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黑暗歲月”，而沈曦的“黑暗歲月”就是在遇到了鄭婉婉之後開始的。在那段慘絕人寰的日子裏，沈曦平均每天都會被鄭婉婉揍上一次。沒被鄭婉婉打成殘疾，真是沈曦命大。
01
自從認識了沈曦，鄭婉婉每天放學回家後都會去沈曦家複習功課。說是學習，其實鄭婉婉什麽都沒耽誤，每天都霸占著沈曦的床，給陳錦睿打膩膩歪歪的電話。
“你幹什麽呢？”鄭婉婉躺在沈曦的**，蹺著腳給陳錦睿打電話，表情和語調都特別溫柔可人，讓坐在一旁複習功課的沈曦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感覺到了沈曦的目光，鄭婉婉抬起頭淩厲地瞪了沈曦一眼。沈曦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鄭婉婉，專心致誌地複習功課。
不知過了多久，鄭婉婉終於結束了跟陳錦睿煲“電話粥”。
沈曦見沒了聲音，便回過頭對鄭婉婉說：“你……要不要看看書？”
鄭婉婉看了沈曦一陣，然後突然從**起來，走到沈曦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讓他不自覺地又低下了頭。鄭婉婉卻不管這些，抓住沈曦的衣領把他拽起來推到了房間的角落裏。
“你，你幹什麽？”沈曦驚恐地抬起頭。自從上一次看見鄭婉婉對他詭異地笑之後，他就一直有不好的預感。
鄭婉婉並沒有鬆開抓著他衣領的手：“我告訴你，不許把這些事告訴我媽或者你媽，聽到沒有？”
沈曦的眼睛從鏡片後靜靜地注視著鄭婉婉，他並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複。
鄭婉婉抓住他領子的手又緊了幾分，低聲威脅道：“聽到沒有？”
沈曦被鄭婉婉勒得喘不過氣來，隻好斷斷續續地回答：“聽……聽到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鄭婉婉總算安心了。當初她同意在沈曦這兒補習，隻不過是因為沈曦不敢約束自己。
“還有，不準管我！否則我一定打得你連你媽都不認識你！”鄭婉婉繼續恐嚇道。
“嗯……”沈曦縮在牆角點了點頭。
鄭婉婉正想再說什麽，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鄭婉婉立刻跑到沈曦的書桌前，拿起沈曦的英語書看了起來。當沈媽媽走進來的時候，鄭婉婉正皺著眉認真地看著英語書，一臉思考的表情。
“婉婉、沈曦，學累了吧？吃點兒草莓。”沈媽媽體貼地把洗好的草莓放在一旁，溫柔地說道。
沒等站在一旁的沈曦說話，鄭婉婉倒是先發話了：“阿姨，沒事，不累。沈曦教得特別好！”
沈媽媽看著鄭婉婉手上的書，臉上閃過一絲遲疑，但聽到鄭婉婉這麽說還是高興地點了點頭，說：“那就好。你媽媽就是擔心你的成績。”
“是，我知道，我媽也是為了我好。沈媽媽，麻煩您了。”鄭婉婉說話的時候，嘴比抹了蜜還甜。
聽了鄭婉婉的話，沈媽媽滿意地離開了。隻不過在關上門的一刹那，她嘀咕了一句：“那書，是不是拿倒了？”
鄭婉婉見沈媽媽走了，並沒有立刻放下書，而是問沈曦：“喂，現在的英語單詞怎麽這麽難啊？沒一個是我認識的。你全都認識嗎？”鄭婉婉很心煩，怎麽說她也是學過英語的，怎麽現在連一個單詞都不認識呢？
沈曦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看了看，輕聲說道：“你……”
“怎麽了？”鄭婉婉總覺得沈曦那種支支吾吾的樣子讓人很不爽，所以跟他說話時也談不上客氣。
“書拿倒了。”
鄭婉婉詫異地看了沈曦一眼，將書掉過頭來，果然世界頓時變得明朗了起來。這次起碼有認識的了，I和You，她還是認識的，不過大部分還是看不懂。鄭婉婉歎了口氣，隨手將書扔到了地上，靠在沈曦的椅子上，問：“你成績是不是特別好啊？”
沈曦一邊撿被鄭婉婉扔到地上的英語書，一邊抬起頭看著鄭婉婉，點了點頭說：“還可以。”
“別鬧了，還可以？你看看你這滿屋子的獎狀……”鄭婉婉說到這裏，也忍不住慨歎起來。
同樣是人，怎麽差別這麽大？沈曦滿屋子的獎狀、獎杯，她那屋子裏除了記過通知書沒別的。
“你告訴我，你平時考試總分多少？”鄭婉婉歪著頭問。
沈曦想了想，說了個保守的數字：“600分左右吧。”
即便沈曦已經將分數打了折，可還是讓鄭婉婉不太能接受。
“600分？”鄭婉婉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她六次考試的分數能頂沈曦一次考試的分數就不錯了，上次期末考試，鄭婉婉的總分是148分。
“嗯。”
鄭婉婉捂著胸口，對沈曦說：“喂，你幫我個忙吧。”
經過了前幾次的事，沈曦哪敢不答應，隻好乖乖地點頭。
鄭婉婉擺弄著手指，壞笑道：“其實對於你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啦，就是……你幫我寫作業好不好？”
沈曦沉默地看著她。
鄭婉婉有些尷尬，但還是嘴上不饒人，說得理直氣壯：“你成績那麽好，多寫一張試卷頂多多花你半個小時，我這是為了讓你保持成績著想呢！”
沈曦有些無語，但懼於鄭婉婉的“**威”，還是答應了下來。
鄭婉婉心滿意足地將老曹布置的數學試卷丟給沈曦去做，然後舒舒服服地在沈曦的**睡了一覺。等她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沈曦見她醒了，便把試卷遞過去，低聲說：“我做好了。”
鄭婉婉接過來一看，隻見試卷上字跡清清秀秀，很少有修改的地方，後麵的大題更是答得幹淨整潔規規矩矩，沒落下一道題。鄭婉婉很滿意，說道：“謝啦！我走了。”說完便從沈曦的**起身，往自己家走。
鄭婉婉毛毛躁躁的毛病卻怎麽也改不了，她一邊看試卷一邊往前走，結果竟直直地撞在了沈曦臥室的門上——
“咚！”
鄭婉婉仰起頭，一下子捂住了鼻子。
沈曦一驚，連忙走過去看情況，問：“怎麽了？”
鄭婉婉被撞得眼冒金星，疼得眼裏泛出了淚光，但還是搖了搖頭，含含糊糊地回答：“沒事，這都不叫事，我能忍住！”
這分明是自我安慰，而且效果非常不好。鄭婉婉一邊說一邊揉眼睛，真疼啊！
沈曦覺得鄭婉婉捂著鼻子仰麵朝天的樣子有點兒好笑，但是怕傷鄭婉婉的麵子，隻好忍住不笑，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鄭婉婉沒有看到沈曦強忍笑意的表情，仰著頭對沈曦說：“我沒事，我走了，不耽誤你學習了。”
沈曦望著鄭婉婉的背影，眼睛裏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02
星期三的上午，陽光很好，透過窗子灑在屋裏的每個角落。馬上就要到暑假了，即使開著窗子，也抵擋不住夏日的炎熱。偶爾吹來一陣風，也帶著暑氣，讓人昏昏欲睡，汗流浹背。
班主任老曹在講台上念著上次數學試卷的成績。大家在底下做什麽的都有——玩手機的、傳字條的、看小說的，還有睡覺的。
鄭婉婉就是睡覺那一撥的。她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上，頭枕在交叉的手臂上，安心睡覺。窗戶大開著，偶爾吹來一陣風，引得她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
“鄭婉婉，145分！”
老曹的話如驚雷一般在教室上空滾了三滾，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將視線轉移到了最後一排正在睡覺的鄭婉婉身上。
“鄭婉婉！”老曹又叫了一遍。
這一次，鄭婉婉總算醒來了，她隱約聽到老曹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他說了什麽。抬起頭來，發現老曹正拿著試卷緊緊地盯著自己，鄭婉婉趕緊站起身往講台上走，途中由於剛睡醒視線不太清晰，還差點兒撞到了別人的桌子。
從老曹手裏接過試卷，鄭婉婉本來並不抱什麽希望。老曹教的是數學，鄭婉婉這一科的分數區間向來都是1到20分。可是，她還是感覺到了異樣，因為全班同學都在看她，就連跟她同坐倒數第一排、跟她同樣不學無術隻會惹禍的劉明都放下了手裏的手機，靜靜地看著她。
難道，這次得了零分？
鄭婉婉已經完全忘了這張試卷不是她答的，而是沈曦答的，心裏不斷回**著“是不是自己這次得了零分”這個問題。鄭婉婉心虛地展開試卷，發現上麵用紅筆赫然寫著分數——
145。
“什麽情況！”鄭婉婉也蒙了，原本還略帶睡意的腦子一下子變得異常清醒。
老曹在鄭婉婉身後冷哼一聲：“我也想知道是什麽情況。這張試卷是你做的嗎？”
鄭婉婉轉了轉眼珠子，嘴硬地說道：“當……當然是我做的。我隻是……好奇，為什麽我得了這麽高的分數。”鄭婉婉嘴硬歸嘴硬，但是最後一句的聲音還是低了不少。
老曹怒極反笑，連說了三個“好”，然後說：“既然你這麽說，那這張試卷上的題你應該全都會吧？來吧，從選擇題第一題開始講，每道題都給我在黑板上寫出你的思路來。”
“啊？”鄭婉婉再一次傻眼了，她哪會啊？
“別謙虛了，你差5分就是滿分了，別說是班裏，全年級你都是最高分。趕緊上來講。怎麽，不會是不想把學習經驗分享給大家吧？”老曹走下講台，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鄭婉婉硬著頭皮走上講台，她終於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看著她了。這所學校理科是出了名的差，每次大型考試，數學能及格的都是少數，更別提像鄭婉婉這種差5分就滿分的了。鄭婉婉一邊在黑板上抄題，一邊在心裏罵沈曦，好端端的答那麽好幹嗎？這不是明擺著讓她丟人現眼嗎？
“你抄什麽題啊？倒是講啊！”老曹見鄭婉婉在黑板上抄題，便打斷道。
鄭婉婉沒本事還挺橫，叫板道：“你不是讓我把經驗分享給大家嗎？這就是我的習慣，我做題，就愛抄題，不抄題，我做不出來。你不讓我抄，你講啊！”
老曹被鄭婉婉反駁得臉色十分難看，冷著臉哼了一聲：“你抄，你抄，我看你能講出什麽花來！”
鄭婉婉慢悠悠地在黑板上抄題，光是第一道選擇題，她就一筆一畫地抄了整整五分鍾。
老曹終於憤怒了，吼道：“鄭婉婉，你到底講不講？”
“我……”鄭婉婉剛想說話，下課鈴響了，鄭婉婉如蒙大赦，嬉皮笑臉地對老曹說：“老師，下課了，你要爭做一個不拖堂的好老師。我去上個廁所，再見！”說完，她抓著試卷就跑出了教室。
老曹怎麽攔都沒攔住，黑板上隻留下鄭婉婉抄的一道選擇題……
鄭婉婉坐在操場上，拿著試卷一臉的憂愁。老曹肯定還會讓她上台講題，她躲得了一次可躲不了第二次。
陳錦睿和葉泉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陳錦睿坐在了鄭婉婉的旁邊，看到鄭婉婉一臉的為難，他笑道：“怎麽了，誰惹你了？”
鄭婉婉瞟了陳錦睿一眼，把試卷遞給了他。陳錦睿不明所以地展開了試卷，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鄭婉婉臉上掛不住，冷冷地說道。
“沒什麽。”陳錦睿仍舊笑著問：“這是你自己答的嗎？”
鄭婉婉搖了搖頭：“讓別人給我答的。”
“答就答了，你這副表情幹什麽？要不是你讓別人答卷，估計你這輩子都考不到145分。”男生總是這樣，允許自己成績不好，卻總會拿成績不好的女生開玩笑。
鄭婉婉被陳錦睿說得很難堪，一把奪過試卷，起身就走。
陳錦睿見狀，跟葉泉對視一眼，連忙站起身追了過去，擋在了鄭婉婉麵前：“我開玩笑的。”
“陳錦睿，你憑什麽笑話我？嫌我成績不好，你找成績好的去啊！”鄭婉婉也不管人多人少，站在操場上破口大罵，引得大家都看了過來。
陳錦睿見這麽多人圍觀，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看了鄭婉婉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操場。
鄭婉婉有氣無處發泄，看著周圍看熱鬧的同學，不禁吼道：“看什麽看？都給我滾！”
鄭婉婉被拂了麵子，發泄對象首當其衝是沈曦。鄭婉婉站在沈曦家門口等沈曦上樓。沈曦背著書包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鄭婉婉。還沒等他說話，鄭婉婉便冷冷地說道：“快開門。”
沈曦雖然不明白鄭婉婉是怎麽了，但還是聽話地打開了家門。鄭婉婉率先邁進了沈曦的家，走進他的臥室，沈曦幾乎不跟上。可是，還沒等沈曦站穩腳跟，鄭婉婉就一巴掌直直地拍在了沈曦的後腦勺上，那聲音十分響亮，在沈曦家裏不絕於耳。多虧沈媽媽沒在家，否則非把鄭婉婉轟出去不可。
沈曦沒動，任憑鄭婉婉打自己，默默地看著義憤填膺的她。直到鄭婉婉停下了動作，他才問：“怎麽了？”
“你說呢？”鄭婉婉大聲嚷嚷著。
“我不知道。”
“還說不知道？”鄭婉婉作勢又要打過去，但是看著沈曦那張處變不驚的臉，還是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從書包裏掏出了今天上午讓她丟盡了臉的試卷，“你自己看！”
沈曦接過試卷，看到上麵的分數後，也皺了皺眉，然後認認真真地看著試卷。
鄭婉婉以為沈曦知道了自己的問題所在，便放軟了語氣，說：“就是因為這張試卷……”
可是，還沒等鄭婉婉說完，沈曦就開口了：“你們老師判得不對，這道題我的解答沒問題，不應該扣5分。如果說細節有待商榷，那麽也是扣1到2分，不應該是5分這麽多……”
聽到沈曦的話，鄭婉婉肺都要氣炸了。這都什麽跟什麽？他還打算奔著150分進發？她現在這145分都成了學校第一人，如果是150分，校長會不會接見她？
“你傻啊！”鄭婉婉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又給了沈曦一巴掌。
沈曦並不為鄭婉婉打他的事生氣，隻是覺得不解，問：“怎麽了？”
“你說呢？”鄭婉婉幾乎要咆哮了，因為她覺得她跟沈曦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地球上的物種，“我像是會考145分的人嗎？你幫我得那麽高的分，老師讓我上台跟同學們分享經驗，我講什麽啊，我哪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怎麽做的？還150分？我不抽你都對不起你！”
沈曦沉默了。
鄭婉婉又一次揪住了沈曦的校服衣領，說：“我告訴你，下次給我做作業，多錯幾道題……算了，就隨便做幾道題，湊夠20分就可以了。聽到沒？”
沈曦點頭。
鄭婉婉看到沈曦的動作，這才鬆了口氣，癱倒在沈曦的**。這一天的事讓她疲憊不堪，她很快就躺在沈曦的**睡了過去……
03
鄭婉婉迷迷糊糊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房間有一個人影在晃動。她想都沒想，站起身抬腿就是一腳，踢在那人的肚子上。鄭婉婉小時候學過跆拳道，雖然好多年沒練了，但是底子還在，踢的那一腳穩準狠，讓那人不由得蹲在了地上悶哼。
“你是怎麽進來的？”鄭婉婉怒斥道。
那人蹲在地上一言不發，看起來被踢得不輕。鄭婉婉也緊張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才發現是沈曦。又掃視了一下周圍的裝潢擺設，這才發現自己是在沈曦的房間，立刻略帶歉意地問：“你沒事吧？”
沈曦隻是搖了搖頭。
“你說你沒事晃什麽晃？我以為我是在自己房間裏，家裏進了賊呢……”鄭婉婉越說越不好意思。
過了一會兒，沈曦總算是緩了過來，抬起頭對鄭婉婉說：“我在背書，所以就起來走走，活動活動。”
鄭婉婉更愧疚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還疼不疼啊？”
沈曦一怔，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還不起來？”鄭婉婉見沈曦沒事，語氣又恢複了往日的氣勢，吐了一口氣，說，“嚇死我了。要真把你踹出了什麽毛病，別說你媽不會放過我，就是我媽也不會放過我的。”
沈曦捂著肚子強撐著站起來，然後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一張試卷遞給鄭婉婉：“這是我剛才幫你答的。”
鄭婉婉接過試卷，發現這次果然隻做了幾道選擇填空題，20分肯定能得，但是多了肯定也沒有。
“行，謝啦！”鄭婉婉滿意地將試卷放進自己的書包裏。
沈曦坐在那裏沒說話，小心翼翼地看了鄭婉婉一會兒，又轉過身繼續複習。
第二天，鄭婉婉的數學試卷被發了下來，正好20分，不多不少。鄭婉婉相當滿意，但是老曹並沒有放過擠兌她的機會：“鄭婉婉，這次怎麽就20分啊？上次那張試卷可比這張難多了，你那張都能得145分，這張怎麽才得20分啊？”
“那次屬於靈光一閃，這叫什麽來著……天賦，天賦！”鄭婉婉閑著沒事站在講台邊跟老曹插科打諢。
老曹氣得恨不得踹鄭婉婉一腳，但是忌於教師守則還是忍住了心頭的怒火：“就你？還靈光一閃？還天賦？你再給我靈光一閃看看！下次考試別說145分，你給我考個100分，我都承認你有天賦。”
鄭婉婉壞壞地一笑，靠在講台邊說道：“老師，這你就不知道了，我這個天賦吧，比較獨特，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冒出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它基本上不出現。”
“我看你現在心情挺好的。”
“不，這都是表象。其實我十分不開心，我痛恨我的天賦。”鄭婉婉立刻拉下了臉，裝出一副沉痛的樣子，離開了講台。
老曹在後麵氣得直跺腳，說不出話來。
吃午飯的時候，鄭婉婉遇上了陳錦睿。鄭婉婉冷著臉，陳錦睿也沒搭理她，兩個人擦肩而過。沒過多久，再等鄭婉婉一抬頭，陳錦睿就勾搭上了一個齊劉海兒的一年級女生。女生被陳錦睿逗得直笑，葉泉那幫兄弟也跟著瞎起哄，食堂裏數他們那兒最熱鬧。鄭婉婉看得眼裏冒火，一摔飯盒，轉身離去。
葉泉眼尖地看到了鄭婉婉的背影，不動聲色地碰了碰陳錦睿。陳錦睿的目光也輕輕地掃過鄭婉婉，可惜他再無其他動作，很快目光又回到了旁邊的女生身上。
鄭婉婉平時都是由陳錦睿送回家，這幾天跟陳錦睿鬧別扭，就一個人等公交車。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車來，好不容易來了一輛，一大群人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全都往車上擠。鄭婉婉被人群推著上了車，還被旁邊的大媽狠狠地踩了一腳。鄭婉婉本來心情就不好，便跟大媽在車上吵，吵了幾十個回合，她先下了車。當她下車的時候才發現書包、衣服全都被擠得變了形。鄭婉婉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咒罵著自己今天的遭遇，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迎麵走來的沈曦。
沈曦看著灰頭土臉的鄭婉婉，一陣疑惑：“你怎麽才到家？”
“公交車晚點。”鄭婉婉沒好氣地說。
“哦。”沈曦從書包裏掏出了濕巾遞給鄭婉婉，“給，擦一擦。”
鄭婉婉看了沈曦一眼，說：“你一個男生生活得這麽細致幹嗎？怎麽隨身還帶濕巾啊！”話雖這麽說，但鄭婉婉還是伸出了手。然而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一個身影從她身後閃過，她隻覺得眼前一花，再抬頭一看就發現自己的錢包已經落在了前麵正奔跑的那個人手上。
“哎，我的錢包！”鄭婉婉大喊一聲，連忙追了上去，邊跑還邊罵：“小子，別讓我追上你，敢偷我的錢包，我不把你打得你連媽都不認識你，我就不叫鄭婉婉！”
事情來得太突然，沈曦見鄭婉婉往前跑，又看到了在鄭婉婉前麵跑得飛快的男孩，生怕鄭婉婉出什麽意外，也連忙追了上去……
跑了十分鍾，追出了好幾條街，鄭婉婉終於把那個小偷堵在了死胡同裏，兩個人都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鄭婉婉半蹲著，一邊喘氣一邊罵：“你再跑啊……不累死你……敢偷我的錢包……”
小偷也被鄭婉婉追得快沒了半條命，蹲在那裏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沒想到，一個女生居然這麽能跑。
鄭婉婉突然笑了，對他坦白：“告訴你，我得過區裏的長跑冠軍。”
小偷頓時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他沒想到第一次下手，居然偷到了長跑冠軍身上。他知道，他跑不了了。
04
鄭婉婉很快便恢複了體能，朝被她堵在胡同裏的小偷走去。
這時，沈曦也趕了過來，見鄭婉婉走向小偷，連忙叫道：“婉婉，別過去！”
鄭婉婉輕輕一笑，那笑容裏帶著勢在必得，然後又轉過頭去，露出狠相，對小偷吼道：“給我！”
小偷見鄭婉婉來勢洶洶，但還是不忍心放棄已經得手的錢包，隻好站起來，強忍著疲憊，雙手握拳做搏鬥狀。
沈曦見狀像是忘卻了疲憊一般，立刻跑到鄭婉婉麵前，快速將鄭婉婉擋在自己的身後，一臉凶狠地與小偷對視著。
鄭婉婉被沈曦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發蒙，她站在沈曦的身後，望著他有些瘦弱的背影，心裏突然湧出了一股莫名的感動，就連她自己也被這股感動搞得措手不及。沈曦完全擋住了鄭婉婉，張開雙手護著她，仿佛那人再敢上前一步，他就會與之拚命一般。鄭婉婉知道沈曦是害怕的，可是他依然堅定地站在她的前麵，毫不退縮。
鄭婉婉凝視著沈曦的背影，聲音帶著難得的溫柔：“沈曦，沒事的。”
“不行，我不能讓他傷到你。”沈曦的聲音無比堅定。
鄭婉婉會心一笑，伸手拉了一下沈曦的胳膊，說：“沒關係，我問問他。”
沈曦遲疑地望著鄭婉婉，本不想答應，但看到鄭婉婉堅持的目光，隻好妥協：“那你隻能站在這裏。”
“嗯。”鄭婉婉的唇邊揚起一抹笑，在這幽深的胡同裏仿佛能發出光芒一般，讓沈曦不禁為之一怔。
鄭婉婉站在原地，告訴那小偷：“別想跑，沒用。你現在把錢包還給我，說不定我還能替你說說情。”
那小偷知道自己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了，心想也好，這樣就不用被領頭人打罵了，便認命地將鄭婉婉的錢包還給她，然後蹲下了。
鄭婉婉打開錢包數了數錢，發現一分沒少。她又看了那小偷一眼，覺得他十分瘦弱，剛才追他的時候，鄭婉婉也發現他比自己高不了多少，身高還不足一米七，臉色蠟黃，一看就營養不良。
“哎，你多大？”鄭婉婉蹲在地上，與小偷平視，問他。
小偷有些戒備地看了鄭婉婉一眼，發現她並無惡意，便如實回答：“15歲。”
“15？”鄭婉婉有些吃驚，因為這小偷居然還沒她大，“15歲你就偷錢？”
“我我……”男孩似乎覺得“偷錢”這個詞十分刺耳，立刻辯解道，“我也不想的。”
“那你為什麽偷我的錢包？”鄭婉婉接著問道。
男孩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胡同口，仿佛怕有人跟著似的。
鄭婉婉也看到了男孩的神情，跟著看了一眼胡同口，確定沒人才說：“沒有人跟過來，剛才我們跑得那麽快，除了他，沒人能跟得上。”說著，鄭婉婉指了指站在一旁強裝淡然的沈曦。
男孩靜靜地看著鄭婉婉，許久沒有說話。鄭婉婉也沒著急，也靜靜地看著他。誰知，男孩突然跪在了地上，眼裏閃爍出了淚光，聲音哽咽地說：“姐姐，求求你，放我走吧。我是被騙到這裏的，他們騙我媽說城裏好找工作，可以賺很多錢。我到了城裏，才發現被騙了。我也不想的，是他們……是他們逼我的，還有其他人……我想回家……求求你。”因為焦急，男孩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鄭婉婉這次沒有再說話，而是拿出手機給110打電話：“喂，警察局嗎？我在街上看到了個人……”
男孩聽到鄭婉婉報警，立刻急了，站起身來想逃，卻被鄭婉婉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他是被人騙到城裏的，現在無家可歸。那群人現在手上還有一大群被他們騙來的孩子，你們管不管？”鄭婉婉一邊用眼神示意男孩少安勿躁，一邊繼續說。
男孩臨上警車前，鄭婉婉當著警察的麵，從自己的錢包裏掏出兩百塊錢塞到男孩的手裏，說：“拿著。”
“姐，這個我不能要。”男孩連忙拒絕，想把錢還給鄭婉婉卻被她攔住了。
鄭婉婉按住男孩的手，說：“聽我的話。”
男孩隻能把錢收下，上了警車。
鄭婉婉望著遠去的警車，許久沒有回過神。
站在鄭婉婉身旁目睹了一切的沈曦一直沉默著。他明白鄭婉婉的心思，她怕之前把錢給男孩會被警察誤認為是贓物。沈曦原以為鄭婉婉是那種粗枝大葉的女生，但她今天的所作所為直接改變了他之前對她的看法。
“你那樣看著我幹什麽？”回過神來的鄭婉婉見沈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問道。
沈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我以為你會……”接下來的話沈曦沒敢說出口。
“打他一頓？”鄭婉婉看穿了沈曦的心思，把他沒說完的話說出口。
“嗯。”沈曦點頭。
鄭婉婉不怒反笑，問：“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一個暴躁的人啊？”
沈曦誠實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穿過小區花園往家走，路上鄭婉婉閑來無事，突發奇想，便問沈曦：“哎，你們男生都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啊？”
沈曦沒說話。
“說說看嘛！”鄭婉婉拉住一直往前走的沈曦，試探地問：“溫柔的？”
沈曦停住了腳步，仍舊沒說話。
“性感的？”
沈曦還是不開口。
看到沈曦這副樣子，鄭婉婉怒了，吼道：“你倒是說啊！”想了想，指著沈曦說：“我問你答，聽到沒有？敢不回答，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曦無奈之下隻好點頭屈服。
“你們男生是不是都喜歡溫柔的女生？”鄭婉婉又問了一次。
沈曦忌憚鄭婉婉的脅迫，隻好點了點頭。
鄭婉婉又問：“那我溫柔嗎？”
沈曦遲疑地看了鄭婉婉一眼，最終還是選擇點頭。
鄭婉婉卻不滿意，抬起手揮向沈曦的後腦勺，直接打了下去，怒斥道：“你停頓是什麽意思？我不溫柔？”
沈曦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鄭婉婉餘怒未消，但還是接著問：“還有呢？性感的女生，喜歡嗎？”
這次沈曦想都沒想直接就點了頭，根本沒反應過來鄭婉婉說了什麽。不過這次讓鄭婉婉抓住了把柄，她拎著沈曦的衣領瞪著眼睛說：“看你平時不言不語的，原來本質是這樣的？一說性感，你那麽來勁幹什麽？點頭點得很迅速嘛！變態狂！”說完，又是一巴掌。
沈曦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覺得多虧自己的後腦勺長得硬，否則早就被鄭婉婉打爛了。
鄭婉婉抓著沈曦不放，沉思了片刻，突然一本正經地問他：“你覺得……我是嗎？”
沈曦一驚，即使有鏡片擋著，也擋不住他眼底的驚愕。這讓他怎麽回答？說是還是不是？鑒於剛才鄭婉婉說喜歡性感的女生都是變態狂，思量再三，沈曦決定說“不是”，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鄭婉婉邪邪的笑容，心裏暗叫“糟糕”，想跑，卻發現已經被鄭婉婉堵在了電梯裏。
沒過多久，電梯裏就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黑暗歲月”，而沈曦的“黑暗歲月”就是在遇到了鄭婉婉之後開始的。在那段慘絕人寰的日子裏，沈曦平均每天都會被鄭婉婉揍上一次。沒被鄭婉婉打成殘疾，真是沈曦命大。
當然，慢慢地，鄭婉婉發現了沈曦的好，隻要她有需要，沈曦都會盡力做到，並且不求回報。這讓鄭婉婉很開心，對沈曦的態度也開始有了好轉，不再在跟他說話的時候隻用一個“哎”字代替，也不會有事沒事就威脅他、指使他。隻不過，鄭婉婉暴力處事的方式似乎是天生的，沈曦的日子雖然有所好轉，但對他來說，其實差別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