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Cassiopeia組合成立
——是她拋下了我,到現在,她為什麽還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來認我?
Part 1
忙亂的一周過去,現在,因為特訓的關係,北鬥愛已然很難再看到臣煥哥了。他與月那前輩鬧翻的事,已經在公司內部傳得沸沸揚揚,此時,她真的很想知道事實的真相。她相信任何真心的友誼都不會在一朝之間破裂,她更知道,月那前輩絕不是在乎那一個隊長的虛名,他的離開,一定有著更為深沉的原因。
如此想著,北鬥愛不禁走出了排練廳,今天的練習已經結束,她想回寢室換件衣服,然後就去找月那前輩問個明白。
然而,眼前突然走過的一個人,卻讓她完全改變了計劃。
那個是——
雖然帶著棒球帽,穿著牛仔裝,一副極其普通的見習生打扮,但是北鬥愛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就是當初遞酒給她的那一個!
他怎麽會在這裏?北鬥愛皺了皺眉,眼見著男人快速拐過轉角,她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隱蔽在茂密的樹林中,北鬥愛小心翼翼地撥開眼前的灌木,偷覷著前方那個男人的動靜。
他似乎在等什麽人,那頻頻望向手表的眼神中帶了些難抑的慌張。
十分鍾後,久待不到的神秘人物終於登場。
可惜的是,因為角度的限製,北鬥愛的視線始終不能直接看清來人的模樣。
“拿著,這是你的酬金。”高傲而冷然的聲音傳來,竟是意外的熟悉。
男人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時,還有些畏縮:“真的不會有問題嗎?那一拳我真不是故意衝他臉上去的。要是之後出了什麽麻煩,那可怎麽辦?”
臉上的一拳?難道他說的,是月那前輩?
北鬥愛的心跳瞬間加快,那隱藏在暗處的陰謀逐漸在她眼前展露開來。
如今,她隻想知道,那雙在幕後操縱著一切的手掌到底是屬於誰的。
“不會有問題,你放心吧。”來人隨意地說,“這一次,你做得很好。我要的就是這種結果。”略一停頓,來人揚起一抹得意而嫉恨的笑,“車月那的那張臉,早就該毀了,這次隻不過是讓他小小地破了點皮,我還覺得不過癮呢。”
拳掌憤然地握起,北鬥愛隻覺得心口燃起的那把怒火,直直燒到了喉頭。那火辣的感覺,讓她不禁輕輕顫抖。
然而那浸染著快意的聲音卻還在繼續:“一個男人長成那樣,本來就是罪過,我們隻不過是替天下的女人出了口氣罷了。”
如此雲雲的嘲弄話語,實在叫北鬥愛忍無可忍:“你們太過分了!”下一刻,她躍出灌木林,衝著兩人暴怒地喝道。
交談中的兩人顯然都被這個突然出現在麵前的女孩嚇到了,皆用一副吃驚的表情,愣愣地看著被憤怒環繞的北鬥愛。
“是你!”目光觸及來人時,北鬥愛的眼眸微微眯起,“白恩熙!”這個名字被她從牙縫中擠出。
到底是個見過大場麵的人,白恩熙稍一頓措,便恢複了平日裏的趾高氣揚,大方承認道:“是我。”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北鬥愛的目光中透射出盛怒的光色,虧她先前還相信,這個女人是真心想與自己修好的。
白恩熙卻隻是鄙夷地笑了笑:“值得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嗎?對付那種又美麗又愛管閑事的男人,找人去毀他的臉,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你……”北鬥愛被氣得簡直無法言語。
“你什麽?”白恩熙揚開一抹嘲諷的笑,“北鬥愛,其實這事說到頭,還得怨你的。就因為他車月那用那個阿拉蕾換了你那條吸血手鏈,讓你勉強逃過一劫,我才會覺得這個男人的存在是這般的礙眼!”
“那條手鏈?”北鬥愛的心中一陣驚寒。
白恩熙搖了搖頭,狀似同情地開口:“你不是那麽笨吧?難道你真的相信我會跑來向你求和嗎?嗬嗬,北鬥愛,你真的別傻了。”稍一停頓,白恩熙得意說,“反正現在手鏈也已經失去了價值,我就不妨告訴你,那條手鏈的確是從羅馬帶回來的,但是它的功能可不是保人平安,而是讓戴上手鏈的人,被寄居在手鏈裏的吸血蟲,一點點地吸食完鮮血!”
北鬥愛瞪大了眼,倒退一步。
如此惡毒的計劃,讓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不是送,是換!”
“一物換一物。”
“我喜歡它,用阿拉蕾換你的手鏈,你不吃虧的,愛愛。”
腦海中不斷地蹦跳出月那前輩的話語,原來,這才是他抱著阿拉蕾來與她交換手鏈的緣由,這才是他當時滿眼防備的緣由!
“可是,這個完美的計劃,卻被車月那破壞了!”白恩熙的聲音繼續響起,這一次,她說得帶些怨恨,“不僅如此,就連我在酒吧對你下藥,都被他看見。你知道嗎?我都已經為你定好了五星級的高級酒店,就等你在那裏良宵一度了,但是他又壞了我的事,你說,麵對這樣屢屢跟我作對的人,我是不是該送點什麽禮物給他呢?”
“白恩熙,你太卑鄙!太肮髒了!”北鬥愛簡直不敢相信,麵前的女孩不過隻有二十歲,但那深沉的心思與惡毒的手法,卻真的叫人心驚膽寒。
“卑鄙?肮髒?哈哈……”白恩熙放肆地笑著,“難道他車月那就不卑鄙,不肮髒嗎?他一回來就去了社長辦公室,我就不信他沒有對社長提起我。這種在背後打小報告的人,難道就算正直光明的嗎?”
這一刻,北鬥愛的心情反倒平靜了。因為她開始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孩並不可怕,而是可悲。
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的人生裏是再也不可能會有陽光的了。
“白恩熙,我同情你。”北鬥愛滿眼悲憫地望著臉色驟變的白恩熙,繼續說道,“讓我來告訴你吧,在今天之前,月那前輩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麵前提起你。誠如你所言,他的確一回公司就到了社長辦公室,但是即使被社長扇了巴掌,他還是一個字都不願說起。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北鬥愛微揚起頭,驕傲地開口,“那是因為,他是君子,而你,枉做小人!”
“北鬥愛!”白恩熙的麵容扭曲,身體更是因為那無法排遣的怒火輕輕顫動,好半天,她才似乎找回了些反駁的力氣,咬牙切齒地說,“應戰吧,北鬥愛,你的嘲弄成功地激怒了我。我們一戰高下吧,三局定輸贏,就在今天把所有的恩怨一並算清!”
“好!”北鬥愛毫不猶豫地接過“戰帖”,她才不怕,又不是沒試過打架,上回三對一,她都能應付,這次一對一她還能不來個手到擒來?
等的就是她白恩熙的這句話,為的,也是要給自己和月那前輩討回公道!
想著,北鬥愛擺開迎戰姿態,白恩熙卻狡猾地眯了眯眼:“我們不比打架!”北鬥愛的實力,上次在排練廳時,她就見識過了,自己那幾下三腳貓功夫,根本就無法招架。
“所以……我們比跑步!”白恩熙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的腳力還算可以,再看北鬥愛那纖細的腿腳,應該是沒什麽力量。比跑步,她不會輸!
北鬥愛瞪圓了眼眸:“你確定?”
以為對手怯場的白恩熙自是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於是,片刻之後,石雕林園裏便出現了一前一後兩個奮力向前衝的身影。
可惜的是,領先的是北鬥愛,落後正在喘粗氣的卻是她白恩熙。
“我贏了。”跑過了終點,又小曬了會日光浴後,北鬥愛才看到姍姍來遲,且一臉狼狽的白恩熙。
北鬥愛搖搖頭,這才想起似乎忘記告訴白恩熙,因為自己從小活潑好動,老爸曾經將她送去體校,接受專門的跑步訓練。所以,在日本,她的朋友圈中總是流傳著一句話,如果你不想再回姥姥家不妨就去找北鬥愛賽跑。
咦?你問她為什麽?
因為啊,所有跟她比過跑步的人,無一不是丟臉丟到了姥姥家的!
好不容易調勻了呼吸的白恩熙,顯然並不服氣,頭一個就挑到了對手的強項,算她倒黴,但是她不相信,下一個項目,她還能贏不過那個外國回來的假洋鬼子:“我們再比,這次比打水漂!”
北鬥愛輕輕挑眉,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白恩熙開心不已。
挑到你不會的了吧。
“我先來。”白恩熙得意地走到湖邊,稍稍蹲下身子後,手中的石頭便被拋甩了出去。
一、二、三、四、五!
很好,石頭在水麵上輕盈地越過了五次,白恩熙拍拍手,撣去了掌中殘留的石塊碎末:“換你。”
北鬥愛輕歎一聲,默默地從地上撿起一塊平整的石頭,擺好了準備動作後,又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白恩熙:“真要比?”
一聽這話,白恩熙當即樂了。看來北鬥愛真的對這個項目毫不精通,逮住了時機的白恩熙忙不迭地說:“當然要比!”
聞言,北鬥愛閉上眼,看似隨便地將手中的石塊丟出。
一、二、三、四、五、六、七!等等,那隱沒在水麵之下的石塊還做出最後的努力,將北鬥愛的成績硬生生地加到了八!
天,八。八?八!
白恩熙簡直傻眼。
如果不是站在敵對麵,北鬥愛真的很想上去告訴她,打水漂這種遊戲,是她十歲前每日必練的項目。正因為那麽頻繁的“練習”,從十三歲起,北鬥愛便一直保持著這個遊戲的最高紀錄。
第三個項目是比爬樹。
可以想象,當白恩熙這樣自恃驕貴的女生提出這種比賽時,北鬥愛的驚訝。
經過前兩次的失敗,白恩熙似乎沒了什麽鬥誌,所以當北鬥愛早早登頂時,她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
結束時,白恩熙隻是恨恨地丟下一句“走著瞧”便匆匆離去。那落荒而逃的狼狽像極了被惡鬼追趕的模樣。
鬱積在北鬥愛胸口的惡氣,這才稍稍褪去。
Part 2
“嗬……”
就在北鬥愛想離開的時候,一聲輕笑卻意外地在她身後響起,北鬥愛詫異地回頭,卻隻能看到拐角邊,那條一閃而逝的白色人影。
她微微皺眉,會是誰呢?剛才那個笑聲,陌生中又帶些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聽過。但若是熟人,又何必避而不見?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的石凳下,遺落的白色紙張。
走近一看,北鬥愛才發現,那竟是一張琴譜。
輕聲哼唱了幾句後,北鬥愛立即就喜歡上了這段音樂,那一瞬的感覺,竟如戀愛般,小小的心悸,小小的猜疑,小小的甜蜜。
這到底是誰的曲呢?竟讓她生平第一次萌發出如此執意地想要為他填詞的衝動。
小心地將曲譜收好時,北鬥愛也在心底留下了一個願望——
總有一天,她要讓這個作曲者親口唱出由她填詞的這首歌。
對麵的高樓上,此刻正架立著一台高倍望遠鏡,厚重的鏡頭慢慢延伸,一隻素白的手掌,靜靜地安放其上:“沒想到他也出現了。”
溫柔的聲線在微寒的空氣中傳播。
“你說的是誰?”身邊一個頂著“獅子頭”的男生好奇地問。
然而素衣男人隻是慢慢揚開微笑,那一瞬間閃現的笑容竟能與春日的和煦交相媲美。
下一刻,一道略顯寵溺的聲音自男人口中綻開:“笨蛋,有白色中毒症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莫名挨罵的男生顯然並不服氣,一把奪過鏡頭,便是一陣搜索。可惜,鏡相四掃而過,那抹白色的身影卻終不再得。
從鏡頭前挪開身體時,男生不禁鬱卒地向前者揮去一拳:“閔琦天,你就喜歡這樣故弄玄虛……”
許是因為樹木的蔭蔽,走出石雕園林後,北鬥愛陡然覺得視線明亮了許多。正準備四處閑逛一番,一個熟悉的人影卻恰好從她眼前飄過。
是的,飄!
北鬥愛微擰著眉望向對麵那個腳步有些虛浮的男生,那一頭亂發,一身黑衣,一臉鬱卒,竟似又恢複到了初見他時,那“可怕”的流浪漢形象。
幾日不見,他,發生了什麽事嗎?
想著,北鬥愛已叫喊出聲,一句“木勳”,成功地讓走在前頭的男生,停步回頭。隻是,看著眼前這個男生無精打采,麵容憔悴的模樣,北鬥愛實在無法將他與幾天前那個活力四射的請自己吃飯的沈木勳劃上等號。
“你,還好嗎?”北鬥愛問得帶些遲疑。
對麵的沈木勳微垂了腦袋,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寂寥的落寞,沉默了一會兒後,慢慢地搖了搖頭。那雙堪比小鹿斑比的純淨眼眸,帶些哀怨地掃來,激得北鬥愛的母性光輝立即發作,真想衝過去給他一個擁抱,然後告訴他一切都會變好。
“發生了什麽事嗎?”話雖這般問著,但北鬥愛的心裏已有了主意。
許是出道的壓力過大,許是老師的責備太重,許是練習的頻率過高,許是友誼的離散太濃。一樁樁,一件件,如此細數起來,連北鬥愛也不覺有些難過了。
“愛愛……”沈木勳慢慢地眨了眨眼,一臉委屈地說,“……食堂換了個師傅,飯菜變得好難吃。”
一邊的北鬥愛仍陷在自我的思維中悲憫,等等,飯菜?北鬥愛的眼眸不覺瞪大。
不是壓力,不是責備,不是練習,不是友誼?而是——飯菜?僅僅隻是因為,飯菜太難吃?
聞言的北鬥愛簡直哭笑不得。果然,對於一個能在半路“劫持”蛋撻的人來說,飯菜就是他的王道!
但是,吃飯?
腦海中靈光一閃,下一刻,北鬥愛已然展開燦爛的笑容,一臉誘拐地問:“想吃飯?”
對麵的沈木勳費力地點了點頭。還是一臉像被遺棄的表情。
北鬥愛不覺失笑:“那就跟我來吧,今天帶你去個比‘最天使’更好的地方。”向著饑餓中的沈木勳招了招手,北鬥愛腳尖一轉,大步離開,一切“唯飯是聽”的沈木勳愣了愣,卻也立即跟上。
於是,當車月那打開宿舍房門時,看到的也就是這樣一個組合得有些奇怪的場景。
笑容燦爛的是北鬥愛,而一臉鬱卒不滿,又稍帶些上當之感的則是沈木勳。
“你們……”車月那眨眨眼,有些不明白這兩個帶著兩種極端表情的人是所為何來。
“月那前輩!”北鬥愛笑意甜甜地喚了聲,主動為他解疑道,“我們這兩隻饑餓的小雛鳥,是來你這裏蹭飯的,你要是不收留,我們今晚可要‘橫屍街頭’了。”
聞言,車月那輕輕揚開唇角,淡淡的眸光掃過靜立在一旁,始終一言不發的沈木勳,想了想,卻不言語。
並不待見車月那的沈木勳見狀,便想轉身離開。對於車月那,他的印象本就不深,除了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蛋,他實在也沒看出這個男人還有其他什麽本事。
所以,對於這樣花瓶式的人物,他沈木勳從來都是拒之千裏的。如果他早知道北鬥愛所謂的吃飯好地方是車月那的宿舍的話,那麽就算再餓,再想吃東西,他也不會來。這點骨氣與堅持,他沈木勳還是有的。
甩開的手臂,被人握住,下一刻,北鬥愛甜甜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木勳,月那前輩又沒說不行,你這麽著急走幹什麽?”
能不走嗎?本就不是關係好到能一起吃飯的人。沈木勳在心裏回頂了句。更何況,他車月那到現在都沒給個明確的答案,萬一讓他先說了不行,他沈木勳的麵子又怎麽掛得住?
“你急著走的意思是說,你怕敗倒在我的廚藝之下,從今往後對我心悅誠服嗎?”車月那涼涼的話語丟來,立刻激起了沈木勳沉寂的熱血。
果然是個極度自戀的人啊,連小小地煮頓吃食都要說得如同饕餮一般。
沈木勳抿緊了嘴,靜默了一會,才傲然回頭:“哼,你這麽說,我偏要吃!我可告訴你,我的舌頭經過太多演練,已經可以媲美火眼金睛了,等一下,我就能告訴你,你的菜,實在是難吃得要死。”
“好啊,如果你吃完之後,真能違心說出那句話的話。”說著,車月那淡淡一笑,轉身走進了房間。
身後的沈木勳眸光一挑,“豪氣”地甩開北鬥愛,一臉倨傲地跟了進去。
刹那間,空寂的走廊裏,隻剩下北鬥愛一人。看著沈木勳那“昂首闊步”的背影,北鬥愛不免搖了搖頭。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隻是一個小小的激將法,就能讓頑固的沈木勳敗得潰不成軍。
真不知該“怨”他車月那聰明,還是說他沈木勳單純。
“嗬嗬,口是心非的死小孩啊!”北鬥愛輕笑出聲,卻不知是說沈木勳,還是車月那,抑或是兩者都有吧。
Part 3
趴在桌上猛啃鹽酥雞時,沈木勳簡直就是欲罷不能。那香酥中帶些欣甜的口感,竟是意外地合他口味。眼見著桌上漸漸堆起小山樣的雞骨,沈木勳的確是再也說不出那句“難吃”了。
不得不說,就廚藝來看,他車月那還是很有一套的,如此想來,這個在他看來原本一無是處的男生,倒也並不真如自己所想地那般沒用。至少,能將鹽酥雞做到這種火候的,還沒有幾個。
本著吃人嘴短的態度,沈木勳自然不能再將厭惡掛在嘴上。隻能假借吞咽食物之機,回避著月那偶爾投射過來的目光。
站在簡易的廚房裏,北鬥愛一臉愉快地看著外頭那個吃得正歡的沈木勳,頗有感慨地說:“月那前輩,你的手藝真的很好啊。”
將最後一盤炒青菜裝好了盤,車月那輕輕一笑。
他知道,這個小丫頭根本就不是奔著飯菜來的。從開始到現在,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他拉攏友誼。
在此之前,他從來不覺一個人的生活有多難熬,但是麵對那個隻比自己小了兩歲的弟弟,他想,他還是希望能與他和睦相處的,隻不過,過去的時間裏,他們之間缺少了一種加深了解的橋梁,相信北鬥愛也正是看到了這點,才會硬把木勳拖來這裏吃飯。她想給他們一個機會,也想讓他們能夠成為朋友。
這個女孩總是用著這樣體貼的方法,關懷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想到這裏,月那不免輕揚了嘴角。
他想,一句謝謝,恐怕是免不了的了:“愛愛,謝謝你。”走近北鬥愛時,車月那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輕語。這一刻,他的語氣是分外的認真。他謝的,是這個女孩的用心,這個女孩的善意,這個女孩的付出,這個女孩的關懷。
然而,陡然拉近的距離,雖表達著道謝的誠意,卻也一並帶去了生疏的灼熱。溫熱的氣息撲上晶瑩的耳垂時,北鬥愛霎時漲紅了臉,她畢竟隻是個不滿二十的小姑娘啊,平日裏再怎麽大大咧咧,在麵對一個帥氣逼人的男生的靠近時,還是會顯得手足無措的。
抓了抓蓬鬆的頭發,北鬥愛才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被一隻突然橫來的手臂,拉退了幾步。
本能地抬頭,北鬥愛這才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沈木勳。
不知是否是因為可口的食物補給了流失的能量,此時的沈木勳,雙眼中綻放著明亮的光芒,有那麽一刻,北鬥愛竟會覺得他是在生氣,卻又不懂他在氣什麽,那一瞬間,一絲匆忙劃過那雙幹淨黑眸的慌亂被北鬥愛逮了個正著,她的表情卻因此變得更為困惑:“你幹什麽?”
握在自己臂上的手掌,鬆了鬆,隨後又狠狠握緊。那略微的疼痛,讓北鬥愛輕皺了下眉。
似是察覺到了北鬥愛的動作,沈木勳遲疑了會,這才慢慢鬆開緊握的手掌,離開那份柔軟的溫度時,沈木勳在心底輕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你也跟他保持點距離吧,怎麽說都是男女有別,有必要靠那麽近說話嗎?”雖是對著北鬥愛說話,但他沈木勳的字字句句可都是衝著車月那。
語氣雖然並無威脅,但那狀似無意般射向車月那的銳利眼神,還是讓沈木勳表現得像一隻誓死捍衛領地的雄獅。
車月那並不笨,所以對於那份隱藏在心底的萌動情思,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輕輕揚開一抹笑意,月那不敢苟同地搖了搖頭:“沈木勳,想聽忠告嗎?獅子守衛領地固然是天職所在,但是,並不是每一種外來的動物都是想要占據這片土地的。在攻擊之前,先分清楚敵友,不是更好嗎?”
淡然的話語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進沈木勳心底,下一刻,那雙清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這才明白,原來這個水晶般的男生也一並有著一顆水晶般的心。七竅玲瓏的車月那顯然已經看透了他那小小的心思,然而卻不說破,隻用這種隱晦的方式,淺淺撇清與北鬥愛的曖昧關係。
這不算解釋,但卻比解釋更加有效。
這樣的車月那,不禁讓沈木勳有些意外了。
原以為,打開精致的花瓶後,觸目所及的不過就是填充在內的腐爛稻草,但現在想來,或許,精致的花瓶在被打開後,依舊隻能**出精致的一角,而剩下的其他,仍舊需要在時間的積澱中被慢慢開發。
那種留有餘地與無限猜想的感覺,讓沈木勳不禁有些開始喜歡這樣深藏不露的車月那了。
於是,當身邊的北鬥愛依舊還是一臉迷惘的時候,沈木勳就已經輕輕揚起嘴角,與月那交換了一個彼此了然的微笑。
很多時候,男人間的友誼是很奇妙的,上一刻也許還是勢如水火,下一刻,或者就能稱兄道弟了,而造成改變的契機一向不需要有多傳奇,有的時候,或許簡單到隻要一個互通的笑臉,就可以做到。而這種默契,向來不被女人理解。
所以,當北鬥愛發現沈木勳終於不再那麽討厭月那時,也隻當是那頓晚飯,起了作用。
Part 4
一如喜悅之後必有悲傷,光明的背麵也一定有黑暗。
ET的高層會晤室裏,此刻又是一派陰寂。
良久,一個聲音不乏擔憂地說:“論實力,鄭臣煥的確比車月那強,但是當初在確定隊長人選的時候,車月那靠著那張臉,可是拿了高出鄭臣煥許多的票選!現在突然換掉他,真的合適嗎?”
聞言,另一個高層卻輕輕搖頭:“並不是這樣,當初的選票是我統計的,兩年前,鄭臣煥的得票其實高過車月那,隻不過那個時候,他主動找了社長,要求將隊長的頭銜交給車月那!”
“他不願做隊長?”一個驚訝的聲音自另一頭響起。
“那也不見得,畢竟鄭臣煥是有那個魄力與膽識的。他或許是以為,有了隊長的頭銜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重視,所以才想把這個職位讓給車月那的吧!你也知道,他總會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車月那。”輕輕的一聲歎息,為最後一句話語留下淡淡的餘音。
“這麽說來,讓鄭臣煥回來保護北鬥愛也是社長的授意嘍?兩年了,社長還是沒有放棄讓鄭臣煥來帶領Cassiopeia嗎?”隱沒在黑暗中的高層微微擰眉,“你們別忘了,還有那件事!經過了那件事後,鄭臣煥還願意回來,並且自己扛下隊長的職責,說明在他心裏,北鬥愛真的很重要。”
話音落下,擲地有聲。有一瞬,會議廳裏寂靜無聲。大家像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兩年前的那件事。
許久,才有人輕輕反駁。“誰知道呢?”另一個高層捏了捏酸脹的眉心,“也許他並不是為了北鬥愛回來也說不定。”
“好了。”來自主座的一聲低喝,讓周圍的議論自動消聲。這個會議延續的時間已經太長,如今大家都是滿臉疲憊,也是時候結束這個話題,交代正事了,“這些都暫且不提,現在最重要的是,2月6日,Cassiopeia就要正式出道了,我們也該開始準備了。”
話音剛落,在座眾人紛紛點頭。
離開月那的宿舍後,北鬥愛獨自走在回寢室的路上。吃完飯後,沈木勳就被排舞老師召了回去,繼續晚上的強化練習。
想起臨別時,沈木勳那帶些落寞的眼神,北鬥愛不免歎了口氣。
隨著二月的臨近,他們五人的訓練變得異常密集。就連早些時候,因為公司的暫時放棄而獨享“清閑”的月那前輩,也在近幾日開始了加強訓練。
如今的ET公司上下,無不彌漫著一種夾雜著緊張的期待感。“Cassiopeia”這幾個字母,似乎已然成為公司走出困境的全部希冀。
隨著公眾與媒體投注在他們五人身上的關注逐漸增多,北鬥愛開始明白,一種所謂的光明前途就在他們的不遠處。該是要為他們感到開心的,但是心中的沉重,卻生生地扼製著快樂,她,真的笑不出來。
灼熱的夕陽已經翻過遠山,一點點在山體的遮蔽下卸去亮光。
憂鬱的夜即將到來。
北鬥愛仰起頭,任帶些寒意的北風吹亂絨毛般的發。
二月,真的快要來臨了吧。
牆角的雪花已然淡去,**在外的,竟是帶些蒼白的青草呢!
春天的腳步終是無法抑製地到來了,然而,春天,就該是個離別的季節嗎?
真的,已經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嗎?
三月之約,那麽突兀地橫陳在眼前,北鬥愛竟有些不舍了。
那個神秘人曾對她說過,隻要她改造了車月那,三個月後就會將她打造成為最傑出的經紀人,但是前提是,她必須在三個月後,離開韓國,回日本進修完經紀人培訓班的所有課程。
北鬥愛並不傻,她知道,這樣遣調意味著什麽。
說不清為什麽,在這一刻,她並不想獨自承受這份難言的抑鬱。
口袋中的手機像是有了感應般適時響起。
“喂?”按下接聽時,北鬥愛決定,不管對方是誰,她都想與他聊一聊。
“愛愛,有空嗎?”一個帶些疲憊的聲音悠悠傳來。
“臣煥哥?”北鬥愛不禁瞪大了雙眼。
與鄭臣煥的見麵最終被定在了公司的頂樓。
夜,如曼妙女子舞開的霓裳,繚繞著,帶些陰鬱的美好。暗色的樓道內,月光淡淡地散灑,寂寂然,鋪滿了半條走道。
鄭臣煥靜靜地靠坐在石階上,一雙清冷的眼眸,失神地注視著遠方。那個背影,有些蕭索,有些落寞,也有些說不清的哀愁。
北鬥愛頓了頓,這才輕聲喚道:“臣煥哥。”
鄭臣煥應聲回頭,見到北鬥愛時,眼中已多了些暖意:“愛愛,你來了。”
幾日不見,鄭臣煥的身上開始出現王者之風,他的氣度變得更加沉穩,卻也更加壓抑。
“臣煥哥,你好嗎?”北鬥愛微微鎖眉,不乏擔心地問。
鄭臣煥聳聳肩,狀似輕鬆地說:“不過就是過日子,無所謂好壞的。”
聞言的北鬥愛卻沒有絲毫放心,咬了咬唇,才開口說:“臣煥哥,你還記得剛到ET時,我對你說過什麽嗎?”
迎向鄭臣煥的眼神,是意外的認真。北鬥愛深吸了口氣,再度開口道:“我說過‘鄭臣煥是厲害,但是再厲害的人,也需要朋友的幫助,也需要可以依靠的肩膀!’我還說過……”北鬥愛拍拍自己的肩,“這裏雖然不寬厚,但是可以借你無限期使用!所以臣煥哥,想哭的時候不要笑,想傾訴的時候更不要一個人硬扛,朋友的作用不就是這樣的嗎?雖然我沒辦法幫你更多,但是至少,在這一刻,你不用把悲傷壓在心底,這樣的你並不快樂,不是嗎?”
這樣的你並不快樂,不是嗎?
隻覺得北鬥愛的話語在耳邊反複地回響,那一刻,從來冷靜淡定的鄭臣煥竟有些不知該做何反應。心中那些百轉千回的激烈情緒在一處匯合,似是尋到了一個久違的缺口,渴望從中噴薄而出,然而話到嘴邊,那萬語千言卻終究隻能集結成一句:“愛愛,謝謝你。”
愛愛,對不起。
他知道自己讓這個女孩擔著心,但是有些東西,已經習慣了與另一人分享的他,在麵對別人時,實在有些不知該從何講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與那個人的糾纏已深,他們的默契與相熟,不是其他任何人可以代替的。
“愛愛,你相信天長地久嗎?”望著遠方的星辰時,鄭臣煥輕輕說道。
“天長地久?那不是小說裏常用的誓言?”北鬥愛托著腮幫,半開玩笑地回答。
“小說?”鄭臣煥的眼中投射出迷惘。
“臣煥哥,你沒聽說過嗎?最美麗的話語,都是情感的調劑。這個世界其實很平淡的,但是因為人們擁有著一顆期求浪漫的心,所以才用華麗而美好的語言,來裝點一切。”北鬥愛輕輕微笑,眸光一轉,卻吐出一句異常堅定的話,“但是,我相信!”
“為什麽?”鄭臣煥不解。她明明就看穿了誓言的本質,又為何可以那般堅定地選擇相信?
“因為那是誓言啊。”北鬥愛微揚起嘴角,毫不介意自己又將問題繞回來原點,“臣煥哥,你還不明白嗎?華美的詞藻可以代表兩種含義,一種是極致的真心,一種是極致的欺騙。相不相信,就要看說出那話的人,對你的用心有幾分了。”
輕抿了下唇,北鬥愛繼續說道:“表象常常會騙人,那是因為說出口的語言不一定是真,但是心卻不一樣,當你用心去評斷看待一個人的時候,你得到的信息就會真實許多。”
鄭臣煥的眸光逐漸轉濃,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像悟通了什麽。下一刻,他猛地抬起頭:“愛愛,你……”
“不用謝我,也不用誇我。”北鬥愛隨便地揮揮手,打斷了鄭臣煥的話,下一刻,卻又分外認真地說道,“臣煥哥,我知道,在你的心裏有一個結,那個結拴在了心房的柔軟處,羈絆著你,讓你很疼。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去找他吧,讓他來為你解開這個結。也用心去感受他,看看當初的認定是誤會還是真實。”
“愛愛……”臣煥的心中有些詫異,然而更多的卻是翻江倒海的溫暖感。不管眼前這個大咧咧的女孩是在何時萌生出這般細膩的心思的,他都為她的心意所感動。
她用如此迂回的方式勸告自己該要重新審視月那的離去,她是在提醒他什麽嗎?難道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Part 5
幾天後,Cassiopeia雖然還未被正式推出,但是臣煥一行卻已然以隊友的身份開始參加起各項活動,而後來進入的成員沈木勳也由後備成員順利成為Cassiopeia組合正式一員。大家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有時候,他們一天甚至睡不到四個小時。頻繁的出鏡雖然占去大量的休息時間,但同時也大大增加了五人的曝光率。憑著俊帥的外表和清朗的聲音,他們很容易就吸引了大批粉絲。
一切似乎都在走上正軌,但是臣煥卻知道,如今五人的人心不齊,始終是個不可避免的問題。就像一枚隱形的炸彈,總有一天會讓Cassiopeia分崩離析。
可歎的是,他與車月那卻正是這個矛盾的核心。雖然那天與北鬥愛談過之後,鄭臣煥便開始用心去發掘整件事的真相,憑著他對月那的了解,聯係最近頻頻發生的“怪事”,很容易地,他猜到了答案。
但他卻並未就此去找車月那,即使心中的渴望讓他屢屢邁出那一步,他也隻能默默地收回來。因為他知道,那是月那的選擇,隻要月那的心結一日不解,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真正走到他身邊。
所以,他在等,等一個恰當時機的出現,等一個力量將他推向車月那。他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原本,他總是以為,那兩年的分離,已是痛苦的極限,但是現在,這種近在眼前卻相觸不得的疏離,才真的叫他疼痛難言。
日日維持著這般形同陌路的樣子,實在叫他很累了。就在臣煥想要放棄的時候,那個浸染著悲傷與痛苦的“機會”,卻意外地來臨了。
那是在五人的宣傳打歌會上。因為臨近出道,這一日的記者來得格外的多。原本,他們隻需坐在前麵,按照準備好的稿件一一回答預設好的問題,就可以結束這個行程。
然而,一個不顧保安的阻攔,突然闖進會場的女人,卻徹底地打亂了這一切。
那是一個中年女子,她的衣著有些破舊,那張被歲月鑿刻後的臉,依稀還能看出曾經的美麗,她的眼中含淚,兩個保安將她拖行帶走時,她還在激動地喊著:“兒子,兒子!”
現場的每一個人都以為她是瘋子,畢竟台上五人的父母早就接受過采訪,台下的記者也都是見過的,根本就不是這個硬闖會場的女人。一開始,臣煥也隻當是看了一出鬧劇,本想一笑了之,但是,當他看到身邊的月那輕顫的身體後,他笑不出來了。一個不祥的預感在腦海中逐漸成形。
“轟!”一瞬的沉寂後,全場沸騰了,那些嗅聞到新聞氣息的記者如潮水般向台上撲來。
一時間,閃爍的鎂光燈此起彼伏,強烈的光芒刺得月那幾乎睜不開眼,人群的推嚷與擁擠將他團團圍住,無數的手臂高舉著話筒,伸至月那麵前。嘈雜的聲音,刺激著耳膜,連帶著讓太陽穴上的神經,密密跳疼。
混亂的場麵裏,車月那的眼神空洞,然而口中卻一直似在無意識地呢喃著:“我不認識她,不認識她。”
那一句句的低語,與其說是在向別人解釋,倒更像是在為自己做下催眠。
一個行動派的記者,眼尖地瞄到了被保安拖到了門邊的中年女人,幾個大步跨去,他便拉著那個女人來到了車月那麵前:“她不是你母親嗎?真的不是嗎?”
那個記者的聲線極為尖銳,劃過空氣後,車月那還能聽見些許刺破耳膜的聲音。
然而,母親?
腦海中一些零星的片段滑閃而過,那般的冷寂,那般的無情,讓月那情不自禁地狠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望著那雙近在咫尺的含淚眼眸,他隻覺得荒唐與可怕。
“她不是!不是!” 車月那眼中泛出淚來。
這一哭,便是給了眾人答案。
中年女人倒是止了淚。她的眼中是無盡的失落與悲傷。
那仿佛被抽空了全世界的孤冷感,讓她顯得蕭索而淒涼。
而輿論,顯然更同情弱者。
“車月那,這位婦人,真的不是你的母親嗎?”
“如果她是你的母親,那麽當初接受我們采訪的女人又是誰呢?”
“你是不是因為你母親的窮酸而嫌棄她,不希望大眾知道你有這樣一個母親?”
“身為親子,你怎麽忍心看著自己的母親被人拖走而不相認?”
一個個問題被拋來,到最後一個好好的打歌會簡直就變成了批鬥場。眾人眼中的好奇逐漸被鄙夷代替。因為人們開始發現,即使有著千萬個理由,拒認親娘的車月那都是十惡不赦的。
眼見著形勢越來越不受控製,ET的工作人員,示意五人先回後台。
忙亂中,失神的車月那被人從身後狠狠地推了一把,那個衝力太大,他已完全收不住自己向前撲倒的身體。
眼角的餘光掃過身邊那一個個冷眼旁觀的人,罷了,何妨就讓他們再笑一回呢?反正心中的舊創已然被掀開,比起那噴湧而出的疼痛,身上的一些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思緒及此,車月那輕輕閉上眼,完全不做任何掙紮地向前摔去。
意料中的疼痛久久不至,手臂上卻傳來了一陣緊窒。
“笨蛋,你是想要以死謝罪嗎?”耳邊響起的那個聲音,帶些熟悉的美好。
那一刻,眼中的酸澀化為淚水,靜靜地淌過那張彌漫著無助的麵龐。
這才發現,原來眼淚的意義是有人在乎。
真好,全世界都背棄我的時候,鄭臣煥,你還留在我身邊。
真好,鄭臣煥……
Part 6
“呯!”才進後台,一記重拳就襲上了車月那的頰。毫無防備的他被那道強勁的力量,擊退了幾步,直到抵上鄭臣煥的身體,才堪堪停下。
苦澀的笑意漫上月那的唇,原來,該來的,真的逃不過。即使避開了在眾人麵前丟臉,卻依舊避不開來自隊友的責難。
“李民秀,你做什麽?”鄭臣煥的臉色變得鐵青,如果不是月那暗暗握住他的手,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地還他一巴掌。
“鄭臣煥,事到如今,你還要幫著他?”氣極的李民秀指著月那就是一陣大罵,“車月那,你很強!很好!連媽媽都可以不認,你不認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在打歌會上鬧出這樣一場?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宣傳對我們有多重要,你自己不想出道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連累別人?”
“民秀!夠了!”閔琦天難得疾言厲色地喝道,這個口不擇言的“小獅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的這番話有多傷人,月那臉上的悲傷那麽濃烈地展露著,他不相信,李民秀的心裏完全沒有感覺。與其等他以後後悔,不如就先阻止他將重話說下去。
“閔琦天!為什麽連你都要站到他那邊?這次明明是他做錯事,你們為什麽都要吼我?”李民秀不服氣地吼道。
“民秀,你冷靜點!”閔琦天一把拉過叫囂著的“小獅子”,看似是想教訓李民秀,實則是他已看到了臣煥握緊的手掌。他知道,臣煥的極限快被這隻不知死活的“小獅子”挑起,如果臣煥再出手,恐怕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難以收拾。
還想說什麽的李民秀被閔琦天伸出的手掌“滅了口”,卻依舊咿咿呀呀地叫嚷著。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閔琦天真的很想親手“問候”一下他的小屁屁,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小獅子”快些收回那張揚的“爪子”。
沒想到,才製住了李民秀,對麵的月那又出狀況。不知是不是承受力到了極限,出事後,一直不發一言的車月那突然掙開臣煥,向門外衝去。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這個舉動驚住了。要知道,現在事情尚未平息,作為事件主角的車月那,這樣不管不顧地跑到外麵,萬一被好事的媒體纏住,不知道又會引發多少爭端。
鄭臣煥狠狠地瞪了呆立在旁的李民秀一眼:“如果月那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
這是李民秀第一次看到這般狠戾的鄭臣煥,他有些被嚇住了,一時竟找不回反應的力氣。
“我……錯了嗎?”望著還在輕輕顫動的門板,李民秀低聲喃喃。
不顧一切地奔跑,不顧一切地哭喊,不顧一切地,最最堅強的車月那趴跪在公司的頂樓上,放聲大叫。
疼痛,疼痛,還是疼痛。
初見那人的疼,被人掀開舊傷的疼,被人誤解的疼,連帶著臉上受的那一拳所留下的疼,一並綻放。他已無力控製那噴薄而出的難過。情感的流散,讓他幾近崩潰。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車月那高揚著頭,哭喊著大問蒼天。
鄭臣煥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讓他心酸的場景。
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般,喊完後的車月那趴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力喘息。他的眼淚,毫無掩飾地從麵頰上滾落。
這一刻,他的背影看起來好孤單,好無助,也好憂傷。
那一種被世界拋棄的蒼涼,讓月那無力又絕望。
鄭臣煥輕輕走近他,伸出手掌,慢慢環抱住那具仍在輕顫的身體:“月那,別怕,你還有我的。”
不要問他為什麽,這一刻,他隻想告訴他這一句。
不是誓言,不是約定,更不是安慰。
鄭臣煥知道,自己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那就是,即使全世界都放棄了車月那,他鄭臣煥還是會始終如一地守在他身邊。
臂彎中的身體由僵硬到軟化,月那的哭聲未停,像是沒了意識,隻是一個勁兒地喃喃自語:“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話語間,車月那將鄭臣煥的衣袖扯得極緊,仿佛隻要一鬆手,那唯一的依靠便會不在。鄭臣煥也明白他的心思,抽出一隻手,細細地拍撫著車月那的後背。他們以這樣獨特的方式,用各自的體溫相互慰藉。
冬日的寒風,凜冽而過。然而這一天,相擁的兩人誰都沒有發現冬的寒冷。
頂樓的轉角處,聽到了消息匆忙趕來的北鬥愛,悠悠轉身。
她知道,月那前輩不會有事,因為這一次,臣煥哥會牽緊他的手,陪他一起勇敢地走下去。
情緒稍穩時,車月那說出了那段一直被掩藏在心底等待腐爛的過去。
原來,出生在忠南的月那小時候的家境並不好。兩歲時,更是因為父母的離婚,家中一下失去了經濟保障。獨自養活不了孩子的母親為了方便外出工作,便將年幼的兒子過繼給了另一戶生養有八個女兒的人家。自此,月那便改名換姓,過上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對於生母的印象,月那僅僅隻記得幾年前的那次驚鴻一瞥。
那時,他還沒有來到首爾參加歌唱比賽。
這一天,他早早地回家,準備做一頓好菜,為剛剛從外地回來的五姐接風。隻是一進家門,他才發現,家裏的氣氛竟是意外的凝重。
未及細想,月那轉身追去。
然後,就在村邊的公路上,他看到了那個正在遠去的婦人。
一如兩歲時的那個依稀印象,她很漂亮。也許是因為母子間的那絲心靈相通。婦人在臨上車前,回頭望了望。
車月那就站在不遠處,他們的眼神在空氣中碰撞交接。
那一刻,月那真的好想撲上去抱住她。他想抱抱自己的媽媽,也想問問自己的母親,何以現在才來找他?
你還記得我嗎?你還愛我嗎?他好想不顧一切地去向她追討答案。然而,她的母親卻在此時轉過了頭。
隻因她的手裏還牽著另一個比自己小上許多的女孩,而那個女孩輕輕地說:“媽媽,我們上車吧!”
那一天,車月那在那片蕭索的秋景裏,獨自站立了許久。他出神地看著那輛公車慢慢駛出自己的視線,慢慢變小,最後,慢慢不見。
還記得那個晚上,是養母拖著羸弱的身子,出來找他回去。
養母將他抱在懷裏,心疼地說著:“月那,不哭,月那,不要哭。”
他哭了嗎?他不知道,隻是眼中酸酸的。不,他沒有哭,隻是風沙吹進了眼裏,逼出了疼痛的淚水。
“月那,媽媽要你,媽媽要你……”養母帶些哽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一刻,他才恍悟,原來這一次自己是真的被人遺棄了。
他可以在兩歲時,為生母拋下自己尋到千萬個理由。但是在他十六歲時,隨著那個身影的逐漸遠離,他再也無法尋到一個借口,來將她的無情歸咎。
他從來不想記恨任何人,但是在那一刻,他想他恨她。恨到僅僅一眼,就將她的樣貌刻下,恨到僅僅一眼,就在今天的打歌會上,認出了她。
她說“兒子”。她怎麽敢用這個名詞?一個二十年來從來沒有用過的詞語,突然從口中蹦出時,難道她不會心驚,不會膽寒嗎?
“她憑什麽來認我?為什麽當我即將出名的時候,她才來認我?”車月那悠悠說著,他的聲音裏帶了些怨尤,“臣煥,這是我的不孝嗎?我也想善待她,我也想侍奉她,可是,是她拋下了我,到現在,她為什麽還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來認我?”
“月那……”鄭臣煥輕輕攬過他的肩,“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臣煥,我隻是好累,真的好累。”車月那瞪著空洞的眼,一臉疲憊地靠在臣煥的肩膀上。
“睡吧,月那,我守著你。”鄭臣煥輕柔地開口。
車月那卻似想到了什麽般,輕輕揚起了嘴角:“臣煥,這是你第二次對我說這話。你知道嗎?當一個人重複三次說下同一個承諾時,就表示那個人一輩子都會被羈絆在這個諾言裏了。你還有一次機會哦。”你還可以回頭。
隻要一次,當他出口時,那承諾必是要用一整段人生來完成。
一輩子,我從來都想守你一輩子……
Part 7
背光的暗影裏,是李民秀慘白的臉:“我,錯了……”聽完了整個故事,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被閔琦天強拉來“旁聽”時,他還是一肚子的火氣,但是當他了解整件事的原委後,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抽自己幾巴掌。
“去跟他道歉吧!”身邊的閔琦天輕聲說。他知道,如果就這樣默默回去,李民秀的心裏會永遠存有一個疙瘩。Cassiopeia是要一起走下去的,即使不為任何人,憑著那點良心作祟,他也該去道歉。
“可以嗎?”李民秀有些遲疑,畢竟剛才他把話說得那般絕,他不敢奢望車月那還能原諒他。
閔琦天點點頭,溫柔地笑道:“走吧,我陪著你。”握過李民秀的手掌,閔琦天大步邁出陰暗的樓道。外麵的陽光拂上麵龐時,心情竟是意外的鬆釋。
的確,是時候,給彼此的心結,畫一個句號了。
在這場糾纏的爭吵中,如果必須要有一方先讓一步,那麽他希望,率先有所表示的,會是他們。
誰說先退的就一定會先輸呢?
對於一個想要長遠的團體,或者一段渴望永久的友誼來說,先退一步,表示在乎,更表示心結化解之後,Cassiopeia的五個人,可以成為一體共生。到那個時候,就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動與分離他們了。
與此同時,向社長告假外出的北鬥愛卻正在忙著另一件事。
她才不相信月那前輩會是那種背棄親情的人,所以,作為朋友,北鬥愛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他的生母,將事實的真相挖掘出來。
按著媒體提供的地址,北鬥愛很快找到了月那母親開設的店鋪。恰逢午休時間,店鋪裏的客流並不多,一眼望去,就能發現正在櫃台前做賬的中年婦人。
北鬥愛咬咬唇,徑直向她走去:“您好。”
婦人應聲抬頭,在看見北鬥愛時,眼眸中的光亮暗了暗:“你是?”
北鬥愛卻不回答:“能跟您談談嗎?”
似是有些明白了北鬥愛的來意,婦人抓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才輕輕點頭:“跟我到裏麵來吧。”
走入內室時,北鬥愛才發現,店鋪後的小房間,原來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家。
木板門隔出的洗浴室,小型的廚房,還有一張大大的床,就是這間房裏的全部。
“您就住這裏?”北鬥愛有些驚訝,畢竟這間屋子總共不過二三十平方米,作為臥室已然顯小,何況還要裝載一整個家。
婦人輕輕一笑,解釋道:“這兩年,店裏的生意並不好,從前的積蓄都賠了,住宿就隻能湊合著。”
婦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
“對不起,夫人。請您原諒我的無理。”北鬥愛不卑不亢地說,“但是月那前輩走到今天真的經曆了很多,被您這麽一鬧,可以說,他今後的路途會很坎坷。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背著棄母的罪名走到輝煌的。”
婦人深吸了口氣,才悠悠開口:“小姐,在你的心裏,已經把我看成是一個貪名圖利的母親了吧,你覺得我在這個時候出現,是因為看到了月那的前程,想來這裏分一杯羹吧。”微垂了眸,婦人露出一個帶些自嘲的輕笑,“也對,早一刻晚一刻都好,我卻偏偏挑了那個最不適宜的時機出現,也難怪你們會這麽想。”
“您……”是她誤會了嗎?為什麽對麵的婦人要露出那麽濃重的悲傷?
“小姐,你可以相信嗎?一個拋下孩子走了十八年的女人,其實也不過是想做個母親而已。”婦人輕揚起嘴角,轉身從床邊的鐵盒中拿出一個層層包裹的東西,交給了北鬥愛。
北鬥愛疑惑地打開布包,在看到安放在其中的事物後,眼神陡然一亮:“這是……”
婦人輕輕點頭,歎了口氣,才開口道“這是我這幾年裏,給月那拍下的照片。我雖然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出現,但是對於他,我真的一直都沒有忘懷過。”
婦人從北鬥愛手中拿過了一些照片,放在手心,細細撫摸:“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我跟他父親的感情並不好。可以說,他的降臨曾讓我猶豫過,他並不是在父母的期許下來到這個世界的,但卻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無論怎麽說,他都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拋下他,最初真的是沒有辦法,我也承認,離開他的那幾年裏,我的確有過要忘記他的想法,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所以我常常回去看他。我知道他的養父母對他很好,而那時的我,居無定所,手上又沒多少錢,他跟著我就隻能吃苦,我不忍心,隻好對他的養父母說,自己決定放棄這個孩子,我以為隻要自己主動放棄認回他,他們就會真的把他當成兒子,對他加倍的好。但是沒多久,我發現我錯了。我開始發瘋一般的後悔,也發瘋一般的想念他。但是我無法背棄我的承諾,所以,我總是偷偷回去,拍下些他的照片,我想用這樣的方式,陪他長大。”
北鬥愛一張張地翻看著那厚厚一疊的照片。看得出來,拍照的人極其有心,不僅將陳舊的照片都按順序歸類,而且在每張照片的背麵,都還細心地附上了一些心情日記。那一張張的照片,有生活照,學習照,也有畢業照,有開心的,悲傷的,也有麵無表情的,一張張,一句句,滿滿地浸染著一個母親的真心。
況且,那個言之鑿鑿的故事,也真的撼動了她,她想,自己是真的錯怪了這位淒苦的母親。
“伯母,對不起。”這一次,北鬥愛說得真誠。
婦人卻隻是輕輕揚起嘴角:“沒關係。我隻是覺得對不起月那。對於那個孩子,我從來沒有給過他什麽,現在連他的未來都要被我破壞。”
北鬥愛微微擰眉,小心地問出了一直盤旋在心中的那個疑問:“您那天怎麽會突然跑去會場呢?”
婦人看了北鬥愛一眼,才帶些苦澀地說道:“自從月那進了ET,當見習生後,他就沒有再出過公司的大門,三年了,我已經整整三年沒再見過他了。那天,我無意中看到了電視裏的直播,你可以想象那樣的心情嗎?本以為要就此別過的人,突然又變得可見可摸,我真的太開心,也太激動了。所以,才會不管不顧地闖進了會場。但是我沒想到,就因為我的出現卻會給他帶來那麽大的麻煩。”
“伯母。”北鬥愛輕拍著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月那前輩會諒解的。”
“不,”婦人的眼中泛出些無力,“換做任何一個孩子,都是不會再原諒一個從來沒有盡過母親職責的人了。”
“不是這樣的,伯母。”北鬥愛急切地說,“雖然月那前輩現在還對您存在著誤解,但是隻要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就一定會原諒你的。”
“會嗎?”婦人微微抬頭,望著北鬥愛時,悲傷的表情中終於有了些希望。
“會!”北鬥愛堅定地點頭,繼而燦爛一笑,“因為月那前輩,是最心軟的人啊!”
Part 8
自那天起,北鬥愛的生活變得極為忙碌。白天她依舊還是與那班見習生一起,在訓舞老師的**下,逐漸紮實著基本功,但是一到晚上,她就會消失幾個小時,沒有人知道她在這段時間裏到底去了哪裏,但是每一次,她都會帶上一大包熱氣騰騰的小吃,然後,走進車月那的宿舍。
次數多了之後,關於兩人正在熱戀的小道消息便在公司不脛而走。
所幸的是,兩位當事人都不是那種以別人的看法過活的人。所以對於這樣突來的緋聞,他們也並未放在心上。
這一日,正是北鬥愛將“宵夜”送進車月那房間的第十天。
“來嘍,今天是熱騰騰的豆沙包哦。”還未進門,北鬥愛便喳咧咧地喊著。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車月那前輩卻沒有像以往一樣,轉身遞給她一個微笑,而是靜靜地佇立在窗邊,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前輩?”北鬥愛將食物放在桌上,笑眯眯地說道,“快點過來吃吧,今天的包子也很新鮮哦。”
車月那卻未言語。
“前輩?”北鬥愛不解地輕喚了聲。
“肉包、菜包、豆沙包、黑米粥、玉米粥、皮蛋粥。”車月那輕輕一笑,才慢慢地轉過身來,“愛愛,你說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嗎?”
車月那眯了眯眼,唇畔的笑意更甚:“我隻是想做做看玉米粥,但是鹽和糖的比例怎麽都調配不好,所以想來請教你。”
“呃……”北鬥愛抿抿嘴,臉色有些發白。
車月那卻依舊在問:“糖和鹽的比例到底是1比1.5還是1比2,比較好呢?”
死就死吧,北鬥愛一咬牙,兩選一的答案,蒙著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會是對的呢,所以“1比2吧。”
心虛地報完答案,北鬥愛小心翼翼地看著車月那的臉色,似乎沒有什麽改變,應該算是過關了吧。
空氣中彌漫著沉寂。
良久,車月那才悠悠開口:“……玉米粥從來就不用放鹽。”
咦?咦?
北鬥愛眨了眨大眼睛,所以……他是在試她?
“說實話吧,北鬥愛,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裏來的?”下一刻,車月那的眼眸變得幽深。那隱藏在眼底的情緒,有些波瀾,卻被強力壓製了下去。
眼見著謊言已被拆穿,北鬥愛也不隱瞞:“前輩,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又還會有誰這樣關心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吃飽穿暖的?”
“閉嘴!”車月那的臉色蒼白,似是完全褪去了血色:“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我是不懂!”北鬥愛大步走到月那麵前,仰起頭來看他,“但是,前輩,你又懂了多少呢?很多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你為什麽就不願意再聽聽你母親的解釋?”
“夠了!北鬥愛!”心中的那層暗傷被剝離的時候,那淋漓的疼痛刺得車月那冷靜全失。
“不夠!不夠!”北鬥愛大聲反駁,她就是不要看到月那前輩再縮回逃避的殼中,因為逼退並不代表問題會被解決,那是於事無補的,“前輩,你母親真的很愛你,遠比你以為的要愛,或許我現在這麽說,你並不會信,”北鬥愛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一袋用布包包裹的東西,塞進月那手裏,“前輩,這裏麵的就是你母親對你的愛,你可以選擇不要看,但是,如果你放棄了這個機會,你就永遠以為自己沒有媽媽疼愛,那對你和你母親都是不公平的。”
“出去!”車月那的手掌慢慢握緊,布包也在他手裏漸漸扭曲。
“前輩……”北鬥愛還在做著最後掙紮。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車月那陰沉著嗓子,手中的布包已然完全變形,字句從牙縫中擠出。
此時的車月那,已然不是那個淡定無謂的美麗男生,而是一座處在爆發邊緣的活火山,那灼熱的氣焰,已經噴薄而出,北鬥愛知道,即使自己再堅持,今天的談話也不會出現她想要的結果。
想著,北鬥愛推開了房門,臨走前,依舊有些放心不下地回頭看向車月那:“前輩,無論怎麽生氣,都要記得,不要傷害自己。”
“啪嗒!”房門輕輕關闔,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車月那手臂一揮,將手上的布包,狠狠砸向牆壁。
布包中的照片在重力的作用下,片片散落,車月那也不去理,幾步跨到桌前,又將那包還冒著熱氣的肉包,拂落在地。
媽媽,媽媽?我沒有媽媽,沒有媽媽!
為什麽你的在乎來的這麽晚?為什麽你的關懷來的這麽晚?為什麽你的愛——來的這麽晚?
突然,車月那那泛紅的眼角掃到了一行字,那淡淡的筆墨,彰顯著年代的久遠。
車月那緩緩俯下身,微顫的手掌,拾起了那張泛黃的照片。
不大的背麵,零零落落地寫著一些話。
那字體不大,但卻清晰可辨。
照片的正麵是16歲的自己,呆立在馬路之上,望著公車遠去時的情景。
那一刻,車月那竟覺得自己穿越了時空,正在與那個16歲的自己展開對話。
“兒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照片的背麵,是一封小信,看得出來,那筆跡之上的點點模糊是曾經的淚水暈開的痕跡。
“兒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當我坐上了公車,一步步遠離你的時候,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在錫,我的孩子。”
車月那的手掌顫抖得更為厲害。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
“這裏麵的就是你母親對你的愛。”
北鬥愛的話,在他的耳邊回響。
他有預感,在今天他或許會知道些什麽,然後忘記些什麽。
“在錫,對不起,看到你追著媽媽而來,媽媽真的很開心,能這樣跟你麵對麵地見上一次,媽媽真的覺得很滿足了。但是媽媽不能認你,因為媽媽活得很糟糕,根本沒辦法提供給你很好的生活。跟著我,你就隻能吃苦。媽媽不忍心,所以再怎麽舍不得,我都將你托付給了車家夫婦。我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對你好,所以以後他們把你看成了親兒子,是會對你加倍好的。在錫,我不求你不恨我,因為你的確有這個資格。但是,你要知道,媽媽是愛你的,真的很愛你。”
媽媽是愛你的,真的很愛你。
愛你——
久積的淚水終於落下,劃過美麗的容顏,濺在了泛黃的相片上,不一會兒,就又淡淡暈開,尋覓不見。
那一晚,車月那席地而坐,將每一張照片背後的語句全部看過,天亮後,終於看完了照片的他,又抱著膝蓋沉思了良久,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出。如此幾次之後,他慢慢掏出手機,撥下了一組號碼:“喂,愛愛……”
Part 9
北鬥愛早上時,就打來過電話,說是車月那今晚回來。
十點已過,然而北鬥愛他們卻還是不見蹤影。
“媽媽,別等了,他們不會來的。”十六七歲的女孩收拾完最後一疊碗盤,輕聲勸道。
“不,再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婦人眼中的哀思更濃,他果然還是不願諒解她嗎?
女孩無奈地輕歎了聲:“媽,算了,你都等了一晚上了,如果他想來,早就來了不是嗎?你就是等到天亮也等不到的。”
她並不是想潑冷水,而是事實本就如此,換成隨便哪個人,遭遇了這樣事,都不可能輕易說原諒的吧。
“但是……”婦人還想說什麽,就被身後傳來的一聲叫喚打斷。
“伯母!”北鬥愛一臉愉快地走進店內。
“你來了!”婦人揚開燦爛的笑顏,一雙美目卻頻頻掃向北鬥愛的身後。
北鬥愛自是知道緣由,輕咳了聲,便朝門口喊道:“前輩,我們都在外麵站了兩個小時了,你還不累嗎?”
話音剛落,便看見車月那修長的身影自門後走出。
他的表情有些尷尬,仿佛不知該如何自處般,茫然地望著對麵那個眼中含淚的婦人。
“我看了您拍的照片。” 車月那張了張口,遲疑了許久,才悠悠吐出這句不溫不火的話。
“是,是嗎?”婦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雖說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是畢竟十八年來,從未聯係過。她有許多話想對他說,但是一一細數起來,卻發現那些話都錯過了他最想聽的時候。
“在錫啊……”婦人的一聲低喚,讓車月那的身體為之一顫,有多久了?告別這個名字已經有多久了?
那一刻,車月那的眼中泛起酸澀,是了,這是他的媽媽,親生媽媽啊!
再多的怨,再多的恨,在這一刻,都不算什麽了。
聽過了北鬥愛的解釋,也看過了那些隻言片語,他開始明白自己並沒有真正地失去母親,相反的,正是命運的這一安排,讓他同時收獲了兩份最真的母愛。
他想,他是幸運的,不是嗎?
“我餓了,有東西可以吃嗎?”雖然那句媽媽,他現在還說不出口,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心結已經解了。對著婦人展開一絲微笑,車月那輕聲說著。
婦人簡直有些受寵若驚,良久才反應過來:“有,有,我去幫你們煮麵,留下來一起吃個宵夜,好嗎?”她依舊問得小心,生怕好不容易回到身邊的兒子拒絕。
車月那點了點頭,遞出一個釋然的笑:“好!”
那一刻,隆冬的晚風裏,竟無人覺得寒冷。
車月那的認母事件,終於以他公開發表聲明,表示兩個母親都是母親這樣溫馨的結局告終。自此,Cassiopeia的正麵形象開始樹立,隨著2月6日的逐漸臨近,五個男生的生活被滿滿的工作與訓練填充著。
又是Cassiopeia的前輩,前段時間才被社長毆打至大腿骨折的Persei組合成員佐藤昊!
自從Persei組合失去了安先浩後,雖然集體活動受到了一些限製,但是其餘的五人依舊在為各自的夢想努力著,可是佐藤昊卻在獨自參加一個綜藝節目表演後空翻時,意外失足。他的腦部直接撞地,強烈的衝擊力,讓這個總是堅強不倒的男人暈厥了過去,被緊急送往醫院時,情況已十分危急。
消息傳來,Persei其餘成員立馬放下手邊的工作,奔向醫院。然而,令他們心驚而難以置信的是,才到手術室門前時,一張了病危通知單便已送到了他們手上。
在長幼輩分極其鮮明的韓國,佐藤昊的意外事件立刻驚動ET公司所有藝人及見習生,以至於忙於出道宣傳的Cassiopeia組合成員也停止了手上一切娛樂活動。每個人的成長過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在這關鍵時刻,沒有一個人還能在銀幕上露出真實的笑容。
平時和Persei組合關係密切的鄭臣煥、車月那,以及李民秀、閔琦天也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
望著那蒼白紙張上的冰冷字眼,衝動的宋宇汶第一個接受不了,躍上幾步揪緊醫生的領子時,他怒瞪著血紅的眼,高聲質問:“【消音】,你們這是什麽醫院,佐藤昊今天早上還能蹦能跳的,隻是撞了下腦袋而已,那家夥的腦袋一向都很硬的,怎麽可能會要開什麽病危通知?”
“先生,請你冷靜點。”被整個提起的醫生,緊緊地抓著宋宇汶的手,仍在試圖勸服他,“病人是中度腦震**,已經出現了昏迷嘔吐**的症狀,情況真的不容樂觀。”
“我管你樂不樂觀!”暴怒的宋宇汶簡直就像失去了理智。
那是佐藤昊啊!是Persei的佐藤昊,他們的佐藤昊啊!Persei組合是缺一不可,獨一無二的啊!
“哥……”焦急卻無助的鄭臣煥隻能從背後緊緊抓住張牙舞爪的宋宇汶。可是無論他怎樣用力,也製止不住躁動的宋宇汶。而車月那一行人隻能幹著急地幫著勸架。麵對前輩,他們能做的太少。
“住手,宇汶。”唯一仍能保持冷靜的隊長南平一衝了過來,截住了宇汶揮向醫生的拳頭,“你先放開醫生,想要藤昊沒事,我們必須依靠他,你明白嗎?”
似乎是這句勸告起了作用,宋宇汶深吸了幾口氣後,稍稍平複了呼吸,“呯”,一把將手上的醫生丟開的宋宇汶掙脫鄭臣煥等幾個後輩的束縛,回身就將拳頭砸在了走廊的牆壁上。白色的石灰紛揚,更有些許血絲摻夾其中。
南平一皺了皺眉,這才向醫生道歉說:“對不起,醫生,裏麵的那個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不能失去他,所以請你救救他,好嗎?”
說著,醫生搖了搖頭,快步離去。
一直愣在一旁的李晟予倒退了一步,失神地靠在雪白的牆壁上,垂落在腿邊的手掌,慢慢握緊。
“臣煥……前輩他……”車月那擔心地看著走廊上快要崩潰的前輩們,向鄭臣煥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是鄭臣煥隻是搖了搖頭,緊緊擁住車月那,將頭深深埋在他的後背,一點點溫熱而濕潤的感覺慢慢滲透車月那的衣襟……
那一夜,無人入眠。
很多自發而來的歌迷,在醫院樓下點燃了一千根蠟燭,靜靜地為佐藤昊祈禱。
病房外,Persei的成員和佐藤昊的父母,也是一臉疲憊地等待著。
空氣中彌漫著可怖的死寂,這一刻,沒有人願意用言語來打擾那一顆顆懷含著期待的心。
當第一縷陽光射進醫院的走廊時,醫生終於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不知是不是眾人的誠意感動了天地,佐藤昊竟奇跡般地蘇醒了。
“你的意思是,他沒事了,對不對?”極度興奮的宋宇汶一把拉過醫生的手臂,想再真切地確認一次。
“倒也不是沒事,畢竟這段時間還是需要帶著氧氣罩的。”醫生想了想,認真地回答。
“誰管那什麽罩啊,你隻要告訴我,他‘確實’不會死了,他‘真的’活過來了,是這樣嗎?”宋宇汶不耐煩地打斷了醫生的話,補充說。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凝思了一會兒,醫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點頭道。
有了這句保證,寂靜的走廊裏開始沸騰,從宋宇汶開始,Persei其他成員和鄭臣煥、車月那他們開始相互擁抱,擊掌,每個人的眼眶又一次濕潤,樓下的歌迷也因為宋宇汶探出窗外的高聲宣告而發出了歡快的叫喊。
“喂喂,你們別太過分了,這裏是醫院,還有別的病人的!”醫生氣憤的製止聲很快就被淹沒在眾人的狂歡聲裏。下一刻,他極度後悔自己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對著這些人宣布這個消息。
即使,他的心中也很開心……
佐藤昊的情況在一日日地好轉,所有為他治療的醫生都說他是奇跡。像他這種情況,能從昏迷中醒來就已不易,何況他還能沒有一絲後遺症地活下去,真是不可思議。
經過這場生離死別,Persei的兄弟情變得更深,他們越來越能感覺到,彼此存在的重要。
佐藤昊能動的第一刻,他顫顫微微地伸出手掌,以往的默契,讓成員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五手交觸的那一刻,佐藤昊卻又顫抖著伸出了另一隻手。
氧氣罩下的唇瓣艱難地開合著,他的聲音含糊,然而成員們就是能將他的話語聽個清楚。
隻因他在說“先浩”。
遠在大洋彼岸的隊友,誰也沒有一刻忘記過。
佐藤昊的左手代表了安先浩,在那一天,Persei的六隻手掌終於再次相握,下一刻手掌高高揚起,又重重壓下:“Figthing!”
男人們的這聲呼喊,不僅是加油,更有承諾。他們相信總有一天,安先浩會回來,回來與他們一起重建那個完美的“Persei”。
而在這個事件上,Cassiopeia成員看到了更多的一麵,成員之間的友情也增進了一層,因為現在的他們就是Persei前輩們的影子,隻是,他們會比Persei的前輩更懂得去好好地保護自己,保護團隊的其他成員!
Persei的團結,終於得到了萬人的號召。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ET公司被迫召回“流放”在外的安先浩。至此,Persei的完整終於得到了彌合,而Cassiopeia成員也開始繼續為兩個星期後出道的最後形象定位開始忙碌。
所有的黑暗似乎都已過去,隨著出道日逐漸逼近,Cassiopeia在傳媒圈引起超人氣關注度,大家似乎漸漸將Cephei組合鬧解散一事給淡忘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