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時候,我已經九歲,已經明白什麽是生離死別。
“夕顏,我得走了,以後去了顧家,你可得好好聽話。”保姆歎了一口氣,將圍裙解下掛在衣架上,拎著行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院的門。
我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雙手托著下巴,看太陽一點點地在西邊落下。
身側是我櫻花色行李箱,裏麵是我全部的東西,這是保姆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顧連江來的時候,玫瑰色的夕陽在他背後流淌。
那天他穿了一身小軍裝,十二歲的顧連江十分清瘦,臉色有種不正常的白,紅潤的唇微微勾起來。
他靜靜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朝我遞過一隻手來,他說:“蘇夕顏你好,我是顧連江。”
我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他抿了抿唇,輕輕問我:“夕顏,爸爸的車開不進來,他讓我帶你過去。”
我愣了愣,低下頭看著腳尖。
一隻手落在了我頭頂,他好看的嘴角笑意未減:“來,跟我走吧。”
他說著,彎腰將我的行李箱子提起來,他站在台階下麵,空出一隻手朝我攤開:“不要讓爸爸久等。”
我從台階上站了起來,轉身將家門緊鎖,將鑰匙掛在脖子間。
最後一抹殘陽在斑駁的門扉上謝去,昏暗的黃昏匆匆來臨。
我站在台階上,一動也不敢動。
“夕顏。”他暖色調的聲音傳入我耳中來,“快下來啊。”
於是我就循著聲音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下來,可是昏暗之中我沒有看清腳下的階梯,一腳踩空朝前撲了過去,我聽到顧連江驚呼了一聲,他慌忙之中張開雙臂接住了摔下台階的我。
我嚇得忘記了言語,隻能瞪大眼睛看著被我壓在身下的顧連江,模模糊糊之中看到他錯愕的眼神漸漸融化,最終化作一個淡淡的笑意:“對不起,我忘記了,爸爸告訴過我天黑了你就看不見路了。”
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無措地將雙手緊緊擰在一起,直到一隻溫暖的手將我的手牽住。
他說:“夕顏,不要害怕,我牽著你走,以後我都牽著你走,你就不會再摔倒。”
夕顏,不要害怕,我牽著你走,以後我都牽著你走,你就不會再摔倒。
那時候的你明明是這樣說的,我便相信了,將來的路無論有多黑暗,有你牽著我,我就不會摔倒,不會受傷。
可是顧連江,後來的你,為什麽會將手鬆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