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萌的戀情

【一】

鉤藤焱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有餘。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暮光學院的操場一圈環繞著無數碧綠的梧桐,巴掌大的葉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一眼看去,到處綠樹如茵,頭頂的太陽光被碧綠的樹葉過濾過一樣,一掃之前的毒熱,顯得清澈沁涼。金燦燦的陽光從湛藍的空天釋放出無數光線,折射出一圈圈的光暈,灑落在操場上。

在老師宣布自由活動之後,同學們立刻雀躍地跑到陰涼的角落裏,三五成群地談天玩耍。

草果遠遠地便看到鉤藤焱獨自坐在沒有陽光的角落裏。

陰霾的光線將他完美的五官勾勒出來,刀削般的臉頰顯得比以前更為消瘦,鼻梁也顯得更高更挺,一雙黑玉般深邃的雙眸,沉靜得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潭。一眼看去,就像墜入一個彌漫著霧氣的懸崖,讓人情不自禁地一直墜落,墜落,觸不到底。

清冷,沉靜、孤獨的氣息彌漫了他的全身。

任何一個看到他的人,腦海中都會出現一種極具攻擊性的動物——

草原上的孤狼!

草果看著他的眼睛,感覺自己像掉入一個夢般,有種難以自拔的感覺。

他之前的事已經被很多同學知道了。自從他傷好了之後,一來到學校,就會被同學們取笑。有些人本來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震懾,可是後來發現,不管麵對怎麽樣的取笑或者捉弄,他都顯得不屑一顧,絲毫沒有反擊的意思,那些同學慢慢就變得肆無忌憚。

特別是伊娜,總會莫名地從某個小角落裏鑽出來,想著各種方式整他。

“焱!”草果小跑到他的身旁蹲下,仰起臉蛋,笑眯眯地看著他,一雙黑亮的眼睛充滿靈氣,“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鉤藤焱連頭也沒有抬,卻很自然地讓出一點位置,讓草果坐到他的身旁。

當草果坐下,溫熱的氣息夾雜著芳香的清新味道飄來時,他才驚訝到自己的舉動,轉過頭,便對上草果熱情的笑容,秀雅絕俗、美目流盼,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鉤藤焱有些怔住。

“怎麽不去玩?一個人坐在這裏多無聊啊!不然,我陪你說話吧!”草果托著下巴,仰頭望著他,笑眯眯的眼睛裏灑滿細碎的晶芒,神態悠閑自然、桃腮帶笑,說不盡的狡黠聰慧。

此時的草果,沒有了往日的張揚和熱烈,反而多了一種小女孩嬌滴滴的可愛和述說不盡的風情,隻顯得靈氣逼人。

鉤藤焱的心輕輕地顫了一下。

察覺到自己的異樣,鉤藤焱立刻回過頭,蹙起了眉心。

“怎麽了?”

草果看他有些生氣的神情,不由自主地伸出指尖,想要撫平他皺起的眉。

“我說了沒事。”

鉤藤焱輕巧地躲開,漆黑的眸光中卻閃動著複雜的光芒。他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剛才怎麽會有一瞬間覺得她也那麽可愛迷人!她那麽粗魯、毛躁,雖然有著高貴的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行為舉止卻連鉤藤家的小女傭都不如。這一點,很令他厭惡。

一想到這裏,鉤藤焱突然覺得連她的笑容都難以忍受起來。

鉤藤焱猛地轉過頭瞪著草果,怒吼道:“你真的很煩人,為什麽我走到哪裏,你就要跟到哪裏?”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一個人!”

她理直氣壯的答案,令鉤藤焱半天回不出一句話。

這些日子,不論是誰嘲笑他,草果總是會第一個衝出來,甚至和人家扭打在一起,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他好像也漸漸習慣了草果總是無時無刻不黏在他的身邊。不論是在鉤藤家,還是在學校,她就像熱情的火焰,隻是溫暖過頭,就會變得灼熱,難以忍受。

鉤藤焱越來越說不清楚,這樣的習慣與心底冉冉而生的排斥,究竟是為了什麽。

“焱……”沉默一會兒之後,草果突然輕聲地喊他,聲線有些顫抖,帶著詭異的氣息。

鉤藤焱不耐煩地回過頭——

草果翻著白眼,將舌頭吐得很長。

鉤藤焱一愣,還沒回神,草果已經在他回過頭的瞬間,突然朝他撲去!那滑稽的鬼臉讓鉤藤焱在驚愣之下差點笑出來,冷峻的嘴角正要揚起,一對上草果靈動的眼神,又急忙克製住。

“你幹嗎?”鉤藤焱最後沒好氣地凶了她一句,立刻將頭扭到一邊。

“我還想問你在幹嗎呢!想笑就笑出來啊,幹嗎憋著?”草果繞到他的麵前,眯著亮晶晶的眼睛笑嘻嘻地仔細端詳他,剛好捕捉到他尚未隱匿好的笑意。

鉤藤焱有些懊惱地瞪了她一眼,扭過頭,一張俊美妖冶的臉又變得嚴肅起來。

沉靜的視線穿過操場,籃球架下一群男生正揮灑著汗水盡情跳躍奔跑,一群女生拿著羽毛球拍快樂地奔跑,還有三五成群的男孩女孩聚在一起熱鬧地聊天。到處都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氣息,隻有他所在的角落一片陰冷沉寂。當然,除了耳畔仍然不斷傳來草果唧唧喳喳的聲音。

鉤藤焱沒有回頭,視線飄得更遠。

帶著微微熱氣風穿過樹梢,拂在臉上時已經變得沁涼。天空蔚藍高遠,無邊無際的蒼穹牽繞著他的思緒,飛到遙遠的天邊。

自從上次出事之後,他變得更加沉默了,不論是鉤藤家的哪一個人取笑他,他總是默默地離開,再也沒有反抗過,包括那些下人的挑釁嘲諷,他也選擇默默承受。而對於來自鉤藤塚的吩咐,他每一次都盡全力去完成,隻是那雙深邃的瞳孔變得更加沉靜內斂,看似無害,卻暗藏殺機。

他知道,隻有以這樣的方式,才可能讓他們再一次放下戒心。

“其實這樣的偽裝很累,你不覺得嗎?”

看著鉤藤焱慢慢變得陰冷的眼神,草果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被那種冰冷的氣息感染,一陣陣刺骨的沁涼鑽進心髒。她微微皺眉,坐回到他的身旁,學著他的樣子看著遠處的天空。

“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我是沒腦子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焱,那個是你的父親。”

“你知道目標是什麽嗎?”鉤藤焱並沒有直接回答草果的話,而是突然低下頭發問,“對於有一些人來說,活著隻是為了活著。可是,有些人沒得選擇,因為不想死,就隻能更堅強地活。如果不想像螻蟻一樣任人踐踏,就要讓自己變成老虎。”

草果看著他的側臉,才發現,原來一個人倔強的時候,連神情都可以這麽固執。

她不再勸解,隻有她知道,這一次的傷害,令焱的心更加陰狠了。那累累的傷口,一道一道,清晰地劃過他的心髒。

可是,一顆傷痕累累的心髒,又要怎麽去儲存愛?

“你愛你的爸爸媽媽嗎?”鉤藤焱微笑著看向她,可是那笑容毫無溫度,冰冷得令人膽寒,不等草果回答,他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愛。就像那個人一樣,臨死前,還在為她卑微的愛情抱著幻想,真可笑。我絕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

草果的笑容慢慢從眼睛裏消失。

因為鉤藤焱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哀傷太過強烈,盡管他努力掩飾,可是那種刻骨的哀傷錐心蝕骨,深刻的痛苦讓他的眼瞳都變成了墨一樣的黑色。這是她第一次聽他提到自己的母親,盡管很隱晦,可是草果依然很清楚。他口中的那個人,就是他的媽媽。

“可是……這樣的人生,很累不是嗎?”

“成功必須付出代價。”鉤藤焱輕笑,“隻有沒用的廢物才會逃避,或者……”

鉤藤焱若有所指地看了草果一眼,那樣的眼神讓草果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卑微和無力。她突然有些害怕聽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可是鉤藤焱的聲音依然緩緩傳入耳際——

“或者……安於現狀,等待命運的製裁!我決不允許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草果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一種淡淡的悲哀籠罩了心髒,她已經知道即將等待她的命運是什麽了。

焱有什麽錯?

他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改變命運,自己有什麽立場去勸他?難道勸他像自己一樣等待那麽無奈的宿命嗎?

或許,他的反抗,是對的。

可是……

草果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她隻是快樂的草果,也隻想做快樂的草果,她不想讓自己的心髒負擔那麽多沉重的事,可是那些煩惱卻還是不斷地被不同的人帶進她的世界裏……

“你知道,你和馨果的區別在哪裏嗎?”他笑得詭異。

“你想說什麽?”草果低下頭,其實她心裏也有些奇怪,自從他誤會那晚是馨果照顧他之後,她本以為焱會去向馨果道謝或者求證,可是這些日子,焱似乎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馨果。

或許,又是她有意逃避,不讓他有機會提到馨果。

隻有這樣,她才可以自欺欺人,讓自己過得更開心一些。

“馨果……就像公主一樣美好。她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的心裏就燃起了一種希望。隻要我成為高高在上的王子,就可以擁有那麽美好的馨果。”

鉤藤焱望著遠方,雙瞳炯炯發亮。

似乎因為他的目光太過明亮,連遠處的陽光都被吸引。

光芒在鉤藤焱潔白的襯衫上靜靜閃耀著,薄如蟬翼的光芒仿佛是天使之翼一般包裹了他的全身。妖冶的麵容,魅惑得如同世間絕美的精靈。

洋洋灑灑的金色光線的在他們之間交織穿梭。

“我要得到馨果。”

他的唇瓣吐出一句話,洞穿了草果的心髒,霎時,鮮血淋漓。

草果默默地看著焱,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宛若失去靈魂的娃娃。

“因為,隻有公主,才配得上王子,而我,會讓自己成為最耀眼的王子,獨一無二。隻有我,才配得上她。”

終於,草果咧著嘴嗬嗬笑起來。

清澈的眼眸在明媚的笑容中更加璀璨耀眼,無數晶芒凝聚在她的眼中,漸漸凝成一層薄薄的白霧,越來越濃。漸漸地,連眼睛裏最後的顏色都分不出來,隻剩一層銀色的水光。

陽光,緩緩地從角落裏移過來,照到陰暗裏的鉤藤焱的身上。

透過銀色的水光,草果看過去!

那一刻,掛在鉤藤焱脖頸那個銀色的十字架忽然迸射出炫目的光彩,美得令人窒息。

沉靜的深邃眸光中迸射出鋒利的晶芒,一種倨傲的霸道透體而出,無形的高貴氣質從他的沉靜的眼底浸染進空氣裏。水霧中的鉤藤焱仿佛真的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子,就如同童話故事中的高貴俊美的王子一般,遙不可及……

【二】

幾乎,有逃的衝動。

可是,她隻能僵坐在他身邊傻笑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心裏的疼痛得到些許緩解。

現在的焱,已經不會在她靠近時趕她離開,卻總是和她說一些她不想去懂更不想去聽的話。

她,連逃的力氣也沒有,隻能不斷地深陷……

“你是不是,真的覺得馨果那麽好?那,草果呢?”草果輕聲地問,聲音低到了塵埃裏,仿佛隻需要再加一滴淚水,就足以凝結出憂傷的花朵。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問他這樣的問題,也早就知道他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卻是她第一次這麽害怕聽到他口中的答案。

她以為,這些日子,他們的矛盾已經淡化了,她已經慢慢走進他的心裏了,因為他開始會將真正的自己展示在她的麵前。可是,在剛才那一刻,她才明白,即使她走得再近,也無走打開他心中的那扇門。

因為——

她不是公主。

在那扇心門裏,永遠隻住著馨果一個人。

“隻要是個人,都會覺得馨果比較好吧!”他幾乎笑了出來,搖頭歎道,“你看看你,根本就是一個瘋丫頭。在你和馨果之間,根本不需要去做選擇,任何人都會選馨果的。她就像鑽石一般,不論在哪裏,都能夠發出最璀璨的光彩。而你,就像雜草一樣,雖然夠堅強,可是隻能在泥濘裏被人踐踏。”

明知道答案會是這樣,卻沒有想到他會把話說得這麽直白。

心,直線下沉著,如同掉進了深淵中,掉進了地獄裏的刀山火海中,不斷地被冶煉,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還笑得出來。

是的,她笑了。

點點頭,草果有些慌亂地站起身,連一眼都不敢再看他,含糊地說:“宋佳好像在叫我,我走啦!”

“嗯。”他點頭,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看去。

直到感覺身旁那股溫暖消失之後,他才回過頭,看著草果飛快遠離的背影,忽然發現,原來她沒有坐在自己身旁時,空氣是涼的。

他決定去找馨果。

似乎是為了某種證明,又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己,在草果離開之後,他很急切地想要見到馨果,用她的美好來填補心中那個莫名的缺口。

夏天,是聖櫻藝術學院最美的時刻。

漫天彌漫著櫻花的香氣,從這裏走出來的人,身上似乎都洋溢著這樣濃鬱的馨香。而在這樣初夏的季節,粉嫩的櫻花香氣中含著微微的涼意。那樣的涼氣將夏季最美好的幻想帶進人的心裏,如同冉冉升起的泡沫般,幻美而虛幻。

但是有些時候,隻有這種虛幻的美好,才能給人希望。

鉤藤焱慢慢地走在路上,沉靜的眼眸中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他低垂著頭,幽幽的黑色睫毛在櫻花中輕顫,無數花瓣掃過他細膩的肌膚,落在他頎長的身上。俊美的風姿讓偶爾從他身邊經過的女生不由得發出一陣陣抽氣聲和驚歎聲。他視而不見地從她們的瞳孔深處經過,微微揚起下巴,看著漫天飛舞的粉色櫻花綻放、飄落,嘴角輕輕地揚起。

從小陪伴在他身邊的,大多是像雪一樣單調蒼白的梨花。

相比櫻花,梨花白得太過蒼涼。他喜歡這樣的嬌嫩嫵媚,美好得令人想要去憐惜,去擁有,就如同美好的馨果一般。

到了馨果的教室前,問過她班裏的同學才知道,原來今天她又沒有來上課,心裏不禁有些失落。他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等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馨果平常練習跳舞的舞蹈室旁,恍惚中好像聽到了音樂聲。

他心中一動,不由得加快腳步,走到舞蹈室的門口才停下。

緲如香氣的聲音在寂靜的舞台上回響著。

焱停下了腳步,驚訝地看著正在起舞的人兒,那,不正是馨果嗎?

她肌膚勝雪,美目流盼,如同花兒般秀美的臉龐秀雅絕俗。雙目猶似一泓清水,輕輕地跳躍旋轉時,仿佛卷起了洋洋灑灑的櫻花瓣,一絲一縷的香氣從她的身體中不斷地溢出,一顰一笑間都洋溢著醉人的芬芳,說不盡的溫柔可人,道不明的心動迷醉……

鉤藤焱一時看得呆了。

舞台上的馨果突然奮力躍起,脖頸從後往前以180度的弧度仰起。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清新嫵媚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卻又不顯妖豔,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

鉤藤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台階上,凝望著舞台上的馨果。

剛才失落的心情頓時湧出一股喜悅,他靜靜地站在外麵,欣賞著她的新舞蹈。

飄逸的粉裙以那雙紅色的芭蕾舞鞋為中心,不斷地在他黝黑沉靜的眸中旋轉,仿若無數的櫻花花瓣從她的身體裏一湧而出,連他的鼻翼之間都充滿了櫻花的香氣。

如此與眾不同!

“草果就沒有這樣優美的時刻。”心底,一個莫名的聲音響起。

鉤藤焱皺著眉,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麽每一次在見到馨果時,總會刻意地將她與草果相比較,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夠說服自己,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三】

隨著那傾國傾城一折腰的瞬間,馨果的眼中映出了焱的身影。

她驚訝地喊道:“焱?”

馨果停下動作,眼神顯得有些意外,她拿起手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後,衝他甜甜一笑,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瞳就像一汪春水,刹那間,將焱的心魂淹沒。

鉤藤焱覺得馨果就是一朵正盛開在陽光中的花兒。

那般柔美、雅致,那般明豔動人!

他笑了笑,走進舞蹈室裏。

“你怎麽來了?”

“嗯……”

“啊!你一定是來接新的吧?他應該還沒有下課呢!對了,上次聽說你受傷了,對不起,一直沒有去看你,不過現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下次記得,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她的目光柔柔的,聲音也柔柔的,如同棉花糖一般,綿延甜美。

“你在擔心我嗎?”

鉤藤焱抿起唇,冷漠的眼神在此刻柔和無比,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馨果從沒看到過焱這樣的笑容,沉靜中蘊含著霸道,溫柔中隱匿著邪惡,魅惑得像一隻黑夜裏最絕美的妖精。他壞笑著,眼瞳亮得驚人,動作優雅地拉起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美麗的雙眸,呢喃的聲音微微撥動著人的心弦,仿佛沉寂已久的大提琴突然被撥響了琴弦。

“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我……”鉤藤焱突來的舉動令馨果有些無措,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鉤藤焱握得牢牢的,隻能紅著臉,任他握在掌心中,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是,我當然擔心你。”

“那晚,是你在照顧我,對嗎?”他低低的聲音,如同蠱惑一般,在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時,便先說道,“我知道一定是你,不要否認,好不好?”

盡管那天他聽到了草果和新的對話,他聽到新說照顧他的人是草果,可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那麽溫柔細致的人兒怎麽可能是草果?

一定是草果在說謊!

馨果的身上,淡雅的香氣不斷撲入鼻翼,跟那天晚上照顧他時散發出來的香氣一模一樣。

“可是,我並沒……”馨果的眼神有些慌亂,她不知道為什麽焱會突然變成這樣,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跑來對她說這些話,平時雖然能感覺到焱看著她的目光太過炙熱,可是從沒見過他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她心裏或許有一點點明白焱對她的心意,卻從來不願去深想。

“就是你!”他有些霸道地說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馨果,你不會喜歡新的,對嗎?雖然,你總是照顧他,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喜歡他的,對嗎?”

“焱,你怎麽了?”

他的突然,雖然讓她心慌無措,但更多的是隱隱的擔憂。他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跑來對她做出這樣的舉動嗎?

拉開距離,馨果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據說這次他傷得很重,也不知道傷勢痊愈了沒有。

馨果柔和的目光中滿是憂慮,忽閃的大眼睛像芭比娃娃一般漂亮,將鉤藤焱絕美的臉龐映入瞳孔,也將他眼中的炙熱盡收眼底。那樣直白的凝望讓馨果心慌意亂,臉頰一片緋紅,卻顯得更加醉人心扉。

看著馨果羞紅的臉,鉤藤焱笑了笑,鬆開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你知道嗎?因為你,給予了我無法想象的動力。我想為你變得更好,更加耀眼!你會等我的,對嗎?”

“我當然希望你變得更好。”聽他這樣說,馨果眼中的羞澀漸漸收斂,讓自己冷靜下來,淺笑著看向他,“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可是,不要讓自己太辛苦,我希望你快樂。”

“隻是朋友嗎?可是我並不想我們的關係僅止於此。”

馨果的眼神一顫,微微退了一步,垂眸沒有說話。

“馨果,你知道嗎?和草果比較起來,你更像姐姐!你總是這麽善解人意,知道別人要的是什麽。可是——馨果,有沒有人告訴你,這樣的美好,會令人想要據為己有?”

他笑得邪惡,卻又充滿了真誠。

馨果看著他深邃的眸光,瞬間恍惚。

不同新的溫雅,焱是黑暗中的一股強烈力量,帶給人猛烈的撞擊,久久縈繞在心頭。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時,馨果就有這樣的感覺。

“記得,等我變好,王子會來接公主的。”他輕輕靠近,在她的額前落下淺淺的一吻。

馨果怔在那裏,凝望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心髒幾乎跳出胸口……

許久許久,那個身影依舊停靠在原地,漸漸地,再也笑不出來了。

眼淚忍不住地從眼眶滑落下來,她是那麽清晰地感受到了鉤藤焱對馨果的寵愛,那是她不敢輕易奢求的疼愛。

所以,那個決定,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是最正確的吧!

【四】

黑色的小車停在鉤藤家大門外,鉤藤焱剛下車,立刻繞到另外一邊,為新打開車門。還未來得及走進大門,就看到管家遠遠地朝他們跑來。

“少爺好。”他先朝著鉤藤新鞠躬,轉向鉤藤焱時,神情變得高傲,挑起一邊眉毛帶著命令式的語氣說,“二少爺,老爺請你到書房裏去,馬上。”

“知道了。”他微微低頭,眼角瞥到管家滿意的神情後,微微揚起嘴角,漆黑的色彩瞬間覆蓋了他清亮沉靜的眼眸。

“焱!”鉤藤新皺著眉,拉著正欲離開的鉤藤焱,滿臉擔憂。

“別擔心。”鉤藤焱回過頭,看著鉤藤新的眼神看起來柔和冷靜,他說著,垂下眸,纖長的睫毛擋住了瞳孔深入翻湧的暗流,低聲說,“不會再為難我的。”

“有事記得告訴我,好嗎?”

“是。”

說完,他跟著管家離開。走了幾步,他回過頭,看到新還站在原地,眼神依舊充滿擔憂,玉樹臨風的身影似乎隨時隨地都籠罩著一層炫目的光輝,美好得令人嫉妒。很快,便有仆人過來接過新手中的東西。鉤藤焱收回目光,俊逸的五官清冷得沒有絲毫表情。

到了書房門外,他敲門,聽到鉤藤塚應允的聲音後,他才推門而入。

“老爺。”

“你來了。”鉤藤塚看著鉤藤焱,他的眼底沒有一絲恨意,平靜得就像之前所有的事都沒有發生,可是鉤藤塚的目光是那樣精銳。

他審視了鉤藤焱很久之後來,才起身走到他的跟前說:“恨我嗎?”

“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恨?”

“不敢,也不恨。”

鉤藤塚笑了起來,他上上下下地看了鉤藤焱很久,才從桌上拿出文件遞到他的手中。

鉤藤焱接過文件,神色依舊平靜。

“不需要解釋嗎?”

“我得到過懲罰了。”

那些文件上,全是他用各種方式收集鉤藤家股份和一些不為人知的地下產業運作的證據。上次就是因為這些,他才被打得遍體鱗傷。他不明白,這時候鉤藤塚將這些文件拿出來,是有什麽打算!

“這些東西,我還給你。我要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兒子不錯,可是鉤藤家所有的一切,都是留給你大哥的。你也知道,你大哥身體不好,將來你要多幫他,隻要你把你的心思收起來,以後的日子,你不會那麽難過。”

“是。”鉤藤焱接過文件夾恭敬地說道。

可是在鉤藤塚回過頭的那一刻,鉤藤焱的瞳孔遽然收斂,盯著手中的文件夾,眸光發亮。他微微揚了揚嘴角,看了鉤藤塚一眼,沒想到他會把這些東西還給他,看來是自己最近的表現起作用了。他以為,經過那次毒打,自己已經收起了所有的野心嗎?

如果他真的這麽想,那麽未免也太過愚蠢了。

“希望你這次是真的懂了。”鉤藤塚在書桌前踱步,然後轉過身,眼中精光閃爍,這是在商場打滾十幾年後特有的精明。

他凝視著鉤藤焱的眼睛,可是在他回頭的那一刻,鉤藤焱的眼神已經恢複死寂,沉靜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看不出一絲端倪。

“是。”鉤藤焱看著鉤藤塚,恭敬地一彎腰,“那麽,我先出去了。”

“等一會兒。”鉤藤塚叫住他,目光變得慈愛,“不要恨我,孩子。我不允許任何人打這份家業的主意,包括你!所以,不要逼我做出狠心的事情,也不要逼我傷你的心。”

“是。”鉤藤焱低聲回答。

退出書房後,鉤藤焱緊緊捏著手中的文件,嘴邊泛起嗜血的冷笑。

他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幼稚的他,居然問鉤藤塚愛不愛他,為什麽總是對他不聞不問,結果卻換來鉤藤夫人的一頓毒打。之後,他變成罪惡的代表,不論他做什麽,都是別有用意。

既然是這樣……

他何必辜負他們的假想呢?

就讓他們如願,讓他成為惡人吧!

終有一天,他會奪去所有的一切,讓所有人都不敢再瞧不起他,包括那個一出生便奪去他所有疼愛的哥哥!

【五】

離開鉤藤塚的書房,鉤藤焱立刻聯係到之前和他合作的人,連續開了幾個秘密會議,在部署完一切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當他停下來時,才突然發現,草果除了上課,已經好久都沒有黏著他了。

雖然,每次上課的時候,她都坐在自己的身旁,可是最近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少煩他。一時間,他竟有些不習慣,總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麽。

一扭頭,草果依舊還坐在那裏。

她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改變,還是大大咧咧地活著,可是卻對他不著痕跡地疏遠了。原本應該開心的他,卻總是莫名煩躁。他想了想,似乎自從那次在操場聊過天之後,就很少看到她了,可是他想不起來,那天跟她聊了些什麽。

“鉤藤焱!”

突然,教室門傳來尖銳的喊聲!

所有人都齊齊朝外看去,果然是伊娜。她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教室。

鉤藤焱頭也沒抬,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猶如一座精致的冰雕。長長的睫毛被教室外麵的陽光映得晶瑩剔透,細膩的肌膚也再一圈圈淡淡的光暈中泛出晶瑩的韻致,美麗得令人注目。

其他同學並沒有擔心鉤藤焱,反而將目光落到草果的身上。可是這一次,她沒有衝動地跳起來,隻是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伊娜,目光如同看一個小醜一般。

“韓草果,我勸你最好不要開口,這次不關你的事!”伊娜幾乎氣急敗壞地衝著草果喊。

草果聳聳肩,好笑地看著她說:“你這麽緊張幹嗎?我又沒有說什麽。隻是,如果有狗咬人的話,身為人類這一邊的,我還是要管的。”

“哼!”意外地,伊娜沒有在乎她的挑釁,而是直接走到鉤藤焱的身旁說,“喂,做個交易。”

“我和你?”鉤藤焱終於抬頭,看著麵前的伊娜,沉靜的眸中閃出一絲冷笑,玩味地看著她,“我和你有什麽交易可做?”

“你不是喜歡馨果嗎?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和新訂婚?!”

“什麽?”

“什麽!”

鉤藤焱和草果幾乎同時喊出來,彼此對視了一眼,才發現原來對方都不知道這件事。

“你怎麽知道的?”草果忍不住問。

“廢話,我喜歡新,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關於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我就問你,你不是喜歡馨果嗎?那就把她搶過來啊!”伊娜不理會草果的問題,徑直問鉤藤焱。

“那好像是我的事情吧?我有必要和你做這個交易嗎?”鉤藤焱感覺到自己之前的反應太過激烈,眸光一閃,已經恢複之前的沉靜,細細密密的睫毛擋住眼底的光芒,可是渾身撒發出來的冷厲氣息依然讓伊娜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半晌後,他感覺到伊娜依舊駐在麵前,冷冷開口:“你走吧。”

“你——沒用的東西!”

伊娜生氣地將鉤藤焱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後,憤憤地離開。

直到她離開,草果才發現,看似平靜的焱一直緊緊地攥著拳頭,一股危險森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連他周身的氣壓都隨之遽然下降,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你……會去阻止嗎?”草果小聲地問。

“我說過,我要得到馨果。”

鉤藤焱殘忍地笑著,下一秒,已經將目光放到了書上,再也沒有說話……

草果看著他,嘴巴張了張,最終閉上了。

她扭過頭,看著窗外的天空,晴空萬裏,一望無際的蒼穹顯得遼遠空曠,可是,突然從不知名的方向湧來一片片烏雲。原來湛藍的天空,眨眼間,就被陰霾取代了……

【六】

誰也不知道,伊娜的話是真還是假。

鉤藤夫婦對馨果的喜愛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上一次的聚會中,雙方家長都有意要將馨果和新湊成一對,而新對馨果的感情也是明了的。

那麽,馨果呢?

回到家中,草果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隻是,還沒有對外宣布。看著媽媽歡天喜地的樣子,草果第一次感到了悲哀。

“你最好給我聽話一點,我絕不會允許你做任何事來破壞馨果和新的訂婚典禮,知道嗎?”媽媽看著草果情緒低落的樣子,惡狠狠地警告。

“在媽媽心中,我是這樣一個人嗎?”草果失笑道。

她很清楚,媽媽在害怕什麽。可是,如果連這個媽媽都懷疑她的話,那麽……

她真的會很傷心的。

“我隻是為了以防萬一,你最好給我注意點!還有,少跟鉤藤焱那小子混在一起,記住了嗎?”

“知道了。”

鉤藤焱也覺得馨果好,不是嗎?

她走到自己的房間,放下書包,在鏡子裏仔細看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和馨果長得一模一樣,她知道,焱喜歡馨果。

如果……

自己也像馨果那麽乖巧可愛,焱會不會多喜歡她一點?

焱為了馨果可以讓自己變得耀眼,變成一個優秀的王子,那麽她,如果也為他去改變,或者,她還可以……想法還未繼續下去,草果一抬頭,頓時吃了一驚:“馨果?”

“姐,你知道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

“因為,我……我不知道……”

“馨果,你喜歡的是焱,對嗎?”鏡子裏映出馨果姣美的臉頰,草果不禁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

她想,自己真的是和馨果不一樣的,像她這樣乖巧文靜的女孩子,任何人都會喜歡吧。

她低聲呢喃:“從小,你是最聽話的那一個,就算是自己不喜歡,你也會為了讓爸爸媽媽開心,假裝很喜歡的樣子。可是馨果,姐姐希望你這一次,能按自己心中想的去做,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好嗎?”

“我不知道,姐姐,我不想讓任何人受傷,我不想讓任何人失望。”

“馨果,你不能這樣想,而且,你知道,焱……喜歡你。”

“我……”

看著馨果猶豫的樣子,草果頓時明白,其實她心裏喜歡的也是焱,從小她總是不說出自己的意願,隻要大家開心,她怎麽樣都行。這也是她從小喜歡馨果,哪怕馨果奪去了爸爸媽媽對自己的所有疼愛,她也無法討厭馨果、恨馨果的原因。

“馨果,不論如何,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好嗎?”草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撕裂般的疼痛。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不再去看眼前的人影。

半晌沒有馨果的聲音,她知道馨果的心裏也不好受。

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馨果的身影了。她看著空****的鏡子裏映出自己哀傷的雙眼,不由得低聲呢喃:“這就是我們最終的命運嗎?”

“草果,我和你爸爸去參加宴會,晚上不回來。”

樓下傳來媽媽的喊聲,她沒有回答,安靜地坐回到**,心亂如麻。

她知道,如果自己偽裝成馨果的話,沒有人會知道……

可是——

馨果就要和新哥哥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