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殿下的真實身份

1

你有沒有遇到過越想做好一件事,卻越是做不好的情況呢?

越是想贏,結果卻越是怕輸。

這看不見的壓力就像一個無形的包袱,一開始就背在了肩上,直到失敗真的來臨,絕望會像海嘯般席卷而來。

勝負其實一開始就注定了。拿不起放不下的人,總是得不到勝利女神的青睞。

“嘩啦。”

棋子散落,仿佛黑白雙色的珍珠四處滾落。一直到結束的那一刻,花梨都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敗了呢?

“看來是我高看你了。你已不配與我一戰,也不配占用結凜的時間。他對你的關注完全是白費心思……”寧自潔驕傲地起身,睥睨的眼神是那麽冰冷。

花梨呆呆地看著棋盤,心亂如麻的同時,感觸更深的是悲哀。

好悲哀,為什麽自己要浪費那麽多時間?曾經可以和眼前這人旗鼓相當地較量,如今卻完全不是對手。她錯了,她真的做錯了!

她不該懦弱,不該逃避,不該……

“我走了。你要是沒達到我的要求,就別來找我了。”勝利的一方禮貌性地去前台付費,留下失敗者站在原地。

直到這一刻,花梨才終於明白,自己胸中燃燒著的火焰,原來就是失敗的不甘。

不是逃避,而是不甘。她想贏回來,想要打敗眼前的人!

“可是我還有機會嗎?”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路上遊**,花梨雙目無神地走著,完全沒有目標。她不想回家,可也不知道該去哪兒,直到有人突然叫她的名字,她才呆呆地轉過身來。

“誰在叫我?”

“是我啦!”一身豔麗精致的漢服,單手叉腰的結花一指頭點過來,差點把她戳翻在地。

“結,結花大姐!”花梨呆了一下,瞬間回過神來,“大姐,我知道這是你家茶藝會所的工作服,可是穿成這樣走在街上也太驚人了吧?”

“這本來就是我的店門口啊!”結花沒好氣地一把拽過她,“要不是看到某人失魂落魄地從我店門口走過,我才懶得理她呢。”

說著她旋風般把花梨拉進店裏,按坐在包間雅座上,吩咐店員上茶點、沏茶,一氣嗬成。

“大,大姐,不用麻煩啦,我沒錢……”

“我像是要跟你要錢的人嗎?”結花化著濃妝的臉龐似乎扭曲了,花梨立刻學乖了。

於是,包間裏安靜下來,隻剩下結花親手沏茶時器皿碰撞發出的的清脆聲響。

花梨閉上眼睛,心似乎安靜下來了,那些憋悶、委屈、悔恨、煩躁……仿佛一掃而空。

當清香的茶點送來,結花拈起一塊櫻花餅塞進花梨的嘴巴。清香甜糯的滋味瞬間安撫了花梨的心。隻聽結花問“好吃嗎”,花梨連忙點頭。

結花又夾起一塊金黃的油炸食物,放到花梨唇邊:“喏,這是結凜最喜歡吃的。”

呃……

幹嗎突然提到那家夥?他喜歡吃的我就偏偏不吃!

可是聞起來清香的食物就在嘴邊,再搭配結花那堪比殺人的目光,花梨哪敢不張嘴?趕緊咬住,咀嚼,頓時被滿口香酥的清淡滋味征服了。

“好好吃……”這種叫人欲罷不能的美味,她怕吃了這頓就沒下頓了啊。

“嗬嗬,結凜每次來我都騙他說賣光了。”結花很奸詐地道。

“謝謝大姐請我吃。”花梨立刻乖巧地說。

“不用道謝啦,倒是我看你很沮喪的樣子呢,完全不像開始的時候那麽精神了。怎麽,和結凜吵架了?還是遇到麻煩了?”

“都有吧。”她已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說來聽聽唄。如果是結凜那小子任性,我就去打他,我是他姐姐,打他他不敢還手的。”

大姐,你這麽坦然地說要對親弟使用暴力不太好吧,結凜是撿來的嗎?

花梨一頭黑線,倒是結花說道:“其實我還蠻意外的,結凜是怎麽認識你的呢?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了,你的生活圈子應該不會和結凜重疊。”

聽到這番話,花梨抬起頭來,這正是她最耿耿於懷也最在意的事。

“看樣子你也不明白呢。”結花攤手,這姿態跟她一身華麗的漢服竟然十分相配。

“大,大姐,結凜他很早以前就認識寧自潔嗎?”這個問題,終於還是問出口了。花梨偷偷地想,既然問出來了,就該心安了吧。

“寧自潔?哦,她是我們鄰居家的小女兒呢。認識是很早就認識了,可是我們跟她哥寧自在比較熟悉。我受傷之後,自在就去學了運動醫學,等他學成的時候結凜已經登上舞台了,自在也是我們家的家庭醫生。”

“難道他們不是青梅竹馬嗎?”

結花一愣,隨即瞪大眼睛笑出聲來:“哈哈哈,你這孩子太好笑了!自潔那孩子從小就學棋,我弟弟從小就練舞,他們有什麽時間當青梅竹馬啊?”

咦?怎麽會這樣……

花梨又問:“那清源老師呢?清源老師為什麽會認識結凜?”

結花這才正色道:“這就是我想說的,清源棋聖是我母親的朋友,自從結凜繼承了母親的衣缽後,他按照母親的傳統每年都會請棋聖去觀看一次他的演出。但今年與以往不同,棋聖病危,所以結凜和母親專程去看望他。說來也怪,結凜回來以後突然改了行程,答應了原本打算拒絕的邀請,去了趟M國。”

花梨心裏微動,這段往事聽起來有點奇怪。

“事實上他原計劃在國內參加新年表演的,我問他為什麽變卦,他說是受人所托。緊接著他回國後突然開始和你接觸,與此同時他竟然還答應了電視台的紀錄片拍攝。這對一直隻忠於舞台藝術的我家來說,簡直是大逆不道,但詭異的是我母親竟然沒反對。我問母親,母親隻說是故人所托。”

零碎的片段,在結花的眼裏,就像一個謎團,始終得不到答案。

但在花梨的心中,一條看不見的線卻早已完成了連接。

那所有的細節組成了一幅龐大的拚圖,在沒有完成最後一塊時,或許隻是模糊的色塊。隻有當最後一塊楔子放進正確的地方時,這些色塊才會展現出清晰的原貌。

她默默地起身,禮貌地辭別好心收留她的結花,拒絕了對方的挽留,離開了。

去哪兒呢?她不知道。她隻是滿腔情緒,幾乎快要失控。腳步越來越快,從慢走逐漸變成狂奔,傍晚的風刮在臉上,帶著水一樣的微涼。

她穿過大街、穿過路口、穿過擁擠的人海,在五光十色的市中心廣場,她突然停下來,仰起頭,淚流滿麵……

著名的市中心巨型LED廣告牌上正播放著熟悉的畫卷。穿著白色紗衣的少年與裹著黑色紗衣的少年仿佛光與影的詩篇,上演著黑與白的傳奇。那熟悉的身影,那唯美的靜態,那令人呼吸停頓的飛躍,一切都美得如詩如畫。

“喜歡……很喜歡……”

順著淚水流淌的,是空靈的頓悟。

夜幕落下,在一片炫目的霓虹燈中,全世界仿佛也隻剩下一個他。

她想,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2

她想立刻見到結凜,把她心裏的疑問說出來,也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他。可是,穀梵舞蹈教室裏沒有結凜,寧氏診所沒有結凜,國立藝術中心沒有結凜……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沒有結凜,卻偏偏滿世界都是結凜的身影。

到處都能看到他這支棋盤舞,到處都有他那幻化成蝶的影子,她心裏滿溢的情感到底要何時才能說呢?失落、混亂、傷感,這麽多情緒糾纏在一起,讓花梨忘記了輸棋的悲傷。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她不止一次想,要是自己早一點醒悟過來就好了,就不會因為誤會而生結凜的氣。為什麽總是要在悔恨中反省自己?自詡聰明的花梨,你到底是有多笨?

“你怎麽現在才回家?”一個不可一世的聲音突然在前方響起。

花梨驚愕地抬起頭,看著自己門口的大樹下,那個熟悉的人正踱來踱去,臉上滿是焦躁。

那是一株年齡很老的橘子樹,正好是橘子花盛開的季節。在夜空下,白色的花朵在枝頭搖曳,風一吹,那些散發著幽香的花瓣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落滿他的肩。

結凜看到花梨的身影時,就已經氣衝衝地走過來,見她發呆,就用指頭在她腦門上一彈:“還發什麽愣,你是輸了還是贏了啊?”

“我,我輸了。”一時回不過神來,花梨呆滯地道。

“輸了就輸了,下次再來吧。你傻了嗎,怎麽呆呆的?”結凜撩開她的劉海兒,摸摸額頭,又摸摸臉頰,左看右看,似乎要找個不對勁的地方出來似的。

“我……”我是被你嚇傻了啊。吞吞口水,花梨仰頭看著結凜,那尖尖的下巴,水煮蛋一樣白嫩的肌膚,水墨畫一般精致的眉眼,結凜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她本以為是天降的緣分讓彼此相遇,可實際上卻是……

“結凜,我問你,是不是我老師拜托你,你才找到我的?”

結凜的手一僵,緩緩垂了下來。

“你知道了。”不是疑問,是陳述的語氣。

花梨低下頭,她太緊張了,因為不知道結凜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放到她的頭頂,細細地婆娑著,就像是在安撫她。

“清源大師在拜托我的時候,曾提醒我要小心點,他說你看上去粗枝大葉,其實很聰明敏感。我還不信,原來是真的。”結凜有些感慨地道,“說實話,一開始我接受這個請求時,很瞧不起你。雖然我們差不多大,可是在我眼裏,你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我現在可是一個人能養全家哦。你行嗎?你居然輸了一次就退縮了,這不跟賴賬一樣嗎?還有,都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居然一輸棋就跑得人影都沒了。清源大師真可憐啊,到最後連自己的徒弟都沒見上一麵……”

“喂,你夠了吧。我以為你是要安慰我,誰知道你居然絮絮叨叨地數落我!”花梨一把拍開頭頂那隻討厭的手,卻見結凜靈巧地向後一跳,臉上哪有生氣的表情,根本是在奸笑。

“這樣不就好了,你還是適合元氣滿滿的樣子。”他有點誇張地歎氣,“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本人時,還嚇了一跳呢,心想你根本不像清源大師的徒弟。雖然必須和你保持聯係,可是我真的很擔心你會給我找麻煩,就像那些一天到晚在路上和機場堵我的女生一樣。可後來我發現,你幾乎不會主動來找我,即使你嘴上再怎麽吹捧我再怎麽學那些粉絲的口氣說話,你的眼神依然很清亮,完全沒有失去自我。這時候我才明白,你的的確確是清源大師的弟子。”

聽到這裏,花梨再也按捺不住了:“那就是說,你是我老師派來的人嗎?接近我、跟我相處、陪伴我……都是老師拜托你的嗎?”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之間的相處又算什麽呢?

結凜靜靜地點點頭:“是,又不是。我確實是受他拜托來見你,但我隻是個郵差。與你相處的點點滴滴,是我自己的意願。”

“真的嗎?”花梨用力一撲,使勁抓住結凜的雙臂,“你說是你自願的,對吧?你不許反悔啊!”

“我為什麽要反悔啊,倒是你,抓得住我話裏的重點嗎?我要開始懷疑你的智商嘍。”

“我抓得到,你不就是說你是郵差嗎?”花梨的聲音猛然停住,眼睛瞪得大大的,“郵差?郵差不是送東西的嗎?”

結凜送給她什麽東西?

一個小小的、會動的、會說話的、驕傲無比的、神奇的三頭身王子!

我是來自神界的真理二世王子殿下,我受了女巫的詛咒……

“我居然真的相信了。”花梨虛脫般軟軟坐下來,“我竟然相信了這麽蠢的話。啊……”

“二世並沒有真的騙到你,因為你骨子裏是個特別冷靜的人,你其實從沒有依賴過他。”

“咦?”

結凜淡淡地道:“二世沒有完成任務。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你完全的信任,所以一切安置在他身上的計劃與係統從來沒有被激活過。二世算是行動失敗了。”

“等,等一下,什麽家族、什麽行動失敗、什麽沒有激活?你突然說起外星語了嗎?”花梨急了,她怎麽覺得聽到有人這樣說二世,就算是結凜也不可饒恕呢?

結凜一臉正色:“因為二世是某個神秘的科研中心研究出來的超級人工AI,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陪伴型機器人,專門針對客戶需要設計出來的玩具啊。”

“啊?”花梨瞬間石化了。

結凜繼續說:“他出廠的條件就是符合客戶需要,出廠設置也是根據客戶的具體要求來設置的,按理說他該針對你的問題來糾正你現在的行為。可是他除了發牢騷和睡覺外,我發現他根本一無是處。”

“二世才沒有一無是處呢,你根本不知道二世有多好。”花梨下意識地反駁,“我的毛病我自己知道,不就是愛說謊嗎。二世一開始就叫我不準說謊,比你還早呢,你怎麽能說他的壞話?”

“可是他確實沒有什麽作為,甚至現在都不在你身邊。”

“呃……”花梨一哽,突然叫出聲來,“對啊,二世不見了,我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一想起來,頓時急得團團轉。

結凜卻攔住了她:“如果真的找不到,說不定是二世的家族,也就是那個實驗室出動把他回收了吧。”

“回收?”花梨心裏一抖,這個詞聽起來好詭異,“二世他又不是垃圾,怎麽能回收?”

“他沒有按照清源大師的要求把你帶回正軌上。我也是後來聽說的一些傳聞,那個實驗室是有權決定這些機器人的去留的。隻要他們判定機器人在和主人的相處中沒有起到良性作用……”

“也就是說,因為我太晚覺悟,因為我太差勁,因為……所以害得二世要被回收?”花梨眨眨幹澀的眼睛,突然一股熱流湧上來,化成了無聲的淚。

怎麽辦,她好後悔。難怪怎麽都找不到二世,是因為他已經被回收了嗎?幾乎是下意識地,花梨想到了垃圾回收站,想到了滿坑滿穀的機器人被回收堆積在一起,巨型機械手把它們抓起來,扔進噴火的熔爐……

“不!我不要這樣!”就像自己被火燙了似的,花梨跳起來,“我要去救二世!”

“你怎麽救?二世沒完成任務,這是他的宿命。”結凜反問,“清源大師的願望是希望你重新振作,你做到了嗎?”

“我做得到!”她腦海裏閃過火花,“我曾收到過二世最後的請求,那一定就是二世向我求救的線索。二世不甘心被回收,一定是這樣的。我要贏棋,隻要我一直贏,二世就不算任務失敗吧,他們就必須放二世回來,對不對?”

結凜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在問:你真的能行嗎?

這個答案,不用說出來。花梨堅定地看著結凜。

3

“寧自潔,我們再來比賽吧。”

當寧自潔接到這樣的戰書時,感覺很鬱悶。這家夥剛輸給自己,居然又來挑戰,這是要從敗軍之將一下子變身為打不死的小強嗎?

“我不要。”轉過身,她正想朝自家的司機那邊走去,卻被花梨擋住了。

花梨也不囉唆:“你不會以為我在路邊的棋友會所輸給你一次,就是真的比你差了吧?”

“你……”寧自潔一挑眉,沒好氣地問,“你哪兒來的自信?”

“因為我有你沒有的東西,而我必須保護他!”花梨的眼裏燃起了明亮的火光。那是以往的她不曾具備的、從靈魂深處燃起的鬥誌。

……

“告訴花梨,這是我這個老師最後想送給她的一句話:有的人需要別人鋪平了道路才能走遠,有的人則需要摔倒過才明白怎樣向前走。不管選擇怎樣的人生,你都會長大,所以不要怕。”

……

不要怕。

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怕啊。

直到那天,結凜轉告了這句話,花梨才終於明白了一切。這是老師用最後的時間為她設的局,雖然一開始騙了她,可是她卻得到了結凜的幫助,得到了二世的關心,得到了以前不曾得到的同學的友誼。

她輸了,所以逃跑。她以為拋下了別人,別人自然也會拋下她。可是到最後,她才知道自己從未被放棄。

老師在臨終前訂購了二世,請結凜去M國把二世帶回來,這一切都是老師的布局。這盤棋下到這裏,老師在等待著她的棋!

是懦弱地退卻,還是勇敢地迎戰?

“寧自潔,我們的十番棋,還沒下完!”

十番棋,對棋士來說最殘酷也最崇高!

這句話一出口,寧自潔的眼神也變了。當兩個看起來普通的少女一說到圍棋的時候,她們仿佛鍍上了一層奪目的光。

很快,著名的圍棋周刊,在副刊別冊的二版,用非常鄭重的語氣寫出了標題——《封禁數年的十番棋,再戰!》。

照片上的兩個少女都有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光環,一個出身名門,讀名校,入棋院;另一個則戰績輝煌,引人矚目。當所有人都開始尋找記憶中的片段,回憶當年那對少女棋士時,也對這個等待了數年的結果燃起了期待。

如今在冠宇學院,但凡有人碰到一年級四班的同學,都會問上一句“你們班花梨準備得怎麽樣”,一股與有榮焉的氣勢油然而生。而此時此刻,花梨卻並沒有在學校裏。

既然決定要重拾圍棋,她就不能再浪費時間。原定計劃是,比賽前的準備時間,全部請假在家打譜練棋,可是沒想到請假後第一天早上淩晨五點,就被某個討厭鬼從**拉起來了!

“走,跟我去鍛煉。”

結凜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花梨床前,原本睡成大字狀的花梨瞬間就爆發了。

“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天啊,她在結凜麵前穿著睡衣!頭發打結、滿臉枕巾印痕、嘴角掛著可疑的**……一定不能是口水啊!

高高在上的結凜一身整潔,站在她床前,就像個惡魔教練似的,用足夠讓赤道結冰的語氣道:“你以前崩盤的原因就是體力太差!沒有良好的體力基礎,你的大腦就無法負荷。”

“可,可是我睡得好好的……”花梨吞了吞口水,眼角餘光瞟到爸媽躲在門外朝她豎起大拇指,一臉興奮。

興奮什麽啊?你們一大清早開門讓個陌生人進來,有什麽好興奮的?

結凜眼睛一眯,突然來了句:“現在十番棋的勝負還未分,你的戰績還算0敗,但這樣下去可就輸定了。”

“不一定吧,你這麽肯定?”花梨嘟囔著,現在才五點,天都沒亮!

結凜轉身,留下一股冷氣:“寧自潔從小就參加晨練,她有國家二級運動員證書!”

花梨立刻翻身跳下床:“那還等什麽,我們去晨練!”

所以說,宿敵其實是很珍貴的存在哦。有這麽個人存在,花梨就無法怠惰,因為她就是不想輸給那個人,尤其是從結凜的嘴裏聽到誇獎對方的話……

嗯,絕對不能忍!

可是,如果以為結凜的晨練是跑跑步,動動胳膊,那就真是太天真了。

“啊!”

飄散著白玉蘭花香的清晨,在寧靜安逸的高級住宅區裏,一聲慘叫劃破天際。聽到這聲慘叫的狗狗們立刻熱情地回應三聲“汪汪汪”。

“嗚嗚嗚,我要回家,我不要參加這見鬼的晨練……啊!”腿被壓成一字形的花梨痛得汗水直冒,這算哪門子鍛煉體力?

“你的筋太緊了,所以要鬆一鬆。”舞蹈教室的鏡子裏映出結凜手持教鞭的身影。

“可是……”可是這根本就是嚴刑拷打嘛。就在她第無數次懷疑是不是哪裏得罪了結凜時,突然背後傳來溫柔的觸感。

結凜竟然彎腰從背後抱住了她?

花梨頓時僵住了。怎,怎麽突然這樣啊?可她還來不及說話,就感覺結凜的雙手貼在了她的雙臂上,大手握著她的手腕,清冽的聲音在她耳畔回**:“手放鬆,關節伸展開來,你不要著急,慢慢地就好了。”

淡淡的氣息帶著草木的清香,結凜的雙手像是有魔力一樣,帶領著她放鬆身體,舒展開來。

“很好,你很努力,太乖了。”那清淡的聲音低語著,像小提琴的弓在弦上輕輕一撥,飄出一串美妙的音符。就在這時,繃直的身體終於到了極限,花梨哀叫一聲,整個人癱軟在地。

“我撐不下去了。”嗚嗚,那教鞭該不會是用來抽她的吧?

就在花梨盯著那根教鞭時,結凜站起來道:“不可以趴著,現在你可以去外麵跑步了。”

“在這種無情的酷刑之後,你還叫我去跑步?難道不是酷刑和跑步二選一嗎?”

“誰告訴你拉完筋就算完事?我這是最節約時間的熱身,一般人我才不會親自教導呢。”說完,結凜提著花梨的後領就出去了。

晨光下的小區內綠樹蔥蘢,草地如茵,清澈的池塘和小橋、假山相映成趣,碩大的玉蘭花綴滿枝頭,一切都美得像幅畫。

“哇,如果能天天住在這裏,叫我跑步也願意。”花梨不由自主地說。

“可以啊。”結凜在後麵露出一抹奸笑,抬手就朝她身上肉最厚的地方抽了一鞭子,“住到我家來就行了,保證每天抽打,一頓不少!”

“啊!”慘叫一聲,花梨拔腿就跑。魔鬼教練,再也不相信你了。

當她終於跑完定量任務,氣喘籲籲地回到原地時,站在那裏的少年讓她吃了一驚。

整潔的製服,一絲不苟的表情,筆直的站姿……這熟悉的身影,她本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了。

“越哲,是你!”

越哲輕輕一推眼鏡,罕見地彎起嘴角,卻又迅速變臉,板起臉道:“花梨,我來當你的陪練。從今天起,我會陪你下棋,若你對我的勝率達到百分百時,我會帶其他人來跟你對戰。”

冷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波動。可就是這樣的聲音讓花梨忍不住捂住嘴巴,強忍住哭泣的衝動。

一個棋手,是不可能閉門造車的,隻有在不斷的對戰中才能達到鍛煉的目的。她就算有天大的勇氣,也解決不了的問題,如今越哲竟主動地幫她解決了。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結凜吧。”越哲低下頭,“是他打電話叫我來的。”

結凜?花梨看著不遠處站在晨曦下的美少年,那曾經以為隻會出現在舞台上的存在,原來早就已經和自己密不可分了。

“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從不曾放棄我。

4

時間飛逝,一轉眼十番棋的賽程就近在眼前了。早已預熱過的比賽,自然吸引了很多人關注。甚至連兩所學校的校長都為了自家的學生隔空打嘴仗,一個說“我們貴族學校的學生就是比別人強”,一個誇“我們學校的孩子啊,那叫一個天縱奇才”。

“沒想到我們校長居然這麽萌,六十歲了呢,還和人吵架。”花梨忍不住感歎。

周芝走過來給她一個栗暴:“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啊,現在還有空發牢騷嗎?我們可是在網上賭你贏!”她說的,就是現在冠宇和千樹兩所學校的學生在網上吵吵的事。大家都是有榮譽感的,棋賽已經上升到校際對抗的高度了。

“小芝,你別給她壓力了。”杜娜娜款款走來,依舊高傲地瞟了花梨一眼,扔了句“你要是輸了就別想混了”,然後走開。

花梨呆住了:喂,說好的不給我壓力呢?你現在是怕我壓力不夠大吧!

“明天你就比賽了,我可聽說那什麽十番棋非常恐怖,要下好幾天,你行不行啊?”周芝問。

“放心吧。”花梨比畫了個展示肌肉的造型,“我在鍛煉體力。”

如果結凜說的是真的,那麽以前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崩盤原因就有了解釋。現在她專門鍛煉了身體,應該不會再出現當初那詭異的崩盤問題了,可是……

為什麽她心底深處有一絲莫名的陰雲?

是我還是欠缺自信嗎?花梨捫心自問,卻無法說出來。

杜娜娜把周芝叫走了,留下花梨自己安靜一會兒。在教室裏坐著,花梨覺得有些悶,便一個人去了天台。

今天下著小雨,天台上一個人都沒有。花梨縮在天台門口的屋簷下,靜靜地聽著雨聲,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下來,時間凝滯。

好安靜啊。

可是這麽安靜,就好像精致的素描少了色彩就沒有靈動的活力一樣。原本以為多餘的東西,一旦失去了,就會發覺像少了條手臂似的難過。

已經很久沒有二世的消息了。

“二世,你在哪裏,你真的……被回收了嗎?”

我再也不嫌棄你了,你不是沒用的三頭身王子。不管他們怎麽說,在我眼裏,你都是二世,最了不起最驕傲的二世。

花梨抱緊膝蓋,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心裏的陰雲是什麽。

是二世!

沒有了二世,她的心裏始終紮著一根刺。就算不痛,卻時時在提醒著她。那是隻屬於她的二世,為什麽要被別人判定存在的價值?

“咚!”

突然,一個沉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花梨趕緊挪開,一個人踢開她背後的門出現在天台上。

“你果然在這裏。”真宇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陰鬱的氣息,這讓花梨有點意外。

“你怎麽了?”在花梨看來,真宇這個人很在乎外表,也很在乎別人眼中自己的形象,怎麽會流露出這麽明顯的怒氣呢?

可真宇就像是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說道:“你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他完全不動了?明明我已經把他帶回家了,可他竟然不說話也不動。你說啊,他到底是怎麽了!”

真宇說著竟激動地抓住花梨的肩膀使勁搖晃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花梨奮力掙紮,密集的雨絲給她的頭發和衣服都灑上一層糖霜般的水珠,突然間一個火花閃過腦海,花梨尖叫起來,“你說的是二世!”

二世,她的二世!

真宇一愣,就見花梨突然凶狠地撲上來又踢又打:“原來是你把二世抓走了!渾蛋,你快把他還給我!”

“我為什麽要還你?”真宇也怒了,“他是我的,是我預訂的!”他的嘶吼就像是一個按鈕,突然改變了整個世界。天空中傳來遙遠的雷聲,微弱卻清晰。

花梨愣住了。

這句話,她曾經聽過。

是的,真宇好像真的說過。當時她完全摸不著頭腦,可是現在她知道了二世的身世,知道了二世是怎麽來的,突然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真宇的憤怒是因為二世曾經屬於他?

雨勢漸漸地變大了,雨霧變成水滴落下,打濕了他們的頭發。

真宇的臉在雨水裏顯得異常深邃,俊美中夾雜著一絲冷厲。他摸了下頭發,一字一頓地道:“真理二世這個名字,是我給我妹妹編的睡前故事裏王子的名字。我的妹妹身體不好,我給她編故事,每天陪她。可是我要上學,無法整天陪她,所以當我聽說有那麽一個神秘的實驗室時,我央求父母給妹妹訂一個娃娃。那個神奇的小東西一定要跟我編的故事裏的王子一模一樣,可以代替我守護妹妹……”

“可是沒等娃娃出現,妹妹卻又一次病發了。她被推進手術室,再出來時卻永遠不會再睜開眼睛了。她沒有等到真理二世來到她身邊的那一天,我父母取消了訂單。”真宇咬牙切齒地道,“為什麽要取消?那是妹妹的王子,就算她不在了,也應該把二世帶回來。我自己聯絡實驗室,願意用自己的零用錢續約。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實驗室說,在我父母取消訂單的那天,有一個緊急訂單,於是二世被重新製定了程序後轉手給了對方,我再也拿不回來了!”

花梨倒抽一口冷氣,顫抖地捂住嘴巴。

她有一百個理由反駁真宇,可是她的心在說,沒用的,真宇說的是事實。就算是編造,也不會有這麽巧合的事。真宇為什麽那樣在乎二世,真宇為什麽說二世是他的,這一切都有了解釋。

因為實驗室是完全按照訂購者要求製作的,二世之所以是二世,是因為來自真宇給妹妹講的故事。二世的形象,二世的性格,甚至是二世所有的人物設定,都是按照真宇的要求來做的。可是一個意外,讓二世失去了原本的主人。

而那緊急訂單……是因為清源大師當時已經病危,沒有更多的時間等待一個專門定製的娃娃了。

所以……

因為是一個緊急訂單,又臨時更改了程序,所以二世忘記了真宇,卻又不能完美地執行新任務。他還殘留著上一個訂單遺留的人格,他還是屬於真宇的……

花梨下意識地搖搖頭,她的心亂了。

她想到的問題,真宇其實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當他發現二世變成了一個完全不會動的娃娃時,他憤怒了。失去妹妹的打擊還沒平複,卻連原本屬於妹妹的娃娃也變成了死物,這算什麽?

“為什麽他不能動,他明明是我妹妹的,難道他跟你在一起就可以忘記我妹妹嗎?他的設定應該是圍繞著我的要求來做的,可他竟然背叛主人!他算什麽高端機器人,他算什麽陪伴娃娃!他就是個沒有心的玩具!”手一揮,真宇狠狠地扔下一個東西。

小小的身體在空中掠過一條拋物線,摔落在堅硬的水泥地上。雨水淋濕他小巧的身體,一絲顯而易見的電火花從那精致的身體裏躥起,發出電子元件破壞時常有的聲音。

那是二世?

是的,那就是二世。

花梨呆呆地看著躺著水窪裏的三頭身王子——緊閉的眼睛,僵直的姿態,就像很多時候在她口袋裏睡著的樣子。二世一動不動。

可是,過去她從不曾懷疑二世還能不能醒來,如今卻深深地感受到,二世也許再也醒不過來了。

真宇那狠狠的一扔,斷絕了二世蘇醒的可能性。

用膝蓋想都知道,那麽精密的機器人,有多怕水怕潮……花梨走過去,輕輕地撫摸著二世那被水打濕的身體。

“喂,他可能會漏電!”真宇忍不住阻止她。

可花梨沒停手,她默默地把二世撿起來,掏出紙巾擦幹二世的身體:“你不配擁有二世。”

“你說什麽?”真宇一挑眉,怒氣未消。

“我說你不配當二世的主人。因為在你眼裏,二世是個機器人,是按照你的要求設計的貨物,所以隻要他不如你的意,你就可以任意地處理他,對不對?可是在我心裏,二世從來就是二世,他說他是來自神界的王子,我就相信他是!就算是謊言,我也不會去拆穿他,就像我不會為了炫耀自己有多聰明,就去拆穿一個美麗的童話!”

她抱緊了二世,站起身來。麵對真宇,她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憤怒:“從某種意義來說,你的確是創造了二世的人,可你不是個稱職的主人。你知道二世是按照你編的童話來製作的,所以你把二世當作你的物品。一開始你就不認為他是一個生命體,你憑什麽認定二世應該忠於你?”

真宇的臉色變得灰白,他有些難堪地後退著,仿佛被花梨步步緊逼。

“得不到,於是就毀了他嗎?因為他不聽話,就把他摔壞嗎?如果你把二世當成一條生命,你就不會這麽做。難怪二世一開始就對你有種畏懼感,是因為你從頭到尾就把你們的關係設為主仆關係吧。他的靈魂裏還殘留著對你的恐懼,他害怕你,所以他寧願在你手裏死去!”

“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真宇失控地搖著頭,“我隻是想告慰我妹妹而已,她進手術室前都還掛念著她的娃娃,為什麽?為什麽……”

“你的確很不幸,可這不是二世的錯。他明明很努力地想幫我的!誰說他不能好好完成任務?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地陪著我了,還幫我出氣,還鼓勵我,最後,他還用求救的方式激勵我迎戰……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稱職的陪伴娃娃。”

那金燦燦的發絲,那雪白的皮膚,那粉嫩的嘴巴,那挺翹的鼻子……他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花梨輕輕地撫摸著三頭身王子,一滴滴熱淚從她眼眶裏落下,滴在二世的臉上、身上。

世界上,有沒有比悔恨更苦澀的時候呢?如果有,那一定是現在了吧?就好像清源老師的逝去,就好像二世的消失。

這些人都再也回不來了。

比悔恨更苦澀的,就是失去,永永遠遠的失去。

突然,天空白光閃爍,真宇大叫:“喂,快走吧,打雷了!”

他的話音未落,一陣沉悶的雷聲隆隆地響起。

可花梨像沒聽見真宇的提醒似的,反倒是那雷聲激起了她的悲痛。

“二世!”用力把三頭身王子抱在懷裏,花梨大聲哭喊。

就在這時,一道電流通過她全身。

“快悶死本王子啦!”一個嬌聲嬌氣的罵聲突然傳來,花梨嚇得一鬆手。

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完美完成三周轉體,再帥氣落地,“噠”的一聲,小皮靴踩著水窪,雙手叉腰擺出造型:“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花梨和真宇同時石化。

三頭身王子擺完造型,就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指著花梨道:“你這個女人怎麽到現在才來接我?該不會是在偷懶吧!”

他的前主人和現任主人再次石化。

三頭身王子擺出深思狀:“難道你的比賽已經結束了?你該不會輸了吧?嗯,休眠狀態就是這點不好,和外界完全失去聯係了。”

終於,現任主人清醒過來:“呃,你不打算先解釋一下你剛才那個姿勢和台詞的含義嗎?”

二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是我們人工智能初號機的口頭禪,現在已經成為各批次各型號的開機專用語了,聽到這個就說明我們啟動成功了……啊!我怎麽都說出來了!啊,不不不,你聽錯了,我是來自神界的王子,我是受巫女詛咒……”

終於發現自己已經說漏嘴的三頭身王子汗流浹背地企圖蒙混過關。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這個人物設定了。”花梨示意他可以打住了。

三頭身王子這才委屈地撇著小嘴,撲進花梨懷裏大哭大鬧。

“嗚……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要永久關機了!都怪你都怪你,我才不是離家出走呢,我是想嚇嚇你而已,你都不關心我,嗚嗚嗚嗚……”三頭身王子扭來扭去,明明沒有眼淚卻哭得撕心裂肺。

真宇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他落寞地笑了。

“我走了。”

他已經明白了,很多他曾經刻意忽略的東西,在這時變得鮮明。失去妹妹的打擊,讓他對沒有完成妹妹的願望產生了執念,當發現二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入魔了吧。

“真宇,我……”看著這樣的真宇,花梨產生了一絲愧疚,就好像搶走了別人的寶物似的,可是這件寶物她絕不能放手。

“對不起。”真宇的聲音淡淡的,說完,他默默地轉身離開。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咒語,終於給這個意外畫上了句號。

等他的身影消失,二世緊緊抓著花梨道:“以後不許再丟下我了!”

“是,王子殿下。”

花梨笑了,雨停了。

“結凜,二世回來了。”花梨對著電話說。

那邊一陣沉默,隨後是結凜猛然拔高的聲音:“待在學校,我馬上過來!”那火急火燎的聲音,讓人完全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的心情。

花梨抱著二世正笑著,突然聽到周芝和杜娜娜的聲音,她們一邊吵鬧一邊朝天台靠近。

“我聽實驗樓那邊的人說看到她和真宇在天台上。那家夥要是敢現在淋雨,她就死定了!”

“也許她就是想用感冒當借口,這樣如果明天輸棋,就有了現成的理由。”

“所以我們去把她捆起來吧。”

“也好,待會兒你動手,我遞繩子。”

喂喂,你們兩個商量這種事的時候也考慮下我的心情好不好!

花梨和二世對視一眼,迅速決定:還是趕緊逃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周芝和杜娜娜跑上來就大吼一聲:“花梨,你敢跑?”

“怎麽不跑,不然被你捆起來啊?”花梨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該不會是怕輸想逃吧!敢跑明天綁著你去!”周芝和杜娜娜緊追不放。

“哈哈哈……放心吧!我逃了這麽久,早就等不及迎戰了!”

飛奔的腳步濺起一串串小水花,在放晴的天空下留下陣陣歡笑的音符。

花梨覺得,再也沒有比此時更幸福的時刻了,她等著結凜來接她,今天一起回家。

還有明天,還有後天,嗯,以後都一起回家吧。對了,還有二世也要一起……對了,大家都要在一起……

嗯,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