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美人”隊長的崛起

——我答應你,為了那個拋棄了兩年的夢想,我會好好努力,努力做好Cassiopeia的隊長……

Part 1

4點還沒到,北鬥愛也不想那麽早就回去。她來ET公司的目的從來不是想做藝人,所以勤奮與聽話這種事她自然也不必做。晃了晃腦袋,無處可去的北鬥愛決定先去寢室待會兒。

打著大大的哈欠,這個隨性的女孩從來不會計較形象問題。

“愛愛!”

打到一半的哈欠生生地停下,北鬥愛維持著大張著嘴的表情,一雙含淚的眼眸努力眨了眨,才依稀看清來人的模樣:“臣煥哥?”

緊皺著眉頭的鄭臣煥飛跑了幾步,來到北鬥愛身前,卻在看到她眼中的淚水時,神情變得更加凝重:“愛愛,你怎麽樣?他們打你了嗎?有哪裏受傷嗎?”

“等等,等等……”北鬥愛搶先比劃了個暫停動作,還沒有從驚詫中回神的她,再度眨了眨眼,在確定眼前的男生不是幻象之後,才瞪大眼問,“臣煥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鄭臣煥輕歎了口氣,狀似無奈地說:“因為知道你這毛毛躁躁的性子,肯定會惹麻煩,所以就趕來幫你收拾殘局。”

“我哪有惹麻煩。”北鬥愛小聲地辯解。

“還沒有?我剛到排練廳就聽到了三個版本的‘見習生對抗訓舞老師’的故事,每個版本都說得有聲有色。你這個主角要不要先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呢?”

“這你也聽說啦?”北鬥愛吐了吐舌頭,“其實也沒什麽啦,我看不慣那個女人的做法,就跟她對嗆了幾聲。”

“你呀……”鄭臣煥戳了戳她的頭,“結果呢?”

“沒有結果啊。”

“那為什麽哭?”

“哭?”北鬥愛不解地反問,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鄭臣煥的誤解,“嗬嗬,臣煥哥,那是哈欠打出來的眼淚啦!”

鄭臣煥的臉頓時黑了一半。想來也是,這個小丫頭的忍耐力一向很好,就算真的吃了什麽虧,也會想盡辦法討回來,而不是選擇默默流淚。

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下了一半。

為求確保,鄭臣煥仔仔細細地查看了她幾遍:“真的沒受傷?”

“沒啦,你就放心吧!”北鬥愛輕快地說,“我可是堅韌無比的北鬥愛啊!”

“笨丫頭!”鄭臣煥笑罵。

“啊,對了!”突然想到了什麽的北鬥愛大叫一聲,“你剛才說來為我收拾殘局?你該不會和我一樣……”

這丫頭終於頓悟了,鄭臣煥輕笑著點了點頭。

“你,你,你真來ET公司做見習生了?”

鄭臣煥頻頻地微笑點頭。

“哇,太好了!”北鬥愛興奮地抱著鄭臣煥的手臂蹦跳了幾下,“有你在身邊,我就更有信心改造車月那了!”

她就知道,老爸怎麽會把她一個人丟在公司裏,一定會派人來照顧自己的,隻是沒想到來的是老爸的特別助理!

“你……見過車月那了?”鄭臣煥想起那個硬著頭皮喝可樂的人影。

“當然,可是你不知道,他居然用別人的名字來冒充。”

說著,北鬥愛就將遇到“美人”前後的事簡單地講了遍,包括自己讓“美人”幫她約車月那的事。

“不知道明天車月那會不會赴約……”雖然跟“美人”有了約定,但是畢竟人家並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更沒有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表示明天會不會來。想到這,北鬥愛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吧!他一定會去的!” 鄭臣煥的目光投向遠方,語氣卻是分外肯定。

“你怎麽知道?你認識他?”北鬥愛好奇地問。

鄭臣煥的眼睛閃了閃:“我隨便猜的。”

是嗎?北鬥愛抿了抿嘴,露出一副不甚認同的表情。雖然才認識兩年,但是彼此相處時的一些情緒動作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被對方掌握。正如現在,看著那兩道糾纏交結的眉毛,北鬥愛就知道,臣煥哥的心此刻一定被什麽困擾著。

“臣煥哥,你又擺出那副表情了?你知道嗎?每次你有心事的時候,眼睛都會很沒有光澤耶!”北鬥愛歎了口氣,再度開口時,語氣卻是格外地認真,“雖然我不知道困擾你的到底是什麽,但是如果你可以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哦!”

踮起腳尖,北鬥愛輕輕撫平鄭臣煥眉梢間的褶皺:“不要什麽事都自己扛,鄭臣煥是厲害,但是再厲害的人也需要朋友的幫助,也需要可以依靠的肩膀啊!”微揚起嘴角,北鬥愛“豪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肩,“這裏雖然不寬厚,不過可以借你無限期使用哦!”

頑皮而真誠的語氣,讓鄭臣煥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知道了,愛愛。”

這才發現,原來一直當成妹妹來看護的女孩,真的也已經長大了。

“好糾結哦!這算三角關係嗎?”茂密的灌木叢後,李民秀正苦惱地看著眼前這一對男女。

“傻瓜,什麽三角關係啊?”閔琦天好笑地看著他。在不小心撞見了車月那和這個叫北鬥愛的女生在一起後,又意外地看見了鄭臣煥與她的糾纏,這幕劇可是越來越好看了。

“難道不是嗎?排練廳裏現在還在傳誦著車月那英雄救美的事,故事的女主角卻已經在這邊和鄭臣煥糾纏不清了,唉,愛情呀!果然是個複雜的東西。”李民秀歎息著地搖了搖頭。

“你又懂了?”閔琦天“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隻頭腦簡單的“小獅子”看得清這其中的糾葛?他才不信。

“怎麽不懂?”李民秀氣呼呼地反駁,“依我看,鄭臣煥和這個女生根本就是男女朋友,這女的想做藝人就先來了ET公司,鄭臣煥擔心她一個人在這邊會受欺負,就勉強自己再度回來,跟在她身邊,護她周全。車月那呢!是對這個女生一見鍾情。你看著吧!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爭奪戰就要開始了。”

“李民秀,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邊聽邊點頭的閔琦天一臉認真地說。

“那可不?”得意的“小獅子”高揚起頭,驕傲地笑著。

“嗯,想象力那麽豐富,不做編劇真的可惜了。”

“喂,閔琦天!你嘲笑我!”發現上當的李民秀立馬“開炮”。

“笨蛋。”閔琦天戳了戳他的頭,又笑意淺淺地將手搭上他的肩,“好戲才要上場呢!”

Part 2

第二天的訓練簡直讓北鬥愛抓狂。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天的衝突,那個極度小氣的訓舞老師格外與她過不去。任何動作,不管難易,別人隻要一遍就過,她卻要連做十遍。

剛開始,她還能用自己是新人的理由來自我安慰,但是在看到其他與她同時進公司的人,也能獲準休息,而自己還要努力練習翻滾時,她便開始明白了。那個一直掛著挑釁笑意的女人,根本就是存心找她麻煩。

“怎麽樣?不行了嗎?”中年女人扭著可怖的水蛇腰,一臉得意地站在趴伏在地,粗喘著氣的北鬥愛麵前,“這樣的練習都吃不消的話,你可以直接離開ET公司了,我們這裏可是收納英才的地方,其餘的垃圾請自動歸位!”

翻湧的怒火激發出的最後力量,讓幾乎脫力的北鬥愛再度撐站起來。汗水早已將她的衣衫浸透,此刻的北鬥愛,仿佛剛從水裏打撈出來一般。

“這樣就想逼走我?你也太小看我了!”北鬥愛怒視著對麵那張畫著妖豔濃妝的臉,一字一句地說。

“哼,是嗎?”訓舞老師揚開一抹虛偽的甜笑,“那麽,去那邊做50個俯臥撐吧!你的腰部力量不足,我得重點幫你練練。”

小人!怒極的北鬥愛在心中咒罵了一句之後卻突然輕笑了聲:“老師,我真可憐你。”

“你說什麽?”扯去偽善的笑容,訓舞老師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不是嗎?老師,在今天,你或許還能在這個十幾平米的排練廳裏依靠著你手中的鞭子威風一時,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你走出這裏,丟掉了武器的你還剩下什麽?是年華的逝去、夢想的破滅、還是那些曾經遭你怒罵狠打,如今卻風光無限的藝人們的鄙夷和唾棄?老師,你晚上睡覺時真的沒有害怕過嗎?”說著,北鬥愛高揚起頭,丟下那已是一臉青白的訓舞老師,驕傲地走向排練廳的另一頭。

“愛愛。”文慧珍揚起大大笑臉,在北鬥愛走過她身邊時,她悄悄向北鬥愛豎起大拇指小聲說了句,“加油!”

魔鬼訓練終於在晚飯時間結束,硬著頭皮堅持到最後完全虛脫的北鬥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還能活著。

“愛愛,你還好吧?”人都散去後,文慧珍將她攙扶起來,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北鬥愛隨意地揮了揮手,兩條腿幾乎都沒了感覺,完全無法站立。

手機的提示鈴卻在此刻響起。

北鬥愛狠狠閉了閉眼,老天,在如此高強度的訓練下,她幾乎都快忘了和車月那的相約!

雖然理智告訴她,這種身體情況,恐怕真的不適合去見他了,但是,心中的那股子倔強卻讓她無法甘心就這樣放棄一個機會。

畢竟,三個月,原本就不算長。

深吸了口氣,稍稍蓄積起力量的北鬥愛,勉強開口:“慧珍,拜托你扶我去寢室吧。”

“好!”看著這個被“修理”得很慘的女孩,文慧珍真的有些為她心疼。如此可愛的一個女生卻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敢跟老師對嗆,敢據理力爭,更敢大聲地說出自己沒錯。

多麽像那個剛剛入行的自己。然而,長時間的風化,終是磨光了她的棱角,所以,她喜歡這個女孩,羨慕這個女孩,更想保護這個女孩。

她是多麽地想看到這個女孩不曾屈服的表情,因為那會讓她在烏雲密布的世界裏,看到一絲可以期盼的光明。那是光明呢,是她在這裏想都不敢想的——光明。

泡了個熱水澡,身上的酸疼減緩了些,換上了便捷的運動裝,北鬥愛就決定要去赴約。

“愛愛,你要出門嗎?”端來晚飯的文慧珍微皺了眉,“你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應該多休息才對。”

“不用了,”北鬥愛揚開燦爛的笑意,故意擺出一派輕鬆的樣子,“我的身體可強壯著呢!哥斯拉再練我幾小時都沒問題,你放心吧!”

“愛愛……”文慧珍依舊無法動心,她是過來人,練習過度引發的肌肉疼她又不是沒經曆過。

“慧珍,我知道你為我好,不過今天晚上的事真的很重要。我答應你,會早點回來休息好不好?”北鬥愛拉著文慧珍的手,帶些撒嬌地保證。

“我能說不好嗎?”文慧珍無奈地說,話鋒一轉,又認真地告誡,“不過,真的得早點回來,宿舍的門禁是11點,過了點兒就進不來了,知道嗎?”

“好啦,我知道。”北鬥愛不住地點著頭,“才幾歲就那麽嘮叨,快成大嬸了,哈哈!”

“你!”文慧珍佯裝生氣地丟去一個抱枕,剛好打在快速關闔的房門上。

“我會幫你帶宵夜的……”門後的聲音逐漸遠去。

文慧珍也在此刻慢慢揚起了笑意。

笨蛋,視身材為生命的見習生中,除了她這個百無禁忌的女生還有哪個敢碰那些高熱量的宵夜?

Part 3

拖著酸痛的雙腿走到石雕林園時,北鬥愛並沒有看到車月那。

果然,他還是不願出現嗎?歎了口氣,北鬥愛不免有些失望。不遠處的那座石雕,正是“美人”曾經坐過的月亮。想起那時“美人”滿足的表情,北鬥愛不禁也被勾起了好奇。

有沒有那麽舒服啊?為了不被眼睛欺騙,北鬥愛決定爬上石座,自己感受一回。

然而,酸疼的四肢顯然並不配合,無論怎麽用力,人矮手短的北鬥愛就是無法坐上那個月亮石雕。在失敗了十次之後,她終於決定放棄。

拍掉了滿手的細灰,北鬥愛有些挫敗地低下頭,一轉身,就想往宿舍走。這時,前麵的光影突然暗了暗,接著一雙淡色的幹淨球鞋就這樣映入她的眼簾。

慢慢抬高的視線,掃過兩條修長的美腿,一身淡藍的休閑服,弧度優美的頸項,然後,就是那對熟悉的,卻帶些戲謔的琥珀色眼眸。

“你……”北鬥愛簡直有著絕處逢生之感。

“等得太久了,就先去買了瓶水。”來人淡淡地解釋。

“那個……你都看到了?”問歸問,北鬥愛也清楚,如果不是看到自己的醜樣,那人眼中的笑意不會這麽明顯。

“嗯。”擰開瓶蓋,來人仰頭喝了口水,那滾動的喉結,在此刻散發著致命的**,就連北鬥愛這樣大而化之的女孩,也險些栽進了那灘“藍顏禍水”之中。

“請你把剛才的事忘掉吧!”北鬥愛依舊有些抬不起頭,一來是為自己的舉動羞愧,二來,也是不想再陷入那美色的引誘中。

來人輕輕一笑,連月光都不禁為之失色:“剛才的事嗎?我隻看見一隻笨拙的小熊,在試圖征服她永遠都達不到的高度。你是要我忘掉這個?”

“喂,車月那!”想了想又覺失禮,下一刻,北鬥愛一臉假笑地改口,“月那前輩?美人哥哥?你知不知道,你用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說出的笑話,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車月那點點頭:“好吧!如果你把這隻熊的故事看成一個笑話的話,我承認,她的確,很不好笑。”

“月那前輩……”北鬥愛有些無力,原本以為“美人”屬於秀美型,交談過後才發現是“俊酷型”,現在,她要更正,這個“美人”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腹黑型”!

“好吧,要我忘掉也行,但是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對麵的“腹黑美人”拋出了一個誘餌。

“什麽?”傻傻的小熊,愣愣接住。

“你什麽時候發現我就是車月那的?”

看著這個丫頭一點也不詫異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她洞悉了。

“這個嘛。”北鬥愛得意地笑著,“從第一次見麵時,你掏出鏡子,我就開始懷疑啦!”

“原來那麽早。”“腹黑美人”點了點頭。

“嗬嗬,我很聰明吧!那麽小小的一個馬腳就讓我想到了呢!”毫無危機感的小熊依舊在一邊沾沾自喜著。

可是車月那卻用他那冰冷的視線掃過,讓張揚的北鬥愛瞬間打了個寒戰。

“那也就是說,你是故意給我喝可樂的了?”

隻憑著一麵鏡子就可以猜出他身份的人,怎麽可能不清楚可樂對於車月那的意義?知道了卻還是將可樂遞給他,這就是不可原諒!

“呃……”不好,“美人”有發火的預兆,“那個……那個……其實我可以解釋的……”

對麵的美人儼然變成凶猛的野狼,夜光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竟泛出亮金色的光芒,北鬥愛顧不得抹去額上的冷汗,幹笑著一步步向後退去,不一會兒,她的背部就抵住了茂密的灌木林。退無可退的北鬥愛卻還要做著垂死掙紮。

“哇!”隨著步伐的一個趔趄,一道絕不屬於北鬥愛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是誰?”車月那眸光一凜,戒備地看向發出聲響的灌木林。北鬥愛也本能地擺出應戰姿勢。

“好痛哦!”一聲抱怨後,李民秀皺著眉,一瘸一拐地從林中走出。氣惱地瞪了眼“肇事”的北鬥愛,極度不滿地開口,“喂,從國外回來的,你是到底有多重啊!我的腳都要被你踩斷了!”

看見是認識的人,北鬥愛立即收起了擺開的動作,然而在聽到對方毫無禮貌的稱呼後,心中的怒火也不禁被燃起:“喂,那個頂著獅子頭的,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到這邊來做什麽?存心偷聽我們講話嗎?你是有竊聽癖嗎?”

“你說什麽?我有竊聽癖?”李民秀氣地跳腳,“我隻是剛好路過好不好,再說了,你們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怕人看到嗎?”

“你……”

“李民秀,你不是迷路了吧?”環顧四周都沒見到閔琦天的車月那,對李民秀的出現已是了然於心。

迷路?溫溫和和的一句話,卻讓北鬥愛吞下了才要出口的反擊。

空氣中有了一瞬的凝滯。

北鬥愛瞪大的眼睛瞄過漲紅了臉的李民秀,又看看立在一旁,環手以待的車月那。

這麽說來,剛才他的抓狂,其實並不是因為自己踩到他的緣故,而是,這個已經十八歲的男生,竟然在自己呆了七年的地方,迷路了?

有沒有那麽誇張啊?

“噗……哈哈……”她發誓,自己真的竭力忍了,不過顯然效果不大。

“喂,你夠了哦。”被看破了心思的李民秀已經很鬱悶了,現在還要被比自己小的女生嘲笑,隻能靠著“凶惡”的表情來宣示自己的不滿。

突然,狂笑不止的北鬥愛被人拍了下肩。

不是吧!她不過是小小地嘲笑一下,不至於招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Part 4

北鬥愛屏住呼吸,慢慢轉過腦袋,卻在看到身後的人時,驚詫出聲:“琦天前輩?”

看見來人,車月那倒是毫不意外,有李民秀的地方,閔琦天一定在不遠處,他下巴輕輕一勾:“把你們家的小朋友帶回去吧!”

閔琦天輕笑了聲,浮現的笑容依舊是溫柔若水。

對著微愣的北鬥愛輕點下頭,閔琦天便徑直走到李民秀身邊,一手搭上他的肩:“知道自己是路癡,就好好跟著我,瞎跑什麽呀?”

“我哪有瞎跑,是你先走開的!”李民秀可不服氣了。

“笨蛋,我隻是去幫你買牛奶。”說著,閔琦天揚了揚手中的紙罐。

“我……我怎麽知道,你又沒說……”辯駁的聲音越來越輕,李民秀的腦袋也越埋越低。原本還想獨自走完石雕林園,來洗脫自己路癡的稱號,沒想到,路癡就是路癡,轉開三步,就已經辨不清南北了,更遑論從茂密的林木中尋到出路。

閔琦天揉了揉他的獅子頭,目光卻瞟向了剛才讓他痛呼不已的“受傷”部位:“腳還痛嗎?”

“不……不痛了……”李民秀又一次不爭氣地紅了臉,低聲回應著。

聽著眼前兩個帥氣美少年的交談,北鬥愛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就這樣想起了昨天在錄音室裏初遇他倆的情景,那麽和諧的氣場,那麽曖昧的氛圍,要說他們沒什麽,打死她都不信。

眸光不經意瞥見身邊的車月那,他的眼神有些放空,似是回想著什麽。此刻,這張毫無生色的美麗麵容,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白。

是錯覺嗎?有那麽一瞬,北鬥愛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晶瑩。然而,隻是一閃而過,快得讓她幾乎懷疑剛才所見的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你們兩個也差不多點,要擺親密回寢室去。”車月那冷冷地拋下一句。

瞬間,空氣中的粉紅泡泡悉數碎裂。

“你說什麽?”果然,第一個跳起來的還是那隻衝動的“小獅子”。

閔琦天輕輕按了按李民秀的肩,彼此的默契讓李民秀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別真的惹惱了車月那。

“好歹也是將要一起出道的隊友,你就不能客氣些?”閔琦天的語調還是不變的柔和。

車月那別過臉,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北鬥愛舔舔唇,決定先引開這個危險的話題:“琦天前輩,你是說,你和民秀前輩還有月那前輩會一起成為Cassiopeia?”

閔琦天輕輕勾起唇角,目光裝似不經意地瞟過月那:“不隻是我們,聽說還會有兩位新成員加入。”

“新成員?”北鬥愛不解地反問。

“放心,絕對不是你。”閔琦天打趣地看著北鬥愛略顯尷尬的表情,“有一個已經來公司報道了,聽說他跟你一樣,也是剛從國外回來。”眼球一轉,“具體的情況嘛……車月那,你回自己寢室看看就知道了。”

“他跟我住?” 車月那擰起了眉。

“是啊!你霸占著雙人房間已經兩年了,新人進來,當然是跟你住啊!”閔琦天答得理所當然。車月那卻不再言語。

兩年了,是啊!自己守著曾經也屬於過那個人的房間,在不知不覺間已然等待了兩年。

雖然他早就知道,那個選擇了離開的人是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每當想起離別那晚的哭泣與眼淚,他就覺得自己真的好傻。留不住的,何必強求?然而,留不住那個人的自己,卻還是想留住那份曾經的氣息。

所以,他留住了那個人用過的一切,留住了房中的另一張床,也留住了那間滿滿裝載著他們的過去的宿舍。

可是,這一切,到現在卻都要被剝離了。

是啊!是到了該真正舍棄的時候了。

現實不過是替他做了個決定,一個痛徹心扉卻完全正確的決定。

兩年了,是該為那依依不舍的過去畫上句號了。

帶些自嘲地輕笑了聲,車月那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那輪孤月。

兜轉了一圈,期盼了兩年,卻終究,還是逃不過形單影隻,曲終人散。罷了,清寂的心,已冰凍了痛感,那又何妨獨自走下去呢?丟棄了兩年的擔子,是時候,該要重新拾起了……

“北鬥愛。”

突然被點到名的女生還是一臉的迷惑。

車月那卻轉過頭異常認真看著她:“你說得對,如果連嚐試都不願,就永遠不會有改變。我答應你,為了那個拋棄了兩年的夢想,我會好好努力,努力做好……Cassiopeia的隊長……”

突來的承諾砸得北鬥愛驚詫不已。

雖然這是她一心期盼的,但是在看到月那那雙彌漫著悲傷的眼眸後,她就是無法開心起來。

這樣的諾言,對於車月那來說,似乎就像生生地從心房剜出一塊肉,生生地,讓胸口開出一個洞,生生地,任血液噴薄。

鮮血淋漓中,他努力地告訴大家,自己可以。然而那慘不忍睹的傷口,卻在無言中盡訴了他的疼痛。

那一刻,北鬥愛突然很想給他一個擁抱,因為,這個無助又孤獨的靈魂真的很需要一絲依靠。

背光的角落中,一雙漆黑的眼眸閃了閃,垂落的手掌慢慢緊握……

Part 5

夜。

沉寂的黑暗席卷而來。

吞沒了光亮,浸染著夢想。

密閉的空間內,一個年幼的男孩正無力地蜷縮著。身上的疼痛延至胸口,呼吸變得急促而短淺。死亡的窒息,逐漸臨近,然而他卻疲於逃避。

冷。

刺骨的寒替代了周身的疼。僵直的四肢正在失去知覺。

恍惚間,似有什麽托起了他木然的手。腫脹的眼眸微微睜開,視野迷蒙中,他依稀看到了一張慌張而擔憂的臉。以為早已幹涸的眼角,終是落下了淚。

“月那。”那溫柔輕喚的男生是誰?

“月那!”那率直高呼的男生是誰?

“月那……”那哽咽難言的男生是誰?

伸出的手臂隻握到虛空。

“不要走!”車月那竭力呼喊。卻依舊留不住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輪轉的時運,終究隻給他留下了黑。漫天遍野,鋪天蓋地的黑……

“啊!”出口的驚呼,讓夢魘退去。驚醒的車月那卻依舊有些迷蒙。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穩。一隻手握住了他抓空的手,溫熱的觸感,這不是在做夢……

誰?

一個驚詫,車月那就想俯身去開床邊的燈。可是他還未觸及開關,另一隻手就在半途就被截住,來人的反應度顯然更勝他一籌。雙手都被抓握,月那也不敢再輕易動作。

晚風悠悠吹拂,輕輕掀開窗簾的一角,一絲月光投射進來,倏忽間,又驟然退去。

隻那一刻,車月那卻看見了對麵那雙熟悉的眼眸,心房一陣狂跳,再回神時,來人已經隱入背光的角落。

“你……”車月那的唇瓣輕輕顫抖,雙手更是不受控製般,想要撫上那埋藏在黑暗中的麵龐。

似是看穿了他的“企圖”,來人愈發緊窒地扣住他的手。

心中一急,車月那疾呼出聲:“是你嗎?”寂靜的黑暗中,他的聲音顯得急切而滿是渴望。

兩年了,他可以相信那個原本以為永遠不會回來的人又一次來到了他身邊嗎?回應他的那片沉默,讓車月那更為心焦。

“回答我!你從前都不會把自己放置在黑暗裏的。回答我,如果真的是你,你就像個男人一樣告訴我!”憤然的話語一句句落下,酸澀的眼眶卻落下淚來。

又哭了,竟又為他哭了。

車月那狠狠咬住唇,竭力克製著泛濫的悲傷。手掌落在別人手中,滿臉的淚水根本無處躲藏。

“……不哭了,好不好?”黑暗中的聲音帶些沙啞。似有想念,似有哽咽。

“鄭臣煥,你混蛋!”一句痛罵,車月那的眼淚卻落得更凶。

身體被人輕輕抱過,鄭臣煥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月那,對不起……”

這句歉意,為兩年前的離開而說,為兩年裏的不聞不問而說,更為兩年後的姍姍來遲而說。

這一刻,晚風吹開了烏雲,懸掛在天際的清月,終是看到了散落在身邊的星群。

孤獨不再,無助不再,疼痛不再……

良久,平複了情緒的車月那依舊牢牢握著鄭臣煥的手,仿佛怕這隻是南柯一夢,夢醒後,手間徒留的就隻有虛空。

“你還會走嗎?”車月那問的帶些猶豫。

鄭臣煥卻不立刻回答,隻是慢慢拉開他,輕輕幫他拭去眼角的淚痕:“開燈,我再告訴你。”

“別!”車月那慌忙拉住他伸出的手,有些別扭地說,“難過死了,臉上肯定很難看。”

鄭臣煥卻輕輕笑了:“笨蛋,知道難看還哭得那麽慘?衣服都快被你淹了。”

“切,我才沒哭呢!誰要為你哭啊!又沒有獎品。”說著,車月那抬起手臂,狠狠擦了擦臉。

“好,你沒哭,更沒為我哭,不過我可有獎品要給你哦。開燈,好不好?”鄭臣煥輕聲誘哄著。

“是什麽?”車月那的眼中滿是好奇。鄭臣煥微微一笑,打開了壁燈。

突來的光亮,讓兩人都有一瞬的不適,然而待到目光清晰後,相交的視線就再也無法分開。

“月那,剛才不想讓你開燈,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我又回來的事實。這兩年裏,我幻想過無數次我們相遇時的情景,但是沒有一次,是你會哭的。”

鄭臣煥的眼中有了些許晶瑩,然而語氣卻依舊平穩柔和:“在我印象裏,車月那一直是個固執、堅強、忍耐力超凡的人,這樣的人,是不該有眼淚,不該會哭泣的。但是我錯了,兩年前我離開的時候,你哭得那麽慘烈,兩年後,我回來,你依舊哭得慘烈。我似乎羈絆了你的淚腺,讓你的隱忍,你的耐力全部付之東流。所以,我讓你開燈,我想在光明裏告訴你,我真的回來了,真的來到了你身邊,真的真的,不會再離開了。我想,對比著自由與完整,我更希望未來的艱難能與你分擔。”

“鄭臣煥,你又想弄哭我是不是?”狠狠打了鄭臣煥一下,車月那的眼中淚意更甚,“你這個傻瓜!笨蛋!走了就別再回來啊!不是叫你不要回頭的嗎?又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是不是?在外麵是吃了兩年的蜜糖嗎?甜言蜜語一大堆,我是男人好不好?才不會被感動,才不會那麽輕易就原諒你!”

唇角輕輕勾起,鄭臣煥攬過車月那,也不管他那頻頻落在自己背上的拳頭:“笨蛋、傻瓜,是你才對吧?明明就不想讓我走,還要在那邊叫嚷說什麽不要回頭。我要是真的不回來了,你不會想我嗎?”

“才……不會……”車月那嘴硬地道。

“真的?”歎了口氣,鄭臣煥假裝失望地鬆開他,“原來你那麽不想見我,我看我還是離開好了,省得讓你心煩。”

“喂,鄭臣煥!”一聲低沉的吼叫,鄭臣煥的手臂再次被車月那狠狠扯緊。背對車月那的鄭臣煥暗暗揚起一抹甜笑。

鄭臣煥輕輕拉起臂上的手掌格外認真地開口:“還記得嗎?我說過我的夢想是和你一起出道,一起唱歌,所以現在我回來了,來跟你共患難,共擔當。”

“笨蛋……”一滴清淚劃過臉龐,車月那也不去抹,隻是輕輕笑著,輕輕罵著。

裹著溫暖的被子,鄭臣煥絮絮地說著這兩年的經曆。

車月那躺在他身邊,靜靜聽著。夜色已深,然而對於久別的他們來說,誰都舍不得在這時入睡。

兩年的時間,730個日夜,在此刻,隻能化為萬語千言。有些事,有些話,或者隻有遇到某些人,才能盡訴,才能傾吐。

而車月那對於鄭臣煥來說,恰好就是這樣的朋友,這樣的知己,這樣的存在。

“所以,你是為保護北鬥愛而回來的?”聽到最後,車月那在乎的還是隻有這一個。

“隻能說這也是原因之一。” 鄭臣煥並不想對他說謊。畢竟自己受人之托這也是事實。

“就知道你這小子沒良心,重色輕友!”車月那賭氣地拉起被子,蓋上頭頂。

話雖這樣說,其實他的心中已是了然,憑著鄭臣煥的個性,若是真的不想回來,千萬般的理由都是空談。他是懂他的,隻是兩年前的那次分別,讓他至今心中還悶著一口氣,這會兒也隻不過是想借題發揮罷了。

鄭臣煥伸手拉了拉車月那頭上的被子,不禁有些好笑:“都兩年了,怎麽這個壞毛病還是沒改?”

“哼!”悶悶地哼氣聲自被下傳來,表現著主人此刻的不滿。卻不想,被下的那雙明亮眼眸此刻正笑意燦燦。

“月那,不鬧了,好不好?”鄭臣煥低聲求和。一如兩年前,那個總是纏著月那的可愛男生。

被下的眼眸笑意更甚。

略感挫敗的鄭臣煥卻在這時想到了另一件事,神色一凝,有些遲疑地問道:“對了,你真的決定要做隊長了嗎?”

被子突然一顫。良久,車月那才悶悶答道:“嗯。”

“為了北鬥愛?”一想到這個可能,鄭臣煥就覺得心中一陣煩悶,是擔心月那喜歡上北鬥愛?還是……

這時,被子終於被掀起,車月那慢慢坐起身,眼中的笑意卻已不再:“或許吧!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孩身上有著太多與眾不同的東西,總會讓人不自覺地想去保護和珍惜。遇見她之後,我開始會問自己,如果一直放任隨性,我終究能得到什麽?”

說到這,車月那輕笑了聲,木然的目光望向漆黑的牆麵:“結果,我花了一晚上想通了,如果我什麽都不做,那麽什麽都不會有改變,但是如果我擔起了那份責任,或許大家就可以得到很多。閔琦天跟李民秀年紀已經不小了,他們沒有另一個兩年可以等,Cassiopeia的推出也不可以等,而我……”

略一停頓,車月那緩緩轉頭,望著鄭臣煥滿是心疼的眼眸,微微一笑:“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跟你說,如果社長選了我做隊長,我會怎麽做?”

“……你說,你會逃跑……”強壓下心中的酸澀,鄭臣煥輕聲回答。

“是啊,可惜這招被你先用了。”車月那的眼中泛出悲傷的笑意,“所以,這一次我不能再逃避了。”他的語氣中沒有絲毫責怪,有的隻是淡然的陳述。

“月那……”鄭臣煥愧疚地低喚。這才明白,自己兩年前的那次離開,到底在這個水晶般的男孩心中留下了多少傷害……

關掉壁燈,黑暗再度降臨時,睡神也輕輕合上了車月那的眼眸。

望著那隻不安地扯著自己衣擺的手,鄭臣煥輕輕笑了。

替車月那揉掉眉宇間的褶皺時,還能聽見那一句句迷糊的低喃。鄭臣煥好奇地靠近他,卻在聽清那句話時,神情微凝。

他說“鄭臣煥,不要走……”

狠狠閉了閉眼,耳邊卻響起了兩年前那個離別夜晚,他的聲聲呼喚。

“鄭臣煥,這裏真的沒什麽值得你留下了嗎?”

“鄭臣煥,我不要你走!”

“鄭臣煥,走了就不要回頭!”

從那時起,他便知道,這個外表柔弱的男孩內心中有著比一般人更為強悍的倔強與驕傲。

正因如此,在現在,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改變這個男孩所下的決定。所以,除了保護與支持,他,別無選擇。

仿佛聽到了這句保證,睡夢中的人兒,表情鬆釋了些。兩年以來的第一次,車月那擺脫了糾纏的夢魘,而在鄭臣煥的懷中安然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