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顓夫人回來了
1
眩暈……
他的舞怎麽跳得這麽好？
難道……他恢複記憶了嗎？
嗚嗚嗚，拜托，你以為你是鹹蛋超人嗎？老是玩這種無聊的變身遊戲，我可憐的心髒可經不起這麽折騰！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偷偷地抬眼用餘光打量顓西夜。
他恰好低頭看我，結果，他竟然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沒錯！
他在朝我眨眼睛！
這麽可愛的動作，那個大魔王才做不出來！
嗚嗚，他還是小夜……
我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疲軟的我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裏。
原來，我的小夜也可以這麽帥，也可以給我依靠……
顓西夜的身體僵了一下，繼而開心地把我摟得更緊。
好舒服！小夜的懷抱怎麽也能這麽溫暖呢？
可是幾秒鍾後……
“呃……小洛，你頭發怎麽聞起來臭臭的？”
我的腦子出現短暫的呆滯。
啊？
他在說什麽？
這個時候能不能不要說這種破壞氣氛的話？
“哪，哪有臭臭的！我……”我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嗚嗚，肯定是今天跑來跑去的流汗了，不然這麽冷的天氣怎麽會臭？
奇怪，我幹嗎在意小夜怎麽看我呢？
幸好這個時候舞曲也停了下來，我慌忙推開顓西夜，紅著臉跑到一邊的食物區取東西吃。
咕嚕嚕……
肚子啊肚子，真對不起，剛剛那麽一鬧，差點兒忽略了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了，那就是——吃東西！
“小洛，對不起，剛剛……”安晟一臉歉意地走到我旁邊。
不要！
我現在不想聽他說任何抱歉之類的話！
“沒什麽的，安晟，你不必道歉，畢竟那麽多人都在說嘛。”我表麵上這麽說，其實內心卻翻江倒海。
我好想衝過去抓著他的衣領，質問他：為什麽，為什麽不相信我？
唉，尚小洛，你不但是膽小鬼，還很虛偽！
我真是鄙視我自己啊！
“不，不是的，我當時是在想那個送禮服的人是誰，那個人有什麽企圖，所以沒能第一時間站出來……小洛，對不起！”
是這樣嗎？
安晟隻是在擔心我？
隻是，他錯了，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一個堅定的眼神比什麽都重要！
雖然安晟很溫柔，處處替我著想，但是他還不夠懂我……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我躲避著安晟的目光，卻看見不遠處尹冷希端著酒杯扭著腰向顓西夜走過去，“啊，我怎麽能把小夜一個人丟在狼窩裏！”
“什麽狼窩？”
“安晟，對不起，我有事先失陪一下！”
我真是要瘋了！
尹冷希那個家夥，趁著我離開的這個空隙，竟然對小夜出手了！
“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忘記我們倆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呢？”尹冷希一隻手吊著顓西夜的手臂，一隻手還拿著酒杯晃啊晃的。
可惡！
你的爪子往哪裏放啊！
顓西夜那個小子哪裏還有剛剛那種淩厲的感覺，他呆呆地搔了搔腦袋，傻乎乎地說：“我真的不記得了。小洛說，我失……”
千鈞一發之際，我終於趕到，捂住了他的嘴，假裝親密地抱住了他：“哈哈，西夜，你在這裏啊，害我找了你好久！我有話跟你說呢！”
好險！
這個家夥完全像邪靈附體一樣，剛剛變得那麽有魄力，現在卻又跟白癡一樣，差點兒把什麽都招了！
嗚嗚……
看到美女，他就什麽都忘記了？
他太讓我失望了！
“哼，尚小洛，你到底把西夜怎麽了？他為什麽變得怪怪的，好像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尹冷希懷疑的目光像刀劍般刺過來。
我頓時語塞……
啪！
玻璃酒杯摔碎的聲音打破我們之間緊張的氣氛。
“啊——我的腳被劃傷了！嗚嗚……”一個女生呼痛的哭泣聲傳來。
“小洛，血，那個女生流血了……”
顓西夜拿開我的手，兩眼放光地看著遠處女生流著血的腳。
糟糕！
他的瞳孔似乎要變成紅色了！
“為……什麽西夜會有這樣奇怪的表情？”
嗚嗚……
好緊張！
尹冷希的眼神讓我好緊張！
“你在說什麽呀？西夜好好兒的，哪裏奇怪了？不好意思啊，我們要去那邊了，失陪！”
我扯住顓西夜脖子上的領帶，飛快地把他拉走。
趕快溜！
媽呀！做賊心虛就是我現在的感覺嗎？
禮堂後麵的花園裏，隻有微弱的月光灑下。
這裏寂靜無聲，跟熱鬧的內廳簡直有天壤之別。
“小洛，好難受……”
我回頭才發現，顓西夜的臉被拉緊的領帶勒成了豬肝色……
我飛快地放開手，裝成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四處張望。
“我以前認識那個女生嗎？她說我以前很……喜歡她，還說我家跟她家的關係很好，所以，所以還商量過訂婚……”
什麽？
我頓時火冒三丈。
那個女人太過分了！
竟然趁我不在的時候，想要把小夜從我的身邊搶走！
等等，我怎麽這麽在乎顓西夜，生怕失去他？
難道，難道我真的完全喜歡上他了？
我心裏好亂！
“那，那你喜歡她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顓西夜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忽然伸過手來抓住我的手臂，宣誓般地說：“我隻喜歡小洛一個人！”
刷！
紅暈布滿了我的小臉。
他，他這是在向我告白嗎？
討厭，這個小屁孩的眼神怎麽變得這麽深情款款的……
“小洛，這件禮服你喜歡嗎？”
“禮服？什麽禮服？”
“就是你身上穿的這件啊……”
他，他在說什麽？
這件禮服真的是小夜送的？
砰！
我一個栗暴敲在西夜頭上。
“你這個敗家子！說，這件禮服你是從哪裏弄來的？”我凶巴巴地嚴刑逼供。
“嗚嗚，痛！那天我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裏的人問，那個手工禮服已經做好了，什麽時候送過來……而且錢已經付過了！然後，我恰好發現你參加學校的舞會沒有禮服，我就想給你一個驚喜啊……”顓西夜淚汪汪地摸著頭上的“小山丘”，老老實實地交代。
呃？
早就已經訂好的禮服？難道是顓西夜大魔王沒有失憶前訂做的？他想送給誰？
想到這件禮服有可能不屬於我，我心裏湧起一陣失落……
不過……驚喜？
是有驚無喜還差不多！
要不是後來他出現，替我解釋，我就被誤會了……
砰！
又是一個栗暴狠狠地敲在他頭頂。
“幹嗎又打我？”顓西夜顯得可憐巴巴的。
“我不是不準你來參加舞會嗎？”
哼！
你不是關門關得很用力嗎？
我真是越想越氣！
“我，我一個人在家裏，好怕……”他用漂亮的大眼睛看著我，看得我冷汗直冒。
你不是吸血鬼嗎，怕什麽？
“你剛剛怎麽好像是鬼上身一樣，舞還跳得那麽好？”
“嗬嗬，上次我跟著你看了那個偶像劇，裏麵的男主角在舞會上幫女生解圍，然後還邀請她跳舞，你說他好帥……我也想要小洛說我帥，所以前幾天我都在很認真地學跳舞呢！”
什麽？
怪不得當時看電視的時候，他兩個眼睛都閃閃發亮，原來是想學人家耍帥！
這家夥倒是學得有模有樣的，還真有當演員的天賦！
不對，現在事情的關鍵是……
“你幹嗎來參加舞會？你知不知道，剛剛差點兒被那個女人看出你失憶了！而且，我不是跟你說了，看見血的時候要躲開嗎，如果讓她發現你是……”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我趕緊捂住了嘴。
我差點兒說出來了！
“發現什麽？”顓西夜咬著手指頭，好學生的樣子又擺了出來。
“啊？”
呃……不能說，不能讓小夜知道他是一隻吸血鬼！
他是那麽純潔、不諳世事……
反正我會讓他成為正常的人類！
嗯，為了這個目標奮鬥吧，尚小洛！
砰！
第三個栗暴準確地在他頭上留下記號。
“不準問為什麽，乖乖聽話就行了，不然我就丟掉你！”
“嗚嗚，不要！我以後都不會問小洛了，小洛不要丟掉我，好嗎？”
看著他像狗狗一樣乖巧的樣子，我心裏樂開了花。
“嗯，乖！”我像女王般拍著他的腦袋。
呃，不過我要踮起腳才能拍得到……這個家夥，沒事長那麽高幹嗎！哈哈，他不再是大魔王，對付他，我有的是辦法，哈哈哈……
就在我在無限遐想時，顓西夜忽然低頭湊近我，將一張臉在我麵前放大，不斷放大……
笑聲在我的心中戛然而止。
他，他，他想要幹什麽？
下一秒，冰冷的唇就落在了我的嘴巴上，並且輕輕地碾壓著，那麽溫柔、小心，好像羽毛般撩撥著我，一點兒一點兒將我催眠……
天，天哪！
小夜在吻我！
“小洛，你的嘴好甜……”顓西夜說完，唇又再次覆了上來。
我一把推開他，臉紅得像被刷上紅漆的牆。
我低聲咒罵道：“臭小子，誰教你這個的？死性不改，大魔王這接吻狂的壞習慣你倒是繼承了，哼！”
“什麽大魔王？這個是小洛教的啊。”顓西夜天真無邪地眨眼。
啊？我教的？
“臭小子，現在還學會撒謊了！我，我什麽時候教你了？”
真是會被他氣死，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教他呀！
“那天在超市裏，你說對心愛的人就可以親吻！我好喜歡小洛，所以就親了小洛啊！難道小洛不喜歡我嗎？”
好哀怨的眼神哪！
咳咳……
回憶進行中——
可愛的顓西夜小朋友在超市裏很認真地看完一對情侶接吻之後，虛心地向我提問請教……
“小洛，剛剛他們在幹什麽啊？”
“不要問這種白癡的問題！”
“可是……我好想知道啊！他們看起來很開心，但是我每次一親小洛的臉頰，小洛就變得好凶哦！”
“他們，他們……總之，那是對心愛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當兩個人很愛對方的時候，他們就會親吻了，知道嗎？”
……
老天哪，你降道雷劈我吧，我不怪你！
“小洛……”
些許月光灑進他幽藍的眼眸，一陣酥麻的感覺躥上我的心頭。
“我，我……很晚了，你看太陽都下山了，星星、月亮出來了，小貓、小狗、小雞、小鴨都回家了，我們趕快回家吧……”
我在說什麽啊……
“啊，小洛，等等我！”
2
第二天，一踏進教室，垂頭喪氣的我就被千惠抱了個正著。
“小洛，恭喜你，今年的月華公主是你啊！王子依舊是西夜少爺，你們倆昨晚在一起跳舞的照片真是太完美了！”
我瞧了一眼月華校園報上那張大大的照片——顓西夜抱著穿著白色晚禮服的我旋轉起舞，整個畫麵完美得就像是童話一樣，真是完美！
但是……
現在我可沒那個心情去欣賞。
我把書包往桌上一丟，趴在上麵裝死屍。
“咦？你怎麽一點兒也不高興啊？”
千惠看我沒精打采的，把整個腦袋都擠到我的麵前，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仿佛我是一隻怪物。
唉，當上月華公主又怎麽樣？
現在我們缺的是錢，錢錢錢……
唉，看來我又得重操舊業，當我的萬能打工女王了！
“小洛！”
顓西夜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我煩亂的思緒。
隻見他正站在教室門口，圍著黑色的格子圍巾，雙手插在褲袋裏，身上那件白色的小馬甲讓他看起來帥極了。
周圍立刻傳來一陣抽氣聲。
“啊，少爺的樣子真是帥極了！”
“沒想到少爺穿白色也這麽好看。”
“你說的那是什麽話！我們家少爺不管穿什麽都是這麽帥！”
……
臭小子，越來越會裝樣子了！
“你來幹什麽？”我故意冷淡地問。
可這家夥哪知道看人的臉色啊，他像隻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奔到我桌前，用雙手抵住下巴，眨巴著眼問：“小洛，我們今天晚上去逛超市怎麽樣？”
自從上次我帶他去逛了超市以後，他好像愛上了這種平民的日常活動，動不動就要我帶他去逛。
“今天不能去。”
“可是冰箱裏都沒有食物了！”他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沒有錢！你不知道我們現在很窮嗎？”
“錢？我有啊！”說完，顓西夜從口袋裏翻出好多張一百的鈔票，而且還都是嶄新的，看得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神哪，他昨天晚上去搶銀行了嗎？
嗚嗚，我純潔的小夜為了錢變成搶劫犯了……
不行不行，我絕對不允許！
刷刷刷……
同學們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
呃……
怎麽辦？
我要怎麽解釋現在複雜的狀況？
“啊！西夜少爺，這是你最近想到的逗小洛開心的招數嗎？太誇張了吧？”大嘴巴千惠的這句話倒是救了我一回。
“嗬嗬嗬，西夜啊，你這回真的好誇張啊！”我趕緊順著她的話說，把錢一把掃進課桌，抓著顓西夜的小馬甲走到教室外麵。
一再確定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我才敢小心翼翼地低聲問他：“這些錢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就是我們家那個保險櫃裏啊。我看小洛為了錢很苦惱，所以想試試看能不能打開，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組數字在我的腦袋裏閃啊閃的，於是我就照著按了，沒想到門就打開了，裏麵還有好多錢……”
他在說什麽？
這是不是說，他的記憶正在恢複？
“小洛看到那些錢不高興嗎？”顓西夜看到我的表情陰鬱，不解地把臉皺成了包子。
他這副樣子讓我的心都揪了起來。
“沒有沒有，我很高興，今天晚上就帶你去逛超市。”
糟糕，我現在好像越來越在乎他的感覺了！
“太好了！小洛最好了！”顓西夜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看著他的笑容，我不禁也微笑起來。
我心裏湧起一股滿足感……
上帝啊，看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他了，所以，我整顆心都被他占據，他的開心和痛苦，一舉一動都會牽動我的心……
丁零零——
放學的鈴聲一響，顓西夜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我的教室，牽起我的手，興奮不已地朝超市進軍。
呼！呼！
凜冽的寒風卷著幾片落葉刮了過來。
我縮了縮脖子。
好冷啊！
忽然，脖子上變得溫暖起來。
我抬頭，發現顓西夜正凝神看著我，並把格子圍巾往我脖子上繞：“早上你隻顧著叫我戴圍巾，幹嗎自己不戴上？”他的聲音裏竟然還能聽出一絲責備的意味。
咕嚕！
我咽了咽口水，心裏翻騰得像煮開鍋的水。
老天哪！我的小夜長成了溫柔體貼的男生了！
就在我被顓西夜迷得暈頭轉向的時候，一排黑色的林肯加長轎車停在我和顓西夜麵前。
呃……
這場麵怎麽這麽熟悉呢？
砰！
前麵一輛車的車門打開，一個黑衣保鏢走出來，恭敬地向顓西夜彎了彎腰：“少爺，夫人請您立刻上車回去。”
夫人？
這些保鏢叫西夜少爺？
那……
他口中的夫人該不會就是……顓西夜的媽媽吧？
那個顓氏集團的掌權人，曾經在各種報道上看過，據說是一個很精明的女人呢……
“夫人是誰啊？”顓西夜像個白癡一樣摸著腦袋，疑惑地問黑衣保鏢。
“請少爺不要跟我們開玩笑。”
扯了扯嘴角，保鏢被問得冷汗直冒。
“我沒有開玩笑。小洛，這個家夥到底是誰啊？”顓西夜指著黑衣保鏢問我。
保鏢的眼睛從墨鏡後投射出哀怨的光芒，我都能感受到他那顆心是如何受傷破碎了，真可憐……
“如果少爺不合作的話，我隻有得罪了！”
後麵幾輛車裏立刻鑽出來幾個同樣一身黑衣打扮的保鏢，他們上前抓住顓西夜往第二輛車裏塞去。
我傻眼了，呆若木雞地看著他們。
“嗚嗚，小洛，他們是壞人，你快來救我。”
聽到顓西夜的叫喊，我這才清醒過來，大喝一聲：“你們想幹什麽？他好歹也是少爺，你們怎麽能這樣對他！”
“不好意思，尚小姐，我們也是按照夫人的命令辦事。另外，夫人還交代，你也必須跟少爺一起回去。”
啊？
我也要去見那個什麽夫人？
嗚嗚，我不要！那個夫人說不定跟顓西夜一樣是吸血鬼！如果她知道我把她的寶貝兒子弄得失憶，她會不會把我的血吸光，再做成標本……
光想想我就覺得好可怕！
“放開我，我才不去見那個什麽夫人呢！”
我抱住車門，死也不肯進去。
可是終究比不過幾個保鏢的力量，我跟顓西夜都被丟進了車裏。
車子啟動之後急速朝顓家的城堡開去。
“小洛，他們是什麽人？”顓西夜把我像個抱枕一樣抱在懷裏，淚汪汪地問我。
“不怕不怕，他們是帶你去見你媽媽的。”我輕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媽媽？”
“對啊，你不想見媽媽嗎？”
“可是……我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她會喜歡我嗎？她會像小洛一樣對我好嗎？她為什麽丟下我那麽久都不來看我？”
呃……
我又不是百科全書，什麽都知道……況且，我也是第一次見他的媽媽！
聽陳管家說，那個夫人常年跟著顓氏集團的總裁——也就是顓西夜的父親待在法國，很少回國……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她這麽匆忙地回來呢？
難道……
“父母哪有不喜歡自己的小孩的，不要擔心，待會兒你就可以看到媽媽了。”
唉，其實顓西夜真的很可憐。
爸爸媽媽總是不在身邊，他自己一個人應該很寂寞吧！
嗚嗚，我開始想念老爸老媽了，我好想回家啊……
3
半小時之後，轎車開到了城堡前。
陳管家早就守候在大門前了，看來那個夫人回來的消息讓他也趕了回來。
“尚小姐，這段日子多謝你照顧少爺了。”陳管家彬彬有禮地向我道謝。
“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
“呃，尚小姐，為什麽用人們說少爺下令讓他們都放假休息了？難道那晚少爺和尚小姐發生什麽……”
呃……好敏銳的觀察力！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遲疑了半天之後，隻能僵硬地扯著嘴角解釋：“嗬嗬，沒，沒什麽……我跟你們家少爺能發生什麽呀？”
“那你有沒有發現少爺他有什麽異……”
“小洛，我們還進去嗎？”陳管家的話還沒說完，顓西夜就拽著我的衣袖小聲地問著，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對話。
“進去吧，我們趕快進去，不要讓伯母等太久！”
還好顓西夜出現得及時，不然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推門進入大廳，我遠遠就看到，在沙發上坐著一位少婦。
她有著一頭烏黑的直發，臉上沒有任何化妝品留下的痕跡，卻美得仿若仙子！
這就是顓西夜的母親嗎？
好漂亮！
她一點兒也不像吸血鬼，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溫暖的，正是身為母親的溫暖感覺！
她會對我說些什麽？
她會不會像電視劇裏麵的貴族婦人一樣，用高傲的眼神睥睨我，然後說：“你這個窮人家的孩子，也想跟我家西夜在一起嗎？就是你想變成吸血鬼都沒有資格！”
咚！咚！咚！
我的心跳在逐漸加速。
“啊！你就是尚小洛嗎？長得好可愛啊。”
咦？
這是什麽狀況？
“阿姨？”
我看著朝我撲過來，用手不停輕拍著我的臉頰的顓媽媽，一臉疑惑不解。
“小洛……”顓西夜尷尬地站在一邊叫我。
“臭屁鬼，看到媽媽也不打招呼。嘿嘿，現在有了女朋友就不想看到媽媽了，對不對？虧我還特意丟下你爸爸飛回來看你呢！”
臭屁鬼？
哈哈哈，這個稱呼還真適合以前的大魔王顓西夜啊，哈哈……
我捂著肚子，差點兒笑出聲來。
“你就是我的媽媽嗎？”顓西夜仔細端詳著顓媽媽，好奇地問。
砰！
顓媽媽抄起旁邊的古董電話機就往顓西夜頭上砸，砸得他兩眼直冒星星。
“臭屁鬼，裝什麽傻！連你媽媽我都不認識了？哎呀呀，都是那個冷希啊，她說你最近變得奇奇怪怪的，還交了一個窮人……呃，還交了一個女朋友，所以我就回來看看……”顓媽媽拉著我的手坐下來。
尹冷希？
是她打的小報告！
所以，顓媽媽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我……”
“其實我們都擔心他這個樣子很難跟人交往，況且他又跟正常的人不一樣……唉，都怪我，要不是我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爸爸，然後又不小心懷上了他，他也不會是現在這樣！那個，小洛，你不會嫌棄他吧？你知道他是……”
眼眶刷地紅了，淚珠在裏麵盈盈打轉，顓媽媽的話也哽咽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來。
呃？
難道顓西夜的父親才是吸血鬼？而他媽媽跟他的父親在一起，不小心生下他，所以他才……
顓媽媽真可憐！
唉，人類愛上吸血鬼果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啊！
“我，我知道，我不會嫌棄他的，我會好好兒照顧他的。”
“你真是一個好女孩，謝謝你喜歡我們家西夜！他其實是一個寂寞的孩子，小時候因為不能接觸陽光，所以不能出去玩，就沒有什麽朋友……後來我和他的父親常年在法國照顧生意，因為西夜跟他父親的關係不是很好，就堅持一個人留在國內。可憐的孩子，他應該覺得很孤單吧……唉，所以我打算這次回來就不再出國了……”
我扭頭看著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的顓西夜，眼中生出淚意，忽然覺得他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嗚嗚……
砰！
顓媽媽的拳頭狠狠地落在顓西夜的腦袋上。
“臭屁鬼，你怎麽這麽安靜，都不說話？”
“嗚嗚，你怎麽跟小洛一樣，喜歡打我的腦袋啊！嗚嗚……”
“哈哈，你這個樣子真是可愛啊！小洛，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把他改造成這個樣子的？”
這，這叫我怎麽說啊……
她難道看不出來，顓西夜變得很奇怪嗎？
“嗬嗬，嗬嗬！”我隻好對著她幹笑。
我們正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安晟匆匆忙忙地從門外衝進來，神情緊張，好像在擔心著什麽。
“安晟少爺，請讓我為你通報一下……”他身後緊跟著陳管家。
安晟看到我，焦急的情緒才有所緩和。
“夫人，少爺，對不起，安晟少爺他也不聽我的，還打傷了大門的警衛……”陳管家自責地說。
顓媽媽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是安晟啊，快過來坐。”顓媽媽熱情地招呼安晟。
“對不起，阿姨，打擾了。”安晟禮貌地道歉，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咦？安晟你怎麽會來？”我站起身，疑惑地問。
“我，我以為你……”
安晟白皙的臉上暈染開一層薄薄的紅色，他咬了咬牙，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呃？
他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啊——”
我大叫一聲——顓西夜防備地把我拉到他身邊，卻弄痛了我的手。
可惡！
你當我是人偶啊，那麽用力！
“你來幹什麽？”顓西夜問。
他怎麽一開口就惡聲惡氣的？
“不可以對人這麽沒禮貌！安晟是你的好朋友，你怎麽可以這樣跟他說話？”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緊拉住我的手甩開。
“小洛，他……”
“嗯？你又不聽我的話嗎？”
“哼！你別想把小洛搶走，她是我的！”說完，顓西夜陰沉著一張臉跑上樓去。
咳！咳！
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煩不煩哪？
什麽叫我是他的！他的占有欲怎麽那麽強啊？
真是個性格別扭的家夥！
“啊哈哈哈，你們聊！坐了一天的飛機，我先回房間倒時差去，嗬嗬嗬……有好戲看了！”
顓媽媽掩著嘴笑得前俯後仰，疾步離開了。
我的額前頓時布滿一條條的黑線，嘴角直抽搐。
呃……她怎麽看都不像顓西夜的媽媽！
寂靜……
整個大廳裏隻聽得見我跟安晟兩個人的呼吸聲。
好尷尬！
“你，你今天來這裏找我有什麽事嗎？”當衣角快被我絞成一團麻花時，我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看到那一排轎車到學校接你跟西夜，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後來偶然碰到尹冷希，才知道她打了電話給顓夫人，告訴她西夜現在的情況。我擔心你會有事，就過來看看。”安晟抬頭凝視著我，那黑色的瞳人裏蓄滿了呼之欲出的深情。
“我沒事，西夜的媽媽是……正常的人類，她是個很好的人，你不用擔心。”躲避著他的目光，我吞了一口口水，擺手解釋道。
“嗯，這個我知道，我隻是怕她為難你。小洛，你其實可以把實情告訴阿姨，這樣你就不用管西夜了……這段時間，你瘦了好多。”暈黃的燈光倒映在他黑色的瞳眸裏，氤氳成酸澀的檸檬果汁般的顏色。
“安晟，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能丟下小夜……而且顓媽媽那麽愛西夜，我想過一段時間再跟她說。”
又是一陣寂靜……
“小洛，你決定了，是嗎？你真的打算跟他在一起嗎？”
安晟低著頭看著地板，聲音裏有無盡的悲傷。
啊？
在一起？
“你決定不管發生什麽都會跟西夜在一起，對嗎？”說著，他抬起頭再次望著我的眼睛。
我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眼底有濕冷的霧氣，好像喜馬拉雅山脈萬年冰雪上升騰起來的白色冰霧，冷冷地纏繞著我的心……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
“是的！所以，安晟，請你不要這樣了。你應該總是微笑的，溫暖的……就像太陽一樣，光芒耀眼，溫暖人心。”
“可是……我怎麽也當不成你的太陽！”
我呆住了。
那樣明媚的安晟，為什麽此時眼中布滿了那麽深的憂傷？
對不起……
請不要再為了我這樣！
我不配得到你的愛，因為我心裏早就有了另一個人，那個人霸道地占據了每一個角落。
我沒辦法回應你的愛……
“安晟……”
4
“抱我一下好嗎？”安晟忽然說。
“啊？”
我的心一緊。
“就當是離別的擁抱吧……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為難了。”
安晟忽然對我展開了一個很久不見的燦爛笑容，雖然看上去有點兒勉強，但還是讓我眼前一亮。
久違的明朗笑容……
這才是安晟！
他屬於陽光燦爛的晴天，永遠不應該有陰霾在他那漂亮溫柔的臉上出現……
“嗬嗬，好啊！”
我也露出真誠的笑容，伸出手緊緊地摟住他。
“唉……”
安晟也輕輕地抱住我，並歎了一口氣，聲音裏似乎透著無奈和淡淡的悲傷。
呼呼……
一陣冷風吹過。
好，好冷啊……
我怎麽感覺好像有一股怨氣籠罩著我們？
嗚嗚，好可怕！
我忍不住再往安晟懷裏縮了一點點。
“你的身體在發抖啊，小洛！”
“是，是嗎？”我慌忙推開安晟。
這時，我發現那股怨氣一下子就消失了！
環視四周，我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
“啊——”
我打著哈欠，伸了一個懶腰，對安晟說：“好困啊……安晟，你也早點兒回去吧，我去睡了，晚安。”
安晟愣了一下，無奈地揮揮手告別：“那……晚安！”
嗚嗚……
這個城堡怎麽這麽大、這麽陰森！
好恐怖啊！
我要快點兒躲到被子裏去，嗚嗚……
天靈靈，地靈靈，我尚小洛可是個好人，小鬼們千萬不要來找我！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房門，把自己整個人都蒙到被子裏。
我睡著了沒一會兒，就被一陣響聲給吵醒了。
吱呀——
哢嚓——
朦朦朧朧中，我揉了一下眼睛，隻見隨風飛舞的窗簾邊出現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想要打開落地窗。
渾身一激靈，我從**跳了起來。
老天哪！
那是小偷還是幽靈？
嗚嗚嗚，我該怎麽辦？
怎麽辦？
我摸索著躲到一邊，慌亂中，摸到了一根棒狀的東西，於是壯著膽子拿起它就朝那個人影揮過去。
“啊！”
一聲慘叫劃破城堡的寧靜。
咦？
這聲音好熟悉……
好像是……
我好不容易摸到牆角的電燈開關，光明立刻充滿了房間。
啊！
真的是顓西夜！
隻見鮮血正從他的後腦勺不斷流出，染紅了白色的羊毛地毯，就像妖嬈盛開的曼珠沙華……
我嚇壞了：“嗚嗚，小夜，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嗚嗚，痛不痛啊？”
“不痛，小洛……我看到你抱著安晟，你，你是不是喜歡他？不要，小洛，你，你不要……丟下我……”顓西夜緊緊抓住我的手，嘴唇發白，湛藍色的眼眸裏滿是沉鬱的傷痛，卻倔強地說著話。
原來，他就為了問清楚這件事才特意爬窗戶到我這裏來？
結果，他卻被我打了一棒。
他真傻！
不過，我好感動，嗚嗚嗚……
“你不要說了，我不會丟下你的，嗚嗚……”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心中炸開，碎了一地。
砰！
我的臥室門被推開，進來了好多人。
“啊！臭屁鬼……”
顓媽媽看到倒在地上的顓西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怎麽都是血？老陳，趕快叫醫生來！天哪……西夜不能流這麽多血的，不然不知道要輸多少血才能把他救過來！”
輸血……
吸血鬼流血後也需要輸很多血嗎？
不過，我現在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緊緊握住顓西夜的手，臉上有**一點一滴地滑下。
“是，夫人。”
“尚小姐，你可不可以放開手？”
“你還問什麽，小洛都哭成那樣子了！你把西夜的手扯開啊！”
“啊，不行，少爺的手抓得太緊，根本分不開！”
……
他們在說什麽我已經聽不清楚，滿眼隻有鮮紅的血液，那鮮紅色一點兒一點兒侵襲著我的心。
世界在旋轉，我的頭一重，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然後，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好可怕的夢！
夢裏，顓西夜被我用釘子釘在十字架上，血從他的手臂上汩汩流下，像兩條小溪，在他的身下匯成一條河……
“西夜！”
我睜大眼睛，滿臉汗水地從**彈跳起來。
手上微涼的感覺讓我不禁扭過頭去看。
發現顓西夜慘白著臉睡在右邊的病**，我這才放心下來。
此時，他的手正緊緊握住我的手，我**了幾下，卻發現怎麽拔都拔不出來。
唉！
算了！
我放棄努力，靜靜地觀察著他。
這張臉完美到連天神都會妒忌，任何詞語都難以描繪，每看一次就會讓我沉迷一次。
可是，小夜你知道嗎，我才是那個更害怕失去你的人。
我害怕這一切隻是夢，是易碎的夢！
如果你恢複記憶，想起我曾經帶給你的痛苦，你會不會連我的血都不想吸，連讓我待在你身邊的資格都不給我？
如果是這樣，那麽我寧願你一直當我的小夜……
“太棒了，小洛你醒了！”
顓媽媽走進房間，看到我醒過來了，開心地對我微笑。
“嗯。西夜有沒有事？”我緊張地問。
“沒事沒事，過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了！”顓媽媽目光落在顓西夜緊拉著我的手上，“這臭小子拉這麽緊，扯都扯不開，所以我們隻好把你們搬到一個房間了。”
“嗬嗬……”
我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量是那麽大，好像害怕誰把我搶走似的。
唉！
我跟安晟的擁抱，看來真的讓他緊張了……
想到這裏，我心裏竟然有些小小的開心。
“呃……嗯……”
聽到兩聲不重不輕的呢喃，我趕緊從**溜下去，期待地等著顓西夜醒來。
額頭上纏著白色的繃帶，他嘴唇緊抿著，眉頭皺成一個結。
他嘴裏呢喃著：“小洛，不要丟下我，不要……”
“小夜，我在這裏！”
我堅定地反握住他的手，給他力量。
快醒來吧，小夜……
忽然，顓西夜睜開了眼睛，隻是，那幽暗的藍色眼眸中一片冰涼，那目光……好冷……
我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放開我的手，尚小洛！”
冷冰冰的語氣讓我的心瞬間冰封。
轟隆隆——
如同有雷劈在我的耳邊，震得我耳膜都快破裂掉。
我的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
我緊緊地咬住下嘴唇，直到咬出血來。
不對！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恨……
為什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難道……
顓媽媽淚流滿麵，聲音哽咽：“嗚嗚，臭屁鬼，你終於醒過來了！我去叫醫生再過來看看……”
她衝過去抱住顓西夜，又放開他，朝門外跑去。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顓媽媽離去的背影吸引了。
顓西夜將手伸過來，捏住我的下巴，力量之大，痛得我眼淚直流。
“嗚嗚，痛啊！”
我掙紮著要逃脫他的控製。
“你也知道痛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知道，當你不相信我，用那種可笑的方法測試我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嗎？”
原來……他恢複記憶了！
“你，你全部記起來了嗎？”我壓抑住了內心的恐懼，顫抖著聲音問。
“嘿嘿，是啊，我都記起來了！包括被你耍得團團轉，像個小孩一樣黏著你的那段可笑的記憶！”猶如惡魔的低語傳來，“你說我應該怎麽感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呢？”
啊！
我這個笨蛋在說什麽？
我真想拿針線來縫住自己的嘴巴！
“嗬嗬……是嗎？放心，我一定會慢慢折磨你的……”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嗚嗚嗚，上帝老爺爺啊，你老眼昏花了嗎？求求你把這個惡魔收回去吧！
以後的日子……
我連想都不敢去想了，嗚嗚……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顓西夜的專屬女仆！如果你敢違背我的命令，我會讓你死得很慘，你信不信？”
顓西夜彎起的嘴角上掛著邪惡無比的笑。
那樣的笑容沒有任何溫度，冷若冰霜。
“西夜……”
“閉嘴！你沒有權利這麽叫我，以後叫我少爺！”
湛藍的眼眸瞬間變成曖昧的紅色。
他的手拂過我的臉，好冷。
他猛地低頭，輕咬住我的唇，懲罰似的吻著我，卻不帶一點兒感情，隻有無盡的恨……
無力感和宿命感湧上心頭，我隻能閉上眼睛，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場暴風雨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