媽更加嫵媚妖嬈，一雙眼睛勾魂攝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已經有一個這麽大的女兒。
瑟看出了奶奶眼中的擔憂，感覺到奶奶讓他帶程瑤婭出去走走明顯是為了避開她媽媽，他來不及多想，就跑到巷口去等她回家……
可是，最終還是沒能攔住她。
此刻，他看到程瑤婭的眼睛裏充滿了冰冷的恨意，才知道她跟她媽媽的關係竟然很僵！
“她當初走得那麽堅決，那麽狠心地拋棄我和爸爸，現在又回來幹什麽？爸爸已經被她害死了，她還想怎麽樣？”程瑤婭說著，一直隱忍的眼淚終於狂湧而出，因為章澤天，因為媽媽，也因為曾經最疼愛她的爸爸！
她隻覺得現在好難過好難過，好想再像個孩子一樣撲進爸爸懷裏大哭一場。
可是……
再也不可能了！
爸爸被這個狠心的女人害死了。
“小婭。”奶奶輕輕地將她的頭扶到自己肩膀上，正要開口安慰她幾句，房間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門口看過去！
“媽，我櫃子裏的那些東西怎麽都不見了？”
那美婦看起來滿臉驚慌的樣子，一出門就皺眉嚷嚷，直到看到客廳裏的程瑤婭，頓時怔住了。
程瑤婭抹了一把眼淚，眼神冰冷地盯著這個自己曾經稱為媽媽的女人。
客廳窗口放置的那盆帶刺的仙人掌，依舊碧綠，隻是上次她回來的時候，程瑤婭記得這盆仙人掌正開著幾朵淡黃色的花朵，可是現在花兒已經枯萎，幹涸地黏在仙人掌的頂部。
王青茹就站在那盆仙人掌的旁邊。
憔悴的神色就像那朵開敗了的仙人掌的花朵一樣，充滿了疲憊和急切。
“小婭，你回來了。”
王青茹看著程瑤婭，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她對程瑤婭伸出手，慢慢走了過來。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程瑤婭的時候，程瑤婭猛地退了一步，厲聲吼道：“不要碰我！”
王青茹一愣，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眼淚流了出來，哀聲問道：“小婭，你就那麽討厭……討厭我嗎？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對你的傷害很大，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和你爸爸，可是，我已經知道錯了，你能原諒媽媽一次嗎？”
“你住嘴！我才沒有你這樣的媽媽！”程瑤婭怒吼，眼淚不斷地湧出，媽媽當初跟爸爸爭吵的那一幕清晰地從腦海中浮現出來，她記得王青茹當時說把她留給爸爸的時候，那種毫不留戀的神情，讓她一瞬間感覺到被自己最愛的人拋棄是什麽樣的感覺！
在爸爸喝醉酒不斷地呢喃著媽媽的名字的時候，她知道了心痛是什麽樣的感覺！
一直到爸爸酒後駕車，出了車禍的時候，她明白了如此深刻地恨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可是現在，這個女人卻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她麵前，讓她原諒她，這多麽像一個天大的笑話，她從來沒覺得這麽好笑過！
“小婭……”王青茹跟著她哭了起來，她看著程瑤婭，眼神顫抖，伸向空中的雙手也顫抖得厲害，眼淚將她臉上的妝容都弄花了，她半晌才又開口，“小婭，你要怎麽樣，才能原諒……原諒我呢？”
“我不可能原諒你的！”程瑤婭握緊拳頭大聲哭喊，“除非，你把爸爸還給我，把我曾經最幸福的家還給我！把我心中最美麗、最愛我的媽媽還給我，現在的你，不配當我的媽媽！”
程瑤婭的話仿佛抽光了王青茹渾身的力量，她踉蹌著倒退了幾步，身體像虛脫乏力般靠在背後的牆上，撫著自己的額頭，冷笑幾聲：“我知道我不配……”
“你知道就好！”程瑤婭抹掉眼淚，指著門口的方向，“你出去，立刻從這個家消失，以後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瑟僵立在門口，眼神擔憂地望著程瑤婭，一言不發，靜靜地站立在月光中，看著屋裏發生的一切。
“小婭……”
王青茹望向門外漆黑的夜色，眼神一片茫然空洞。
“小婭，你媽媽她，沒地方去了，她……她借了別人的錢。”奶奶走到程瑤婭身邊，輕輕扶住她的肩膀，歎息著吐出這句話，一臉擔憂。
她要怎麽告訴小婭，王青茹這次回來跟她借錢的事，可是她一個老太婆，哪裏來那麽多錢，自從她兒子去世之後，他們的生活已經很窘迫，程之遠存下來的錢早已經花得差不多了。
程瑤婭不可置信地看了奶奶一眼，指著王青茹的鼻子，冷笑道：“她還好意思回來跟我們拿錢嗎？”
“小婭，你媽媽也是迫不得已……”奶奶無奈地看了王青茹一眼，連她都無法原諒這個害死自己兒子的女人，又怎麽能強迫瑤婭去原諒她呢？
“小婭，媽媽真的是走投無路了，那個男人簡直沒心沒肺，我當初瞎了眼才會跟他在一起，有了別的女人之後，他就再也不肯管我了。我去找了他好多次，他都不肯見我，我現在這樣子，又找不到工作，隻好跟……跟……跟那些人借錢，現在他們逼上門了，小婭，我真的沒辦法了才會回來，你爸爸他……有沒有……”王青茹咬著嘴唇說不下去，可是誰都知道她接下來的話要說什麽。
“沒有！什麽都沒有！”程瑤婭冷笑，對著她怒吼道，“原來，這就是你回來的目的？害死了爸爸，還想拿走爸爸的錢嗎？可惜，爸爸根本就沒留下什麽存款，爸爸的工資本來就很微薄，可是你當初花錢還那麽不節製，你知道他多辛苦才能賺回一點錢養我們一家人，但是你呢？天天上街打扮買化妝品，爸爸從來都沒有說過你，可是你卻拋棄了他……”
程瑤婭的話讓王青茹羞愧不已，她甚至不敢再抬頭看程瑤婭一眼，她知道女兒說的是事實！
她想了想，扭頭就要往門口走，程瑤婭冷笑著看著她的背影，整個人就像站在冰天雪地裏，冷得直發抖，可是，正在這時候，剛走出去的王青茹卻被人猛地一把推了進來，狼狽地摔在客廳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