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是青蛙王子
1
一轉眼就到了晚上7點，我被諾亞做的餃子喂得飽飽的，一點也不願出門，隻想好好地和親愛的周公約會。可是夏美告訴我，舞會還要記考勤……
可惡，校長的腦袋肯定有毛病！
諾亞倒是非常高興，哼著小調，把我從沙發上提起來，推進臥室：“小愛，時間不早了，換衣服吧，要穿我送給你的衣服哦！”
“拜托！好冷的！”這可是雪夜！美麗凍人啊！
“沒關係，外麵穿羽絨服就好啊，而且舞會大廳裏有暖氣。”諾亞燦爛一笑，“如果還冷的話，小愛可以靠著我。我的體溫很高的。”
“……好啦，知道了。”這、這是什麽意思啊？肉麻死了！我慌忙關上門。這小子有時候不像天使，反倒像惡魔。因為他總是能用最純潔的表情說出最能讓人無限遐想、麵紅耳赤的話！
“如果得到人類的愛，就會變成真正的人……”
忽然我想起了櫻靈拍賣時的解說，我現在是不是已經喜歡上諾亞了？他真的可以變成人嗎？怎樣做，他才能變呢？問題一個一個冒出來……
算了，葉小愛，提前想這些也沒有用，車到山前必有路！
我倉促地換上白色裙子，在穿衣鏡麵前晃了晃，覺得有些怪怪的。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是女生都知道正式場合穿禮服會讓自己看起來有氣質些，但現在我卻不習慣，而且是非常非常地不習慣——大概是平時大大咧咧習慣了，忽然換了個風格真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接受呢？心裏七上八下的。
……還是把它脫下來吧！
可裙子是諾亞送的，而且他很期待看到我穿禮服的模樣，這樣做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矛盾ing。
內心鬥爭了半天，最後我硬著頭皮推開門，紅著臉向站在客廳中央的他走去：“諾亞，我知道自己身材不好，你不要笑！”咳，咳，先給他打支預防針再說！
“小愛……”
對方站起身，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我。
十秒，二十秒……兩分鍾過去了，他還維持著同樣的表情和姿勢，紅潤的嘴張了好次都沒有發出聲音。
“很奇怪嗎？我馬上去換下來。”唉，穿禮服的我是不是很難看啊？都把他給嚇傻了！—_—……失敗，失敗！信心遭到無情重創，我慌忙提起裙擺，想要衝回臥室，手臂卻被輕輕地勾住了。
“不要換。”微微側過臉，我迎上了他透亮的眼睛，諾亞嘴裏嗬出的溫熱氣息吹動了我的劉海，“很好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漂亮。”
“真的？”無法控製，我的臉持續升溫。
“真的！漂亮得讓我不敢多看。”
嗬！他現在的樣子好可愛！簡直要讓我噴鼻血了！
“真的……可以？”心撲通撲通地亂舞，似乎下一秒就會從身體的某處蹦出來。
“嗯。”他輕輕拉著我的手，展開世界上最溫柔的笑容，“我們現在就出門吧。”
“對，早點去，不然晚了沒有公交車了。”
“公交車？”很破壞氣氛的，諾亞的額上啪嗒掉下來一滴汗珠，“穿禮服坐公交車，不太好吧？”
“可是我不想把當女仆辛辛苦苦打工得來的錢花到Taxi上啊。”眼睛裏閃過一道金錢的光輝，我眯起眼睛笑了，“我要存錢還債！”
“……”
最後，在我的堅持下，我們兩人忍受著周圍乘客投來的異樣外加驚豔的目光，乘著大巴華麗地抵達校門。
這時天已經黑透了，但是校園裏燈火通明，穿著鮮豔衣服的同學三三兩兩地往舞廳的方向走去，其中有不少手拉手、竊竊私語的情侶。
Merry Christmas!
聖誕歌曲在學校上空回**。
諾亞伸出戴著皮毛手套的手在我麵前晃了晃。這家夥示意我挽住他的胳膊？我疑惑地抬起頭，剛好撞上他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的眸子。那是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在燈光和月色交相輝映下，盡其所能蠱惑人心，我忽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眼中隻剩下這個微笑著如同天使般的少年。
撲通撲通，心髒又開始做加速運動了。
“小愛！”忽然有人撲上我的後背，“老遠就看到你了！”
“哈！”我差點沒有被夏美這個毛手毛腳的丫頭嚇死。
她頭戴厚厚的黑色毛線帽子，身穿紅色羽絨服，外麵還裹了件黃色的羽絨馬甲，下麵是條綠色的厚棉褲，一條白色的絨毛圍巾把她的嘴和脖子捂得嚴嚴實實。
早知道這丫頭是在南方長大的，超級怕冷，但也沒有想到她怕到這種程度，連自己的審美能力都可以犧牲……
剛剛曖昧的氣氛立即消失，魔法瞬間被解除，我低下頭深吸口氣，幹咳了兩聲：“咳咳，夏美，你來了啊？你今天的舞伴是誰啊？”
“沒有呢。”她轉頭看了看諾亞，“你今天能不能請我跳兩支舞？”
“……嗯。”
“回答得好勉強。哈哈，不逗你開心了，我今天會請韓熙跳舞！如果他沒有空，我就找其他人，總之不能讓自己度過孤單的聖誕節！”夏美對著天空做了個給自己加油的姿勢，“請祝福我吧！”
“拜托，女生請男生跳舞很丟臉耶。”我無力地垂下了腦袋。
“哈，這有什麽丟臉的？！”夏美衝我做了個鬼臉，然後快速跑開，“你就跟諾亞盡情享受二人世界吧，我去找舞伴了！”
“喂……”還沒等我說完，這死丫頭就招招手迅速朝前跑去。
學校禮堂大概有三四個足球場大，裏麵早已經是人滿為患。我脫了外套搭在手上，諾亞跟在我後麵，還沒有走進主廳，周圍的人便開始議論。
“哇，那不是葉小愛嗎？沒有想到她打扮起來還挺有女人味兒！”
“諾亞同學好帥啊！”
看來我的新造型貌似還不錯哦！不過，我本來就是美人胚子嘛，吼吼！
“小愛，你的裙子很漂亮。”申進宇不知道從哪裏跳了出來。
諾亞擋在他麵前，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嘴角輕輕地勾起：“謝謝誇獎，這是我送給小愛的。”
申進宇沒有理他：“小愛，能不能和我跳支舞，就算是一起緬懷過去？”
“你的女朋友不會在意嗎？”雖然對他已經沒有什麽留戀，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是有些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麵對他。以前聽很多人說過分手了還可以做朋友之類的話，但真正要做到坦然，恐怕是件超級辛苦的事。
我微微歎了口氣。
“她還沒來呢。”申進宇聳聳肩，無謂地笑了笑，“忘了我提出的建議了嗎？”
“以後我們繼續交往好了，隻要不被羅琳發現……我們是交往，又不是在戀愛。”
分手後，他在我家門口對我說的那番鬼話又在我耳邊響起。我真想把申進宇這家夥的腦袋撬開，看看裏麵到底裝的是什麽東西！
可是，諷刺的話到了嘴邊卻溜不出口了，我隻能抓緊諾亞的手。而他也似乎明白我在想什麽似的用力地回握了我一下。
不可思議，緊張的心情竟然一下子變得安穩起來。
“是嗎？什麽建議？”忽然一個陰森妖嬈的類似厲鬼索命的聲音從申進宇背後傳來，我看見他的背一下子變得僵直。
“小琳……”申進宇幹笑著，慢慢地扭過頭去。
羅琳青黑的臉出現在大家麵前。她狠狠地盯著申進宇，卻用手指著我的鼻子，憤憤地吼道：“申進宇，你實在太過分了！手機存了一大堆發給她的短信我沒有追究！現在又跑過來跟她跳舞？！你當我是死人？！”
“小琳，不是這樣的，是她纏著我……”申進宇慌忙握住她的肩膀解釋。
“你去死吧！”羅琳的高跟鞋重重地落在他的腳上，引發了殺豬般的叫聲。
諾亞的眉微微一蹙，把我拉到一邊：“小愛，我們跳舞去吧。”
“嗯。”我也不想卷入他們的是非。
於是，我和諾亞一起向中間的舞池走去。舞池中的大多數人已經做好了準備，輕輕地摟著對方，隻待音樂聲響起，就開始跳最為重要的第一曲。
在焦灼不安的期盼中，婉轉悠揚的歌曲姍姍來遲。
……
Lonely days I tried to find you
Didn’t know how lost I was
So many years I was so blind too
Confusing neediness for love
……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腰部忽然被諾亞的手用力地扣住了，整個人也被拉進他的懷裏，身上所有的血液一下湧到了臉上。我下意識地掙紮了幾下，反而被他摟得更緊。他軟軟的嘴唇輕輕擦過我的耳朵：“和小愛一起過聖誕節，我好開心。”
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為什麽我卻突然覺得它充滿了攻擊性呢？
……
I believe in magic
but that’s not what I need
Looking for the meaning of reality
……
2
沒錯，今天的諾亞很不對勁兒，不過，也許更不對勁兒的那個人是我。舞曲的節奏明明很慢，但我很快就跳得暈暈乎乎的，還踩了諾亞好幾腳……
555，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遠處，夏美透過人頭之間的縫隙，朝我眨了眨眼睛，然後用放在對方身後的手朝我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轉過身，我看到她的舞伴是韓熙。
這丫頭真不錯啊，竟然能邀請到那隻詭計多端的狐狸當舞伴？
“小愛，你有點心不在焉，在想事情？”
“不是，沒有、沒有！”我慌忙搖頭。
諾亞拉著我的手轉了一圈，順著我剛才的視線望去：“你在看韓熙嗎？”
“嗯。”
“……聖誕節結束過後，不要再到他家當女仆了，好嗎？”他第101次提出這個要求。
“可是……”
“我不想看到小愛受委屈。”諾亞咬了咬嘴唇，“錢的問題可不可以由我來想辦法？”
“諾亞……”猶豫了半天，我終於說出口，“我不想過於依賴你。”
“為什麽？小愛不是說過我是你的人嗎？所以我為你分擔憂愁是應該的。”他的睫毛在微微地顫抖。
“不是這樣的。”我的聲音越來越低。這些天一起生活，不知不覺地，他已經成了我最親近的人。可越是這樣，我就越希望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想到這裏，我下意識地慢慢鬆開了手，而剛好曲子也陷入低潮。伴隨著一個戛然而止的尾音，我和他的手指徹底分開。我有些迷茫地凝望著諾亞的眸子，在轉身後漸漸黯淡下來。而形成對比的是，大廳中的所有吊燈驟然亮起，人們鬧哄哄地散開，開始重新尋找舞伴。
這時，我看到夏美微笑著分開人群向我走來。
“小愛，感覺怎樣？”
“還好吧。你呢？邀請到韓熙一定很開心吧？”
“其實韓熙很不甘心呢，但是按規矩男生不能拒絕女生的邀請。如果拒絕的話，會受到全校男生的懲罰，所以呢……嗬嗬。”夏美得意一笑，用手比畫了個V字，“我，成功了！”
“交換舞伴吧。”作為話題中心的韓熙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過來，拉過我的同時把夏美推給了諾亞。
“喂！你怎麽可以自作主張？！”我和夏美同時叫道。
諾亞看著韓熙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變得深沉起來。
這時候，有人撞開我徑自走到諾亞麵前停下了腳步。定睛一看，是羅琳。
“諾亞，我請你跳舞。”她緩緩張開塗得豔紅的豐滿嘴唇。
“小琳，你不要鬧了！”申進宇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拉住她的手。
“放開我，今天我沒有心情和你跳舞！”羅琳用力甩開他。
“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你給我住嘴！”羅琳喝了一句，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諾亞，然後拿過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諾亞，以我們的交情，你不會拒絕我，讓我在同學麵前丟臉吧，而且那樣做會受到大家的懲罰哦？！”
這丫頭什麽時候跟我的小諾攀上交情了？而且還出言威脅？有點過分呢！我擰緊了眉。
“小琳？”申進宇受到重大打擊，身體變立刻成了化石。
“喂，羅琳，你這個人臉皮未免也太厚了吧？”夏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我臉皮厚？”羅琳的臉開始抽搐，“我請誰跳舞，是他的榮幸！跟你有什麽關係？”
“哈，我見過臉皮厚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厚臉皮的。”
“你！”羅琳的雙肩開始劇烈地顫抖。
“夏美……”我慌忙拉開她，“不要說了。”
“小愛，我該怎麽辦？”諾亞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
“不過是跳舞嘛，這有什麽？”我很大度地笑笑，“不需要問我的。”
可是口是心非……
我的心裏卻在說：“不要理她！不要理她！”
“諾亞，我們去那邊跳。”羅琳狠狠地瞪了夏美和我一眼，然後拉著諾亞消失在人群中。
“哇噻，是校花和諾亞呢，兩人的外表看起來好配啊！”
“是啊，羅琳當然比葉小愛好看多了！”
“羅琳不是有申進宇嗎？這幾個人關係好複雜呢。”
亂七八糟的議論聲不時傳到我耳邊，我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不想看到諾亞和其他女生跳舞，不想聽到別人把他的名字和其他女生的名字聯係在一起，但也不想他受到大家的懲罰……這樣的我，好像是在吃醋呢？
“葉小愛，看樣子，你沒有心情跳舞了？”韓熙的眼睛裏快速地劃過一絲失落。搞沒搞錯，他為什麽要露出那樣的表情？被拋棄的人是我才對吧？
“對不起，韓熙。”
“沒關係。我對跳舞也沒有什麽興趣。”韓熙嫌惡地看了看四周，“現在的女孩子都太大膽了，動不動就巴著男生不放。”
“不是在說我吧？”夏美一臉幽怨地看著他，身後好似浮起無數背後靈。
“不是。”韓熙的嘴哆嗦了一下。
夏美好厲害，什麽時候讓韓熙也不自在了？
我披上外套快步走出舞池：“我不是說跳舞的事，我是說，以後我不到你家當女仆了。”
“工資太低？我可以給你漲。”
“不是這個原因，真的謝謝你。”我隻是擔心諾亞會不開心，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因為那樣自己也會很難受……
“喂，葉小愛，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哪裏不滿？！”
“……”
“哎呀，韓熙，我請你跳舞！”很快有幾個眼尖的女生發現了他，粗暴地把他拖走了。
美男真受歡迎。我吐吐舌頭，找了張沙發上坐下，安靜地看著舞池中心的諾亞和羅琳——兩人的外表無可挑剔，典型的金童玉女。
越看越鬱悶！
我把包包扔到一邊，很不淑女地躺在沙發靠背上托著下巴發呆。怎麽辦？我好像真的是喜歡上諾亞了！沒有考慮他是不是人類，沒有考慮他是不是喜歡自己，沒有考慮到未來該怎麽辦，就這樣一相情願地栽進去……
葉小愛，你真是笨蛋……
不過，真想就這樣放任自己繼續笨下去……
神情恍惚的申進宇不知什麽時候也跟了過來，喝醉了似的栽倒在我旁邊，絮絮叨叨地說：“小琳，她、她是真的生氣了。我該怎麽辦？怎麽哄她呢？買她最喜歡的香水？項鏈？戒指？包包？”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小愛，你幫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我？”我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對啊。你覺得是LV的包包好還是Prison的香水好？”他抓住我的雙手，眼睛裏麵全是星星。
我慌忙甩掉他的手。
“可能是包包吧。”這些國際奢侈品我都沒有用過，哪知道那麽多，隨便猜一個好了。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啊！”申進宇像大猩猩一樣捶胸頓足，“早知道，我就把發給你的短信全都刪掉！”
他這句話什麽意思？？這樣說來都是我的錯了？我挪了挪身子，離他遠點。
“小愛，你能不能借給我一點錢？”申進宇又把身子貼過來。
“多少？”我承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過他。
“兩萬塊。”
“什麽？”幹脆搶劫好了，我捂緊了自己的錢包。
“我和小琳和好了，一定會很感激你的！”申進宇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小愛，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幫幫我吧。去年我買手機還是你幫我借的錢呢，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
“我求求你！”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我的袖子上抹。
“……”老大，羽絨服弄髒了，幹洗要花幾十塊錢呢！
“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啊！想想我們美好的過去……不要這麽對我啊……我對小琳是認真的……她不理我，我會死掉的！”
“……好了，不要說了。”
猶豫半天，受不住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最後我咬著牙，懷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拿出銀行卡塞給申進宇，裏麵是我當女仆的全部工資：“申進宇，我隻有這麽多……”
“小愛，謝謝你！我會為你祈禱的，你是大好人！”申進宇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那個懷抱冰冷得像屋外的雪。
“嘩啦——”
黑白小豬儲蓄罐摔破了，滾出來幾個硬幣和一張鈔票。
12塊5毛3分錢！
數過來數過去，數目不變。這就是本月全部的生活費了，我四肢無力地跪倒在地。OMG，難道如花美少女葉小愛同學要體驗極限式生存了嗎？
過了會兒，腦中靈光一閃，我迅速地把所有的希望轉移到坐在電腦桌旁的諾亞身上：“諾亞，你的股票漲勢怎樣？”
“對不起，小愛，目前看來不是太好。”諾亞纖細的手指不斷地敲擊著鍵盤，“我被套牢了，拋出去的話會損失很多。”
嗚，怎麽會這樣？還說什麽錢的事情由他想辦法呢，真是靠不住的家夥。
怎麽辦啊怎麽辦？我抓狂了。跟姐姐借？不可能。她因為結婚時拍了一套超豪華的婚紗照，現在還欠著一屁股債。典當東西？可是家裏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啊……電腦裏麵存了好多動畫片，不能當。冰箱裏麵還有冰淇淋，不能當。空調——也不行，沒有它，夏天我會熱得蒸發掉……
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最後，我看到了衣架上掛著的白色禮服。
也許……
它可以賣到兩三萬。
可是，那是諾亞送的聖誕節禮物啊……
不行，不行！我努力搖搖頭，把剛剛的邪惡念頭甩出腦海——還是找申進宇把錢要回來吧？！
於是，我開始起早摸黑地演習，擺出《白毛女》中黃世仁的蠻橫模樣：“申進宇，本姑娘這個月的生活費不夠啦！趕快還我的錢！要不然用你未來的女兒抵債（兒子也行）！”
可是，我……
每當走到他麵前，看著那張若無其事的笑臉，我居然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幹笑兩聲打個哈哈撤退。
唉，看來這年頭當債主都還要厚臉皮啊！
“小愛，你這個家夥真沒用！”第五十一次討債失敗後，夏美飛起一腳把我踢翻在地：“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又不是打劫，為什麽開不了口？”
“我覺得和他談錢，好像，好像……”我咬著嘴唇，哀怨地看著麵前雙手抱胸的母夜叉。
“好像什麽？”夏美不耐煩地抬了抬眉毛，周圍的氣壓立即下降。
“好像很庸俗，畢竟我們曾經……”
夏美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讓我寒毛豎起，聲音也越壓越低。
“笨女人，你真是無藥可救了！他向你借錢是為了給新歡買禮物耶！你記得你們的感情，他還記得嗎？他隻會用那些東西來利用你！他甩你的時候可是一句好話都沒有說過吧？！”
“……”我蹲在黑暗的角落裏默默地畫圈圈。
“哎，小愛，不是我說你。”夏美倒也不忍心再打擊我了，“沒有錢，這個月你打算怎麽辦？”
“夏美……”
“求我也沒用，我是不會借給你的！”
“……”除了我，家裏還有嗷嗷待哺的諾亞呢，無情的夏美竟然無視兩條鮮活的生命！
“誰讓你借錢給那小子？自作自受！”夏美鄙夷地瞪了我幾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扔給我一張傳單，“這裏有個新開張的店鋪正在招兼職，你去試試吧。工資按天結算。”
“夏美，我可愛的聖母瑪利亞！”我眨著閃閃亮亮的泡泡眼撲過去緊緊地抱住她。
555，早就知道夏美真是個麵惡心善的大好人，絕對不會看到朋友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不顧的！
……
拍賣內幕
【葉小愛小時候曾經問她姐姐：“怎麽吻青蛙才能變成王子？”
姐姐哈哈大笑：“不知道。我隻知道很多王子其實都是青蛙。”】
3
周六是參加麵試的日子。看了眼這兩天因為一直吃方便麵而瘦了一圈的諾亞，我心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AZA，AZA，Fighting！！！葉小愛，為了錢，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哦！”我在心裏不斷地給自己打氣。
可是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地鐵出口旁的快餐店門前，看到排成長蛇的求職大軍，我的頭立馬變成兩個大，勇氣也飄散到了空中——媽媽呀，這麽多競爭者，找工作也太難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店長的惡趣味，每個麵試者都要試穿店裏貓女郎的卡通製服，戴上毛茸茸的爪子狀手套，演練點菜和上菜。鑒於我穿起來還像模像樣的（不知道是不是在韓熙家當女仆的後遺症），碰巧又有健康證，於是很順利地打敗51個候選人，得到了那個兼職。
不過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工作搞得暈頭轉向。
“小妹妹，給我來包薯條。”
“草莓聖代2份，咖喱雞肉炒飯1份……”
“卡布奇諾3杯。”
“不對啊！我要的不是這種口味的。”
“怎麽這個時候才上雞翅，你們是現到養雞場抓的，還是等著孵蛋呢？”
……
挑剔的顧客還真不少！記得以前自己外出吃飯的時候總是抱怨這抱怨那，現在才體會到服務員的辛苦！唉，風水輪流轉，這就是戲劇化的生活啊！
下班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我捶捶腰，然後拎起裝有雞腿和可樂的塑料口袋，挪動著酸酸的兩條腿往家走。
從今以後，下課時間和周末就去快餐店打工吧！我掰著手指算了算，每天3個小時能掙100塊錢，外加免費的兩人份晚餐，這樣生活暫時就不用發愁啦！
嗬嗬，原來我是個適應能力超強的勤勞美少女呢！不佩服自己都不行。
“諾亞，今天不用吃泡麵嘍！”打開門，我一邊脫鞋，一邊頗有成就感地提起口袋在他麵前晃了晃。
“小愛，你回來了？”出人意料，諾亞隻是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臉。
“嗯，有好吃的。是炸雞腿哦！還有可樂！”
“別吃那些垃圾食品了。”諾亞把我推進廚房，“我也做了好吃的。”
“啊？”人家辛辛苦苦向老板拜托了半天才爭取到的晚餐竟然被說成垃圾食品？！太過分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視線一撞到那雙澄明的眸子，心髒就脹到快要裂開，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這家夥的電力太足，上到八十老嫗下到八歲小妹都不能承受。為了不被他的殺手級眼神溺死，我慌慌張張地把目光移到餐桌上。
天啊！這……這……如果我的視力正常、餐飲知識也沒有差錯的話，出現在眼前的不是滿漢全席的前菜五品嗎？龍鳳呈祥、洪字雞絲黃瓜、福字瓜燒裏脊、萬字麻辣肚絲、年字口蘑發菜——難道眼前這些豪華得讓周圍空氣都閃閃發亮的美食是專門為我準備的？我的眼睛立馬變成了星星狀：“諾亞，你從哪裏弄來的？”我們家明明已經彈盡糧絕了啊！
“不要管那麽多。”諾亞為我拉開凳子，然後故做神秘地在我對麵坐下，“小愛那麽辛苦，吃點好的是應該的。”
“告訴我吧。”我不停地往嘴裏塞東西，口齒不清地問。
“因為……很感謝小愛為了我那麽努力……”諾亞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以前從來沒有女孩子……”
“以前，女孩子？”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喝下白玉奶茶，“諾亞，你在說什麽啊？你不是剛剛出廠的新品嗎？”
“哈哈，是啊。”諾亞笑了兩聲，轉移了話題，“小愛打工累不累？”
“還好吧。我是家長，要養家嘛！”我豪爽地拍了拍諾亞的肩膀，衝他擠擠眼，“把你餓瘦了，班裏的女生不會放過我的。”
“看來小愛很心疼我哦。”暖暖的氣息輕輕地噴在我的臉上，諾亞的臉忽然逼近，“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
毫不費力地，我甚至可以數清他眼睫毛根數。周圍的空氣好像瞬間凝固了，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哈哈，你在說什麽啊？”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現在的自己連脖子根都紅透了。
“在小愛心中，我究竟是什麽呢？”諾亞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亮亮的眼睛在橘色的燈光下散發出咄咄逼人的光彩。線條格外漂亮的嘴唇近在咫尺，每一秒都比前一秒鍾靠得更近。
難道……
他想要吻我？
“我……我……”關鍵時候，我結巴了。
“喜歡我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完美的笑容裏帶有一絲戲謔的意味。
“嗯。”
我含混不清地從鼻子裏哼了聲，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沒錯，我喜歡他！在聖誕舞會上，看到他的手扶上羅琳的腰的刹那，我就明白了。可是他呢？恐怕腦子裏隻有程式的他根本就不懂人類的感情吧？想到這裏，胸口好像一塊石頭給重重壓住。
葉小愛啊葉小愛，你真是自討苦吃。喜歡上陳世美不說，現在又攤上了一段更加奇怪的單戀？隻能說是情路不順啊，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吃完大餐，我就爬上床什麽都不想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天剛亮，以非人的堅定意誌擺脫周公的**，我早早起床去快餐店上班。
因為地鐵附近是本市最為繁華的商業圈，到了周末人特別多，幾個服務生根本就應付不過來。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更是手忙腳亂，差點沒有把意大利粉蓋在A顧客的頭上，果汁灑到B顧客的胸口上……
“葉小愛！你在幹什麽？！”耳朵快要被店長給擰掉。
“店長，不要動手，我知道了……”我哭喪著臉，更加小心地拿著托盤在圓桌之間穿行。
忽然，有人從後麵拉住了我的衣角。
回頭一看，是個臉上有道傷疤的光頭男孩，穿著破舊不堪的牛仔馬甲和洗得發白的洞洞牛仔褲，看上去年齡比我大不了多少。
“請問你需要什麽樣的幫助嗎？”我露出六顆牙齒（包括兩顆閃閃發光的大板牙），擠出職業化的動人笑容。
“給你的。”他把幾張鈔票塞到我的衣兜，沒有多說什麽，轉身走出門。
啊，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小費？！我顫抖著拿出來一數，整整二百五十塊。
呃……什麽意思？
“那個，對不起，我們不允許收小費的！”我氣喘籲籲地追上他，彎下腰，一手扶著膝蓋喘氣，一手把錢遞還給他。
“為什麽？”他反問，“到餐廳打工不都是為了錢嗎？”
“哈哈，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們也有規章製度……”我話還沒有說完，突然胳膊一緊，人就被他拉到懷裏。
“小姐，我就喜歡你這種不在乎金錢的女生，做我的女朋友吧。”光頭男孩把嘴湊到我耳邊。
“嚇，你做什麽？！”我慌忙掙紮。這是什麽狀況？這家夥腦子沒有問題吧？
“葉小愛，店裏已經忙不過來了，你還有時間在外麵談情說愛？！”店長氣衝衝地跑了出來，叉著腰對我大聲吆喝。
“冤枉啊，不是我想……”我趕緊慌慌張張地向老板解釋了兩句，忘了什麽“顧客就是上帝”的格言，我扭過頭對著光頭男孩吼起來，“不要開玩笑了，放手！”
“除非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沒關係，我對你一見鍾情。”
真是雞同鴨講。
“放手！”我沒有耐心再跟他耗下去，伸出玉拳對準他的臉就是一擊，可惜被那家夥一把抓住。
“嗬嗬，我練過空手道。”光頭男孩得意地指著臉上的傷疤，“看我的臉就知道我是在道上混的。”
“葉小愛，你還在磨蹭什麽？”店長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了。
“叫你放手啦！”我推開男孩，用腿左右開弓，但被他一一閃過。
“現在的小孩……”遠遠地，店長搖搖頭，露出輕蔑的眼神，“我看你根本就不需要這份工作對吧？”
“店長，不是啊……”我欲哭無淚。
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葉小愛，你在大街上跳什麽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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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熙？”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過好歹算來了個救兵，“快幫幫我，這裏有個神經病！”
“對，達令，我因為愛你發了瘋。”男孩抓住我的肩膀往懷裏拖。
“啊——”我尖叫起來。說時遲那時快，韓熙跑到我身邊抓住我一隻手。大馬路上，我的身體被兩個男生拉成了個斜斜的大字。
痛，痛啊！
“你是她什麽人？！”光頭男孩的視線惡狠狠地對上韓熙。
“她的老板。這家快餐店是我的。”韓熙看了眼我的製服，淡淡地說道，“你在上班時間騷擾我的員工。”
“哼！有錢了不起？我家錢也不少。”光頭男孩鬆了手，“等到下班時間，你總管不著了吧。”
韓熙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沒有說話。
“達令，9點下班對吧？到時候我再來接你。”男孩收起凶巴巴的表情，扭頭對我拋了個媚眼，做了個飛吻，然後一溜煙跑開。
好惡心的動作！我吐！
韓熙走到我麵前弓起手指狠狠地敲了敲我的頭：“你怎麽跑來當服務員？”
“原來你就是背後的大Boss？”我還維持著嘔吐的姿勢，眨巴著眼睛回不過神來。
韓熙沒有回答：“你是不是因為錢？”
“嗯，家裏有兩個人要養嘛！真搞不懂諾亞為什麽要吃飯，如果他能靠光合作用維持生活該多好啊。”我直起身，無奈地聳聳肩。
“……你果然笨得無藥可救。”韓熙擰著眉毛，把碎碎的劉海撥到一邊，“上個月我不是給了你工資了嗎？我記得數目還不少。你花錢的速度還挺快。”
“那些錢都借給申進宇了。”
“為什麽？你都不為自己考慮嗎？！”韓熙用看未知物種的眼神盯著我。
“畢竟他是因為我才和他的女朋友發生誤會，他要買禮物給她道歉，我借給他錢也是應該的嘛。”
“……原來申進宇真的是你以前的男朋友？”韓熙的眉毛越挑越高，但周圍的氣壓卻越來越低。
“……啊！”
“還啊？剛出生的小豬都比你聰明！”韓熙對著我的頭又是一陣猛敲，“就算是這樣，你實在沒有錢，可以繼續到我家做女仆，為什麽跑到這種地方拋頭露麵？現在還招惹上小混混，你以為自己很有魅力？”
“不是這樣好不好？！”我的心好像被人重重地捶了幾下，“我沒有招惹他！”
“現在就回家吧。工資我按小時結給你。”
“別炒我魷魚，我還要工作呢！”我緊緊抓住他的衣角。
“難道你要等下了班那個小混混過來接你？”韓熙撥開我的手，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向滿臉詫異的店長。
我慌忙衝過去，張開雙臂攔住他：“韓熙，沒有關係的，看到他我就從後門溜走，不會給店裏添麻煩。”
“真的，我保證。”我高高舉起右手，做了個童子軍宣誓的動作。
“我不是擔心店子……算了，跟你說什麽都是多餘的。”韓熙提起我的衣領，像拎小貓一樣，把我拖上了車。
一路上，他的表情格外嚴肅，好像有人欠了他幾百萬一樣，身體四周散發出類似背後靈的怨氣，弄得我都不敢主動說話，隻能扭過頭裝做看風景。
其實，城市裏除了鋼筋水泥就是沒有完成的鋼筋水泥，根本就沒有什麽看頭，倒是——
腦中一個靈光閃過，我忽然想起拍賣行附近的景色來……那個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去一次……
嘎的一聲，車忽然停住，原來已經到了我家門口。
“開門。”韓熙簡單地說。
“哦。”在他的命令口吻下，我隻有乖乖掏鑰匙的份兒。
“小愛，這麽快就回家了？” 坐在沙發上的諾亞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但他的表情在接觸到韓熙的視線的瞬間凍結住了。
韓熙大步走到他麵前，一把擰起他的衣領，猛地把他推到牆上：“東明軒，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騙一個不會懷疑的小孩就那麽有意思嗎？！”
“韓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諾亞愣了一下，隨後臉上又掛出處世不驚的笑容。
“你……你讓她到處打工就算了，你為什麽不去看著她？她被小流氓纏上了你知道嗎？”韓熙的眼睛顏色越來越深，“這就是你對待女朋友的態度？！”
“但她不是在你的店裏打工嗎？”諾亞的聲音很溫柔，“我想應該沒有問題的吧。”
“應該沒有問題？這樣說來你是要把她交給我？”韓熙的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角度，“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從她身邊滾開？！”
“……”諾亞沒有回答，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眼神裏忽然釋放出類似淩厲的氣息，背後似乎也有熊熊的火焰燃起！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啊？”完全搞不懂狀況的我插到兩人中間，“什麽東明軒？”
“小愛！！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韓熙白了我一眼，一把把我帶諾亞麵前，“世界上還真有你這樣遲鈍的人。現在就讓你看看他的真麵目！”
“韓熙，你走開！！”諾亞一把撥開韓熙的手。雖然處於下風的形勢，但他的語氣似乎更加柔和了，“我自己跟她解釋。”
“哈，哈，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現在的氣氛很奇怪呢！我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沙發上，忽然覺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對不起，小愛，我不是人工智能的機器人。”
窗簾沒有完全拉上，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諾亞半邊臉上，弱化了他的五官線條。黑和白，簡單的色調，把表情徹徹底底地抹殺了。
東、明、軒！從諾亞和韓熙嘴裏不斷蹦出的這三個字，讓我頭疼得差點沒有炸開。那個詞好像在哪裏聽過？
用力抓住頭發回憶，夏美的話慢慢地在我耳邊模糊地響起：
“東明集團的太子爺行蹤不明？！東明集團害怕醜聞，所以沒有報警……那是涉足傳媒、娛樂、飲食行業的跨國集團哦……太子爺東明軒，好像長得很帥哎……
難道說……
諾亞=東明軒？？
怎麽可能呢？！
“哈哈，你胡說什麽呢？你不是AI嗎？學習係統是最先進的YT—ZOX，感情係統是正在開發中的OPF—OV二代……”我好像被迎頭打了一棒，腦子開始嗡嗡作響，“你說過保鏢、廚師，男朋友、不管什麽角色你都會做，你還說過你是仿真型的機器人，基本功能和普通人類一樣……隻有得到人類的愛，你才會變成真正的人類。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突然變成東明軒呢？？”
他在跟我開天底下最大的玩笑！！！
“對不起。”他再次道歉。
“你說過你是我的人。”我努力地擠出笑臉，不斷回憶我和他的點點滴滴，來說服自己，“你明明是我從拍賣行買回來的！”
“那是因為我拜托拍賣行的老板，讓她把我當做商品賣出去。”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難道這就是有錢人的無聊遊戲嗎？”整個屋子的空氣好像都變得稀薄起來，我說話的時候開始出現高原反應、頭暈目眩。
“也許吧……”諾亞，不，濃密的睫毛在東明軒的下眼瞼處拖下一道道長長的影子，“以前我一直認為世界上根本沒有愛情這種東西，人和人之間的交往都是建立在金錢上。如果我不是東明家的人，就不會有人願意和我交往。
但是……
我也抱了一丁點希望，我想，也許有人不在乎我的身分、地位……即使我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會做，她也會全心全意地對我……”
“哈哈，所以你做了個試驗，想玩玩現實版的戀愛遊戲？先把王子變青蛙，然後等待灰姑娘的吻？？”我的大腦已經徹底亂了，“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個什麽都不知道、單純得不得了、沒有生存能力的人，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我害怕其他人知道你是AI，擔心自己沒有能力養活你，於是努力打工掙兩人的生活費。看到這麽好愚弄的我，你很有成就感，對不對？”
“小愛！不是這樣的……”東明軒站起身朝我走來。
“Stop！”我把身體縮到沙發的角落裏。
“小愛……”低低的歎息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響起，“我沒有刻意欺騙你……”
“Stop！Stop！你沒有聽見嗎？！”我大叫起來。對！！他不是刻意的，他是故意！
“不要說了。”我狠狠地捶了捶腦袋，“都怪我太笨！”是啊，現在是21世紀初，怎麽可能有什麽高性能AI？葉小愛，你一定是色迷心竅，才會傻乎乎地相信東明軒說的，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單純得像天使的男孩，才會相信自己撿到了瑰寶……
笨蛋，笨蛋！！！智商為負數的宇宙超級大笨蛋葉小愛！！！
“小愛，對不起。我喜歡你。”東明軒的聲音和平常的諾亞一樣溫柔，但是此刻聽起來刺耳至極。
哈，他竟然還在演戲？要把我完完全全控製住，他才開心嗎？
“我不想再見到你！”我用盡全身力氣說，“東明軒，請你從我家出去！”
我看見東明軒的身體明顯顫了一下，他伸手想要摸我的頭，卻一把被韓熙擋住。
“夠了，東明軒。你對她的傷害已經夠了！！”
“還有你，韓熙，你也一起出去！”我把頭埋在大腿上。現在我什麽都不想看到，什麽都不想聽到！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接著是重重的關門聲。
抬起頭一看，他們終於都走了。
可是……空空****的屋子裏卻滿是諾亞，不，是東明軒的影子和那個溫柔的聲音。
……
“好的，主人。諾亞聽你的話。”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是一邊穿衣服一邊忍笑到內傷？
“我和人類的學習方式是一樣的。不需要那些東西啦。”
當然了，他本來就是人！
“小愛會給我百分之百的愛嗎？”
也許他覺得讓一個女孩子喜歡上他是理所當然、易如反掌的事情。我隻是頭愚蠢的獵物。
“如果有人善意地欺騙了你，你會怎樣？”
哈，他是不是想知道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識穿他的詭計？！
混蛋！混蛋……
告訴我，東明軒，你對我微笑時溫柔的表情，你親近我時可愛的動作，你安慰我時那些溫暖的話語……是不是、是不是都是裝出來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完完全全把自己偽裝起來，時時刻刻都想著欺騙其他人呢？！
為什麽？
為什麽……
東明軒，你這個超級大混蛋！給我從腦子裏滾出去！
用力推翻手邊的垃圾桶，看到那些被丟棄的東西，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人用釘子鞋使勁兒地踩著，喉頭不可抑製地湧動，我終於哇哇地抓著頭發大哭起來……
“東明軒！！！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