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時光凝結成悲傷
我沮喪地垂著頭自哀自憐地想著，一前一後的兩個人還在鬥。
摩卡一臉囂張地揚起下巴，說：“當然關我的事了，如果你不喜歡她，就不要來幹涉我們。我摩卡要她做我的女朋友。”
哦——他要我做他的女朋友，啊哈哈！
開什麽玩笑，做你的女朋友？
摩卡，你腦子沒毛病吧，今天是萬聖節嗎？還是說今天是愚人節？
我嚇得下巴都快要脫臼了，摩卡那家夥依然不知死活地瞪著狄斯，得意揚揚地衝他笑。
他那一臉的得意是怎麽回事？我又沒有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他得意個什麽勁啊？我快要抓狂了。
“啪！”
我身後，狄斯宛如惡魔降臨，雙手撐住桌子往前俯身，皮笑肉不笑地陰沉沉地說：“你說什麽？”
摩卡得意地翹起鼻孔，一把抓住我，用力地把我抱進懷裏，向狄斯宣戰：“我說，這個家夥我要了。”
什麽叫這個家夥我要了！拜托，你不要胡說八道！摩卡，你這個白癡，睜大眼睛看清楚狄斯！那家夥已經快變成惡魔啦，他的眼神好可怕，他的表情好可怕！你這個白癡就不要再說了，他會讓我們血濺當場的。
看著冷若地獄修羅的狄斯，我嚇得戰戰兢兢，在摩卡懷裏瑟瑟發抖。
等等，這家夥怎麽笑起來了？
沒錯，我沒有看錯，狄斯這家夥真的笑起來了。
他在笑，笑得像妖精一樣，眼底是氤氳的霧氣，那樣妖嬈，那樣魅惑。
“嗤，你要她做你的女朋友？難道你不知道，她是喜歡我的嗎？”狄斯輕蔑地、不屑地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大家就紛紛尖叫起來。
“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變成了摩卡學長喜歡這個家夥？”
“摩卡學長居然向她告白？啊啊啊，你們不要拉著我，我要去殺了那家夥。”
“嗚嗚嗚，我受不了了，我的摩卡學長。”
……
大家慘叫著，我什麽也聽不見，隻是呆呆地望著狄斯。
摩卡抱緊我，滿不在乎地嗤笑一聲，說：“喜歡又怎麽樣？你不知道人的心是會變的嗎？她今天可以喜歡你，明天照樣可以喜歡我。”
狄斯的笑越來越猙獰，慢悠悠地說：“是嗎？你對自己就這麽自信嗎？手下敗將。”
摩卡臉色變了，氣呼呼地叫道：“你說誰是手下敗將？”
狄斯一挑眉骨，說：“難道不是嗎？我看，你當狗的時候比你現在的樣子要可愛多了。”
一針見血，狄斯的話戳中了摩卡的痛處，那是他的恥辱。
“渾蛋，要不是你使詐，我會輸給你嗎？”摩卡氣得哇哇大叫。
狄斯輕蔑地說：“就算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摩卡氣得快要爆炸了，卻又奈何不得狄斯。
最後，他一把抓住我，看著狄斯說道：“哼，輸給你又怎麽樣？到最後不語還是和我在一起！”
狄斯瞥一眼呆頭鵝一樣的我，說：“蘇不語，你最好想清楚，你真的要做這個家夥的女朋友嗎？”
摩卡看著一臉囂張的狄斯忍無可忍，說：“她做誰的女朋友是她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少在那裏囂張了。”
狄斯輕蔑地說：“也是，隻有你這種笨蛋才配得上她這樣的蠢貨。”
也是，隻有你這樣的笨蛋才配得上她這樣的蠢貨。
狄斯的話像一根箭射中我的心髒。
他不喜歡我沒有關係，可是，為什麽他要用這種輕蔑的語言來攻擊我？
我生氣了，憤怒了，就像自己被人狠狠地踩在腳底下踐踏了一樣，他那樣得意是為什麽？因為我喜歡他，所以他能夠這樣目空一切？
我憤怒地大聲對他說：“你少得意了！是，我是喜歡過你，但是世界上優秀的人不是隻有你一個。”
狄斯的臉瞬間黑了，冷冰冰地看著我。
他似乎生氣了，諷刺地說：“好啊，那你去找啊，去找一個更加優秀的人喜歡啊！”
他那是什麽態度？
可惡，氣死我啦，我怎麽會喜歡上這種家夥？
我氣得哇哇大叫：“我一定會找給你看的，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找一個……”
他英俊的臉黑成了鍋底，眼中是鋪天蓋地的怒意。突然，他一把把我從摩卡手裏拽過去，吻住了我的嘴巴。
呃？怎麽回事？
他他他，他是在吻我嗎？
第一次，打鬥中他以貓的形態一不小心吻了我。
第二次，他被老爸灌醉時強吻了我。
這一次，他居然在我和他吵架的時候吻我。
“撲通，撲通。”
我的心髒超負荷地跳起來，那麽快，那麽急，就快要從我的嗓子裏蹦出來了。
我在做夢嗎？他居然吻了我。
就在我像一隻呆頭鵝一樣瞪著他的時候，他像被驚醒，猛地鬆開我，一臉錯愕地瞪著我，好像被強吻的是他一樣。
教室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大家都屏息凝視著我們。
我一臉呆滯地望著他，他英俊的臉慢慢黑了，看著我，然後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那是什麽意思？
他那聲哼是什麽意思？
等等，他就這麽走了嗎？
那，那這個吻算怎麽回事？
不要吻了我，就這麽丟下我走了啊——
我在心底無聲無息地呐喊著，眼睜睜地看著狄斯大步離開。
“太過分了，他這算怎麽回事？玩弄你嗎？這樣對待你，很好玩嗎？”摩卡氣呼呼地叫起來。
班上的人也跟著氣呼呼地叫起來。
不過，他們的重點是——
“太過分了，她居然和狄斯少爺接吻啦！”
“不，那是屬於我的，狄斯少爺的吻應該是屬於我的啊！”
“可惡，不可原諒，她居然敢和狄斯少爺接吻！”
……
班上炸開鍋了，我呆呆地望著狄斯消失的方向，一臉茫然。
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整天我都糾結在狄斯的那個吻裏。他吻了我，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說他也喜歡我？可是不對啊，沒有人吻了自己喜歡的人之後就一聲不吭地走了啊！
他喜歡我？不喜歡我？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嘛？
這家夥的心思好難猜啊！
“啊啊啊，好煩啦，到底怎麽回事嘛？”我抓狂地抱住腦袋。
正想著，我突然感到地麵震動了，正在一跳一跳地顫抖著。
我嚇得慌忙抱住桌子，驚慌地張望四周，問：“怎麽回事？地震了嗎？”
“蘇不語！”遠遠的，蕾絲小姐跑過來，一聲怒吼，爆發力十足。
蕾絲小姐？
她那一臉的凶神惡煞是怎麽回事？
“啪！”
她衝過來，一把揪住我，怒氣衝衝地大吼：“該死的，聽說你和狄斯少爺接吻了？”
不是接吻，是被強吻了。
我想我應該糾正一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被……”我是被強吻的那個。
“啊啊啊！”蕾絲小姐怒吼一聲，打斷我的話，“我不管，我要奪回狄斯少爺的吻。”
說著，她巨大的大餅臉湊過來，噘起嘴巴就要吻我。
開什麽玩笑！
吻是這麽奪回去的嗎？
我嚇得飆眼淚了，急中生智，“刺溜”一聲鑽到桌子底下。
“呃？人呢？跑到哪裏去了？”蕾絲小姐到處亂找。
我像老鼠一樣在桌子底下到處亂跑，我可不想被這家夥親吻啦！
“在桌子底下。”蕾絲小姐的那群跟班們奮力地向我撲過來。
“不要追過來啦。”我迅速地鑽出桌子，逃命一樣往外麵跑去。
正跑著，我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痛得我抱住腦袋連連後退。
“你走路沒有長眼睛嗎？”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說道。
呃，這個聲音怎麽這麽熟悉？
我立刻抬頭看去，站在我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謊稱是法國交換生而轉到我們英戈學院的愛麗絲。
她怎麽會在這裏？
她也是這個班級的人嗎？
我呆呆地望著她。
她冷傲地掃我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說：“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蘇不語啊！也難怪啦，你這樣的人連腦子都沒有，怎麽會有眼睛呢？真是的，院長大人到底是怎麽回事，連你這種人也放進了學校，和你身處在同一個班級，簡直就是一種奇恥大辱啊！”
她說話還是這麽令人討厭。
我想起她在懸崖上偷襲我的事，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我氣呼呼地瞪著她，反駁道：“是啊，我的確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但是偉大的你為什麽和我這種人要身處同一個班級呢？還是說，你也隻是跟我一個水平而已？”
“你說什麽？”愛麗絲氣得大叫一聲要衝過來，被艾瑞一把拉住。
“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就算是穿上了納茲魔法學院的校服，水平也還不就那樣。別以為穿上龍袍就真的變成太子了。”艾瑞冷嘲熱諷地說道。
我笑眯眯地對他說：“哦，我差點忘記了，原來你也在這個班級啊，狄斯的手下敗將。”
艾瑞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羞憤地叫囂道：“你說什麽？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一旁圍觀的人指著我們又開始議論了。
“她死定了，居然招惹了艾爾家族的人。”
“她不要命了嗎？居然敢頂撞艾爾家族的人。”
“她膽子還真大啊，連這兩姐弟都敢惹！”
……
不理會那些議論，我看著愛麗絲說道：“我真搞不懂為什麽你還留在這裏！為什麽有人殺了人卻不用負責，而救人的人要負上責任！為什麽你差點要了我的命，卻可以若無其事地繼續招搖過市，而狄斯因為救我被抓了起來！在你們的世界裏，這到底是什麽狗屁規矩？”
愛麗絲一臉得意地說：“你以為我和你們這群賤民是一樣的嗎？我們艾爾家族在納茲魔法學院的地位是無人可以撼動的。你以為誰都能夠打倒我們艾爾家族的嗎？”
她說著，陰毒地衝我狠笑。
“蘇不語，你最好放聰明點，不要惹我，我可以殺你第一次，就可以殺你第二次。”愛麗絲狠狠地威脅我。
好狂妄的口氣，好目中無人的話語！
“是嗎？”可是，我一點都不懼怕，淡定地反問道。
愛麗絲狂妄地笑著，得意地說：“你不會以為院長大人讓你留在這裏，就是接受了你吧？哈哈，別天真了，你知道為什麽院長大人讓你留在這裏嗎？是為了殺你啊！你如果跑回自己的世界去了，我們要去哪裏找你？知道羊為什麽被養在羊圈裏？為了需要的時候能夠找到它。你現在就跟一隻羊一樣，沒有區別。”
她在說什麽？院長大人把我留下來，是為了殺我？
開什麽玩笑！
我身體裏封印的可是厄運之魔啊！
院長大人說過，他會想辦法解決我體內的厄運之魔的，怎麽可能會殺我？
“你說謊！院長大人才不是這樣說的！”我打斷愛麗絲的話，生氣地盯著她。
我在生氣，我不相信她的話。
心底的怒意就像閃爍的星火，一旦被點燃，足以熊熊燎原。
“我說謊？你知道上一個被厄運之魔附身的人最後怎麽樣了嗎？”愛麗絲看到我生氣的樣子，好像更開心了，繼續說道。
上一個被附身的人怎麽樣了？
我想起狄斯的話，上一個被厄運之魔附身的人，死了。因為他被厄運之魔控製了身體，所以最後人們殺了他。
一旦被厄運之魔控製了身體，我就會變得不像自己，可是我有把握能夠控製自己，所以我不會死。
“我可以控製自己，我不會被厄運之魔控製住，所以誰也不能殺我。”我堅定地說道。
“哈哈哈，笑話！”愛麗絲又哈哈大笑起來，漂亮的臉蛋變得扭曲惡毒，“那種白癡一樣的謠言隻有你們這種蠢材才會相信！你知道什麽時候厄運之魔最脆弱嗎？”
她說著停下來，走到我麵前，整個臉湊過來，幾乎要貼在我的臉上了。
“剛剛進入你的身體的時候，還沒有完全掌控你的時候，這個時候它是最脆弱的。如果真的等到它完全占據了你的身體，你以為我們對付得了它嗎？對付不了。所以，你的結局早就注定了，你，非死不可。”她惡毒地說道。
我的結局早已被注定了嗎？
從我被厄運之魔附身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嗎？
驟然，我的眼前有一片黑霧正在慢慢聚攏，漸漸地遮住了我的視線。
我聽見心底一個聲音在說：“還不明白嗎？這是一個虛偽的世界，一個不公平的世界。還不明白嗎？想想東區的那些人，想想狄斯，想想愛麗絲，想想你自己，醒來吧，蘇不語。”
誰？
誰在說話？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狄斯為什麽要將我釋放嗎？那麽，我就讓你看一看他要的真相。他之所以釋放我，就是為了讓我給他看這個。”黑暗中那個聲音說道。
看什麽？
真相？
對了，狄斯說過，他釋放厄運之魔，是為了一個真相，一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真相！
那麽，他看到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突然，我的眼前一片混亂，許多畫麵雜亂地閃過。頓時，我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未幾，畫麵定格了。
我站在一個破舊的屋子前，一個英俊的大叔站在門口說：“好，我跟你們去！為了守護我的家園，就算是拚盡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身後，院長大人走過來，握住大叔的手，說：“這個世界都會記住你的，感謝你的加入。”
這是什麽？
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時，一個小男孩從屋子裏跑出來，他滿臉的淚花，哭著大叫道：“爸爸不要去，不要丟下我。”
大叔抱住撲過來的男孩，說：“狄斯，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在家裏乖乖等我啊！等到爸爸凱旋的那天，我們就去大吃一頓。”
“爸爸帶我一起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男孩含著眼淚哭著求道。
我驚愕地瞪著眼前的小男孩，他就是狄斯？
這是狄斯的小時候？
大叔他們要去哪裏？
還有，這裏是哪裏？這裏和西界不一樣，破破爛爛的，像貧民窟一樣。
貧民窟？這裏是東區？
我很快反應過來，張望四周，想起摩卡的話，狄斯也是從東區裏走出來的孩子，所以這裏是他的家？
大叔被帶上了車，我也跟著上了車，沒有人看得見我，我就像空氣一樣，像看電影一樣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他們。
上了車，院長大人說：“厄運之魔的封印鬆動了，也許今天就會衝破封印。我們現在聚集了東區、西界的所有高手，希望能在它破封之前再次將它封住。”
大叔說：“院長，放心吧，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車被開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四周都是山。院長大人帶著大家進到山洞裏。
一行人走到山洞的心髒部位，就看到一個黑色的繭即刻出現在眾人麵前，那黑色的繭像心髒一樣跳動著。
“好了，開始吧！”院長大人一聲沉喝，大家紛紛動手。
每個人的掌心都出現一團光，山洞被照亮了，突然地震山搖，那個繭跳得越來越快。
洞頂有灰塵不斷往下掉，大地開始搖晃，所有人東滾西倒。
院長大人大叫一聲：“大家穩住。”
接著山洞恢複了寧靜，地不震了，山不搖了，連風聲也停止了。
“絲絲——”
細微的風聲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
我奇怪地張望四周，尋找那風的來源。
“小心！”院長大人一聲驚叫，那個繭“轟然”一聲裂開了，一隻黑色的手從裏麵伸了出來。
是厄運之魔！
“呼啦——”
風聲更大了，是從繭裏傳出來的，四周的人被吸住，往繭裏拉。
院長大人驚叫一聲：“不好，它出來了，大家快跑。”
洞裏頓時亂成一團，大家拚命地往洞外跑。身後，那個繭裏的黑手突然像橡皮筋一樣伸長，一把抓住跑在最後麵的院長大人。
“院長小心。”大叔驚叫一聲，跑回來一刀砍斷黑手，抓住院長大人就要跑。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那掉在地上的黑手突然化成一團黏糊糊的橡皮泥一樣的東西，纏住大叔的腿，用力地把他往繭裏拖去。
“救我！”大叔驚叫一聲。
院長大人呆住了，望著大叔，然後，他臉色難看地牙一咬，轉身就跑出去了，留下被拖進繭裏的大叔。
我呆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為什麽院長大人對大叔見死不救？
為什麽？
突然，畫麵一閃，我跟著他們出了山洞。
我看見倒在地上氣喘籲籲的英雄們，一個個驚魂未定地看著洞口。
一個英雄拍著院長的肩膀，說：“您就不要難過了，他是東區的貧民，能夠犧牲在這裏是他的榮耀。”
我呆呆地望著這群英雄們，臨危的時候他們逃得比誰都要快，就連自己的同伴也能夠放棄。
“為什麽？他是他們的同伴啊，為什麽要放棄他……”我不能理解，也不敢相信。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聽見心底的一個聲音說：“同伴？不，他不是他們的同伴，他們是西界的貴族，西界的英雄，他隻是東區的一個貧民。我讓你看一看他最後的結局吧！”
畫麵一轉，我看見廢棄的城市裏，大叔渾身是血地爬出來。
他顫抖著，血肉模糊地向院長大人伸手求救。
院長大人一臉驚恐地望著他，沒有任何反應。大叔爬到院長大人麵前，身後是一條長長的血痕。
“救，救我……”他聲音喑啞，痛苦地哀求院長大人。
“他被厄運之魔附身了，殺了他才可以封印厄運之魔。”院長大人身後有人叫起來。
院長大人的臉都開始顫抖了，驚恐地瞪著腳下的人。
大叔還在哀求他，那個曾經救過他的人在垂死掙紮的時候死死哀求他。
“救我……”他痛苦而艱難地出聲，伸手想要抓住院長大人的衣角。
“不要！”院長大人驚叫一聲，手裏的劍不由自主地刺進了大叔的心髒，血噴薄而出，濺在院長大人的臉上。
大叔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院長大人。
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曾經公正嚴明、剛正不阿的院長大人會將劍插進他的心髒。
厄運之魔被封印了，英雄們凱旋，那犧牲的大叔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故事。曆史上沒有人會記得他，多的隻是一個被厄運之魔附身的倒黴鬼而已。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我眼前的畫麵一寸一寸地裂開，潰散在空中，我的視線一片黑暗，鏡子一樣的水麵上那個“我”慢慢出現。
她帶著詭異的笑，說：“看吧，看清那些虛偽的嘴臉，看清那些卑鄙的英雄，這樣的一個世界，你還想要守護嗎？”
這樣的世界，我還要守護嗎？
欺騙，傷害，背叛，算計，沒有平等，沒有公平，沒有尊重，這樣的世界，我還要守護嗎？
她緩緩走過來，如魔咒一樣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毀滅吧，這樣的世界還要來做什麽？愛麗絲也好，艾瑞也好，院長也好，狄斯也好，讓那些虛偽的東西都在梵天的戰火了毀滅吧！當一切歸於寧靜，就再也沒有傷害，再也沒有欺騙，人人都是平等的，自由的，那是一個盛世天國。”
毀滅吧，讓那些虛偽的、殘忍的、不公平的都在這個世上毀滅吧！
一聲歎息，我聽見一個聲音這樣說著，像催眠一樣，又像蠱惑一樣。
這個世界，真的是這樣的嗎？
真的再沒有什麽是值得留戀的嗎？
“蘇不語。”
狄斯的聲音傳來，我猛然清醒，張望四周，眼前一片漆黑，我什麽也看不見。
狄斯？
狄斯，你在哪裏？
我焦急地跑起來，四處尋找出口，尋找狄斯。
“你在找什麽？你想出去嗎？你還想守護這個肮髒的世界嗎？愚蠢的人，為什麽你們都一樣，對這個絕望的世界充滿了希望？”另一個“我”像身影一閃擋在我的麵前，攔住我的去路。
我嚇得後退一步，大聲說道：“放我出去，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趕緊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
“留在這裏，和我永遠融為一體吧！那樣的世界有什麽可留戀的？我們一起將這個世界毀滅了吧，然後再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另一個“我”猙獰地笑著，伸出手來。
“不，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的家人都是值得我去守護的。因為你躲在黑暗的世界裏，用你黑暗的眼睛看世界，所以你的世界注定一片黑暗。我看見的世界有陽光，有希望，有信任，有幸福，那才是我的世界。”我大聲說道。
“哈哈哈……”另一個“我”不可抑製地笑起來，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可笑的笑話，她諷刺地說，“希望？信任？哈哈哈，我讓你看看你的希望和信任現在在做什麽！”
她話音一落，我的眼前就有一片刺眼的白光射來。
我下意識地抬手擋住眼睛，然後再緩緩睜開，看清眼前的場景時，我頓時呆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大家都受傷了？
為什麽院長大人和大家都憤怒地看著我？
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不動了，趁現在，大家一鼓作氣地上，殺了她。”一個老師大聲叫喊著，於是大家集體朝我湧了上來。
什麽？殺了誰？
他們為什麽拿著武器向我衝過來了？
突然，我的身體不受我控製地動起來。身影一閃，我飛快地掠過人群，麵無表情地看著腳下的人們。
隨後，我的手中彈出一枚巨大的激光炮來，對著人群一陣掃射。因為火力太猛，即使大家紛紛避開，也還是有人受傷了。
我的身體怎麽了？
為什麽我不能控製我的身體？
我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想要住手，想要停下來，可是身體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意念控製。
“你覺得這個樣子，你的信任，你的希望，你的幸福，還會守護著你嗎？哈哈哈。”我聽見身體裏那個聲音瘋狂地哈哈大笑。
不要動，不要攻擊人！
蘇不語，停下來啊！
我不想傷害大家，可是我的身體已經不屬於我了。在我和愛麗絲鬥嘴的那個時候，我的眼前突然一黑，是因為我的身體被厄運之魔再次占領了。
它大開殺戒，用我的身體破壞了整個納茲城，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
不要，我不要這樣！
蘇不語，停下來，拜托你，停下來。
我痛苦地咬緊牙關，牙齒幾乎要咬碎了，眼淚從我的眼中瘋狂地湧出來，我的身體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裏。
誰來幫幫我？
狄斯，救救我！
老爸，幫幫我！
我不要這樣啊！
人群裏，有人在叫：“和她拚了。”
有人躍起來，像光一樣衝過來，一拳打中我的腹部。
“哢嚓——”
我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我的身體瞬間像被撕裂了一樣，劇痛爆炸開來。
“啊——”我痛苦地慘叫一聲，不能自已。
“你在找死嗎？不要試圖控製自己的身體。即使你控製住了身體，也無法挽回這一切了。他們不會相信你的，他們會殺了你的。”身體裏的另一個“我”再次叫了起來。
她很不安，很焦急，她害怕我控製住自己的身體。
再努力一點，蘇不語，拿回你的身體。
我怒吼一聲，拚盡全力控製那不受控製的身體。
她顫抖著，像要被撕裂一樣痛苦。
“你不是我的對手，你根本就控製不住這個身體。”另外一個“我”卻還在強硬而瘋狂地笑著，那笑聲宛如來自地獄。
接著，我的身體飛了出去，像野獸一樣撲向人群。
我不能控製這個身體，我不想傷害大家。
人群裏，我看見負傷的摩卡，還有奄奄一息的蕾絲小姐，還有疲憊不堪的狄斯。
人群裏，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銳利的眼睛緊盯著我。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爛了，他英俊的臉上滿是鮮血。
突然，他淩空躍起，向我撲過來。
“找死。”我聽見自己的嘴裏吐出這樣兩個字，然後凶猛地撲向狄斯。
狄斯抬手擋住我，緊緊地盯著我。
他的表情凶悍得像一頭野獸，大聲怒吼道：“把她還給我。”
“轟隆隆——”
狄斯將我摔倒在地上，然後自己迅速地躍下來，扣住我的手腕，再次怒吼道：“把她還給我，把‘蠢貨’還給我！”
把她還給我！
把“蠢貨”還給我！
我聽見他的聲音，我多想告訴他，我就在這裏，可是我無法控製我的身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腳踢開他，然後躍起來，再次衝向他。
不要，不要攻擊那個人，不要傷害他！
我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卻束手無策。我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攻擊狄斯。
不，我不要這樣——
眼淚不斷地往下掉，我倉皇無助地哭起來。眼看著自己對狄斯出手了，我痛苦地哭叫一聲，用力地抱住腦袋。
我不要，我不要攻擊他。
畫麵像被定格了一樣，廢墟中被厄運之魔控製的少女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痛苦地抱住了頭。
與此同時，麵前的少年已經出手，他手中的劍貫穿她的心髒。他措手不及，驚愕地望著少女，似乎意識到什麽，可還是遲了。
他的劍穿透我的心髒，我痛苦地抱著頭，淚流滿麵地望著他。
時間靜止了，就連空氣裏微薄的灰塵也停止了。太陽從烏雲中探出頭來，第一縷陽光照在我身上，可是我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那一刻，時光凝結成傷。
“不，不語……”我聽見他絕望的聲音，他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有什麽能比親手傷害自己心愛的人更令人恐懼？
有什麽能比殺了自己愛的人更令人絕望？
可是，狄斯，沒事，你做得很好！
我伸手想要再摸一摸他的臉，想要最後一次親吻他的臉，想要再一次向他告白。
狄斯，我喜歡你，你呢？
可是這些話我再也說不出來了！
我想，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吧！
“蘇不語——”我聽見狄斯痛苦的叫聲，他倉皇無助地抱住我。
我倒落在他的懷裏，世界再次回到一片漆黑中。
親愛的，如果能再來一次，如果能時光倒流，你會承認你對我的喜歡嗎？
“不要死，我騙了你！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我害怕你留在這裏會被傷害，所以我騙了你。你說對了，我根本就是喜歡你，那不是同情，那是真真切切的喜歡。所以，求求你，不要死啊！”
狄斯嘶聲的哭聲傳來，在我漆黑的世界裏顯得那樣蒼涼，那樣悲傷。
我坐在鏡子一樣的水麵上，四周一片漆黑。這一次我徹底安靜了，抬頭看頭頂，然後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