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換身體大作戰
幾天後——
“那個鬆井真的好奇怪,你不要去了!”
“把自己的身體讓給別人用,你難道不會覺得很可怕嗎?”
“萬一鬆井要對你這樣那樣怎麽辦?”
“喂,路小米……”
……
我陡然間回過身,對著喋喋不休的某人大吼一聲:“可不可以閉嘴啊,真宮!”
沒錯,這個就像蒼蠅一樣圍著我轉了一早上、用盡所有辦法想要阻止我今天去約會的人就是真宮。
我想如果不是有這件事情發生,就算花上一輩子我也不可能知道,原來作為警察世家的精英,真宮會像70歲的老婆婆一樣囉唆。
從我定下與鬆井的約會之後,他就像是被人注射了什麽物質一樣,拚命阻止我……或者說,借了我的身體的卡夫卡,與鬆井約會。
“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拜托,約會可是很親密的男女朋友才會做的事情,現在你就這樣貿然地讓那個花癡妖精借用你的身體,萬一鬆井玷汙了你的清白……”
真宮一臉菜色地對我碎碎念。
翻了一個白眼,我沒好氣地一邊挑選著約會的衣服,一邊冷冷地開口:“拜托,鬆井身邊有那麽多女生,他怎麽可能會看上我!”
說完,我沒有管他,自顧自地走進房門換上了新衣服。
為了能夠讓卡夫卡得到鬆井的溫柔對待,我特意打扮了自己。
一件粉色帶蕾絲蓬蓬裙,腳上是同色係的圓頭皮鞋,皮包是複古的洛麗塔式,再加上脖子上那串用珍珠和緞帶編製而成的充滿了少女氣息的項鏈。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微微愣了一下。
因為平時在學校裏有著不好的名聲,雖然我很喜歡這樣的打扮,卻不敢穿出去。沒有想到,第一次穿這些衣服出門,竟然是跟學校裏最受歡迎的男生一起……
按道理應該感到很開心不是嗎?為什麽現在的我,卻覺得胸口有一點悶呢?
我撫著自己的胸口,納悶地想。
嗯,今天是卡夫卡借用我的身體去跟鬆井約會,我自己感到有些特殊情緒也是正常的吧。
我在心裏這樣說服自己,然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路小米,你——”
真宮的聲音頓時停住了,他呆滯地看著我,一臉的難以置信,就好像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我似的。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的臉上好像還有一絲紅暈……
隻不過是換了一件衣服,這家夥幹嗎要做出這麽大反應啊……不過,我看著他那呆滯的樣子,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甜滋滋的。
“好不好看?”
我拉起裙擺在真宮的麵前轉了一個圈,然後笑眯眯地問道。
“很好看。”
真宮呆呆地說。
片刻之後,他就像是被馬踢了一樣驚慌地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你難道是要穿這件衣服去跟鬆井那家夥約會?”
“不是啊……”我滿意地看著真宮緊張的表情,然後惡作劇地說,“反正到時候我會和卡夫卡交換身體,所以準確地說,是卡夫卡穿成這樣去跟鬆井約會。你說對嗎,卡夫卡?”
我扭過頭,對著出現在我房間門口、兩眼放光地看著我的裙子流口水的卡夫卡說道。
“對對對,喵!”
卡夫卡發出了一連串喜悅的叫聲,隻差沒有在地上打一個滾了。
“對你個大頭鬼!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真宮這一回的反對簡直是原子彈級別的——在我拚命推搡著他,準備跟卡夫卡交換身體的時候,這個家夥竟然做出了超級沒有品位,我覺得直到下輩子他都不會做的事情——
他抱住了我的腿。
“你既然這麽反對就去跟卡夫卡吵架啊!幹嗎攔著我?”
“卡夫卡根本就不會聽話的!”真宮大喊。
“喂喂,你們倆一定要在我麵前說我的壞話嗎?”
卡夫卡舔著爪子發出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抱怨。
“反正我堅決不會讓你做出這麽危險的事情!”
“放開啊!”我有些生氣了,“如果不這樣做,你說不定會做一輩子的羊駝哦!”
“我不管啦,做羊駝就做羊駝,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像小孩子一樣的真宮真是讓人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氣喘籲籲地敗下陣來,然後對著卡夫卡拚命使眼色。
喂喂喂,拜托你不要老是舔毛好嗎?這裏有一個人正麵臨困境啊!
卡夫卡愣了一下,隨後也對著我使眼色。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它現在是讓我按照真宮說的話做?
開什麽玩笑,這到底是要幹嗎?
我皺著眉頭,放棄了抵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隨便你!真宮!如果你一定要做羊駝就做一輩子羊駝好了!”
我用力地拍著他的背,然後裝作放棄的樣子走到一邊。
幾乎是在同時,卡夫卡鬼鬼祟祟地溜了過來,然後“啪”地一下在我的掌心放了一包粉末。
“這是什麽?”我驚恐地看著它。
“安眠藥而已啦,喵!”卡夫卡揮了揮爪子,有些焦躁地低聲開口,“待會兒你就想辦法讓真宮睡覺,然後我們趕緊按照計劃行事……你放心,我絕對會好好地愛護你的身體的!”
“可是……”
下藥讓真宮睡著?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我正在猶豫,真宮就已經非常警惕地來到了我和卡夫卡麵前。
“喂,你們兩個該不是還想著那種歪門邪道的事情吧!不管怎麽說,交換身體太危險了,我絕對不同意你拿自己的身體去冒險!”
“我知道,我知道,真宮你真的好囉唆!”
我皺了皺眉,然後轉身倒了一杯水,趁機將安眠藥粉末倒在了杯子裏遞給真宮。
“說了那麽多話,你難道不累嗎?喝口水好了,免得你老是嘴巴不停地念叨。”
真宮拿過水杯的那一刻,我緊張極了。
然而,他好像壓根就沒有想過我會在水杯裏放什麽東西,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咕咚咕咚”將水喝幹淨。
果然,不過幾分鍾,他的目光就變得迷離起來……
“路小米,你……”
很顯然,他很快就明白了問題出在了哪裏。
看到他難以置信的目光,我的心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泛起了一絲刺痛。
“我,我也是希望你能夠早點解除詛咒。”
我咬著嘴唇,將身體軟綿綿的真宮扶到沙發上,解釋了一句。
“喵,沒錯,隻是一天而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啦!”
卡夫卡也拚命幫腔,隨後就不停地撓著我的小腿。
“快點快點,我們交換身體!”
看到它急切的樣子,我側過臉,慌慌張張地避開真宮的視線,跟著它來到了客廳。
客廳的地麵有一個用貓爪子撓出來的奇怪的圖形。
“站進去就好啦!喵!”
卡夫卡說。
我將信將疑地站到了那個圖形的中間,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詢問這玩意是否有用,眼前瞬間就變得模糊起來。
一陣令人天旋地轉的眩暈之後,我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
好奇怪哦,房間好像忽然變大了呢……
我想要用手揉揉眼睛,然而,視野裏出現的卻是一隻毛茸茸的白爪子。
呃?
我我我——我變成了一隻貓?
抬起頭,我發現在我的麵前,站著一個一臉驚喜的女生。
“喵!我變成人了!”
她看著自己的手掌,興奮得在原地轉了好多圈。
啊,我和卡夫卡,就這樣交換了身體,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介於卡夫卡一直以來都不怎麽靠譜,這一次的約會,我還是會以“寵物”的身份跟在她的身邊。畢竟,我可不希望第二天身體交換回來之後,會因為卡夫卡的怪異舉動而上報紙。
因為是周末,街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讓空氣都好像染上了熱度。
被卡夫卡抱在懷裏,我有些不適應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四處張望著。明明應該是非常歡樂的氣氛,我卻覺得全身上下都不對勁。
在離開家門之前,真宮掙紮著回過了神,他軟綿綿地躺在沙發上,看著我和卡夫卡離開,表情裏充滿了一種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難過。
我的腦海裏好像又浮現出了他的臉,光是這樣想到他,我都覺得胸口悶悶的。
我輕輕地擺動著現在對於我來說還蠻陌生的尾巴,隻希望鬆井和卡夫卡之間的約會快點結束,解開這個讓人覺得煩惱的詛咒。
胡思亂想之中,卡夫卡已經抱著我來到了約會的地點——一家超級有名的餐廳的門口。明明街上那麽多人,可站在餐廳門口的鬆井學長還是那樣的鶴立雞群,讓人一眼就可以認出他。
“鬆,鬆井……喵!”
卡夫卡抱著我的雙手一下子就變緊了,同時她還發出了讓人十分憂慮的花癡的聲音。
“冷靜一點啦!”我小聲地提醒,“啊,他已經看到你了!”
鬆井學長看到我們,臉上立刻露出了微笑,而且還十分紳士地對我招了招手。
幾乎是在同時,我看見周圍有幾個陌生的女生捂著嘴巴發出了花癡的聲音,紛紛猜測鬆井是不是哪個娛樂公司的模特兒。
卡夫卡……不,這個時候,應該是“我”臉上泛起了紅暈,就像是看到了零食的小狗一樣快速地朝鬆井走過去。
“你今天很漂亮。”
鬆井學長很禮貌地讚揚“我”。
“謝謝,謝謝,喵!”
卡夫卡緊張得連聲音裏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奇怪的尾音。
然後,她就沉默了。
鬆井和卡夫卡之間非常詭異地陷入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沉默——這兩個人竟然都沒有找話題!
啊啊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鬆井隻會覺得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啊!我翻了一個白眼,再次認識到了這隻笨蛋妖精在麵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會多麽笨拙。
不行,我可不能在這裏看著他們陷入尷尬。
我一握爪子,從卡夫卡的懷裏跳了出來,然後拚命地在鬆井麵前賣萌。
果然,看到我之後,鬆井立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這是你家的貓嗎?真的好可愛!”
聽到這句話以後,卡夫卡一下子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起來。
“沒錯,我也覺得它簡直可愛極了!我跟你說,她喜歡吃三文魚雞肉口味的貓糧……”
雖然說好不容易找到了話題,可是,看到滔滔不絕地跟鬆井傾訴貓咪的喜好的卡夫卡,我還是覺得不能這樣下去。
我努力擠出了一聲甜膩膩的叫聲,引起了鬆井的注意,然後準備往餐廳裏走。果然,鬆井終於記起了之前我跟他說的,要在這家餐廳吃飯的事。
“不好意思,我都忘記了。”
鬆井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把卡夫卡和我帶進了餐廳。這可是我看了好多約會攻略才選定的地點,氣氛非常浪漫,菜也非常好吃,就餐的大多是情侶。
在這樣的地點,說不定我的任務真的可以達成,或許還可以加快一點速度。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走在卡夫卡前麵的鬆井陷入了沉思。
啊,有了!
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隨後我就跳了出去,猛然落在了卡夫卡的腳下。
“啊啊啊,喵——”
她一下子收腳不及,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跌倒。
“小心!”
鬆井回過頭發出了驚呼。
沒錯,這就是我設計的“特別場景”。卡夫卡如果摔倒的話,鬆井一定會摟住她——這不就是真宮給我看的那些小說裏會有的場景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兩個……
果然有人摟住了失去平衡的卡夫卡。
可那個人不是鬆井,而是……
“真宮?”
“喵?”
看清楚那個人之後,我和卡夫卡都發出了驚呼。
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吃了卡夫卡的速效安眠藥之後,真宮竟然還會出現在我們麵前。
他看上去狼狽極了,手上還有紅色的血跡……
“你弄傷了自己?”
卡夫卡震驚地看著他。
“如果我不弄傷自己,又怎麽可能清醒過來!”
真宮捂著自己受傷的那隻手說。
表麵上看他似乎是在對卡夫卡說話,實際上我清楚地感覺得到,他一直都是在看著我說話。
心好痛……
他這是在指責我……
我凝視著受傷的真宮,心裏混亂極了。
我是真的不明白,這個家夥為什麽可以做到這一步,卡夫卡隻不過是借用了我的身體跟別人約會而已,他卻像是要被人搶走重要寶物一樣拚命。
“呃……那個,或許你們需要談一談?”
鬆井給真宮包紮了手之後,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卡夫卡說道。
“我……”
卡夫卡瞅瞅真宮又瞅瞅我,一副超級不情願卻不知道怎麽解釋的樣子。
而我現在在鬆井麵前隻是一隻貓,就更加不知道如何解釋了。
於是,在石頭一樣冰冷又生硬的氣氛中,我、卡夫卡和真宮沒有繼續留在餐廳,而是一起回家了。
“砰——”
回到家,跟卡夫卡交換回身體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走到門口,一腳踹上了門板。
隻有通過這麽粗魯的舉動,我才覺得自己可以發泄憤怒。
“你滿意了?”
我雙手環胸,冷冷地看著真宮。
“你覺得我滿意了嗎?”
明明做錯了事情,弄砸了一切,真宮卻還有臉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我說話,好像有錯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一樣。
一看到他那個樣子,我就更加憤怒了。
“我不滿意,喵!我討厭你們!”
這時深受打擊的卡夫卡開口了,它看上去氣得都快掉毛了。
而我沒有想到的是,真宮竟然一下子站起來,走到發脾氣的卡夫卡麵前,一把抓住它的脖子,然後來到窗前將它像丟鉛球一樣丟了出去。
“你幹什麽?”
我驚呆了,看著他的舉動,簡直不敢相信。
“沒幹什麽!”真宮麵無表情地說。
“雖然說給你下藥確實不對……但我們也是想要早點幫你解開詛咒才這麽做的好不好!”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他怒吼了起來。
“我不需要。”真宮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目光冷冷地凝視著我,“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得到的東西,我一點都不需要,我也不屑於要!”
“你到底發什麽神經?”
“沒錯,我確實在發神經!”真宮的聲音更加冰冷了,“我竟然覺得你這種在我的水裏下安眠藥的人是……我看錯你了!”
“你——”
我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路小米,你果然是名不虛傳!”
真宮惡狠狠地說道,然後就扭過頭,摔門而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不停晃動的大門,虛脫般跪坐到了地上。
名不虛傳……
“黑道千金”路小米……
原來自始至終,真宮都是這樣看我的嗎?
這一刻,我的心痛到了快讓我沒有辦法呼吸的程度。
我本來以為,事情不會比跟真宮大吵一架,又得罪了小心眼的妖精更加糟糕了。
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錯了。
第二天,當我頂著巨大的黑眼圈、萎靡不振地來到學校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投向我身上的詭異目光再一次出現了。
“你聽說了嗎?”
“真宮被割傷了……”
……
學校裏的閑言碎語就像是頭皮屑,不管你怎麽努力,它們始終存在。
然而,以往對於閑言碎語都十分淡定的我,在聽到這一次的議論之後,卻隻能靠緊握雙拳勉強控製自己的憤怒。
昨天的事情竟然這麽快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鬆井絕對不會是那個亂說話的人,我也沒有說出去過,卡夫卡現在是一隻貓,就更加不可能。
那麽,答案隻有一個。
是真宮,真宮把這件事情散布了出去……
嗬嗬,就像他之前對我做的那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明明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可是當真宮回到了以前的樣子,我卻覺得自己的心情沉重到讓人窒息。
好難過……
真的好難過……
“當——當——”
上課的鈴聲回響在校園裏。
我獨自漫步在無人的校園裏,沒有一點想要去上課的欲望。
隻要一想到真宮竟然討厭我到了這種程度,甚至還把昨天的事情講了出去,我就難過得想要去撞牆。
不知不覺中,我又來到了事情發生的源頭——學校的中庭。
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杳無人煙,茂密的野草在微風中微微擺動,周圍一片安靜。
莫名地,我的視線模糊了。
一滴,兩滴,三滴……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眼淚竟然湧了出來。
我哭了?
“原來,我是這麽難過啊。”
我沙啞地自言自語。
這句話就像是按下了我心中的某個開關,我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將頭埋在雙膝間,任由眼淚嘩啦啦地流。
真宮這幾天來跟我的一連串爭吵,已經讓我的壓力累積到了最高點。可是,我甚至連哭,都隻能找個沒人的地方。
而且,這一次,也不會有任何人來安慰我了。就連卡夫卡,在昨天真宮那樣對它之後,都因為氣憤而表示要待在家裏不出來了。
“嗚嗚嗚……“
我放肆地哭泣著。
“路小米?”
“嗚嗚嗚……”
“路小咪,你沒事吧……”
沒想到,在我最狼狽、最脆弱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出現在了我的耳邊。
我狼狽地用力擦拭著臉上的眼淚,抬起頭朝聲音發出的方向望過去,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鬆井。
他的腋下夾著一本很厚的書,正一臉震驚地站在中庭的另一邊看著我。
啊?
我站起來,傻傻地與他對視。
被,被他發現了?
“你哭了?”
鬆井走了過來,站在我的身邊。
他的詢問非常溫和,溫和到讓我幾乎沒有辦法對他產生哪怕一點點抵觸心理。
“我,我……嗚嗚嗚……”
我是很想否認的,眼淚卻根本不聽話,一直不停地湧出來。最後,我自暴自棄地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氣氛忽然陷入了一片奇異的尷尬之中。
“呃……”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可以問為什麽嗎?”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麵對這個問題,我絕對會敷衍過去,可是今天,我卻因為太傷心而失常了。
“鬆井……你說……為什麽我總是會被人誤解呢?不熟悉的人會誤解我,熟悉的人也會誤解我……嗚嗚嗚……到底是為什麽……”
我抽抽噎噎地說。
鬆井愣了一下,隨後眼神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
“這種事情其實很平常哦,就連我,也一直生活在眾人的誤解中哦。”
“呃?”
鬆井也一直被人誤解,這是怎麽回事?
鬆井溫柔地笑了笑。
“我知道大家都在背地裏說我是‘王子’,是‘貴公子’……可是實際上,我隻是獸醫的兒子。”
“獸,獸醫?”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
“沒錯,獸醫。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我也會成為獸醫吧。大家根本就不可能想到吧,像我這樣的人,會給豬接生,沒事還要檢查動物的糞便……”
“真,真的?”
我張大了嘴巴,震驚不已。
鬆井竟然是獸醫的兒子……難怪他那個時候會出現在動物園裏。
忽然之間,很多事情都說得通了。
可是……
我上下打量著鬆井,怎麽樣都無法將自己麵前這個英俊、帥氣、渾身都透露著精英氣息的男生,跟總是跟動物打交道的獸醫聯係在一起。
無論怎麽想,都覺得匪夷所思啊。
像鬆井這樣的人,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或者是知識分子家的高才生才對啊,他怎麽可能是獸醫的兒子?
而且,他竟然還說自己以後也會成為獸醫?
也許是我傻乎乎的樣子太過於明顯了,鬆井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自嘲的微笑。
“所以,誤解總是會有的,你要學會不要在意。”
鬆井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地說。
“可,可是你……”
“嗬嗬,你看,就連你都覺得我跟獸醫這個詞不搭配吧。”鬆井撓了撓頭,苦笑著說,“所以我才說,被人誤解其實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像我,我不過是因為外貌的緣故,就被人冠上了奇怪的稱呼,大家也總覺得我應該不食人間煙火地活著,一旦我露出自己的真實麵目,就會有很多人大呼受不了,就好像我欺騙了他們一樣……明明,最開始誤解我的就是這群人啊!”
鬆井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苦澀。
我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他,卻完全不知道如何開口。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還想過要跟他們解釋這些,但是現在……”鬆井聳了聳肩,挑了挑眉,“有句話說得很對,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隻要有一個人知道你並不是其他人說的那樣,就可以了。”
聽到他最後那句若有所指的話,我情不自禁地開口:“你,你聽到了那些傳聞?”
話一說出口,我就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我好害怕鬆井也跟那些人一樣,來問我是不是真的弄傷了真宮。
“啊,那些傳聞不要在意啦。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鬆井衝我眯了眯眼睛。
我不得不承認,就是這麽一個最簡單不過的表情,卻給了我莫大的鼓勵。
“鬆井,謝謝……”
我十分感動地道謝。
“沒關係。”
鬆井從口袋裏掏出手絹,靠近我,然後擦拭著我的臉。
“你看你的臉,都快變成小花貓了。”
鬆井刻意用嘲笑的口氣說道。
“什麽……”
我一時有些害羞,不知所措地想要退後一點,卻絆到了一塊石頭,腳下不穩,跌倒在鬆井的懷抱之中。
這種親密的場景讓我瞬間紅了臉頰。
“對不起,對不起!”
我連聲道歉,想要從鬆井的懷裏站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猛然衝出草叢,將鬆井直接撞開了。
“鬆井!”
我驚叫一聲,趕忙拉住鬆井。
一個氣惱的聲音卻讓我呆住了:“放開,路小米!”
這個聲音是……
真宮?
隻差一點點,我就在鬆井麵前叫出他的名字了。不過我絕對不可以這樣,因為,真宮現在的樣子,正是一隻羊駝。
我也不知道真宮這個時候發了什麽神經病,竟然在處於羊駝的形態時說話,他真的不怕自己被捉到研究機構去嗎?
一瞬間,我身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而真宮這個時候正頂著羊駝的可笑模樣,惡狠狠地看著鬆井剛才扶住我肩膀的那隻手,就好像想撲上去將它咬下來一樣。看著它赤紅的眼睛,我瞬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你冷靜一點!”我急急忙忙地說。
我還沒說完,就見到真宮打了一個響鼻,蹄子在地上猛刨了兩下,接著就如同閃電一樣朝鬆井衝過去。
“別這樣!別這樣!”
真宮顯然是以為鬆井剛才弄哭了我,看上去十分激動。
作為羊駝,他現在的體型比鬆井大很多,一瞬間,鬆井就陷入到了危險之中。看到真宮準備抬起蹄子踢鬆井一腳的時候,我大腦一片空白,一閃身就攔到了鬆井的前麵。
“小心——”鬆井大聲提醒道。
“哎呀!”
硬邦邦的蹄子一下子就踢中了我的腿。劇痛從左腿處傳來,我條件反射地抬起腿想抱住喊痛,可沒站穩,身體控製不住地朝前倒去。
慌亂中,我的嘴唇似乎擦到了什麽毛茸茸的東西……
然後,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羊駝,就當著我,還有鬆井的麵開始變身。
幾分鍾過後,中庭裏出現了第三個人。
真宮麵色鐵青地站在我的麵前,用力地擦拭著自己的嘴。
暴露了……
這幾個字仿佛撲閃著翅膀漂浮在半空中,就好像在嘲笑我一樣。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這兩人之間,隻感到背上的冷汗如同瀑布一樣嘩拉拉地往下流。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我到底該怎麽解釋啊!
大腦一片空白的我真想抓著頭發大吼。
但是,事實是,我像木偶一樣傻傻地站在那裏。
最後,還是鬆井打破了現場死一樣的沉默。
“你不覺得有一些事情需要解釋一下嗎?”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在呆滯的鬆井麵前,我隻好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畢竟,我也完全隱瞞不下去了。
隻要鬆井跟貓在一起就可以解除詛咒;一旦跟我分開超過兩個小時,真宮就會變成羊駝……
我提心吊膽地說完了一切,然後就閉上眼睛,等著鬆井那一句“神經病”的評價。
“所以說,真宮……就是那隻羊駝?”鬆井的嘴角抽搐了。
“沒錯。”
“這是被妖精詛咒了?”
“沒錯。”
“妖精喜歡的人,是我?”
“是的。”
“你們之前……一直想要撮合我和那隻妖精?”
“是,是的。”
“那隻妖精是一隻貓?”
“暫時……是的。”
……
一連串的問話下來,我的臉色從紅色變成白色,從白色變成青色。而鬆井的臉色,卻從最開始的鐵青漸漸恢複了正常。
但是,就是這樣,卻讓我的冷汗冒得更加厲害了。
為什麽我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啊?
更糟糕的是,在我身後,造成這種極度尷尬狀態的罪魁禍首——真宮,卻還有臉雙手環胸地看著我和鬆井,身上不斷地往外散發著寒氣。
我簡直連白眼都懶得給他了。
可惡,我到底為什麽會陷入這種狼狽的境地啊!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我一定會把他抓過來狠狠揍一頓。
“如果隻要跟那隻妖精約會,就能解除詛咒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啊。”
一個恍神,我得到了鬆井這樣的回答。
我困擾地看著他,那一刻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的大腦完全空白了,真的一點都不敢相信,這隻有在夢裏才會出現的回答,真的會出現在現實中。
“為什麽?”
我不明白鬆井為什麽會答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呃……”鬆井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大概是因為,如果詛咒解除的話,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了哦。”
我差點笑出聲。
鬆井還真是體貼,竟然開了這麽一個玩笑。
不過,感謝他的這個玩笑,我必須承認,我好像在這一瞬間就輕鬆了起來——如果真宮沒有在一旁怒吼,就更好了。
“我真是受夠了!”
他狂怒地大吼,宛如被踩到腳的霸王龍一樣轉身離開了。
我不解地想要抓住他。
“真宮,你,你到底要幹嗎?”
我又氣又急。
“一旦成功了,你的詛咒不就可以解除了嗎?有這麽好的事情,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的?”
“不滿?”
真宮忽然停下了腳步,滿是血絲的眼睛筆直地對上了我的。
“這麽好的事情?你真的覺得這是這麽好的事情啊……其實,隻不過是欺騙吧,鬆井壓根就沒覺得卡夫卡是個合適的約會對象,它隻不過是他用來追求你的道具,所以他願意配合你玩弄卡夫卡。路小米,你摸著自己的胸口問問自己,這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你這是在欺騙卡夫卡的感情!”
說完,他就撇下我獨自離去了。
玩弄卡夫卡?欺騙卡夫卡的感情?
這個家夥究竟以為自己在說什麽?
我站在原地,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是誠心誠意地要幫他,他卻高高在上地對我這樣指責,如果說之前我隻是感到難過的話,現在我的心都快要碎成粉末了。
在極度的氣憤中,我做出了那個讓我之後後悔了很久的決定。
“鬆井……”
我扭過頭,對上了鬆井的視線。
“如果你真的願意的話,我也隻能請你幫忙了。請你假裝真的喜歡上卡夫卡那隻貓,然後跟它約會。”
……
我決定讓卡夫卡跟鬆井去約會,並且,讓鬆井假裝喜歡上了卡夫卡,並對她說出“我喜歡你”那幾個字。
在那一刻,我隻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解決了詛咒,我看真宮還有什麽臉跑來對我進行這些莫須有的指責!
當時的我,真的隻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