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一直都在
1.
“砰砰砰！”
“叮咚——”
嘈雜的敲門聲和門鈴聲混合在一起，鑽進了我的耳朵裏，迷迷糊糊之中，我好不容易才把沉重的眼皮撐起，轉頭看向窗外。這時，外頭已經陽光燦爛，我卻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唔……”
抬起頭，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鍾……什麽！現在才七點！
是哪個渾蛋一大清早就來敲別人家的門？
我翻身下床，懷著一股怨氣走出了房間，眯著一隻眼睛通過貓眼向外看，隻見洛原汐正一隻手搭在門板上，用力拍打著。
他的頭發看起來很亂，眼下是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臉色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憔悴。
這家夥怎麽還有臉來找我？
我轉過身背靠在門板上，冷冷地對著門外的他說道：“你這是在幹什麽？我昨天說的話你沒聽懂嗎？我不是說了，永遠都不許你再靠近我嗎？”
“慕瑤，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洛原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他幾乎是在哀求著，雖然隔著門板，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此時此刻內心的悲涼。
我的眼眶突然又脹又熱，心裏的那團火氣沒有被壓下去，可是看著洛原汐這副頹廢的模樣，心裏一陣酸楚。
“我說過，不要再見你了！”我用力咬著嘴唇，雙手緊握著，努力讓自己變得冷漠。
門外沒了動靜，過了好一會兒，洛原汐的聲音才再度響起：“我知道，你現在還不想見到我，沒關係。如果你冷靜下來後，願意聽我解釋一切的話，你就拿著盒子到玄月湖來找我好嗎？我會一直在玄月湖邊等著你，直到你出現為止。”
站在門後的我沒有回答，聽著洛原汐失去力量的聲音，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說不清的滋味糾纏在了一起。
“門外放著給你買的早餐，記得出來拿，不要餓著……這一切錯都在我，要受懲罰的人不該是你。”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是洛原汐離開了嗎？
我又看了看貓眼，確定門外空無一人後，才悄悄地打開了門。
我一低頭便看到地上放著一個大大的食物包裝袋，我嫌棄地用腳尖翻了翻最外層的那個大袋子。原本想順手把它們投到垃圾桶裏的，沒想到我多看了幾眼後，卻發現袋子裏裝著的全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
我記得自己從未特地跟洛原汐說過我喜歡吃些什麽，可是他默默地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挖掘到了這一切信息，如果說他對我沒有上過心，誰又會相信呢？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竟然生出了一絲暖意，原本燃燒著的怒火也慢慢消失。
他這是在幹什麽？苦肉計嗎？
不行！我絕對不能因為他這麽一個舉動就開始動搖！
我提起袋子，毫不猶豫地把它扔進了垃圾桶，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
就這樣吧，再也不要為這個家夥而動搖了！
連續好幾天我都沒有理睬洛原汐，就連出差回來的媽媽看到我這個樣子，都覺得奇怪。
而墨然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到了補習的時間，還沒有出現在我家，實在是奇怪！
“溪慕瑤……溪慕瑤……溪慕瑤……”
這天，我的屁股才碰到沙發，窗外就傳來一陣連續不斷的喊聲，不知道多少人在喊著我的名字，簡直就像是雷鳴轟響般，讓人嚇一跳。
樓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了？”我納悶地推開窗戶，向下一看，大概是樓下的人看到我出現在窗前，呐喊聲戛然而止。
隻見樓下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了一大群人，無數五彩繽紛的雨傘同時打開，組成了幾個醒目的大字——“對不起，請原諒我”。
該不會又是洛原汐搞的鬼吧？
我還在疑惑萬分的時候，對麵樓突然掛上了N條粉色的橫幅。
“溪慕瑤，對不起。”
“我們之間有誤會。”
“溪慕瑤，我愛你，請不要離開我，好嗎？”
……
每條橫幅上都寫著一句對我說的話，雖然很肉麻，但是看著看著，我的視線漸漸模糊了。
“慕瑤，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正在這時，始作俑者洛原汐乘著升降雲梯出現在窗前，我嚇了一大跳。
“洛原汐，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些什麽？”我退後幾步，對他吼道。
“我知道。”洛原汐苦澀地點點頭，“我知道這樣做也許改變不了什麽，但是我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洛原汐失去理智了嗎？我家距離地麵足足有二十幾米，他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拿生命開玩笑。
看著他站在消防用的升降雲梯上，腳下就是懸空的，我真替他捏把汗。雖然我口中說不想再見到他，但是我心裏很清楚，自己還是放不下他，生怕他有一丁點兒閃失。
如果換成平常遇到別人這樣做，他一定會不屑一顧，甚至覺得幼稚，可是現在呢……洛原汐真是瘋了！
“沒有用的，不要再來煩我了好不好？”我咬咬牙，“砰”地一下關上窗，“我不想聽你解釋！”
說完，我拉上窗簾，卻聽到外麵傳來幽幽的聲音。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會在玄月湖等你。”
洛原汐說完這句話，窗外就沒了聲音，我順著牆壁無力地滑倒在地上，腦袋一片空白，心裏一片混亂。
回想起那天，明明我和洛原汐說了那麽過分的話，可是他一點兒都沒有生氣。平日裏那麽驕傲的他，今天卻放下一切，特意來求我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難道我真的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自從和洛原汐鬧翻以後，我的心就像是破了一個大洞，空落落的，無論我怎麽努力吃飯，每天強迫自己看綜藝節目哈哈大笑，卻也無法真的開心起來。
我真的很喜歡他……
“我該怎麽辦……”
我走出房間，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麻木不已。
“慕瑤。”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
我轉過身，對上一張慈愛的臉，媽媽穿著圍裙，站在我的房間門口，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媽媽做了你最愛的雪花櫻果凍，你要不要……”
“媽媽，我不想吃。”還沒等她說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
媽媽的目光一下子就暗淡下來，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臉，卻又忍住了。
“慕瑤……剛才原汐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媽媽也看到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猛地抬起頭，媽媽也看到了？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難道我要告訴媽媽，洛原汐其實是水族人，他騙了我嗎？
“不管他做了什麽……”媽媽注視著我，像是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個人，“你都要去試著相信他一次。”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她為什麽要這麽說？
“當年你爸爸出車禍時，我們兩個其實在吵架。”忽然，媽媽和我說起了另一件事，那是我從未聽說過的事，“那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因為他經常不回家陪我，我生氣地吼了你爸爸，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了我們結婚紀念日能全家一起出去玩，已經加班好幾天沒睡覺了，所以開車時他睡著了……”
“媽媽……”不知不覺間，我的淚水湧上了眼眶。
“你知道嗎？”媽媽抬起手，抹了抹淚水，“我最後悔的是……沒能告訴他，我一點兒也不在意結婚紀念日，而且我也不怪他，我是多麽想和你爸爸過一輩子啊……”
2.
媽媽離開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麽多天過去了，我依然放不下洛原汐，就像媽媽說的一樣，真心相愛的人不應該刻意製造隔閡。如果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讓他消失在我的世界裏，我心裏的疑問得不到解答，我也不會安寧的。
再說……等他把一切都解釋清楚，我再決定要不要理他，似乎也不遲吧？
想到這裏，我攥緊了拳頭：“不管了！我決定了，我要去找洛原汐！”
先聽聽他要對我說什麽吧！
半個小時後——
夜風緩緩地吹著，帶來陣陣清涼，秋天的夜晚讓人格外神清氣爽，伴隨著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股獨特的靜謐氣氛彌漫開來。
我帶上裝著那副隱形眼鏡的盒子來到玄月湖邊，果然，洛原汐正坐在岸邊的大石頭上，似乎已經等我好久了。
“慕……慕瑤！”他看到我後，既驚訝又有些開心，緊張得說話都結結巴巴，“你果然來了！”
“有什麽話就快說吧。”我不敢直視他的雙眼，故意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是他在看我。
“我要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有關玄月湖的傳說，玄月湖底住著一群水族人，而我就是族人之一。”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果然墨然說的是對的，洛原汐自己也承認了。
“不過我不是普通的族人，而是玄月湖的守護神。”
玄月湖的守護神？
我驚恐地抬起頭，與此同時，他目光堅定地看向我，點了點頭。
“可能你會覺得有點兒離譜，但這是事實。作為守護神，我的使命就是維護這片水域的安寧。”洛原汐突然轉身麵對著湖水，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平靜的湖麵，“還有，正如你一直懷疑的那樣，我們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碰麵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就在這裏，我們站著的這個地方。”
其實他說的我都知道，因為之前墨然已經給我看過了照片。
我站在洛原汐身邊，一直保持著沉默。
“作為守護神，我的手臂上有一片特殊的金色鱗片，它的作用就是在人間和湖底自由通行的通行證。”洛原汐像是自言自語般，繼續說著，“當時，一輛嬰兒車正往湖裏滑去，我正好在附近巡邏，感應到湖麵上的危險，就出水救下了嬰兒車。可是，就在我完成使命想重新返回水底的時候，沒想到卻被你當成了溺水的人，把我拖到了岸上。也正因為你鍥而不舍地拉著我，所以原本鑲嵌在我手臂上的那片能讓我自由出入水域的金色鱗片也遺失了。”
洛原汐轉過頭看著我，目光中帶著一絲懷念，但更多的是溫暖……
鱗片？
我絞盡腦汁地回想，這麽一來，當時我拉著他經過一片水草地時，好像見到了一抹金光……
難怪當時洛原汐被我拉上岸後會凶巴巴地罵我，原來是我自己搞了個大烏龍。
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半信半疑。
“你不是問我，我為什麽要接近你嗎？”他抿了抿嘴唇，突然又問。
我沒好氣地看著他，揚了揚手中的盒子：“因為這個盒子啊。”
“不……並不是因為這個盒子，而是這個盒子裏的鱗片。當時我掉落的鱗片可能附著在你的隱形眼鏡上，而你取下眼鏡後，也一直沒有再使用過，而隻有找回了我的鱗片，我才能重新返回水底。”洛原汐長舒了一口氣，英俊的麵龐上帶著一絲疲憊，“作為守護神，我能感應到鱗片就在你身邊，但不知道在哪裏。如果我與鱗片長時間分離，就會影響到這一帶的降水平衡，所以我索性在你家隔壁住下了，這樣才能維持這一帶的天氣，控製玄月湖的水量，不然X市早就洪水泛濫了。”
的確，我記得那次從玄月湖回來後，莫名其妙地連續下了好多天的大雨呢。
“你接近我的目的，真的隻是想拿回自己的鱗片而已？”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洛原汐肯定地點點頭，蹙起眉頭問道：“要不然呢？”
“難道你不是想吸取我的生命力，留在陸地上生活嗎？”
“當然不是！”洛原汐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輕笑出聲，“溪慕瑤，你怎麽會這麽想？對我們水族人來說，如果沒有十年八載，根本就不能適應在陸地上的生活好不好！你知道這段時間為了吃飯，我多麽痛苦嗎？再說，我們也根本沒有吸取人類生命力的能力啊！”
奇怪，洛原汐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難道墨然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我有些混亂地撓著後腦勺，不解地看向洛原汐：“可是墨然說他以前遇到過一個水族人，他上岸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取人類的生命力，在陸地上生活，還說你拿到盒子裏的東西後，便會將我的生命力吸收掉……”
“胡說八道！對於水族人來說，水就是我們的生命，我們怎麽會離開水，長時間在陸地上生活呢？我們不要命了嗎？再說，水族人和人類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不同物種，幾乎沒有交集，普通人是看不到水族人的世界的。”洛原汐聽到我這麽說，頓時氣憤地握緊拳頭，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墨然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居然會這麽跟你說？難怪你見到我拿盒子時，會有那麽激烈的反應。”
“這麽說的話，撒謊的人其實是墨然？不過……他又是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他也想得到這個盒子裏的東西嗎？”這下子我更摸不著頭腦了。
“他為什麽要這麽說，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證我洛原汐絕對不可能對你做出這些事。”洛原汐的雙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低著頭，堅定無比地看著我，“慕瑤，請你相信我。”
我應該相信他嗎？
如果真如墨然所說的，他要吸取我的生命力的話，之前他又怎麽會那麽輕易地就讓我從他手中奪走盒子呢？
或許他現在說的話還是假的，依然是在博取我的信任而已。
“我現在還沒辦法判斷你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我心一橫，用力把他的手甩開，冷冷地看著他，“也許我們第一次在這裏相遇是真的，你要找回你的鱗片也是真的，可是，你接近我的目的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單純嗎？你對我的感情真的像你表現出來的那樣嗎？”
聽到我這麽說，洛原汐的目光瞬間暗淡下來，他耷拉著肩膀，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他沉思了一會兒才再次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我：“慕瑤，你可以說我騙你，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否認我對你的感情。”
說著，他一個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旁邊的樹幹上。樹上的葉子猛烈地晃動著，片片葉子落在了我們的身上。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愣在了原地，反應過來後，看到他垂著的手上沾滿了刺目的血。我的心突然疼了起來。
“你的手……”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握起他的手。
洛原汐從我的手中抽出手，然後狠狠地把我擁入懷中，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我抱住，恨不得把我鑲進他的身體裏。
“慕瑤，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好不好？”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聲音帶著苦楚。
一瞬間，就像是啟動了魔咒一般，我的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止不住地傾瀉而出。
“笨蛋！白癡！為什麽要傷害自己？”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用力捶打著他的胸膛，然而他卻把我抱得更緊了。
“我喜歡你，慕瑤，這是真的。”洛原汐哽咽著，嘴唇輕輕掃過我的臉頰，“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會傷害你，我隻想保護你，隻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聽他這麽說，我的眼淚更是泛濫，稀裏嘩啦地哭得不能自已。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被拉入他懷中的那一瞬，我就知道自己無法拒絕了。
我知道，就算他在騙我，最終我也會選擇去相信他，就像飛蛾撲火那樣義無反顧，因為我已經喜歡他喜歡得無法自拔了。
3.
我們就這樣緊緊相擁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洛原汐低下頭，用手幫我擦拭著臉上的眼淚，他的臉上終於掛上了一絲笑容：“其實我早就想跟你坦白這一切了，隻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而已。我洛原汐以玄月湖水神的名義發誓，之前除了對你隱瞞我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以外，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於我的真心。”
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含著淚點點頭，傻傻地看著他笑了起來。
“如果你對我的真實身份感到害怕，或者因為知道我是水族人而開始討厭我，我今後可以遠遠地看著你，不再打擾你。”洛原汐微微低下頭，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
“笨蛋。”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最終還是“撲哧”笑出了聲。
終於，我也有了叫他笨蛋的機會，哈哈！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相信洛原汐。
我們第一次在玄月湖邊約會的時候，洛原汐就跟我說過，玄月湖守護神和一個人類女孩子的愛情故事，他說的該不會就是我們倆吧？
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想跟我坦白一切了嗎？
“洛原汐，我真的相信你了。”我對他揚起嘴角笑了笑。
聽到我這麽說，洛原汐再次激動地把我攬入懷中，緊緊擁抱著我，就像擁著失而複得的珍寶。
“慕瑤，謝謝你，謝謝你選擇相信我。”他的下巴輕輕抵在我的頭上，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縈繞。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輕輕環著他的腰，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洛原汐的體溫透過襯衫傳遞過來，他的身上還是那股淡淡的香味，我們高頻率的心跳幾乎是重合的。此時此刻，我不管看向哪裏，都是粉紅色的氣泡，天地間就好像隻剩下我們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擾我們。
“笨蛋，醒醒，不要再陶醉了。”抱了一會兒，他抬起手，寵溺地捏了捏我的臉頰。
可惡的家夥，竟然敢嘲笑我！
“你……你才陶醉呢！自戀狂！”我抓起他的手，裝作要咬他，嚇得他趕緊收回手。
“啊，對了！”在和他的打鬧中，我突然記起洛原汐想要的那個盒子還在我的背包裏，於是我趕緊把它拿出來，遞到了他的麵前，“這是屬於你的東西，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就在洛原汐伸出手想接過盒子的時候，突然一個黑影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一把將我手中的盒子搶了過去。
我和洛原汐頓時愣在原地，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可是下一秒，黑影就轉過身來到我身後，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喀喀……”我咳嗽起來。
“你別過來！”見洛原汐向他走近，黑影拖住我，往後走了好幾步。
等等……這個聲音是墨然的！
我的雙手緊緊地扣著他的手臂，稍微仰起頭，便看到了墨然那張熟悉的麵孔。隻是現在的他和之前判若兩人，臉上透著幾分猙獰。
天啊，他這是在幹什麽？
“墨然，馬上放開她！”洛原汐好幾次想靠近，卻又擔心墨然會傷害到我。
“墨然，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嗎？喀喀……”我努力從喉嚨裏擠出一絲聲音，側過頭瞪著他。
“我清楚得很，我現在正在完成我的使命！”墨然勾起嘴角，陰森森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我終於得到你了。”
他就像對待奇珍異寶一般，反複撫著那個卡通眼鏡盒，看起來詭異又滑稽，讓我心裏發毛。
“你到底是什麽人？”
洛原汐大吼一聲，他的拳頭緊握著，手臂上爬滿了可怕的青筋，看起來他隨時都有可能將拳頭揮向墨然。
“你處心積慮要得到我的鱗片，目的究竟是什麽？”洛原汐緊抿著嘴唇，似乎他的忍耐就要達到極限了。
“我是誰？洛原汐，你萬萬沒想到吧，其實我和你是同類呢。”墨然雲淡風輕地說道。
“什麽？”我和洛原汐同時大叫起來。
墨然居然也是水族人？
“上天太不公平了，讓你做了玄月湖的守護神，卻把我拋棄在了陸地上。”墨然突然又換了一種略帶悲傷的語氣。
“你究竟是誰？”這幾個字是從洛原汐的牙縫中擠出來的。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十五年前水底發生的那件大事？”墨然反問洛原汐。
“十五年前……”洛原汐皺著眉頭，似乎在回想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道，“水明珠被盜。”
“沒錯！水明珠被盜，而我的母親就是守護水明珠的人！”墨然冷笑了一聲。
從前，我一直覺得墨然是一個溫柔又紳士的男生，然而現在的他卻像是一匹凶惡的狼，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不寒而栗。
“當年我才五歲啊！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錯什麽？可是，就因為一顆水明珠被盜，水族人居然完全不留任何情麵，將我們母子倆驅逐出水域，並且給我們下了禁令，讓我們永世不得再踏入玄月湖底！”墨然憤怒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悲涼，他雖然可恨，但同時也很可憐。
“因為沒法適應陸地上的生活，我母親幾年後就病逝了，直到臨終前，她都一直期盼著我們能夠再次返回水域，返回我們真正的家。所以我帶著母親的遺願，一直在等待，不，應該是尋找讓我重新返回水域的機會。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暗地裏尋找水明珠的下落，直到遇到了她。”墨然頓了頓，洛原汐的目光也轉到了我的身上。
墨然口中的“她”指的就是我，可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啊，我跟他要找的水明珠有什麽關係？
“那天，我原本隻是從溪慕瑤的身邊經過，沒想到就在我們擦肩的一刹那，竟意外地感應到了鱗片的氣息。那一刻我就想，雖然我沒能找到水明珠，但找到鱗片也行啊！”墨然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於是我偷偷跟在溪慕瑤的身後，知道了她家的住址。”
等等……那次夜闖我的房間，卻什麽也沒偷走的小偷，難道就是墨然？
“墨然，你能不能鬆鬆手？我好難受……”我捶了捶墨然的手臂，央求道。
墨然大概是被我咳煩了，聽從了我的話。呼，我總算沒那麽難受了。
“一開始，我的目的和洛原汐一樣，我們都是為了找到那片鱗片而接近你。可是後來，我卻在一次意外中發現了你的身上還藏著另一個寶貝。”
“什麽？”我驚呼出聲，“我身上藏著什麽寶貝？我自己怎麽沒發現？”
洛原汐攥緊了拳頭，說道：“慕瑤，你還記得上次參加遊泳比賽意外溺水嗎？”
墨然微微一笑：“沒錯！你在水中掙紮時，我清楚地看到你被一個發光的氣泡包裹起來，而且，我強烈地感受到了水明珠的氣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氣泡就是水明珠為了保護你而形成的一層有氧水膜。”
原來那個會發光的泡泡並不是我的幻覺！
“可是……水明珠怎麽會突然跑到我身體裏了？”聽墨然這麽一說，我就更納悶了。
“你小時候不是曾經失足落入玄月湖裏，卻一點兒事都沒有嗎？你落水的時間，很有可能就是水明珠被盜的那天。水明珠是有靈性的寶物，或許它感應到了你有危險，所以自動鑽進了你的體內，保護了你……”洛原汐緊緊地盯著墨然，緩緩說道。
“反正現在我已經擁有了鱗片，也擁有了水明珠。很快，我就能再次返回水底了！哈哈哈……”
墨然大笑起來，夜色下，他的笑聲格外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正在這時，洛原汐突然側過頭，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呆呆地看著他，他對我挑挑眉毛，使了個眼色。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啊！我們倆平時不是挺有默契的嗎？怎麽在關鍵時刻，默契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見我一直接收不到正確信息，洛原汐白了我一眼，突然，他猛地朝我和墨然的方向衝來。
說時遲那時快，洛原汐用力抓住我的手臂，猛地撞向墨然。正在大笑的墨然一個不注意，鬆開了卡住我脖子的手。
我一個趔趄，往前走了好幾步。
“溪慕瑤！”墨然反應過來，立馬伸出手，想要把我往回扯。
就在這時，洛原汐重重地朝他撞了上去。
“撲通”一聲巨響，湖麵濺起了大片的水花。
“天啊！”我轉過頭，不敢相信這一切。
洛原汐和墨然竟然墜入了玄月湖。
4.
“洛原汐！洛原汐！”我蹲在湖邊，喊著他的名字。
可是很快，湖麵恢複了原有的平靜，洛原汐和墨然墜入的地方原本還“咕嚕咕嚕”地向上冒著氣泡，可是現在就連氣泡也消失了。
我以為洛原汐很快就會從水裏鑽出來，可是我蹲在湖邊等了很久，湖麵依然很平靜。
我不知道喊了多久，直到我感覺喉嚨像針刺一般疼痛，才不得已停止了呼喊。
嗚嗚嗚……洛原汐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啊，烏鴉嘴，洛原汐可是在湖底生活的水族人，怎麽可能會有事？
可是……他為什麽那麽久還沒從湖裏出來呢？不行，我等不住了，我要下水去找找他！
我“撲通”一聲跳進湖裏，閉著氣潛入水底搜尋了好久，可無論怎麽找，我都摸不到湖底，更看不到他的蹤影。
“水族人和人類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不同物種，幾乎沒有交集，普通人是看不到水族人的世界的。”
不知道找了多久，腦海中響起洛原汐說過的話，我愣了愣，才不甘心地離開，灰溜溜地上岸。
“洛原汐，你到底去哪裏了……”
兩個大活人，不可能跳進水裏後就憑空消失了啊！
我不顧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守在湖邊，幾乎縮成了一個球，可冷風還是鑽進了我的衣服裏。
四周的樹叢裏，各種不知名的小蟲正演奏著歡樂的夜曲，可此時我的心情怎麽也歡樂不起來。
我的眼前是倒映著銀河的湖麵，它依舊維持著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聲息。
眼睛長時間地盯著同一個地方，很快便疲倦得不行，我隻好仰起頭，看著夜幕上的星星。
雖然我知道洛原汐是這片湖泊的守護神，這裏是由他掌控的領域，可是他突然沒了音訊，我還是會忍不住為他擔憂。
而且都過了那麽久，他怎麽還沒從水裏出來？
洛原汐，你到底去哪裏了？
“唉……”我歎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表，不知不覺已經很晚了。
再不回家，媽媽就該擔心我了。想到這裏，我才不得不從地上站起來，不情不願地挪動著腳步。
如果洛原汐從水裏出來，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找我吧？嗯，他一定會的！
心裏雖然這麽想著，但是我依然一步三回頭，心裏期待著我的某一次回頭能夠看到驚喜。
玄月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後，我心中的願望也隨之破滅。
我不情願地回了家，今夜又是一個不眠夜。
洛原汐，你還好嗎？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來找我？我好擔心你……同時，也好想你。
第二天一放學，我立馬往玄月湖趕去，可今天我依然是失望而歸。
洛原汐消失的第二天，天空持續下著傾盆大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放晴。
一天兩天……
十天半個月……
我在日曆上畫著圈圈，數著日子。
我的心漸漸陷入絕望的深淵，看不到一點兒光亮，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這天，家裏沉默了很久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叮咚……”
此時在門外按門鈴的人，會是我心心念念的洛原汐嗎？
我有一種預感，門外的人就是他！
“洛原汐！”
想到這裏，我從房間飛奔到玄關，不小心撞到了家具，可奇怪的是我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我迫不及待地把門打開，那個我心裏一直擔憂著、掛念著的人，此時此刻正雙手插在褲兜裏，麵帶微笑地看著我。
這久違的笑容比盛夏的豔陽還燦爛，讓我一下子就沉迷在了他的光芒當中。
“嗚嗚嗚……你終於出現了！”儲存了一個月的思念霎時間化作淚水，像開閘的洪水一般失去控製地直往下落。
“我回來了。”洛原汐溫柔地凝視著我，微笑著向我展開了雙臂。
我二話不說，立馬抱住他。
“嗚嗚嗚……你怎麽回事啊？讓我等了你那麽久，你知不知道再等下去，我就要死了！擔心你擔心得要死，想你也想得要死了了！”我邊嗚嗚大哭著，邊輕輕捶打著他的胸膛。
洛原汐卻一直在笑，他溫熱的大手來回撫摸著我的頭發，把我抱得越來越緊。
“讓你久等了……傻瓜。”他微微彎下腰，溫柔地替我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我吸著鼻子，好不容易才止住淚水，惡狠狠地瞪著他：“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洛原汐和爸爸一樣一去不複返啊。
“我和墨然掉進水裏的時候，正好撞到了水裏的大石頭……”他有點兒羞赧，白皙的麵龐上浮起了一絲尷尬的紅暈。
“啊？不是吧？你有沒有受傷？”聽他這麽一說，我立馬變得緊張起來。
“別擔心，我沒事。”洛原汐把我拉回了原位，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我和墨然當時隻是暈過去了而已，幸運地遇到了同族人，把我們救了！”
“因為我是守護神，大家都認識我，所以我順利地拿回了自己的鱗片……而墨然，我把他帶到了水王麵前，表明我們已經找到了水明珠，他現在已經被允許留在水底了。”洛原汐邊說邊對我笑，嘴角那兩個小小的梨渦讓他看起來可愛至極。
“呼……他也挺可憐的。”我長舒了一口氣，對墨然來說，這的確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洛原汐握住我的手，對我挑了挑眉：“這次我被破例允許上岸，其實是來尋找水明珠的。”
“水明珠？水明珠不是在我的體內嗎？”我反問道。
“嗯。”洛原汐點點頭，“原本我一直擔心強行把水明珠從你的體內取走會對你造成傷害，所以我從沒打算將水明珠從你的身體裏取出。可現在，水族的長老們已經找到了一個既不會傷害到你，又不會損壞水明珠的方法，我這才答應他們來找你的。而且作為對你的補償，你將得到一個自由進出水底的通關口令。”
“水明珠你盡管拿去吧，那個通關口令我就不要了。”我故意板起臉，嚴肅地說道。
哼！洛原汐，你居然害我擔心這麽久，不整整你，我就不叫溪慕瑤！
“你說什麽？”洛原汐氣急敗壞地瞪著我，眼睛裏都快要冒火了。
這個笨蛋果然上當了……嘿嘿，看著他氣呼呼的表情，我的心裏真是舒暢極了。
我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說，通關口令的獎勵，我就不需要了。”
“溪慕瑤，你是豬嗎？要知道，作為守護神的我可是有職責在身的，所以我不能經常跑回陸地上看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洛原汐的臉“唰”地一下漲紅了，他不斷抓著自己的頭發，看起來十分懊惱。
“所以呢？”我挑了挑眉毛，不屑地看著他。
洛原汐的火氣瞬間被我的眼神點燃了，他氣呼呼地瞪著我：“所以，這個能讓你自由進出水底的通關口令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你知道嗎？你倒好，說不要就不要，沒了它，我們以後還怎麽經常見麵啊？”
洛原汐發脾氣的樣子好可愛！
“這麽說來，你每天都想見到我了？”我裝作一臉無所謂，其實此刻我的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廢話！如果不想再見到你，我這次就不會從水底出來了！豬……”洛原汐伸出手指一直戳著我的額頭。
我張開雙臂，抱著他的腰，腦袋輕輕地依靠在他的胸前：“笨蛋，我逗你玩的啦！如此寶貴的通關口令，我怎麽會不要？”
“你……”被殺個措手不及的洛原汐愣了兩秒後才回抱住我，他在我耳邊小聲嘟囔著，語氣裏滿是委屈，“溪慕瑤，你膽子不小，居然敢逗我！”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洛原汐低下頭，溫柔地撥開我額前的劉海兒，輕輕地吻了吻我的額頭。
這一瞬間，我終於體會到了那種幸福到冒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