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不要太過分,詛咒我被雷劈真的很好玩嗎

也許是因為好奇心作祟,也許是因為……

總之,我和眾姑娘討論的結果是——由我和兩位山雞姑娘去鎮上會會那位新道長。

他到底是超級有錢,才會看不起那些捉妖賺來的細碎銀子?還是說他根本就是想要收買人心,放長線釣大魚,比如現在大家給他捐道觀這件事情。還是說他用那張臉騙了單純善良的群眾,其實他來我們這裏另有目的?或者說,他是個大好人,視金錢如糞土,隻是想找個安身立命之所,潛心修煉,為民除害。

我摩拳擦掌,不管他是什麽,我一定要把他抓出來,恢複靈音觀往日的威風。

當然啦,我們去會新道長這件事,一百二十萬分不能讓龍非羽知道,所以這一天,我們趁著他去午睡,並且偷偷在他的房間撒了點兒安息粉,又在他的茶裏放了點兒“睡得香”,這才偷偷溜出門……

臨出門前,清影一臉的擔憂,抓著我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哭喪著臉說:“肉肉姐,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我拍了拍包裏的符咒,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繼續前行。

月影按著狂跳不止的右眼皮說:“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不知道山雞的第六感到底有多強,還是說月影跟老鼠有一拚,總之,我們才出門不久,連那個道長是圓是扁,甚至連人影都沒有遇到,就被兩隻蝙蝠妖擋住了去路。

看到兩隻蝙蝠妖的時候,我的第一感覺是,媽呀,我果然是吸妖體質啊!

蝙蝠是吸血的生物啊,像我們這種小妖,見了都要趕緊逃的,萬一被它們咬上一口,那就完了!

而且,現在有一個超級嚴重的問題,我學藝不久,技術不精,而兩位山雞姑娘,完全被龍非羽封住了功力,那個渾蛋忘了說,那道符咒不但可以封住壞心眼,同樣封存的還有功力。

所以,情況大為不妙。

再看這兩隻蝙蝠妖,我目測它們有四五百年的修為了,再加上它們平時吸各種小妖的血,同時把人家的修為也吸了,所以加加減減就不止這些了,也許比我想象中得還要強大許多。

不過,蝙蝠這種東西是夜間行走的啊,怎麽今天這麽倒黴,大白天遇上了?

我在心裏盤算著要貼多少符咒,要用哪種符咒才能把它們兩個消滅,就算不消滅,也能從它們手中逃出去,那邊的兩隻蝙蝠已經等不及了。

“哎呀,今天可真是賺大了,這三隻妖可真是純淨啊……”兩隻蝙蝠伸出紅色的舌頭在唇邊舔了兩圈,十分猥瑣地吸了好幾口氣,邊說邊大搖大擺地在我們跟前晃。

我嚇得一哆嗦,兩位山雞姑娘早就瑟縮成一團,清影已經嚇得嚶嚶地哭了起來,月影摟著她,滿臉的驚恐。

我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鎮定,邊退邊把包裏的符咒掏出來,再配上我那把桃木小劍,學著龍非羽的樣子抬頭挺胸,把劍橫在胸前,手中的符咒隨時都準備貼向它們的額頭:“我說這位兄弟,你要是再過來,小心我貼死你,我這符咒可不是一般的符咒,而是我們觀主最近研究出來的,不但可以消除你的功力,還能令你灰飛煙滅。”

看對方微微一愣,我得意地挑了挑眉:“既然怕了,就趕緊給我滾開,免得到時候你隨風而去,連渣都不剩!”

“啊哈哈……”

兩妖聽後立刻雙手叉腰,仰天大笑,左邊的蝙蝠齜了齜獠牙,滴著口水說:“哎呀,這位姑娘可真會開玩笑,大話說多了,小心閃了舌頭,怎麽可能有這麽厲害的符咒……”

敢小看我符咒的威力,我怒了,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說:“要不,這位兄台,你過來,我貼你一張試試……”

對方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我,看得我內心惶恐。

我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瞪了多久,右邊的蝙蝠說:“大哥,我們還等什麽,雖然她手裏有符咒,但是看她那樣子,根本沒有多少能耐,隻要我們兩人前後夾擊,一定把她拿下!”

啊!要發動進攻了嗎?

聽了這話,我身後的兩位山雞姑娘“嗷”的一聲暈了過去。

兩隻蝙蝠說幹就幹,撲著翅膀一前一後便向我撲了過來,我嚇得雙腿一軟,摔倒在地上,堪堪躲過了兩人的夾擊。而它們卻因為來勢凶猛撞到了一起,然後又迅速分開向我撲了過來。我舞著手中的桃木劍,劍尖上貼著符咒,胡亂地砍來砍去,一時間打得難舍難分……

幾個回合後,兩妖突然改變套路,改成了左一下,右一下,兩人輪番上陣,我累得跟狗一樣,依舊沒能將手中的符咒貼出去。

“看來她快不行了,不如我們一舉拿下吧!”話音未落,兩隻蝙蝠一下子朝我撲了過來,眼看著就要咬住我的胳膊了,突然一道銀光從天而降,直接將我罩在了其中。

兩隻蝙蝠痛呼一聲,捂著眼睛摔出去老遠。

一個翩然的身影利索地拿起一個大碗,對著兩隻蝙蝠說:“快到碗裏來……”

聲音溫潤,如三清觀中的三清泉水般,沁人心脾。

銀光閃過,兩隻蝙蝠便撲扇著翅膀飛進了碗裏,那人把手中的碗往身上的大布袋裏一倒,手指在口袋上一劃,一圈銀光便將袋子紮緊了,兩隻蝙蝠在袋子裏左衝右突,發出嗷嗷的叫聲。

他順手把碗往腰間一掛,就這樣瀟灑地轉身,向我走了過來。

看到那張臉時,我的心跳瞬間漏掉了半拍,溫暖的微笑,白色的袍角隨著他的動作緩緩飄動,大有乘風而來之勢,他在我身前一尺開外停下,彎腰伸手,柔聲道:“姑娘,你沒事吧?”

“沒……沒,沒事……”我的心跳瞬間又紊亂了。

被他拉起的一瞬間,我竟然感覺缺氧,就這麽傻乎乎地被他扶著,耳邊依稀傳來關切的聲音:“姑娘,你好些了嗎?”

我嘴角一抽,猛地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說道:“好多了,好多了……多謝公子出手相救,他日,他日……”

“不必客氣,這些都是在下分內之事。”雖然我的話被打斷,但是一點兒都沒有討厭的感覺啊,我默默地鄙視了自己一下。

不過,等等,他剛才說什麽,都是他分內之事?

難道這個人就是……

“敢問公子是……”我屏氣凝神,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他從容一笑,報上名號:“溫子然。”

轟隆隆!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原來這個家夥就是搶我們生意的渾蛋啊,果然配得上那“溫良如玉,謙謙公子”八個字。

不過正所謂同行是冤家,自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我看他的眼神就開始“哧哧哧”的噴火了。

真是夠倒黴的,竟然被自己的冤家救了!

“姑娘這是要去哪裏?”

他依舊溫文爾雅地問道。

我被他好聽的聲音喚回神,趕緊跑到山雞姑娘的麵前,將兩人弄醒,不忘擠出幾滴眼淚:“我們姐妹本來要去鎮上買生活用品,誰知路上遇到了那兩隻妖怪……嗚……還說,還說要把我們抓回去烤著吃!嗚……”

被我拉扯幾下後,山雞姐妹終於轉醒了,眨了眨雙眼。看到我哭天抹淚的模樣,兩人瞬間撲倒在地,大聲哭救道:“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一哭一鬧之間,溫子然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趕緊上前一手一個把兩個姑娘扶了起來,苦笑著說道:“兩位姑娘誤會了,在下溫子然,並沒有吃人的嗜好,在下不過是剛好要去前麵拜訪一位故人,遇到了三位姑娘被兩隻蝙蝠妖攔截,順便出手罷了……”

瞧瞧這話說得,既表明了身份,又不著痕跡地把剛才救人的壯舉宣揚了,當真是個陰險狡詐的厲害人物啊!

我心裏對他評頭論足,那邊兩姑娘已經開始千恩萬謝了。

感謝恩人這出戲,一般結局都比較美好,比如以身相許,當然了,許給一隻捉妖師這事有點兒奇葩,而且清影和月影兩姑娘一直走的是小清新路線,哭哭啼啼地表示感謝之後,她們突然問道:“不知道公子的故人家在何方,我們三姐妹對這一帶比較熟悉……”

哎喲,月影姑娘,你怎麽這聰明啊,看看他去找誰,就知道他的底細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

嗯,果然是知己知彼的好方法啊!

溫子然略一思索,便道:“想必幾位姑娘聽說過這裏赫赫有名的靈音觀吧,我與觀主是同門師兄弟,自從離開師門後,多年未見,如今我路經此地,聽說他在此,便過來特意拜訪。”

這……

我消化了好長時間才明白,原來搶我們生意的家夥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家觀主的師兄弟,那麽就是說,大家其實是一家人?

怪不得最近龍非羽一派悠閑,根本不急著出門找生意,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還害我們擔心,今天還差點兒成了兩隻蝙蝠妖的下酒菜。

想到此,我趕緊說:“真是好巧啊,我們正是靈音觀的後廚人員,今天是特意出來買菜的……”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山雞姑娘們為什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溫子然依舊一臉如沐春風的笑,吐氣如蘭地說:“那就有勞三位姑娘帶 路了。”

同門師兄弟,那一定是關係非常深厚的,比之發小、閨密、同窗更勝一籌,甚至直逼親兄弟。

起碼作為一坨肉,我一直這麽認為,我和我的師姐妹們也是這麽執行的。

豈料我們把溫子然帶到靈音觀的時候,龍非羽非但沒有表現出久別重逢的喜悅,甚至連見到普通朋友該有的微笑都沒有,更別說什麽熱情洋溢的擁抱,他鄉遇故人的抱頭痛哭。怎麽說呢,等龍非羽見到溫子然的那一刻,似乎周圍的空氣都靜止了,靈音觀方圓百裏的溫度急速下降。

那種不和諧感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準備邀功請賞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目光從龍非羽移向溫子然,兩人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同。

溫子然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而龍非羽那張堪比冰山的臉瞬間黑化了。

怎麽說呢,龍非羽看溫子然的表情,就像不但殺了他的父母,還搶了他的老婆,最後還把他弄死了一樣難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難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戲文裏的高門大戶一樣,手足兄弟之間為了什麽財產,什麽女人,爭得魚死網破,兩敗俱傷,而笑到最後的那個人是溫子然,所以,龍非羽看到他才會是這副樣子?

大師姐說得沒錯,人類都是狡猾陰險的。

還是說,溫子然假裝是龍非羽的老熟人,騙我們帶他來靈音觀,其實是來踢觀的?要知道我們這個地方不怎麽大,容不下兩個厲害的捉妖師,就像現在,他一來,我們便沒了生意。

我盡情發揮著想象,那邊的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溫子然先開口了。

“這麽多年不見,師弟依如往昔。”他的聲音本就好聽,這麽帶著感情的話一出口,立刻令人心裏暖暖的。

啊,原來真是同門啊!難道說兩人當年因為掌門之爭,最後龍非羽敗了,遠走他鄉,所以現在他看到自己的“仇家”才會分外眼紅?

“過獎了!”龍非羽毫不客氣地挑眉冷哼,大搖大擺地坐在上首的位子上,兀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手中的杯子,愛理不理地說,“不知道仙君今日來我們小小靈音觀有何貴幹,如果是說什麽途經本地,特來看望這多年未見的師弟,那還是算了吧,更何況,我們師兄弟情分早就盡了,我已被師父趕出師門,我們早已不是同門。”

仙君?

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我和山雞姑娘們都驚得嘴巴張成了圓形,溫子然竟然是位仙君,那麽龍非羽呢?不會也是仙君吧?

難道說他被吹捧為“上仙”其實不是名副其實的?

溫子然臉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又恢複了從容,徐徐說道:“其實師父逐你出師門,他老人家也是有苦衷的……”

“如果你今天是特意來看我笑話的,那就請回吧!”龍非羽抬起頭,目光冷冽地望向溫子然,“蘋果,送客。”

“是!”一旁正在插花的蘋果立刻放下手中的剪刀和花,恭恭敬敬地站到了溫子然的麵前,“仙君請!”

溫子然卻一動不動,手掌一翻,一麵鏡子從他的手中升起,逐漸變大,雲霧繚繞之間,看到了一個山洞,洞中正有一個人,似乎在練什麽功……

這個人好熟悉啊。

我湊近一看,禁不住心頭一跳,清影驚呼道:“九尾狐……她,她的功力怎麽突然進步了這麽多……”

何止是進步,簡直是突飛猛進,脫胎換骨啊,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早就無影無蹤,周身上下都泛著一層薄薄的金光,在空中一個轉身,手指間便迸發出一道道金光,金光所到之處一片焦黑。要是她這麽指向我……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我肯定會瞬間變成焦肉沫的。

溫子然手掌再一翻,鏡子便變小回到了他的掌心,最後消失了。

“百草園中丟了兩顆五千年的靈芝,鷹族王室丟了鎮族的舍利子,我追蹤到此,發現正是被九尾狐所得,憑我一己之力難以對付,還請師弟同我一起出手。到時候捉拿九尾狐有功,我一定在師父麵前替師弟求情,讓師弟重歸師門。”溫子然臉上一貫的笑容都消失了,目光凝重地望向龍非羽,看對方不為所動,繼續勸說,“九尾狐目前與靈芝和舍利還未能完全融為一體,隻要再過些時日,她將兩者的靈力全部歸為己有,合三為一,到時候就算是我們二人合力,都不是她的對手。”

說到此,他突然朝我看了一眼,看得我毛骨悚然,心怦怦亂跳,該不會是他也看出我是顆肉靈芝了吧!

我正忐忑不安之時,龍非羽突然輕笑出聲,以一種玩世不恭的神情看向神情凝重的溫子然:“看來仙君依舊懷著一顆憂國憂民之心,那麽消滅九尾狐這種重任,還是由仙君自己去完成吧。至於我龍非羽回不回師門,那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本道長現在過得很開心,很快樂……你說是不是,肉肉?”

被點到名,我茫然地抬起頭,他朝我勾了勾手指,順勢往椅背上一靠,懶散地說:“肉肉,頭有點兒痛,給我捏捏!”

道長啊,現在這個時候捏頭是不是不合適啊,這麽多人看著呢。

我糾結著,幽怨地邁著小碎步走了過去,試圖喚醒他的良知,誰知道對方不但良知已滅,還不耐煩地說道:“快點兒!”

快你個頭啊,我憤憤地磨著牙,一不注意,手指上的力道把握不當,龍非羽“嗷”的一聲睜開眼:“你想謀殺本上仙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用力過猛了……”我傻笑地解釋,不料他卻揮手打斷我的話,大聲吼道:“你是不是看到一個什麽狗屁仙君,就覺得我是多餘的,保護不了你?你這麽想的話,現在就跟著他滾啊!”

什麽?

一時間鴉雀無聲,我竟然跟不上他的節奏,這跟仙君有什麽關係?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燒得腦中一片空白……

啊!難道他以為……

我看了看站在一旁臉色不怎麽好看的溫子然,再看看怒火中燒的龍非羽,瞬間了悟,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是……”

“要是你敢有那樣的想法,本道長今晚就吃了你!”龍非羽說完,挑釁地朝溫子然看了一眼。

幼稚!動不動就拿這個來威脅我,你當真以為我會怕你不成啊!

“你敢不服?”龍非羽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溫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弄得我一陣惡寒,趕緊點頭說:“哪敢啊,上仙大人最厲害,上仙大人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上仙大人說要吃我,我分分鍾就跳到上仙大人的碗裏!”

我已經被自己惡心到不行了……

龍非羽似乎很受用,圓瞪的雙眼漸漸眯起,緊繃的嘴角漸漸上揚。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他突然捏著我的下巴往上抬,同時他的臉瞬間壓了下來,而後“啪”的一聲在我的唇上印下一吻,十分得意地說道:“算你識相,這是獎勵你的!”

啊!

如果說龍非羽前幾天喂我吃藥,已經是我承受的極限,那麽今天他親我,完全是把我往死裏拍啊!

我腦中嗡嗡直響,完全不能反應,唇上就像被車輪壓過一樣,那種感覺一直刺激著我的大腦。

龍非羽最近一定是吃錯藥了,難道是因為我時不時給他的茶裏下點兒料,在他的身上撒點兒什麽,於是他被我弄殘了,所以才會幹出這麽不科學的事情?

想到此,我一個激靈,恨不得剁掉自己的手,

看你都幹了什麽啊,把一個好好的道長弄成了殘障人士,罪過罪過……

我識清了自己的罪行,打算將同情的目光投向龍非羽時,才發現客廳裏已經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溫子然走了?”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不料話一出口,龍非羽一記眼刀射了過來:“你舍不得他走?”

看吧,看吧,果然腦殘了,剛才還……現在又……

我臉上燒得厲害,趕緊找了個借口打算走人,不料龍非羽說:“我今天早上教你的捉妖劍法練得怎麽樣了?”

捉妖劍法?今天早上教的?

我迷茫地回頭,伸手摸向他的額頭,沒發燒啊,為什麽會說胡話?我最近學的是心法啊,是他自己說的,腹有詩書氣自華,先把文化修養搞上去,再強身健體,這樣便能事半功倍。

“啪!”龍非羽拍開我的手,“既然沒學會,那就什麽時候會了才能 出門。”

他邊說邊抬手,在我的胸前畫了個符,我隻覺得一股涼意透過我的身體,隨後就聽龍非羽說:“沒有我替你解開符咒,你要是敢踏出靈音觀半步,必定會被雷劈死。”

“龍非羽!”別以你腦子摔壞了,就可以隨便詛咒別人啊,我氣呼呼地衝著他的背影喊道,“你不要太過分,詛咒我被雷劈真的很好玩嗎?”

他回頭魅惑一笑:“這不是詛咒,而是既定的事實,不信你去試試……”

試試就試試,誰怕誰啊!

我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大門口走,身後跟著氣定神閑看好戲的龍非羽,他還不忘招呼大家說:“姑娘們都快來看肉肉被天雷轟的場景吧……”

他的話音未落,我的左腳已跨出了靈音觀的大門,結果“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道閃亮的雷電朝我劈了過來。

我立刻收回腳,雷電剛好打在我剛才停腳的地方,地麵上一片焦黑。

我不信邪地再次抬腳,於是又是焦黑一片……

我繼續……

繼續焦黑……

我頂著冒著黑煙的腦袋,回頭惡狠狠地朝龍非羽撲了過去:“渾蛋,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怎麽會這樣?我連半步都踏不出去,天雷就這樣滾滾而來,沒有任何征兆,而且隻要我站在門裏麵,天雷就不會下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掐著他的脖子,使勁地搖啊搖,對方卻一臉淡定地捏住我的手腕。

“沒做什麽,隻是試了一下前幾天看到的古代招雷符。”

我咬牙,淚流滿麵:“那你快幫我解開啊!”

他無辜地說道:“沒辦法,那本書殘缺不全,沒有解咒術。”

啊!

我相信,我等不到壽終正寢,就會被這個家夥活活玩死……

竟然把我當成試驗品了。

被當成試驗品的我算是被變相地禁足了,他說由於我的身份特殊,嗯,一出門就被雷劈,所以為了安全起見,讓我和山雞姑娘換一下工作,由山雞姑娘幫蘋果和橘子招待來客,因為溫子然來的時候,她們兩個招待得很好。

我實在看不出哪裏好了……

我磨了磨牙,他還說,由於我的過失燒毀了一大堆的衣服,於是那些客人都不要我們洗衣服了,所以這賺錢的路子算是斷了。為了彌補損失,他決定讓我做大廚,一個人管全觀人的飯菜,而且每天還要給他特別加菜,菜名他自己想,當然了,那些菜要我自己花錢。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在努力幫我想解咒術。

我怒道:“這符咒是誰給我下的?”

他卻理直氣壯地說:“身為本道觀的人,就要本著為本道觀犧牲的精神……”

於是,後來我們再三商量,他讓我負擔一半的菜錢。

所以,我這五十年來跟師祖努力捉妖,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錢,分分鍾就被龍非羽榨幹了。

這廂我正在心疼我的錢,那廂逐漸強大的九尾狐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被禁足的第五天,清影姑娘帶給我一個震驚的消息:“肉肉姐,不好了,聽說城裏有許多精壯男子被九尾狐抓走了。”

“溫子然還沒有抓住九尾狐?”這也太扯了吧,一個仙君竟然抓不到一隻妖。

清影怯怯地說:“聽說,仙君大人去捉九尾狐的時候中了九尾狐的暗算,現在受了重傷,正在休養,所以……”

她抓著我的手,哭喪著臉說道:“嗚……肉肉姐,怎麽辦啊,連仙君都被她傷了,我們這種小妖可怎麽辦啊?而且我和姐姐還得罪過她,會不會直接被燒成烤雞啊!”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變成烤雞,反正我肯定會變成烤肉的。

正在我們兩人抱頭痛哭,哀歎命運不公之時,蘋果姑娘推門而入,帶來了一個讓我生不如死的消息:“肉肉,最近城中大變,許多居民來到觀裏避難,觀主已經收留他們了。觀主讓我告訴你,今天的午飯再加五十份。”

五十份?

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摔進鐵鍋裏。

“你趕緊做吧,要是菜不夠,清影和月影立即去買。”蘋果姑娘無奈地說道,“也許這幾天會陸續有人來避難,你要做好準備啊!”

說完,她留給我一個珍重的眼神,轉身離去。

這話說完還沒半個時辰,外麵便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我揮著大勺,在鍋裏攪來攪去,被濃濃的煙熏得眼淚汪汪。就在這時,月影和清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二話不說便把門反鎖起來,月影打開後窗,說道:“肉肉姐,你趕緊逃吧!”

“逃?”我迷茫地問道,伸手抹了把眼淚。

“那些人已經瘋了……”月影邊說邊接過我手中的勺子,而清影把一個包袱塞進我的手裏,說道,“不知道他們從哪裏知道了肉肉姐姐是顆肉靈芝,說正是因為姐姐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厄運,要讓觀主交出姐姐,把你送到九尾狐那裏去,換回那些失蹤的人……”

我被這個消息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把我送給九尾狐,她就肯放回那些人?”

“姐姐覺得九尾狐會那麽聽話嗎?”月影恨鐵不成鋼地把我往窗口推,“姐姐快點兒走吧,我和清影在這裏先擋一陣,隻要姐姐逃出了這裏,相信一定有辦法活下來的……”

還活個鬼啊,我身上招雷符的威力還沒消失呢,龍非羽說十天半個月後才能恢複正常。更何況,我這麽一團鮮肉出去後,就算沒有九尾狐,也會有別的妖怪盯上吧。

雖然我最近法力大增,但是……

唉,在觀裏是死,出觀也是死,橫豎都是死,我索性把包袱還給清影,奪過自己的勞動工具,繼續炒菜。

“肉肉姐,你這是……”清影擔憂地問道:“該不會是嚇傻了吧!”

月影給了她一個白眼,繼續苦口婆心地勸我。

正當月影把我的離開從不隻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延伸到整個觀的存亡,甚至整座城的存亡時,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撞開了,龍非羽一身殺氣地走了進來:“她哪裏都不能去!”

此話一出,月影和清影兩位姑娘就乖乖低著頭,退到了角落裏。

“你們不在前院招呼那些避難的人,跑到這裏做什麽?”龍非羽一記眼刀殺過去,兩人立刻落荒而逃。

我抹了把被煙熏出來的眼淚,紅腫的眼睛透過層層煙霧看著他:“上仙大人,還沒有找到解除符咒的辦法嗎?”

“你想要離開?”龍非羽突然逼近,害得我直接坐到了鍋台上,瞬間屁股下麵一陣熱浪傳來,燙得我眼淚嘩嘩直流,嗷嗷亂叫,在廚房裏又是蹦又是跳的。

龍非羽無語撫額,順手拿起一瓢水潑到了我的身上,澆滅了我身上的火,無奈地說道:“就你這個樣子,在自己的地盤都能引火燒身,你覺得你若是走出了這裏,還能活得了嗎?”

他這麽一說,好像我很沒用似的。不過事實證明,我的確是一團很沒用的肉,於是默默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鞋子也燒了個洞,裙擺上到處都是窟窿,整個人狼狽至極。

“行了!”

龍非羽理了理我淩亂的頭發,修長的手指閃著金光,緩緩撫過我紅腫的眼睛,頓時一股清涼撲麵而來。

不一會兒,我那難受的眼睛便清明了不少,他略顯沙啞的聲音在我的頭頂緩緩響起:“不要胡思亂想,我既然答應你師祖好好照顧你,就不會讓你有事的。”

答應我師祖?這話從何說起?

我怔怔地看著龍非羽,他無語地挑了挑眉,伸手按住我的後腦勺,把我的臉使勁按在他的胸前,沉聲道:“你師祖臨終前逼我答應的,要不然你以為本上仙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把你這個隨時都能招來妖的麻煩帶在身邊?還會教你法術?”

上仙大人,這些煽情的話能留到以後再說嗎?你再這樣按著我的頭不放,我都快無法呼吸了。

我不停地掙紮著以示抗議,並用力拉開一定的距離,說道:“上仙大人,你再不放開我,就要對不起我的師祖了!”

“嗬嗬……”龍非羽心情很好地笑了笑,這才鬆手,然而我還沒長吐一口氣,他又一把將我摟進了懷裏,這次直接把我的頭扳到一邊,像揉麵一樣在我的背上揉來揉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直到一股濃濃的烤焦味彌漫開來,我忍不住驚呼一聲,他才還我自由。

我奔到灶台前,隻見滿鍋翠綠的菠菜已經變成了黑色的,濃濃的嗆人味道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我趕緊拿起大勺用力攪了起來,卻被龍非羽扣住了手腕,他將我拉開,兩瓢水下去,瞬間恢複寧靜了。

幹完壞事,他心滿意足地放下水瓢,得意地說道:“要從源頭解決問題。”

看著被他澆滅的灶火,我無語,誰能告訴我,這家夥來廚房到底要幹什麽?

我內心的悲憤如被春風吹過的小草般,迅速生長起來。

“觀主,不好了,那些難民已經闖入後院了……”

一向端莊秀麗的橘子第一次不顧形象地跑了過來,在她身後還跟著其他的水果姑娘。

水靈靈的水果姑娘們滿臉焦慮,個個求救般地看向龍非羽。

蘋果說道:“觀主,要不然讓肉肉先走吧,我怕那些人動起手來,我們又不好對付凡人,到時候……”

橘子點頭附和:“觀主,放心,有我們姐妹幾個保護肉肉,一定會沒事的。”

“觀主,不要再猶豫了!”

“觀主……”

一聲接著一聲的叫喚令龍非羽微微皺起了眉頭,我的心怦怦直跳,外麵隱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呼喊聲由遠及近。

我深吸了口氣,從龍非羽的旁邊往外擠,卻被他緊緊地扣住手腕:“你不能出去。”

“如果我不出去,他們必定不會罷休的!”

我雖然糊塗了五百年,但是我也知道,此時此刻隻有我可以平息大家心中的怒火。

我看向龍非羽,最後掃過眾水果姐妹,笑道:“這幾個月來,謝謝大家的照顧,能和大家在一起生活,是件很愉快的事情。隻是緣分總有盡的時候,大家珍重……”

我拚了全力想要甩開龍非羽的手,可是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他越扣越緊,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你覺得犧牲了你自己,九尾狐就真的會放回那些人嗎?”

我一怔,起初我也不這麽認為,可是現在,隻有我出去才能平息那些難民的怒火,所以,這跟九尾狐放不放回那些人沒關係……

想到此,我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龍非羽,你也說過了你是受我師祖之托,我覺得你做得已經夠了,就算是將來見到我師祖,你也完全不用內疚。更何況,這本來就是我命中的劫難,身為一顆肉靈芝,我應該早就看清自己的命運,是我給大家帶來了麻煩,也是時候離開了……”

渾蛋,話都說得這麽清楚了,還抓著我幹嗎?

“要出去一起出去!”龍非羽扣在我手腕上的手一使勁,便將我拉到了他身旁,而後抬頭挺胸,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開門!”

他一聲令下,水果姑娘們立刻把門打開,刹那間,我被滔天的呼喊聲震得腦中嗡嗡直響……

隻見滿院的人頭,黑壓壓的一大片,個個都舉著拳頭,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整齊劃一地喊著:“交出太歲,還我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