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第十一章 爸爸的願望
（一）
咖啡館裏。
“你是說你跟卿卿是互相吸引的體質，彼此之間的距離不能超過五米？”張賢京用無法相信的語氣重複道，仿佛這是天方夜譚。
“我證明給你看，請你務必緊緊抓住卿卿。”簡洛軒二話不說，迅速站起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砰”的一聲，就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侍者拿尺來量，他距離我恰好是五米！
我愣在一旁看著他，他怎麽盡做出這些傷害自己的事情呢？
“真是匪夷所思！”張賢京來回踱步，看著我和簡洛軒說。
“事實就是如此。”簡洛軒坐回到桌子前，“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讓你對卿卿有什麽誤會。”
“不不不，這件事情我需要向你道歉，我在不知道原因的情況下就妄下定論，這麽長時間了，你也過得很辛苦吧？”張賢京完全諒解了。
“我會想辦法將這個契約解除，到時候卿卿就自由了。”簡洛軒看了我一眼，聲音低啞地說。
我聽他說完這句話，想著要跟他分開，心裏一酸，眼淚奪眶而出，連忙低下頭不再看他。
“好的，我也會動員家族力量，了解一下有沒有哪種方法可以解除這種奇怪的契約！”張賢京大聲地說道，仿佛接下來要做一件極為偉大的事情似的，全然不顧我的心裏有多麽不願意。
“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可以連著我的那一份好好待卿卿，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能顧及到她的感受，別讓她覺得自己被忽視了……”簡洛軒握著張賢京的手，再次真摯地說。
“簡洛軒，你真是囉唆個沒完啊！”我大聲打斷他的話，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著咖啡廳外走去，張賢京來追我，我抽出被他拉住的手臂，十分疲憊地說道，“今天我累了，想先回家去。”
“好好休息。”他很不放心地叮囑著，然後簡洛軒馬上跟了上來。
爬樓梯的時候，簡洛軒彎下腰要背我上去，我錯開身子，忍著痛自己爬了上去。在他離開之前，我要努力變勇敢，首先要做的就是不再依賴他，而我們之間的裂痕隨著我不斷的抗拒越來越大。
“當初我們是怎麽訂下契約的？”簡洛軒仍在想著解除契約的事情，一臉困惑地問我。
我的腦子忽然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突然想起當初裝著他的大箱子我還沒丟，立刻把它從雜物間裏拖了出來，落滿灰塵的箱底赫然躺著那份說明書。
“是一個吻。”我簡單地看了一眼說明書，心情低落地對他解釋道。
“那上麵有沒有寫解除契約的方法？”簡洛軒把腦袋湊過來，跟我一起看說明書，毛茸茸的耳朵搔得我有點癢。
我搖搖頭，忽然靈機一動，問道：“解鈴還須係鈴人，是不是解除主仆關係的方法也是吻呢？”
“可以試一試。”簡洛軒想了一會兒，認真地看著我，“童話裏的王子和公主好像都是這樣的。”
當我們的視線再次交織在一起時，尷尬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雖然也許接吻是解除契約的方法，可我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那個……”簡洛軒注意到我低頭的動作，他也不自然起來，拿著說明書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道，“隻是試一試，或許會有用。”
“來吧。”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對他露出了一個十分尷尬的笑容。
他轉臉凝視著我，漆黑的眸子深邃得看不到底，我像是被高壓電擊中了一般，整個人都酥麻了。我抬起頭，甚至可以看到我在他瞳孔中的縮影，心頭一顫，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注視著他。
簡洛軒朝我走了過來，我感到自己的心隨著他的靠近跳得更快了，他的臉一點一點地靠近我，就像是一個魔咒，讓我完全躲不開！
我閉上眼睛，嘴唇立刻被他的唇覆蓋住了，溫柔濕潤的觸感幾乎讓我窒息，心裏像是萬馬奔騰一般，我覺得自己快被一種強烈的幸福感淹沒了。
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美妙的音樂，有無數道五彩繽紛的光芒在我心頭掠過。
“你聽到了嗎？”簡洛軒鬆開我，吃驚地問道，“剛剛我好像看到了一場煙花！”
我有同感地點點頭，視線掠過他的頭頂，那雙毛茸茸的貓耳朵竟然消失不見了，不由得驚呼起來：“你的貓耳朵不見了！”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頂，開心地跳了起來。突然他轉身打開臥室的門，推著我走進去，自己卻大步往我家大廳的門外走，一邊數著：“一米，兩米，三米……我要走出去了！”
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們兩個誰都沒有被誰吸過去。
是的！
我們自由了！
我奔過去抱住簡洛軒的腰，又蹦又跳，他也跟著我尖叫起來。
可是，十分鍾後……
興奮勁過去了，心頭有種說不出的哀傷突然將我淹沒。
“契約解除了，從此以後我們就不是主仆關係了，那我也該搬出去住了。”簡洛軒低著頭，聲音很低。
“是啊，確實沒必要住在這裏了。”我四下看看，茶幾上多了簡洛軒的專用杯子，鞋櫃上有他的鞋子，牆角處還擺著他上次逗我玩的貓咪玩偶，洗衣機旁邊還有一雙他沒洗的襪子。
我是個害怕離別的人，想到他要走，眼睛頓時濕潤了。
“哭了？”簡洛軒見我落淚，慌了手腳，給我遞來紙巾。
“隻是有點後悔。”我癟癟嘴，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著臉龐。
“後悔什麽？”他的聲音發顫，發紅的眼睛看起來不比我好到哪裏去。
“後悔沒有給你買張大床。”終於，我再也忍不住了，靠在他的肩膀上哇哇大哭起來。
（二）
簡洛軒還是搬走了。
以前不覺得家裏空****的，現在卻感覺分外冷清。以前覺得特別擠的臥室，現在也嫌太沒人氣了。經常跟我比賽玩遊戲，罵我是笨蛋，笑得一臉奸詐的簡洛軒，再也不會來了。
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在心裏罵簡洛軒是個渾蛋。既然最後要離開，一開始就不要隨便闖入我的生活，就算闖入了也不要讓我思念他！
我一邊流眼淚，一邊往嘴裏塞爆米花和薯片，肚子都覺得有些撐了，瞅了一眼身邊空****的沙發，那個位置，是簡洛軒經常坐的，他還很喜歡搶我的東西吃。
可是現在，再也沒有人搶了。
這時，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是張賢京打來的，我沒心情去接，隻是讓它一直響著，驅散一下我落寞的心情。我歪著身子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紋路在我眼中變換出各種各樣的形狀。
“卿卿啊。”突然，仿佛有人在呼喚我，是爸爸的聲音！
我有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隻見爸爸正站在沙發前麵，腋下夾著公文包，一臉慈祥地看著我，不過他今天把胡子刮掉了，襯衫也十分整潔。
“爸爸，你回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我的精神一震，迅速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跑過去拉他的手，失落的心情因為他的歸來而變得明朗起來。
“爸爸這次回來是跟你道別的。”爸爸依舊笑著，聲音卻哽咽了。
“既然一回來就要走，那還不如不要回來！”我的心一沉，別過臉打算不理會他。
爸爸溫柔的手掌在我的頭頂輕輕地撫摸著，我的心也跟著他輕柔的動作變得溫暖起來。
“卿卿啊，轉過臉讓爸爸好好看幾眼。”他的聲音沙啞，笑容卻依舊。
“哼，你什麽時候關心過我，你愛出差就出差好了，不要弄出個仆人來哄我。”我嘴上逞強，可是眼裏已經蓄滿淚水，就快掉下來了。
都怨你啊，如果不是你，簡洛軒的離開也不會讓我這麽難過，如果不是因為你一直不好好陪我，我也不會那麽孤僻。
“是爸爸的錯。卿卿變漂亮了，跟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爸爸走到了我的麵前，拍拍我的臉頰，讚美道。
“別提媽媽！要不是你疏忽大意，媽媽心髒病發的時候就不會沒人管，也不會離開了！”我猛地搖頭，躲開他長著厚繭的手掌，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滿腹的委屈肆無忌憚地化作眼淚湧了出來。
“是爸爸的錯，原諒爸爸好嗎？”爸爸的聲音發抖，淚眼婆娑地凝視著我。
我還在生氣，可是抬頭的一瞬間，看到爸爸一臉的難過，心裏一酸，我再也忍不住抓著他的袖子失聲哀求道：“爸爸，你這次不要走了，簡洛軒搬走了，我一個人真的很孤單，你留下來陪陪我好不好？”
爸爸吃了一驚，他哽咽著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寬厚的手掌撫摸著我的頭：“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我那顆惶惶不安的心終於有了一些安慰，抓住他胳膊的手更加緊了。
我感覺到爸爸的身體在發顫，聲音也在抖：“你一直是爸爸心中最大的驕傲。”
“別說了，你又要害我掉眼淚了。”我很任性地抬起頭，隻見爸爸的臉上全是淚水，嘴唇哆嗦著，眼神懊悔極了，心不由得一動。
我伸手抹掉他臉上的眼淚，感覺到他的皮膚很粗糙，心想爸爸十幾年來一直都在辛苦奔波，忍不住鼻頭發酸：“雖然我嘴上說你回不回家無所謂，可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還是會想念你……媽媽離開之後，我就明白，這個世界上，我隻有你可以依靠了。”
“不要哭。”爸爸柔聲哄我，跟小時候一樣。
他的眼睛紅紅的，摸著我的臉說：“你要記住，無論你走到哪裏，爸爸都會一直看著你，守著你，所以不要害怕，你媽媽和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
“爸爸，你怎麽講這麽奇怪的話啊？”我的心開始惴惴不安，十分惶恐地看著眼前的爸爸。
“爸爸房間的抽屜裏有我留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快去打開看看。”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去開抽屜。
“你什麽時候放進去的？”我還在好奇，剛剛離開沙發跑過去，身後忽然亮起一抹耀眼的白光，我轉身看過去，隻見沙發上爸爸的身體越變越白，越來越透明，最後連他溫和的笑臉都快要消失了！
“爸爸！”我驚恐地想要抓住他，可腳下像是被什麽牢牢黏住了，一步都動彈不得，隻能拚命地叫著，“爸爸你怎麽啦？爸爸你說話啊！”
“卿卿啊，對不起，爸爸就算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也還是會一直守護著你，所以你一定要勇敢又快樂地生活下去，爸爸愛你……”
爸爸的聲音越來越小，跟著便聽不見了。
“爸爸你講什麽胡話啊！你快點回來啊！”我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可任憑我怎麽叫喊，最後他還是跟著那抹白光消失不見了。
“爸爸！”
我的雙腿猛地一彈，整個人立刻驚醒了，伸手摸摸臉頰，竟然濕了一大片。
原來是做夢了！
怎麽會做那麽不好的夢，我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上麵有張賢京打來的五個未接電話。奇怪，怎麽到現在眼淚還是止不住呢？
我在沙發上遲疑了幾秒鍾，立刻恍然大悟般匆匆地朝著爸爸的房間裏奔去。
古香古色的櫃子上已經落滿了灰塵，爸爸的臥室很樸素，沒有華麗的窗簾，也沒有好看的壁紙，好多東西都舊了，連擺在床頭的爸爸媽媽的合照上都落了一層薄灰。
心裏一酸，我算是個什麽樣的女兒，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幫他打掃一下臥室，讓他回來有個好心情。
我將合影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碧藍的天空，白雲和樹林是背景，爸爸和媽媽的笑臉青春爛漫，看得人心頭一動。
將擦幹淨的相片放回到桌麵上，我緩緩拉開了櫃子抽屜，木質的抽屜發出吱吱的摩擦聲。
空****的櫃子裏隻有一個白色的信封，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我滿腹狐疑地將信封拿出來，厚厚的，還挺沉的。
我撕開信封，掏出裏麵的一張薄紙，爸爸熟悉的字跡赫然映入眼簾！
遺囑？
轟隆一聲，我的腦子如同被驚雷劈了！
我難以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爸爸的**，手指一鬆，那封雪白的信晃悠悠地落在我的腳下，各種情緒在心裏翻攪著，眼淚嘩啦一下奪眶而出。
剛剛的那個夢，爸爸講出的奇怪的話，難道都是真的嗎？
我顫抖著雙手，撿起地上的信紙。
卿卿：
你拆開這封信的時候，爸爸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了。
讓你突然接受這個事實，爸爸要跟你道歉，說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希望你可以原諒爸爸。我知道你還在生爸爸的氣，一直不肯原諒爸爸。
可是爸爸隻想讓你明白一件事，你在爸爸和媽媽心中是最珍貴的寶貝，是捧在手心裏的明珠，爸爸這一生唯一的驕傲和快樂就是你跟你媽媽。
所以你要帶著爸爸和媽媽的驕傲和期待努力生活下去，爸爸愛你！
愛你的爸爸
×年×月×日
“開什麽玩笑？”我冷哼一聲，生氣地將信紙扔在**，手指緊緊地扯住床單，指甲快掐入肉裏都不覺得疼。
我就這樣安靜地坐著，腦子裏浮現的是平日裏跟爸爸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圍著圍裙給我做冰粥時的憨笑；晚上怕我著涼，半夜幫我蓋被子的模樣；我發脾氣時，他坐在沙發上歎氣；還有我不小心摔跤嚷著要媽媽的時候，他臉上又悔又無奈的神情……這些記憶如同潮水，洶湧地將我淹沒。
我再也控製不住，一個人傻坐在爸爸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看著床單上的遺囑，我怎麽都不覺得是真的，爸爸怎麽能說走就走了呢！一定是騙人的！
“卿卿……”一聲沙啞的低喚聲在我身後響起。
我機械地扭過頭，眼睛澀澀發疼，隱約可以分辨出那是簡洛軒的身形。
“我來還你家的鑰匙……”簡洛軒有些局促地將手裏的鑰匙拿出來，注意到我失控的表情和放在**的遺書，他頓時明白了什麽，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嗬，被你看到了，這不過是我爸爸開的一個玩笑。再說，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覺得有什麽，反正他從來都沒有真正關心過我，工作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呢！”我毫不在乎地撿起信紙，可這話剛剛說出口，我的心就劇烈疼痛起來。我咬緊嘴唇，硬是逼著自己沒哭出聲。
可是……身體變得沒有力氣了，腦子也暈乎乎的。爸爸，這個玩笑可是開不得的，我的心真的比被刀子剜肉還要痛，都快無法呼吸了。
“你爸爸得了絕症，他……他已經去世了。”簡洛軒顫抖地看著我的臉，壓抑的聲音十分沉痛。
“胡說！這種話你怎麽可以亂講！”我對簡洛軒吼了起來。
“這件事是時候該向你坦白了。”簡洛軒走到我身邊，輕歎了一口氣，在我身邊坐了下去，床往下陷了一點，我的心跟著變得更加絕望。
“他得了絕症，又怕到醫院治療要花錢，他說那些錢還不如留給你念書生活，這是他的選擇。”簡洛軒語氣低沉地說著。
“你怎麽知道？我爸爸現在在哪兒？”我歇斯底裏地大喊著，眼淚模糊了雙眼。
簡洛軒拍著我的肩膀安撫我，用略帶歉意的聲音緩緩說道：“那一天我正好被管家帶著保鏢追趕，為了躲起來，我無意中爬上了黑女巫的願望樹，恰好遇到你爸爸站在高樓上要往下跳，不停地說著‘卿卿，你是我的驕傲，卿卿，爸爸對不起你’這樣的話，我當時勸他不要有輕生的念頭，但是哪知道他心意已決，他跳下來的一刹那，強烈的守護願望觸動了沉睡的黑女巫，而我成了願望的執行者。”
我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自己。
“其實你爸爸真的很愛你，就是他的方式太笨，總是想給你提供最好的生活和學習條件，但是他能力有限，隻能靠跑業務賺錢供你，自然就沒有時間來陪你。但是我確定他的心裏一直都在想著你……因為……我長那麽大，第一次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哭得那麽無助。”簡洛軒有些哽咽地說道，“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希望你堅強，後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攥緊拳頭，如果沒有簡洛軒，爸爸就不會跟黑女巫做交易，他還可以去醫院治療，哪怕多活一天，也比提前死掉要好！
簡洛軒抓住我的肩膀，看著我被牙齒咬出月牙白痕的下唇，語氣真摯，低聲說道：“不僅僅是你，包括我，都為你爸爸感到難過，他是一個好父親。”
我吃驚地看著他，他為什麽不拒絕，為什麽要接受執行這個願望，如果他拒絕，爸爸或許不會死！
“啪”的一聲，我一巴掌打在了簡洛軒的臉上，痛苦地指著他大聲質問：“是你奪走了我爸爸的生命，還這樣肆無忌憚地闖入我的生活！你現在講一些動情的鬼話，你以為我會聽嗎？”
簡洛軒那雙清澈的眸子頓時暗淡下來，他十分痛苦地低下頭，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我埋下頭，抱著爸爸留下的遺囑，失聲慟哭起來。
“卿卿……”簡洛軒剛剛走到門口，忽然停了下來，聲音沙啞地說，“這次分開，我們恐怕再沒有機會相見了吧？”
他的話像是無比銳利的刀，朝著我的心窩刺了進去。
我把頭埋在膝蓋上，隻知道哭，那些我生命中給過我快樂的人，正一個個遠離我，剩下我一個人獨自掙紮，這種滋味好難受。
忽然，一雙有力的手臂將我環住了，那種溫暖和清爽的氣息撲麵而來，他抱緊我，讓我挨著他結實的胸膛。
原來，簡洛軒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走近我，尖尖的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我倉皇地睜大眼睛。
剛剛我打了他，他卻沒有走……
我的心裏一軟，沒有再掙紮，由著他抱著我，給我力量和支撐。
心裏一千個一萬個聲音在說：簡洛軒，你現在不要走，留下來陪陪我。
他捧起我的臉，雙眼深深地凝視著我，修長的手指將我臉上的亂發攏到耳後，我差點就要沉醉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裏。
一個吻猝不及防地輕啄下來，我似乎能看到無數潔白的天使羽毛在我的四周飛舞。
我睜大眼睛，看著簡洛軒痛苦卻還在微笑著的臉，大腦裏一片空白。
他眼裏泛著波光，用手指抹掉我眼角的淚花，什麽話都沒有說，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撲通，撲通……我的心狂跳起來。
我的眼淚也嘩嘩地滾落。
爸爸……心揪得這麽痛，我該怎麽辦？
（三）
我向老師請了假，一個人在家裏待了一個星期，把爸爸遺留下來的東西整理好，爸爸的臥室也被我打掃得一塵不染。
我在那個亂糟糟的疏於整理的櫃子裏，發現了爸爸媽媽存起來的小玩意，已經很舊了的撥浪鼓，還有小鞋子、小襪子、我稚嫩又雜亂的塗鴉……原來他們都給我好好保存著。
童年的那些記憶再次浮現出來，惹得我哭了很多次！
這段時間，張賢京來我家找過我幾次，我都裝作家裏沒人，沒給他開門。
一個星期後，我才從家裏出來，走在大街上看著耀眼的陽光，覺得有些不適應。
“卿卿，我總算找到你了！你這些天去哪兒了？”張賢京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我去了親戚家。”我隨便扯了個謊，看著他滿臉的喜色，心頭一驚，我有多久沒有笑過了？
“怎麽都不告訴我，電話也不接。”張賢京一臉焦急的神情，像是怕我逃跑般抓住我的胳膊，緊張地問道，“你怎麽瘦了？”
“我沒事。”我有些不自然地躲了躲，下意識地不想跟他有身體接觸。
這段時間不見麵，再次見到張賢京，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張賢京有些尷尬，他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放到身側，依舊笑著看著我說：“前段時間見到簡洛軒了，他也瘦了不少，本來想問問他你的去向，可是他一見我就立刻躲開了。”
我頓了一下，原本沉寂的心“撲通”一下活了過來，他那句“再也不相見”始終在我的腦海中徘徊。
照張賢京這麽說，難道簡洛軒這幾天都來我家了嗎，怎麽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想你們成功解除契約了吧，現在的你是自由的，我們可以什麽都不用顧慮，好好在一起了！”張賢京的臉上露出一抹情難自禁的喜色，他十分期待地看著我，等著我回應。
“是，我們成功解除契約了。”我淡淡地看了一眼張賢京。
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一點都不想讓簡洛軒淡出我的生活，聽見他的消息心會撲通亂跳，會豎起耳朵仔細聽，不敢錯過一點消息！這真的隻是主仆之間的感情嗎？我迷惑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今天晚上我們好好地去補一補，我在凱利大酒店訂了包間，我們去吃一頓，就當放鬆心情，你看怎麽樣？”他興致很高地說道，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了想，點點頭，勸自己是時候接受新的生活了。
晚上，凱利大酒店。
我一看見張賢京就覺得氣氛怪怪的，他今天西裝革履，頭發也專門做過，看起來神采奕奕。倒是我，穿著一條素色的裙子，顯得過於普通了一些。
“隻是去放鬆一下，沒必要那麽正式吧？”我有些不安地問他，身邊一路目送我們的服務員都神采奕奕的，眼神十分曖昧，這讓我更加心虛了。
“沒事，沒事，隻是吃頓飯罷了。”張賢京語氣溫柔。
我隻好點點頭，不再多問。
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拉著我的手，十分信任地看了我一眼，推開了包間的門。
一對氣質不凡的中年夫婦早已端坐在圓桌上座，正親切地看著我們。
我不由得緊張起來，差點崴到腳，被握住的手心出了一層冷汗，我一頭霧水地看著身邊舉止自若的張賢京。
“卿卿，這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想見見你。”張賢京十分大方地介紹著。
我驚慌失措地對著他們鞠躬，心裏一陣忐忑不安，舌頭打結地說：“伯父……伯母好！”
他帶我來見父母也要提前告訴我一聲啊，現在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也太尷尬了吧！
“卿卿不要客氣了，快來坐吧。”張賢京媽媽溫柔的聲音傳來，她的目光瞬間定在我和張賢京緊握的手上，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
而我隻覺得無比尷尬，想從張賢京的手裏掙脫出來，卻被他扯著硬生生地坐了下去，身子一歪，靠在了張賢京的肩膀上，他很紳士地將我扶住，一雙眼睛柔情似水，弄得我不知所措。
“卿卿的爸爸媽媽沒有過來嗎？我原本想著兩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一下你們訂婚的事情……”張賢京的媽媽看我們如此親密，十分寵溺地看著我們說道。
“訂婚”二字剛剛傳入耳中，我的身體就忍不住抖起來，“當”的一聲，胳膊不小心把桌上的叉子碰掉了。我再也無法壓製緊張的心情，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彎腰對著張賢京的父母道歉：“對不起，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哦，去吧。”張賢京的父母被我一連串的失誤驚得目瞪口呆。
得到應允，我立刻奔出包間，腦袋發暈地躲在洗手間裏，打開水龍頭洗臉，驅趕著滿腦子的混亂情緒。
張賢京也跟了過來，他看了一眼，見女洗手間裏沒人，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問道：“卿卿，是不是太突然了？”
“對不起，目前我還無法接受訂婚這樣的事。你沒有告訴過我要見父母，我完全沒有準備。”我手忙腳亂地解釋著，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內心的混亂，“這段時間我過得很痛苦，我以為今晚隻是我們在一起聚聚，放鬆一下心情。對不起，我想我們之間哪裏出了問題，或許一開始我就弄錯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卿卿，我覺得憑你的應變能力，完全可以表現得很得體，我沒有告訴你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張賢京抓住我的胳膊，皺著眉頭看著我，眼裏充滿不解。
“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父母麵前給你丟臉了？”我忽然意識到，他在乎的不是我的感受，而是他父母的感覺。
或許他在給父母介紹我的時候，加上了不少名門閨秀、知書達理的前綴吧！可惜的是，我幾次險些站不穩，還碰掉了桌子上的叉子，真是很丟臉啊！
“卿卿，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可以表現得更好一些，這樣我的父母會更加認可你。”張賢京急著解釋。
“謝謝你的好意，訂婚這件事，不是你和你父母就可以決定的，而你在做這件事之前，至少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問問我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抬頭看著張賢京，即使是一臉困擾，他也優雅極了，跟我完全不一樣。
“我，我以為你跟簡洛軒解除了契約，就是為了一心一意跟我在一起，我才讓父母千裏迢迢地趕過來，甚至還組織了這樣的一場會麵，你怎麽用這麽冷的語氣拒絕我？”張賢京十分難過地看著我，他的滿腔熱情瞬間被我澆滅了。
而我隻是淡淡地看著他，他始終轉不過彎來，不理解我為什麽會失態，認為我可以表現得更好一些。
隻有我明白，因為我根本沒有下定決心去愛他，才會緊張發抖。
“我不回去了，替我向伯父伯母道歉。”我從他的手裏掙脫開來，認真地說道。
這時，走進來的幾個女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完全愣在原地的張賢京，而我的心裏除了對他的愧疚，別無其他。
我錯了，大錯特錯。
我跌跌撞撞地沿著走廊朝著出口跑去。
“夏卿卿，你喜歡的人是簡洛軒嗎？”身後傳來張賢京不甘心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心亂如麻，簡洛軒的身影在我的腦海中徘徊，我逐漸明白一件事——我很想念他。
我邁開雙腿沒命地逃離這個奢華的大酒店，沒有理會身後驚愕難過的張賢京。現在放手，對我們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金苑學院開始盛傳我跟張賢京訂婚的消息，大家七嘴八舌地把我們的訂婚宴描述得有聲有色。可大家不知道的真實情況是——我們不歡而散，張賢京再也沒來找過我。
我一個人坐在綠茵長廊上看著白雲，下意識地拍拍身邊冰涼的座位。已經是秋天了，記得從前，簡洛軒最愛坐在我的旁邊，跟我生氣，跟我鬧別扭。
可惜現在他永遠退出我的生活了。
“卿卿。”蘇彥新從走廊的另一端朝我走了過來，經曆了那麽多事，他看起來好像瘦了不少。
好久沒見他了，我扯扯嘴角想笑笑，可當我注意到他並不是很愉快時，最終沒笑出來。
“為什麽會選擇張賢京？他比我好嗎？”蘇彥新有些不服氣地看著我。
“可以不要問我這些嗎？我現在腦子很亂。”我有些煩躁地說道，轉頭看向天邊的雲彩，要是人可以變成一朵雲，也是好的。
“可是我不甘心啊，他不比我崇拜你，家庭條件也跟我差不多。當然，他長得要比我高一些，但是這不代表他比我帥啊。”蘇彥新跟我較真。
“那在你眼裏，誰才能跟你比呢？”我生氣地看著他。
“除了簡洛軒，誰在你身邊我都不會服氣的！”蘇彥新氣鼓鼓地說道，“簡洛軒整天跟著你，卻從來沒要求過你什麽，他那顆守著你的心，張賢京根本就比不上！”
“你為什麽要這樣說？”在聽到簡洛軒的名字時，我的心狂跳起來。
“喜歡一個人就是哪怕自己難過也要讓對方開心，張賢京他做了什麽？
他隻會吃醋，沒事找事！他為你想過什麽？而簡洛軒就不同了，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你，你也很依賴他，不是嗎？如果不是他鼓勵你去找尋自己的愛情，你肯定不會接受張賢京！現在想想簡洛軒實在不負責任，至少也支持一下我啊！”蘇彥新在我耳邊喋喋不休，義憤填膺地說道。
“砰”的一聲，我的腦袋似乎被一道閃電擊中。是啊，如果不是因為他點頭，我是不會答應跟張賢京交往的！
“可惜蘇彥新是你的仆人，身份地位有別，你們也沒機會在一起。所以，我的女神，你就好好地考慮一下我吧！我會像簡洛軒一樣好好嗬護你的！”蘇彥新說到這裏，立刻喜笑顏開，伸開手臂就要抱住我，卻被我迅速躲開了。
“對不起！”我站起身子，情緒激動地說道。
我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上次我膝蓋受傷，簡洛軒和張賢京的不同態度，心跳得更加快了：“蘇彥新，謝謝你的同時也很抱歉，簡洛軒已經不再是我的仆人了！”我說完，迅速跑開了。
我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笨蛋，竟然一巴掌打走了我喜歡的人！
“卿卿，我不是要你去找簡洛軒啊，我隻是讓你對比一下，張賢京真的不適合你啦！”蘇彥新還在我背後著急地嚷著。
可是，此時我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心裏隻想著一個人……（四）
我失魂落魄地奔跑在大街上，一股難以壓製下去的激動情緒在心裏澎湃著。簡洛軒，偌大的城市，你到底在哪兒？
我後悔打了他一巴掌，後悔把對爸爸的愧疚強加在他身上，後悔沒有好好待他，後悔沒有給他買個手機，沒有問他的地址，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地方去就將他趕出了家門，我後悔我的衝動。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回不來了。
又是周末，我賴在**，盯著牆角處孤單的折疊床發呆。
以前每天睜開眼，都可以看到穿著整齊的簡洛軒，他的笑容，幹淨得如同清晨的陽光。
可是，他現在在哪裏呢？
走到客廳，我坐在沙發上，隨手打開了電視，此時正在播放《早間新聞》。我呆呆地看著屏幕，耳朵像過濾器一樣聽著主持人播報著新聞，思緒卻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爆炸性消息！SHOW集團最近發布了一則尋人啟事，神秘的集團繼承人簡洛軒竟然離家出走兩個月，下麵請看詳細報道……”
簡洛軒？SHOW集團繼承人？
我的耳朵敏銳地撲捉到這幾個關鍵信息……SHOW集團繼承人怎麽會和簡洛軒同名？我好奇地抬起頭，將目光聚焦在電視屏幕上……那個……那個……尋人啟事上的人，怎麽和簡洛軒那麽像？兩個人不僅長得像，而且名字也一樣……
難道說，簡洛軒就是SHOW集團的繼承人？對啊，他說自己是被黑女巫變成喵星人的，那麽他之前是誰？是做什麽的？我竟然從來沒有認真問過……太多的問題困擾著我，卻無從解決。
對於他，我實在虧欠太多太多。想到這裏，我的心一陣疼痛……“叮咚……”
門鈴響了起來，心跳驟然加速！
會是誰？
是爸爸出差回來了嗎？傻啊！爸爸早就不在了，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他翻不到鑰匙時，按響門鈴要我幫忙開門後臉上那抹帶著歉意的笑容了。
他總是深夜回來，而我早已入睡，有時候還故意賭氣蒙著被子，就是不給他開門。如果時光重來，我肯定會馬上去開門，鑽到風塵仆仆的爸爸的懷裏給他一個擁抱！
我從沙發上下來，透過門上的貓眼，多麽期待看到簡洛軒那張帥氣又驕傲的臉。
可是，門外是送快遞的。
我的心情頓時一落千丈，有氣無力地打開門。
“卿卿啊，這個是你的快件，你今天看起來很清秀很漂亮哦！”快遞員將一張單子遞給我。
我皺眉看著沒有回執地址的單子，簽好名後，對著好心的快遞員微微一笑：“謝謝了。”便掩上了門。
“呃……”門忽然被他用手臂擋住了。
我吃了一驚，用力抵住門，難道他要對我怎麽樣？
“卿卿，想跟你說一句，剛剛你的那個笑容簡直美極了，給你送了快八年的快遞，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笑得那麽自然。”快遞員衝我笑笑，說完才鬆開手。
我坐在餐桌前，緩緩撕開了信封。
裏麵隻有一張白色的小字條，上麵寫著一個極為陌生的地址。
我將紙片攥入手中，猶豫了半晌，到底是誰，又要給我暗示些什麽？我心一橫，與其憋在屋子裏難過，不如出去走走。
出了門，我順手攔下一輛的士，跟司機說了地址，便趕了過去。
車子逐漸駛離市中心，直到我注意到前麵的一大片墓園，心才猛地驚了一下。
這裏……是爸爸安葬的地方吧？我真笨，媽媽也是葬在這裏的啊！
我竟然不曾認真地想過去看看他們，看著手裏的字條，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難道是爸爸冥冥中的安排，寄給我信件，給我指路，讓我去看看他們？
“小姑娘，就你一個人嗎？”司機大叔把車停了下來，見我臉色不好，有些擔心地問道。
“是啊。”我點點頭。
他也向我點點頭，眼裏竟然流露著一絲憐憫。
我不再看他，在門口買了兩束鮮花，徑直朝著碑林走去。
眼前是整整齊齊的碑林，有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子正靜靜地站在那裏，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墓碑。
他雖然不動聲色，但是我明白，他那樣靜悄悄地站在那裏，恐怕早就陷入無盡的回憶裏去了。
爸爸和媽媽是合葬在一起的，遠遠看過去，新修的墳塚上放著一束鮮花。
難道有誰來看過他們？
我不由得加快腳步，站在墓碑前，照片裏年輕時的媽媽跟帶著幾分滄桑的爸爸比起來，笑容十分美麗嬌羞。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爸爸媽媽，你們就忍心這樣躺在冰冷的地底下，留下我一個人無依無靠？
要是以後我遇到困難，估計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想到這裏，我的心被扯得生疼！
我一口氣沒喘勻，雙膝一軟，跪倒在了碑前。
“爸爸，媽媽……”我輕聲喚著他們，將手裏的鮮花與那束鮮花並排放在一起。指尖拂過冰冷的石碑，我咬緊嘴唇，努力不讓自己掉眼淚。
可是越看照片上他們的笑臉，我的心就越難過。
“爸爸，讓時間倒流吧，我不會那樣傻乎乎地跟你鬥嘴吵架，不會刻意跟你板著臉，不會賴在**不給你開門，也不會偷偷地把你的鞋子藏起來讓你著急，爸爸，真的好想你……”我憋了好久，可還是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站在不遠處的那位男士見我哭得傷心，隻是輕歎了一口氣，十分憐憫地看著我。
我什麽都顧不得了，讓天底下的人都來笑我吧，都無所謂了！
心裏有好多的話，還沒來得及和爸爸說，他就離我而去了。直到哭得聲嘶力竭，連直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我還是不敢抬頭看那兩張笑臉。
黑女巫是個渾蛋，我爸爸那麽老實的人，為什麽要奪走他的生命？”我邊哭邊罵，捶打著地麵。
“卿卿……”伴隨著耳邊響起的沙啞的聲音，我的身體忽然被人從後麵緊緊抱在了懷裏。
我側臉看過去，隻見簡洛軒跪在我身邊，一臉疼惜地看著我：“不要哭，你要是哭壞了身子，你爸爸會怨我的。”
我哽咽著聽他在我耳邊講話，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此時的他隻是我臆想出來的，隻有眼淚無聲無息地往下掉。
“就算我們要分開，我也覺得有必要帶你來看看他，所以地址是我偷偷寄給你的。”簡洛軒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著，像夢一般。
我點點頭，咬著下唇把眼淚憋了回去。
他雙手捧住我的臉，和我對視著，幫我擦幹眼淚，很心疼地說道：“你爸爸還有最後一個心願，就是想要你得到幸福，希望有人照顧你，有人愛護你。你快告訴他，你現在有男朋友了，他很愛你，還會娶你。”他抿緊薄唇，看了一眼爸爸的墓碑。
我凝視著簡洛軒略顯憔悴的臉龐，明白爸爸墓前的花肯定是他放的，心裏有些感動。可是我已經沒有了男朋友，要我怎麽跟爸爸說？
我艱難地看了一眼爸爸的墓碑，唇角哆嗦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爸爸，我終究還是辜負了你，雖然你想讓我幸福，可是我抓不住。
“卿卿，快說啊，張賢京不是已經跟你訂婚了嗎？”簡洛軒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我，他的表情很執著，似乎認準了我跟張賢京就是一對。
“簡洛軒……”我的聲音沙啞，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勇氣，真的好想問問他，如果我喜歡上他了，那該怎麽辦？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心跳先加快了。忽然，我隻覺得一口氣沒提上來，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接著就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