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白花美少年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們也瞬間離開教堂,回到了願望小店。

“怎麽回事?我們怎麽就回來了?”我怔了一下,急急忙忙地推著千熙走近魔法陣。

一扭頭發現阿屁翹著二郎腿在啃瓜子,立刻火燒火燎地衝過去,把它也拖進來:“快點!快點,我們快回去問清楚能見到死神的辦法!”

可是在魔法陣裏站了半天,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我們三個還在願望小店裏。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千熙:“千熙?”

為什麽不動?難道他不想早點見到死神,早點把腿治好嗎?

千熙推著輪椅緩緩地駛向木製長廊,清朗的聲音在願望小店上空繚繞:“他已經把見到死神的方法告訴我們了。”

呃?說了?是什麽時候的事?

我迅速地回憶起剛才在死神領地的情形,突然,眼前閃過一道靈光——

“是不是一定要秦黎禦一起去才能見到死神?”

阿屁沒好氣地甩開我的手,氣呼呼地出了魔法陣,跟上千熙的腳步:“很高興你終於想到了!”

我怔了下,小跑幾步追上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邊:“可是秦黎禦的身體現在並不適合時空轉移啊!”

千熙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嘎吱”一聲推開了眼前的木門:“你也來幫忙吧。”

幫忙?幫什麽忙?

我正疑惑著,突然眼前一黑,被阿屁拉進了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裏。

隨著“啪答”按開關的聲音,眼前也瞬間亮了起來——這是一間古香古色、充滿了中國風情的房間。雕著鳳凰的六角形漏窗被薄如蟬翼的棕色百葉窗遮掩,褐色的插幾上擺放著通體透亮的白玉聚寶盆……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兩側的書櫃上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各種書籍,右邊的書櫃,甚至還空出了大片的位置擺放竹簡……

千熙從書櫃抽出《千金方》,頭也不抬地翻看起來:“左邊是醫書,找找有沒有可以治療的方法。”

我點點頭走到書櫃前,食指一本一本地點過去,每觸到一本書,嘴角就狠狠地抽搐一下:《黃帝內經素問》《傷寒雜病論》《脈經》……

汗!這些都是什麽書啊,聽都沒有聽過耶!

突然,我眼睛一亮,被書櫃上層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黃皮書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啊!這本我認識!是李時珍寫的《本草綱目》!

我屁顛屁顛地踮起腳尖,輕輕一摳,書就穩穩地落到手裏了!

嘻嘻!平常根本沒有機會看醫書,現在就借這個機會來看看《本草綱目》裏到底寫了什麽好了!

就在我興高采烈地翻開第一頁的時候,一個高亢洪亮的聲音從門外殺了進來——

“千熙!蘇卿卿!阿屁!你們這三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快給我出來!”

忘恩負義的小人?

我們三個對看一眼,頓時覺得眼前有無數隻烏鴉飛過……

下一秒,裹著繃帶的秦黎禦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他弩著眼,臉色十分難看,頭發像刺蝟似的,一根根朝天豎起:“說,你們是不是已經去了死神領地,見到了死神大哥?”

“我們……”

我正想說些什麽,立刻被秦黎禦搶白,他抓著我的手,不停地左右晃動:“你們一定去了!”

“秦……”

“快告訴我,死神大哥都說了什麽?他有沒有提到我?”

“你聽我……”

“死神公館周圍的風景是不是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該死!這臭小子到底要不要讓我說話啊!

我重重地跺了下腳,氣急敗壞地大叫一聲:“秦黎禦!你給我閉嘴!”

經過我的獅子吼,秦黎禦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他萬分委屈地看著我,淚眼汪汪的:“我想知道死神領地的情況……”

瘋掉!我怎麽會喜歡上動不動就紅眼的男生啊?

我無力地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抓住秦黎禦的雙臂,目不轉瞬地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聽著!我們的確去了死神領地,但是根本沒有見到死神,因為那個該天打雷劈的安普說,一定要我們三個人同時出現,才帶我們去見死神!”

秦黎禦眼睛瞬間一亮,迸出驚喜的目光,反過來抓著我:“那我、那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嘍?”

“嗯。”我拍掉他鉗子似的手,聳了聳差點被捏碎的肩膀,“我們正在尋找讓你的傷快點複原的醫書。”

千熙將手中的醫書塞進書櫃放好,又重新拿了一本翻開,頭也不抬:“如果你想去的話,最好勤勞點……”

“幫忙找書對不對?”秦黎禦說著,一個跨步上前,把正坐在小梯子上翻書的阿屁扯下來往角落裏一丟,然後彎腰弓背攀著梯子身輕如燕地爬了上去。

我重重地歎口氣,把捂著頭縮成絨球狀、怒不可遏的阿屁扶到一邊的榻上坐下,又是端咖啡又是倒水的,忙活了好一陣子,總算是把阿屁給安撫住了。

沒辦法,誰讓我喜歡這隻笨牛呢,為了避免一場世紀大戰的爆發,隻好替他善後了。唉!

輕輕的敲門聲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原來是阿暴和32,它們站在門口,手裏的盤子上裝著花香四溢的咖啡點心。

千熙輕輕地一點頭,阿暴和32把咖啡端起來放好,便退下去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書房裏頓時充滿了“呼啦呼啦”的翻書聲,仿佛小草在風中婆娑起舞……

就在大家專心致誌地尋找治療傷口的方法時,秦黎禦拿著一本書,“噔噔噔”從小梯子上下來,一屁股坐到榻上:“對了,千熙,我趁你們不在的時候,四處逛了逛,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我們三個停下翻書的動作,齊刷刷地看著秦黎禦,異口同聲:“看到了什麽?”

“我在一樓看到一個奇怪的房間耶,牆壁上掛著好多屏幕。”秦黎禦眉飛色舞地說著,“那些東西好奇怪哦,按下按扭,屏幕上就有許多小人出現耶!卿卿,我跟你說哦,那些人好像……”

掛著好多屏幕的房間,難道是我之前無意中闖入的那間嗎?

“秦黎禦!”千熙臉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誰準你進入那個房間的?”

那個房間……不可以進嗎?

我愣住!

秦黎禦全身一顫,手一滑,書“骨碌”一聲掉到地上:“對不起……我一時無聊亂逛……”

千熙沉著臉,刀尖一樣的目光仿佛要將秦黎禦碎屍萬斷一樣:“下次!如果再有下次,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萬萬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詫異極了:“千……”

“還有你!”冰冷的眼神從秦黎禦身上轉移過來,凍傷我的皮膚,“千萬不要試圖到那個房間裏一探究竟,否則——”

自從在書房不歡而散後,那間奇怪的屋子立刻被上了一道比手臂還粗的大鎖。

為了不激怒千熙,我在心底挖了一個無底洞,深深地把自己進過那個房間的事情埋了起來。

但是,我們翻遍了整個書房,都沒找到迅速治愈秦黎禦的辦法,而從魔術師領地帶回來的竹鞭已經出現了枯萎的跡象,沒有辦法,我們隻好決定立刻出發前往死神領地。

此刻,我們正在為秦黎禦的傷勢唧唧喳喳地討論著……

雖然阿屁用法術將秦黎禦整個人封在了流動的結界內,我還是很擔心去塔羅國的過程中發生什麽意外,麻雀似的唧唧喳喳問個不停:“阿屁,這樣真的會沒事嗎?在塔羅國會不會發生意外?秦黎禦他會不會……”

“卿卿!我沒事。”秦黎禦在一旁小聲地說明,不過我正專心地向阿屁詢問情況,根本無暇理會他。

阿屁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地答道:“死不了!”

這隻死兔子,他鬧別扭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啊?

我忍住把阿屁暴打成熊貓的衝動,雙手緊緊地攥住秦黎禦:“可是……他會不會受傷?千熙,你不是說秦黎禦不可以時空轉移嗎?為什麽又突然同意了?”

千熙掀起眼瞼瞥向我手中的竹鞭,麵沉如死水,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顯得越發透亮起來:“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可是……”他不是也說過,硬要時空轉移,秦黎禦的傷勢會加重的啊!

千熙淡淡地看著我,眼瞳蒙上了一層灰暗的東西,聲音冷漠而枯澀:“我會交待阿屁看護著他。”

“……”

就這樣,在我唧唧喳喳的碎碎念和秦黎禦興高采烈的歡呼聲中,我們一行“三人一兔”,再次浩浩****地出現在死神公館半山腰的教堂裏。

雖然感覺不到寒冷,但我還是立刻拿出準備好的大衣,把秦黎禦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顆腦袋……

呃——最新型粽子大功告成!

我撐著下巴左看右看半天,滿意地點點頭,把他按到鋪了厚厚墊子的石椅上坐好,這才眯著眼,尋找起白花美少年的蹤跡。

奇怪!上次來的時候,白花美少年已經悠哉悠哉地坐在教堂裏喝咖啡了,怎麽這次卻不見蹤影?

我把手擴在嘴邊,一邊大喊一邊走出了教堂:“安普……綠頭發綠眼睛的安普……”

沒喊兩聲,我的額頭便挨了阿屁重重一記飛踢,我頓時像顆陀螺一樣旋轉幾圈,跌坐在教堂不遠處白花花的雪地上!

這隻該殺千刀的死兔子,它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啊,動不動就踹我!

甩掉滿頭滿眼的星星,我東搖西晃地從地上爬起來,氣急敗壞:“哇!你幹嗎踢我?”

“你白癡嗎?”阿屁賞了我一顆巨大的衛生球眼,緩步走進教堂,走到白花美少年麵前。

咦!等等,白花美少年?他什麽時候出現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教堂裏悠閑喝咖啡的白花美少年,像一發出膛的炮彈一樣,嗖地一聲衝進教堂:“你什麽時候來的?”

白花美少年舉起咖啡杯輕啜一口,笑道:“剛到。”

“可是剛剛……”

白花美少年替坐在對麵的秦黎禦也倒了一杯咖啡,不緊不慢地說:“你們確定要在我怎麽出現的問題上追根問底嗎?”

該死!光顧著關心白花美少年的出現,竟然把如何見到死神這麽重要的事給忘記了!

聽到這裏,我、千熙、阿屁立刻圍了過去,秦黎禦也停下了喝咖啡的動作,充滿希冀地看著白花美少年。

“竹鞭帶來了嗎?”

“嗯!”我重重地點頭,從懷裏掏出竹鞭,畢恭畢敬地雙手奉上。

白花美少年接過那截已經枯了一半的竹鞭,眉頭擰成了一條直線:“已經枯了啊……”

我和心“咯噔”一跳,和秦黎禦他們擔憂地對看一眼。

這竹鞭已經……不能用了嗎?

白花美少年手指輕輕一撚,半截幹枯的竹鞭立刻像落葉一樣斷開,在石桌上彈了下,滾落在地。

“哇!你想對我們的竹鞭做什麽?”

我大叫一聲,撲過去要把半截竹鞭搶過來,卻被他輕易閃開。

相對於我的激動,白花美少年顯得悠哉多了:“隻是把壞死的部分切除罷了。”

我死死地盯著他,口氣十分不滿:“你還沒有說見死神的辦法,怎麽可以亂動我們的東西?”

千熙他們一致認同我的意見,不約而同地點頭。

“想見死神?”

我們幾個點頭如搗蒜。

白花美少年輕輕一拋,半截竹鞭穩穩地落入我的掌心:“三天之內,讓它變成竹子吧!”

我們徹底愣住!

三天之內把一小截竹鞭變成竹子?怎麽可能?

可是白花美少年根本不給我們任何抗議的機會,“哧溜”一聲又不見了,簡直來無影去無蹤!

明明知道白花美少年的要求十分不合理,我們幾個還是帶著那一小截竹鞭下了山,在小鎮上找了間旅店住下。

在秦黎禦的建議下,我們立刻向店長借了個大花盆,“哼哧哼哧”地鬆起了裏麵硬梆梆的土——

我雙手撐著下巴,懷疑地看著趴在大花盆前忙活的秦黎禦:“這樣三天後真的能長出竹子嗎?”

雖然某節課上,老師曾經說過竹子的種植方法,但我記得種植的最佳季節應該是在夏天,死神領地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竹子真的長得出來嗎?

“嗯!我小時候見過死神大哥種竹子。”秦黎禦抹掉額頭滲出的薄汗,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玉般的牙齒,“土有點硬,千熙,麻煩再澆點水。”

千熙點點頭,手微微一傾斜,水柱如一排排利箭從花灑裏傾泄而出,嘩嘩地滋潤著花盆裏幹枯的泥土……

秦黎禦放下小鐵鏟,在花盆裏扒拉出一個小小的坑,小心翼翼地把竹鞭放了下去,蓋上一層薄薄的泥土:“好了,根據小時候的經驗,明天早上,花盆裏就出現鮮嫩的竹筍了!”

就這樣,在秦黎禦不停地拍胸保證下,我們幾個用過餐後,帶著滿肚子的狐疑各自回房間了。

不知道為什麽,從那半截竹鞭埋到花盆裏開始,我的眼皮就抽筋似的跳個不停,躺在**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到底怎麽回事?啊,對了,有句話怎麽說的:左眼跳災、右眼跳財……糟糕!跳的是左眼皮!

我雙手往後一撐,從**彈坐起來,用力地搓、拉眼睛,眼角餘光卻瞥見窗戶前有的抹鬼鬼祟祟的影子掠過,方向是放花盆的阿屁和千熙的房間!

難道是偷竹賊?

我怔愕了兩秒,一個魚躍從**跳下來,貓著腰“噔噔噔”地跑到門後,輕手輕腳地開一個門縫,探出半顆腦袋,借著月光朝黑影的方向看去——身穿夜行衣的蒙麵人在白色窗紙上戳了一個洞,做賊似的丟了一個東西進去……

奇怪,那個黑衣人的背影怎麽這麽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啊——”我驚呼一聲。

黑影全身僵住,隨即左顧右盼起來——

糟糕!太震驚,一不小心叫出聲了!

我捂著嘴迅速地把腦袋收回來,風馳電掣地關上門。

好險!好險!差點被發現!

黑色的影子朝我的房間晃了過來,為了防止影子印在門上,我趕緊蹲下來,緊緊地捂著嘴,整個人縮成了一個皮球……

黑影在門外盤旋了一會,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我深吸了口氣,輕輕地把門拉開一條縫——

哇!不好,黑衣人已經推開門,進了千熙的房間了!怎麽辦?怎麽辦?

我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在房間裏團團轉。

突然,門後一根細小的棍子進入了我的視線範圍!

頓時有種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霖的感覺!

我以媲美火箭發射的速度把棍子拿起來,將它緊緊地握在胸前,火燒火燎地衝到千熙的門口,擺好了姿勢。

哼哼!等那個偷東西的賊一出門,我就一棍把他敲暈,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偷東西!

一陣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聲音過後,一個賊頭賊腦地黑影晃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腳尖一點,猛地跳起來,木棍重重地向前敲去。黑影全身一震,步履蹣珊地往前趔趄幾步,在離我不遠的地上“咚”地倒下了。

我看著倒在木製長廊上的黑衣人,不敢走近去,壯著膽子輕喊:“喂——你還醒著嗎?”

沒有人回答,四周一片靜悄悄的。

清冷的月光透過層層雲絮傾泄下來,淡淡地灑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黑衣人身上。

我害怕極了,戰戰兢兢地靠近黑衣人,握著木棍的手篩糠似的抖得不停。仿佛一個世紀後,我來到了黑衣人麵前,用木棍輕輕戳了下黑衣人的腦袋:“喂……你、你、你還醒著嗎?”

黑衣人突然翻了個身:“痛——”

“媽呀!”我驚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裏的木棍“哐 ”地掉到地上,“哧溜溜”滾進一旁的草叢裏……

啊!武器、武器掉了!

我七手八腳地爬過去,把滾在草叢中的木棍抽了出來,飛快地扭頭,卻在看清黑衣人的樣子後徹底傻眼——

一頭墨藍色的柔亮短發發,在朦朧的月光下閃著水流般晶瑩剔透的光圈,兩道修長的劍眉下,閃動著一對棕色的、晶瑩剔透的潤澤大眼,筆挺鼻梁下的薄唇不滿地嘟起來……

秦黎禦!他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千熙房間裏做什麽?

正驚愕著,秦黎禦已經爬到了我的跟前:“卿卿,你為什麽要拿木棍敲我?”

哇!他竟然還有臉問!

我臉沉成了一條臭水溝:“你為什麽半夜三更跑到千熙的房間去丟東西?”

“原來你都看到了啊。嗬嗬……”秦黎禦傻笑著撓頭。

“別傻笑,快說,你到千熙的房間裏幹嗎去了?”

秦黎禦並沒有回答,倏地站起來,不由分說拉起我,一路腳不點地地把我拖回了他的房間,“啪答”一聲拴上了門——

一進門,秦黎禦立刻從懷裏掏出一支亮閃閃的鑰匙,在我眼前晃啊晃:“當當當當——卿卿,你看,這是什麽?”

我愣了下,脫口答道:“鑰、鑰匙啊!”

“你猜,這是哪裏的鑰匙?”秦黎禦神秘一笑,把鑰匙往空中一拋,再穩穩地接住,金燦燦的光芒差點炫花我的眼。

臭小子,他扯開話題,門兒都沒有!

我屈起食指,狠狠地扣了他一顆爆栗子:“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快說,你到千熙房間裏幹什麽去了?”

秦黎禦晃著手中的的鑰匙,一臉“卿卿,你好笨哦”的表情:“我去偷鑰匙啊!”

“偷鑰匙?”我劈手拍掉他手中的鑰匙,豎起眉毛,眼睛瞪得比毛線球還大,“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就是為了去偷這個一點用處也沒有的鑰匙?”

他知不知道如果被千熙發現偷他東西,會被剝掉一層皮的啊!

秦黎禦迅速地撿起地上的鑰匙,寶貝似的擦著:“卿卿!要是把鑰匙弄丟了,我們就進不了願望小店那間奇怪的屋子了!”

蒼天啊,下道雷劈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

我氣得全身顫抖:“秦黎禦!你那天到底有沒有把千熙的警告聽進去啊,呃?”

“可是……那間屋子真的很奇怪啊,我在那裏的屏幕上看到羽希學園了耶!”

“怎麽可能?”我白了他一眼,“你眼花了吧!”

“是真的!”秦黎禦急切地靠了過來,“我真的在屏幕上看到羽希學園了!”

“真的?”我皺著眉,回想起那天進入屋子時所看到的奇怪儀器。難道……願望小店的那間屋子裏,真的裝了監控器?

“真的!”秦黎禦的頭都快點到膝蓋上去了,“你不信的話,回去的時候我們偷偷溜進去看看好了!”

如果秦黎禦說的話是假的,那我上次見到的奇怪儀器又是怎麽回事?可是如果秦黎禦說的是真的,那千熙又為什麽要在羽希學園裏裝監控器呢?他到底是誰,為什麽有這麽大的權力和能耐?

我的腦子瞬間被一堆大問號塞滿了。

“可是如果被發現……”想起千熙那天的眼神,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秦黎禦自信滿滿地拍著我的肩膀:“放心吧,我丟進去的特製迷藥彈足夠他們睡上一個晚上的了!他們不會發現的!”

怎麽會有這種一根筋到底的人!

“笨蛋!我說的是他們發現鑰匙被偷——”我獅子般地咆哮,還沒來得及罵完,看到秦黎禦手裏一串大小、形狀一模一樣的鑰匙,立刻住了嘴,“這是——”

“千熙把房間鎖上那天,我偷偷打來備用的,這把雖然打不開門,但是從外形上是看不出問題的哦!”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知道以物易物,聰明了一回嘛!

因為昨天晚上鬧到半夜三更才睡,第二天,我和秦黎禦兩個人都頂著巨大的熊貓眼出現在千熙房間裏。

阿屁跳到椅子上,微微探著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眼睛:“醜八怪,你昨晚折騰什麽去了,都沒睡覺嗎?”

我嚇了一大跳,雙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幸好秦黎禦及時扶住了我,才避免了一幕“慘劇”的發生。

“沒、沒有啊!”我抖著聲音,極不自然地回答。

蒼、蒼天啊,大地啊,請千萬不要讓阿屁發現鑰匙被換掉的事啊!

“沒有?”阿屁伸出爪子,指著我眼睛下的黑眼圈,“你肯定是半夜去做賊了。”

啊啊——發現了嗎?它一定是發現我們偷鑰匙的事了!

我的臉色刷地一下退去了所有的顏色:“你、你亂說!我哪有去做賊!”

阿屁一個跟頭從椅子上跳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扭著PP款款地走到昨天埋竹鞭的花盆麵前,輕輕摸了下從泥土中冒出來的小竹筍:“我隻是隨便說說,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呼——原來它沒有發現鑰匙被偷啊,真是的,差點被嚇死!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拉著秦黎禦屁顛屁顛地來到花盆前,故作驚訝:“好神奇哦!它真的變成竹筍了耶!”

正在打量竹筍的千熙抬起眼瞼,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地哼了聲:“別吵,沾到口水的竹筍會長不高的。”

該死的臭小子,竟然拐著彎嘲諷我是那種沒禮貌、說話時唾沫星子亂飛的人!

我氣哄哄地瞪了他一眼,隨手撈了一個椅子坐下。可是屁股才剛沾到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被秦黎禦的話硬生生給轟到地板上了!

那小子、那小子竟然一臉認真地附和千熙的話:“呃,我小的時候在竹筍邊上說話,死神大哥也說口水濺到會長不高。”

真是氣死了!

我不甘示弱地大叫:“竹子生長的時候最需要的是水分,而口水裏有99.4%水分,正好可以拿來給竹筍當雨露!”

蘇卿卿,你真是太有才了,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哦嗬嗬嗬……

秦黎禦驚奇地看著我,棕色的眼珠仿佛清晨荷葉上滾轉的水珠,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卿卿,你怎麽知道我接下來要用清水來養竹子?”

口水和清水,雖然隻差了一個字,但本質上卻是天差地別,這家夥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啊——

我頓時覺得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留下一排無語的省略號……

就在我氣得七竅生煙時,秦黎禦已經把冒出尖尖小角的竹筍挖了出來,放進一個裝滿清水的四方型的玻璃瓶裏。

我狐疑地看著那顆小小的竹筍冒著泡泡沉入水底:“這個——要在水裏放多久?”

“應該要泡一個小時吧。”回答我的是同樣疑惑的阿屁。

秦黎禦輕輕地搖頭,黑色的短發在搖動中翩翩起舞,如姿態優美的柔軟綢帶。

千熙擰眉:“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我問。

秦黎禦伸出食指,慢條斯理地晃了兩下,才慢悠悠地說:“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地扯著嗓子大叫,聲音像打雷似的,震得牆壁嗡嗡直響。

秦黎禦這小子沒有發瘋吧,這麽棵小小的竹筍,在水裏浸上一天一夜,不爛掉才怪!

我看著秦黎禦,嘴角不停地瘋了似的抽搐著:“你確定它不會爛掉?”

此話一出,千熙和阿屁一致認同地點頭。

秦黎禦一雙大眼睛眨巴了幾下,胸有成足地拍著胸脯,“放心吧,我小時候偷看過死神大哥種竹子,不會有事的!”

我、千熙、阿屁對看了一眼,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整個房間頓時像菜市場一樣熱鬧——

“可是……”

“秦黎禦,它看起來有點溺水的樣子……”

“秦黎禦,如果它爛掉的話……”

“……”

接下來秦黎禦以一敵三,經過一番激烈的舌戰,他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地說服了我們。我和千熙商量了一下,決定相信秦黎禦的話,讓竹筍在玻璃瓶裏待著看看。

由於時間還早,我和秦黎禦極力邀請千熙到街上去逛逛,可是阿屁卻死活不肯,以千熙身體不適合在這個時空大幅度走動為由,拒絕出門。

不過也好,正好趁這段時間和秦黎禦好好商量下,回去以後怎麽溜進願望小店那個奇怪的房間去探險!哦耶!

就這樣,我們向阿屁要了一些銀幣,樂顛顛地出了門。

等我們吃足玩夠,拎著大包小包回到旅店的時候,已經是月明星稀的晚上了。

拿著從街上帶回來的零食去找阿屁和千熙,卻發現他們的房門關得緊緊的。

正想踹門,店長不知從哪個角落奔了出來,極力阻止我們。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睡下了,還特別交待店長如果我們回來,別去打擾他們!

我瞪著緊閉的房門,打開袋子,把裏麵剩下的青梅蜜餞全倒了出來,和秦黎禦兩個人,你一個我一個,“吧唧吧唧”三下五除地吃了個精光!

接著,把空袋子往目瞪口呆的店長手裏一塞,拉著秦黎禦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我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我揉著睡眼腥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晃到門邊,有氣無力地拉開門——

阿屁滿頭大汗,像旋風一樣闖了進來:“醜、醜八怪……不得了了!”

隻穿了一件單衣的我被清晨的涼風一吹,完全清醒了過來:“阿屁,發生什麽事了?”

“竹筍……竹筍……”阿屁竹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竹筍?”我整個人跳到阿屁身邊,抓著他的胳膊一陣劇烈地搖晃,“竹筍怎麽了?是不是爛掉了?”

該死!早知道就不應該聽秦黎禦的話,把竹筍放到玻璃瓶裏的!這下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它甩開我的手,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壺,“咕嚕咕嚕”地灌了半壺咖啡下去,打了個飽嗝,才說:“不是!竹筍、竹筍真的長成竹子了!”

“什麽?”我一聽,以百米的速度朝千熙的房間狂奔,不到十秒種就來到了千熙的房間!

剛踏進門,立刻被透明玻璃瓶裏的竹子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就算老天爺現在下道雷把我劈死,我也甘願了!有生之年能見到長得像飛躍之龍的竹子,那叫一個死而無憾啊!

我小心翼翼地觸摸著玻璃瓶內仿佛要展翅高飛的龍形竹子,生怕它一不小心就飛走了:“千、千熙……這個、這個是真的吧?”

千熙像個提線木偶般地點頭,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應該……是吧!”

“竹子已經長出來了嗎?”伴隨著驚喜的聲音,阿屁和秦黎禦像兩隻像離弦的箭一樣,“嗖嗖”地飛了進來!

我捧著玻璃瓶,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秦黎禦,你看,竹子真的長出來了耶!”

秦黎禦伸出右手,舉起又落下再舉起,仿佛怕它碎掉一樣,輕輕地摸了摸竹子,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呼——幸好長出來了!”

此話一出,我們三個人全部愣住了,驚愕的目光齊刷刷地朝秦黎禦看去!

幸好長出來了?蒼天啊,應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我放下手裏的玻璃瓶,疾步奔過去緊緊地揪住他的雙臂:“難道說……”

秦黎禦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發,棕色的眸子不自然地來回膘,像在風中飄舞的水草:“那個……其實,我也不敢肯定將竹筍浸在水裏,會不會長出竹子……隻是看過死神大哥這麽做過,所以……”

這臭小子,既然不敢肯定會不會長出竹子,那他昨天滔滔不絕的話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啊!

我們“哼哧哼哧”地抱著玻璃瓶子上了山,才剛踏進教堂,突然眼前一花,白花美少年已經出現在我們麵前了!他盯著我手裏的玻璃瓶,兩隻猙獰冷酷的青色瞳眸閃著詭異的光芒,仿佛饑餓了幾天幾夜的野獸一般!

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眼前一道紅光閃過,刷地一聲,手裏的玻璃瓶便空了!

再一看,眼前出現了一個頭戴繡有金線骷髏的長帽、身披紫色鑲綠寶石鬥篷的俊美少年!

他手指輕輕一揮,天際的白雲立刻如海浪般一陣又一陣地奔騰翻滾,那火一般的光芒,仿佛要將整個天空吞噬一樣!

周圍的冰雪迅速地崩塌融化,潺潺的流水在陽光下像一條條長長的緞帶,從山頂往下蜿蜒,最終瀉成一條巨大的瀑布,浩浩****地飛流直下。濺起的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好像一顆顆星星在調皮地眨著眼睛,小草們在騰騰的水霧中晃動著,輕輕地唱著歌兒……

天哪!安普竟然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死神!

我呆若木雞地看著他在天空中飛舞,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耳邊“撲通”一聲響,秦黎禦像根棍子一樣,筆直地倒在地上!

不會吧?難道這小子竟然一時無法接受白花美少年就是死神的事實,所以昏過去了?

我奔過去捧起秦黎禦的腦袋,“劈劈啪啪”地拍他的臉頰:“喂!醒醒!秦黎禦,快醒醒!”

拍了半天沒有反應,我有些慌了!

死神在空中一個漂亮的旋轉,重新化身成為白花美少年,緩緩地落在我們麵前。

他修長的指尖一觸到秦黎禦的後腦勺,臉色倏然一變,眼睛如冰球,射向默默不語的千熙:“帶傷時空轉移已經是極限了,為什麽還用利器打他?”

利器?不會那麽巧吧,秦黎禦的暈倒和那天晚上我無意中的一棍有關係吧?

我眨巴著眼睛,嘴巴張得像雞蛋那麽大,一動不動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秦黎禦,感覺世界在這一瞬間被墨水潑成了沒有一絲光亮的黑色……

“呃?”千熙揚起眉毛,白皙的臉上透出疑惑的氣息,“用利器打他,在說我嗎?”

白花美少年的眉毛重重地皺成了一個結:“難道不是你?”

千熙認真嚴肅地搖搖頭。

“那個……”我深吸了一口氣,怯生生的地舉起右手,“對不起!秦黎禦頭上的包是我敲的……”

啊——我不是故意要敲秦黎禦的啊!

“你?為什麽?”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瞪了過來,我愧疚地低下頭去:“那個,就那天逛街的時候,一不小心敲到……”

蒼天啊,請原諒我的謊言,因為——實在是有不能說實話的苦衷啊!

白花美少年手搭在秦黎禦的額頭上探了一會,眉毛緊蹙:“帶傷時空轉移,加上在天寒地凍裏待得太久,身體進入了漫長的自我治療的沉睡中,當然,後腦勺的那一棍是誘發他沉睡的最主要原因……”

進入自我治療的沉睡?

聽到這些,我的心一陣刺痛,恨不得刨個根把自己埋了算了:“人……人……有這種自我治愈的能力嗎?”都怪我!為什麽要拿棍子敲他,就是踹他幾腳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白花美少年掃過來一眼,輕淡描寫:“常人自然沒有,黎禦是最後一任塔羅國王秦錦傲的後人,所以另當別論。”

“你的意思是,塔羅國的國王都有這個能力?”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屁總算說話了。

白花美少年搖頭:“11年前秦氏家族與羽氏家族同歸於盡時,國王秦錦傲為了保護黎禦,在他身上設下了這種封印。”

秦氏家族與羽氏家族同歸於盡?

不知怎麽的,我的腦子裏突然閃過那天遊樂園的夢境,好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卻又無法將它們聯係到一起。

“有辦法化解嗎?”

“去教皇領地找教皇吧。”死神安普轉向千熙,“而且你要找的東西,應該也在那裏會有答案的。”

千熙要找的東西?一定是欠條上寫的“物品”吧!真是太好了,我馬上就可以還清債務了!哦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