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是一股高傲卻憂鬱的風,又像是一灣幽深的潭水,最讓人移不開眼的不是他那精致唯美的五官,而是那雙隱隱透著傷感的黑眸,深邃得像個無底旋渦。
鮮於煥已經站在千爵風身後很久了,修長的十指握著一份墨綠色的候選名單。
他望著坐在沙發上,盯著室內的那架黑色鋼琴出神的名作曲家,久久不敢上前打擾。
落日的餘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溫暖和煦的光落在角落的鋼琴上,勾勒出一幅靜謐又唯美的畫麵。
男人坐在歐式風格的沙發上,烏黑的發絲像黑鑽般熠熠生輝,襯得他的皮膚更為白皙。
被陽光籠罩的鋼琴上似乎坐著個優雅又美麗的女子,正朝他輕柔地微笑。像被深深地蠱惑住,男人慢慢地朝那架鋼琴伸出了白皙修長的手,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不笑則已,一笑驚人。向來淡漠的他偶爾露出的那抹淺笑,帶著蠱惑世人的魅力,讓人懷疑,這男人如果時常保持著這樣的笑,又將有多少人為之沉淪。
縱使他在微笑,黑亮的眼眸中也帶著讓人心疼的悲傷。
鮮於煥靜靜地站在後麵,看著憂傷微笑著的千爵風,很是頭疼。
維也納城堡裏的鍾聲剛響了第十二下,全國“音樂皇後”的選拔賽結果就要公布了,可是此刻候選名單還在他的手上,等著本次大賽最重要的特約評委、現今音樂界赫赫有名的作曲家千爵風在候選名單中評出本屆最實至名歸的“音樂皇後”。
鮮於煥實在不忍心打擾沉浸在憂傷中的千爵風,可是作為大賽的主持人,禮堂裏還有數萬人在等著他公布結果。
鮮於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了上去。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千爵風轉過頭來,目光迷茫地看著來人。
鮮於煥被那目光看得緊張地屏住了呼吸,雙手僵硬地將手中的候選名單遞向了有些不同尋常的千爵風。
沒等他開口,千爵風的聲音就打亂了鮮於煥所有的思緒。
“我……又聽到了那首曲子,叛逆堅強的貝多芬彈奏出來的肖邦的悲傷。十年了,我已經十年沒有聽過有人現場演奏這首曲子了。”
啪!
名單掉在了地上。
鮮於煥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表情憂傷的千爵風,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似的,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你說的,是那首《貝多芬彈奏的肖邦》嗎?”
鮮於煥顫抖著聲音問道,見千爵風隻是低著頭不說話,見過大風大浪的鮮於煥心裏再也安定不下來,語調也開始變得緊張。
“能將貝多芬獨特的音樂震撼力與肖邦帶著濃重個人主義色彩的悲傷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的人,隻有十年前貝多芬學院的高材生,也就是第一屆‘音樂皇後’的得主莫澐優有本事辦到,可是她彈完那首曲子沒多久就自殺了,之後再也沒有人會彈那首曲子,你怎麽會又聽到那首曲子了?難道說,莫澐優的鬼魂回來了嗎?”鮮於煥激動地說道。
他之所以會如此震驚,是因為《貝多芬彈奏的肖邦》不是尋常的曲子,那個叫莫澐優的女生更是一個傳奇。
他終於明白了一向頭腦清醒的千爵風的臉上為什麽會出現茫然無措的表情。
因為十年前,他跟莫澐優是相愛的情侶。
音樂界有個傳說,每屆的“音樂皇後”跟“音樂皇帝”,是命運選中的情侶,他們會永遠相愛。
此刻坐在沙發上憂傷迷茫的男人就是十年前的“音樂皇帝”,是注定要與莫澐優相愛的少年。
可是那個才華橫溢的女孩,在留下了一首震撼全世界的曲子後,突然自殺了。
沒有皇後的皇帝,從此忘了怎麽微笑,會笑的黑色眼眸裏,隻剩下了悲傷。
“不是她回來了。我聽到的那首曲子,是《貝多芬彈奏的肖邦》沒錯,不過它融合了讓人瘋狂的絕望,類似《黑色星期五》,節奏也比原調快很多,一般人是無法彈那麽快的速度的,就像是兩個人在彈。”
千爵風突然沉悶地開口說道,他那黑亮的眼眸又一次看向了那架黑色的鋼琴。
餘暉散去,那架鋼琴又一次隱沒在那昏暗的角落裏,像極了一個孤獨的人。
鮮於煥瞠目結舌地聽著千爵風的訴說,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來這裏的初衷。
到底是誰彈出了連千爵風都驚歎的曲子?
當禮堂的劇烈呼喊聲傳來時,鮮於煥才撿起落在地上的候選名單,想要再次遞給千爵風,卻被他一個眼神就拒絕了。
“彈那首曲子的應該是個女孩,可是在比賽中並沒有人彈奏這首曲子,所以她應該是棄權了。其他人我看過了,在候選名單上排名最前的莫紫茹舞台表現力很強,很會活躍氣氛,歌唱得不錯,能讓所有人都感受她身上活潑的氣息。”
千爵風又恢複了以往那副冷酷沉穩的樣子,隻是淡然地開口說道,憂鬱的眼眸中透著漠然。
鮮於煥雖然對那個棄權的神秘少女感到好奇,但還是明白了千爵風的意思。
比賽就是比賽,既然她棄權了,那麽她就失去奪冠的資格了。
闊別十年再次舉辦的“音樂皇後”選拔賽中,皇後隻有一個,那就是莫紫茹。
鮮於煥拿著候選名單靜靜地退出了房間,輕輕地關上門。
關門的時候,他看到千爵風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目光黯然地盯著角落裏的鋼琴,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鮮於煥感慨地歎了一口氣,想起了臨走前問千爵風的話。
“你看到那個彈琴的女孩了嗎?”
他永遠也忘不了千爵風臉上帶著苦笑回答的樣子。
“隻看到了一個背影,像極了她,卻又不是她。”
千爵風嘴裏的那個“她”,是他在心裏藏了十年一直愛著的女孩——莫澐優。
而那個像極了莫澐優的女孩,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