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頭初綻的花蕾

01

寒假開始了,白天不用上課,我隻需晚上去冰點酒吧唱歌就好。這樣一來壓力小了很多,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孟然約了我下午去寫生。他今年寒假也準備留在A市勤工儉學,在打工之餘,他想利用空閑時間跟我學畫畫,我答應了。

生活總要繼續,我或許應該給孟然一個機會,我是這樣想的。

可是,當我收拾好畫筆和顏料準備出發的時候,葉明軒卻打電話給我,說要約我一起吃飯。我覺得很意外,我跟他已經好多天沒有聯絡了,而且他現在是蘇雅然的男朋友,為什麽還要跟我見麵呢?去了彼此都尷尬。

但是葉明軒非常懇切地請求我,他說:“這是爸爸的囑托。”

我知道那隻不過是一個借口,爸爸在這一年多裏從沒有主動找過我,在他的心目中,我這個女兒恐怕早已死了吧?他又怎麽會叫葉明軒來看我。

我自動把這個借口忽略掉了,可是,葉明軒又提到他明年要離開A市去別的城市工作。他說在那之後,我們恐怕沒什麽機會經常見麵了,所以想趁寒假再見我一麵。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裏突然非常傷感。時間如流水匆匆而過,一轉眼他已經臨近畢業。他真的要離開A市去外地工作了嗎?我心裏一陣難過,終於還是答應了。

我把畫筆和顏料全部塞回抽屜裏,走到門口,又折返回去。

我去洗手間洗了個臉,把之前為了夜裏直接去酒吧唱歌而化的妝通通洗掉。站在鏡前,鏡中那個女孩洗盡鉛華,眉目清秀。這才是我真正的模樣。

我想,這大概是葉明軒最後一次主動約我了吧?今天見麵之後,我們就會各走各的路,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如果是這樣,我寧願自己在他心中留下最真實的一麵。

抱著這種淒涼的心情去赴約,到了指定的飯店包廂,前來開門的卻是蘇雅然。

她看到我,臉上並無意外,好像早就料定了我會來。她站在門口把我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眼中露出嘲諷:“喲,今天裝扮得很漂亮嘛!”

我立刻淡淡地回敬:“要說裝,我始終裝不過你。”

蘇雅然的臉色一僵。

這時,葉明軒走了過來。他一上前,蘇雅然立刻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並耀武揚威地瞅著我。葉明軒勾起嘴角朝她溫柔地笑笑,表情非常寵溺。看起來他們兩個的關係已經突飛猛進。我心中酸澀,立刻擠開他們倆,走進包廂裏。

“今天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我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我想看看他們倆到底想做什麽。

包廂挺大,有些空曠,飯桌的正中央擺著一個心形的蛋糕盒子。

蘇雅然在桌旁坐下來,對我說道:“葉星,是我讓葉明軒叫你過來的,並不是你爸爸叫你過來的,你別生他的氣。”

我沉默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葉明軒,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葉明軒都已經是她的男朋友了,而且他們關係這麽親密,現在把我叫來是想做什麽?難道想在我麵前秀恩愛?

這時,葉明軒也走過來了。蘇雅然立刻把蛋糕盒子的蓋子掀掉,我看到蛋糕上麵用猩紅的色彩寫著幾個大字:祝蘇星索生日快樂。

蘇雅然說道:“今天是我姐姐的生日,我想請你們陪她一起過。她生前最好的朋友就是你們兩個了,希望你們能為她祝福。”

她一邊說著,一邊雙手交握,露出虔誠的表情。她的眼圈紅了,看起來楚楚可憐。

葉明軒看著蛋糕上的名字,眼中也露出了濃鬱的傷感,仿佛星光破碎,在海麵沉浮。

他拍了拍蘇雅然的肩膀,坐下來,又輕輕握住她的手。

蘇雅然立刻抽泣著撲進他的懷裏。

我有些木然地看著對麵的兩人,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其實,我心中不是沒有傷感的,可他們兩個當著我的麵,相互擁抱著,好像在秀恩愛一樣。蘇雅然看起來像個極度需要保護的公主,而葉明軒是那個英俊的王子。我的心中生出一種正在看少女漫畫的感覺,可惜,那個女主角並不是我。

蘇雅然開始抽抽搭搭提起一些陳年舊事,細數我們曾經的過往歲月。那些如青蔥般美好的日子裏,必然少不了蘇星索。所以一提到姐姐,她就越哭越傷心,最後拿了條雪白的手絹捂著胸口,好像西子捧心,黛玉吐血一般。

葉明軒眼中的憐惜越來越濃,他始終輕輕擁抱著她的肩膀,就好像抱著的是一個易碎的瓷器娃娃。

眼前這一幕如此溫情脈脈,我即便再怎麽淡然,也無法再沉默下去。

我找了個借口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想去趟洗手間。”

葉明軒像個被催眠的人突然驚醒似的,突然鬆開了蘇雅然的肩膀。

蘇雅然卻跟著我也站了起來:“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葉星,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洗手間。”

她上前,親切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朝葉明軒溫柔地笑:“軒,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們哦!”

葉明軒點了點頭,然後,視線又轉向了蛋糕。他的眼中掠過一絲悲傷,想必又陷入了對蘇星索的追憶之中。

蘇雅然親昵地朝我靠過來,我覺得手臂上像有條冰冷的毒蛇在爬。不過,當著葉明軒的麵,我們隻能裝作好姐妹一般走出了包廂。等到拐進旁邊的洗手間,這裏已經是葉明軒視線達不到的地方,我跟蘇雅然立刻迅速地分開來。

“看起來,你似乎也不太喜歡我,那為什麽還要跟過來呢?”我看著她,很疑惑,“真搞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麽?難道真的是為了給你姐過生日?”

蘇雅然冷冷地哼了一聲,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半點笑容,眼神也變得非常陰冷,好像徹底換了個人一樣。

她揚起下巴,用鼻孔對著我:“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在她的亡靈麵前,你難道沒有一絲愧疚?你為了葉明軒而害死她,難道一點兒都不覺得心虛?”

我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反問她:“那麽你呢?你在你姐的亡靈麵前,與葉明軒兩個人表演恩愛戲碼,就不覺得惡心嗎?就不怕你姐責怪嗎?別忘了,葉明軒最喜歡的人始終是你姐,而不是你。”

蘇星索聽到我的譏諷,立刻臉色慘白,嘴唇顫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來如同兔子一樣無辜。

我最討厭看到她這種表情,因為這會勾起我心底的負罪感。我皺起眉頭:“你別再做戲了,葉明軒已經是你男朋友了,你為什麽還要三番五次地糾纏我?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麽話就快說,我沒心情跟你浪費時間。”

蘇雅然像受到了羞辱一般惡狠狠地瞪著我:“最近葉明軒很不開心,他一直都不開心。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毀了我姐姐和葉明軒的幸福。現在就算我姐姐死了,你也不配跟葉明軒在一起。”

她的話使我十分驚訝,她為什麽要說這種話?現在跟葉明軒在一起的人,不正是她嗎?

莫非……

想到這兒,我冷笑道:“蘇雅然,葉明軒並不那麽喜歡你,對吧?他對你很冷淡,對吧?你受不了了,是吧?”

蘇雅然猛地看向我,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這當然瞞不過我,我知道自己大概猜中了幾分。可是,蘇雅然立刻跳起來激烈地反駁:“你胡說什麽呢。葉明軒是我的男朋友,他怎麽可能對我不好……”

她惡狠狠地揪住了我的衣襟,嘴裏顛三倒四地說著狠話,還一直說我根本配不上葉明軒,這世上隻有她的姐姐才是最適合葉明軒的人……

我被她推得連連後退,背抵在了洗手台邊緣。看著她幾近瘋狂的眼神,我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她對蘇星索的崇拜太過狂熱,已經在長時間的模仿中迷失了自己。

我突然很想罵醒她。

“蘇星索已經死了,可葉明軒還活著。隻要他活著,就會再喜歡上別的人。那個人也許是別人,也許會是我。”我對她怒目而視,“蘇雅然,你不要再活在回憶裏了,不要再模仿蘇星索了。就算模仿得再像,你也不是她。你根本代替不了她,你應該有你自己的樣子。”

蘇雅然猛地一怔,然後,突然發出歇斯底裏的一聲尖叫,同時猛地把我往地上一推。她的力氣非常大,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頭磕上堅硬的花崗岩,劇痛使我眩暈。而這時,蘇雅然突然像個瘋子似的騎到了我的身上。

她雙手劇烈顫抖著,那執拗的眼神,是我十分熟悉的。小時候,當她被人搶走心愛的糖果時,就會變成這樣。

看到她瘋狂的模樣,我突然明白了一個事實,蘇雅然很愛她的姐姐,很愛很愛,這種愛甚至已經超越了葉明軒。她從小就崇拜蘇星索,毫無理智地崇拜著,所以後來才會一直刻意地模仿蘇星索,以至失去了自我。也許,失去蘇星索,才是她這輩子最痛苦的事吧?霸占葉明軒,也許不過是她對姐姐的一種追憶。

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些同情她了。她這種沒有自我的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憐最可悲的人。

或許是我的眼神刺痛了蘇雅然,她突然更加瘋狂起來,野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劇痛和缺氧使我頭暈眼花,我不由得拚命掙紮:“放開我,咳咳,再不放,我就要叫人了。”

“叫人嗎?”蘇雅然俯視著我,眼中突然閃過一道鋒芒,然後,她迅速從裙子下拿出了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現在還敢叫嗎?”

匕首閃著寒光,而蘇雅然眼中的光芒更為瘋狂,我一下子就驚呆了,原來她早有預謀。

“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蘇雅然的臉朝我緩緩湊過來,“噓,別出聲,也不要亂動。否則,我會不小心傷到你哦。”她眯起眼睛輕輕笑了,笑容很甜美,可這更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匕首沿著我的脖子慢慢往下,滑過腰際,停留在我的薄呢短裙處。我能感覺到那迫人的寒氣從匕首上散發出來,穿透衣料,滲進血液裏。我的身體僵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蘇雅然稍稍用力,隻聽見“嗤”的一聲,我的裙子被劃破了。

地板的寒意,一下子沁入我的皮膚,使我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蘇雅然舉著匕首,一下又一下狠狠劃拉著我的齊膝短裙,片刻過後,整條裙子就變成了破布條。她薔薇花般的嘴唇裏,緩緩吐出了質問:“葉星,你不是答應過我,隻要我讓莫野跟沈暢在一起,你以後就再也不見葉明軒了嗎?可是,你為什麽要反悔,今天為什麽要來見他?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又想勾引他?你不守信用,這就是對你的懲罰。”

我極力辯解:“今天是葉明軒主動約我的,我本沒想過來。而且,不是你叫他騙我來的嗎?”

我委屈地看著她,她卻大聲嗬斥打斷我:“閉嘴。就算他約你,你也不可以來,聽見沒有?我隻是試探你,沒想到你立刻就赴約了。哼,你最好給我記住,不要輕易違反承諾,否則,下次可就不是劃破裙子這麽簡單了。”

她語氣凶惡,眼神瘋狂,我被說得啞口無言。

也許我的樣子看起來很懦弱,蘇雅然竟然開心地大笑起來,可是那笑聲雖然猖狂,卻又帶著幾分淒涼。

最後,她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我,起身去洗手。我趕緊翻身爬起,想要奪門而逃,可又發現自己這副模樣根本沒法出去見人。因為我的裙子已經裂成碎片,露出大腿,而我的大衣放在了包廂裏。如果想要回去,必須去取大衣,可是,葉明軒還在包廂裏等待,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

正當我遲疑的時候,蘇雅然打開了水龍頭。她慢條斯理地清洗著匕首,突然,匕首將她的指尖劃破,鮮血流了出來。

殷紅的血,沿著細白的指尖滑落,滴到了洗手池裏,與自來水混在一塊,很快將水染成淡淡的紅色。

她低頭呆呆地看著,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快感,好像是在欣賞血液滴落的形狀似的。

我愕然地問她:“你……不痛嗎?”

蘇雅然抬起頭幽幽地看著我:“痛啊!不過,也很舒服。”

舒服?

我倒抽一口冷氣。

蘇雅然衝我露出奇怪的微笑:“葉星,你在害怕嗎?哈哈,你很怕看到血嗎?”

我的手心有些發涼。而這時,蘇雅然突然又舉起匕首,朝我走了過來。她的指尖不斷有血滑落,將雪白的毛衣袖口染得斑駁不堪。我有些厭惡地後退幾步,的確,我很討厭血,不喜歡看到血,因為那種鮮豔的濃重的紅色,總會讓人記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再次被逼退至洗手間的角落裏,蘇雅然眼中露出痛快的表情。她咯咯嬌笑著,拽住我的手,不由分說將我揪到水龍頭旁。然後,她突然捧起冰冷的水朝我潑過來,低聲喊:“害怕嗎?不會吧,葉星你這是裝出來的吧?我姐姐死時流了那麽多血,整個人都被血浸透了,她的屍體也變成了碎片,你不是看到過嗎?你怎麽會害怕?你要是害怕,就不會狠心殺她了。”

我此時已經沒有力氣掙紮,很快,水將我淋了個透。我縮在地上無法動彈,蘇雅然終於滿意了,趾高氣揚地走了。

她離開前,拋下一句話:“你給我記住,以後不要再接近葉明軒。否則,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02

我一個人待在洗手間裏,渾身濕透,後背有冷汗沁出。蘇雅然尖銳的嘲笑和猩紅的鮮血,像一場噩夢縈繞在心頭。過了好半天,我總算鎮定了一點兒,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雙腿發軟,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了。

今天飯店裏的人很少,這個包廂的洗手間過了很久也沒有人進來。我有些慶幸,至少,現在不會有外人看到我狼狽的樣子。而現在,葉明軒和蘇雅然大概都已經結賬離開了吧?我的裙子被劃成碎片,根本無法走出飯店,該怎麽辦呢?

思考了一下,我撥通了沈暢的電話。沈暢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聽,她此時似乎正在外麵玩,電話那頭傳來了熱鬧的喧嘩聲和歡快的笑鬧聲。

“葉星,你找我有事?”

“嗯……沈暢,你現在在哪兒?”

“我啊,我跟朋友正在遊樂場裏玩,馬上就輪到我們坐雲霄飛車了呢!怎麽了,你有什麽事?”

我本來想請她幫忙送件衣服過來,可這時,我卻聽到了莫野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沈暢大概正在跟莫野約會吧?

想到這兒,我趕緊說了句“沒事”,便匆匆掛斷了電話。沈暢與莫野的感情來之不易,沈暢經常跟我抱怨,說莫野雖然答應跟她交往,但總是對她若即若離,她十次約他,有五六次見不著人。今天他們在遊樂場約會,這應該是沈暢夢寐以求的事吧?我不想在好朋友最幸福的時候去打擾她。

可是,我該打電話給誰呢?誰會在這寒冷的午後,給我送一件遮衣蔽體的衣服來?

我獨自站在洗手間的角落裏,看著滿地的汙水,突然覺得有些孤獨。來A市這麽久了,因為一直在酒吧駐唱,這導致了我的生活圈子與普通學生有些不同,所以我幾乎沒交到什麽真正的朋友。班上那些同學,偶爾打個照麵,總是一副客氣疏遠的樣子,我知道他們在背後其實都對我指指點點,因為我簡直成了墮落女生的典範。

正在自憐自艾中,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一看,竟然是孟然。

他問:“葉星,你在哪兒?”

“我……我在外麵……怎麽了?”

“剛才沈暢打了個電話給我,說你那邊可能有事。她現在在外麵趕不回來,讓我去找你。怎麽了,你現在在哪裏?”

孟然的聲音帶著十足的關切,這份溫暖讓我莫名地覺得鼻子有點兒酸:“孟然,快點兒來救我……”

孟然很快就出現在我麵前,他紅著臉走進女生洗手間把衣服披在我身上,像抱一件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抱著我,看到我這樣的狼狽,他有些不忍地問:“又是蘇雅然?”

我沒有回答,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不是嗎?

“葉星,我知道我這樣問你有點唐突,你和蘇雅然究竟是怎麽回事?”猛然歎了口氣問我。

我沒有想到他會問我這個,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才好。

“如果你不想說,就別說了。”

我把頭靠在他的身上:“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段記憶對我來說是一道不可碰觸的傷口,孟然的話無疑是抓了一把鹽撒在了上麵,我幽幽地說:“如果我告訴你,她懷疑我殺了她的姐姐才對我這樣的,你信嗎?”

“信。”

“那你認為,我殺過人嗎?”我問他,其實答案無關緊要,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在他麵前,在這個時候卸下了心防。

他輕輕地搖搖頭:“當然沒有。”

“謝謝,為什麽同樣是朋友,你相信我,蘇雅然就不信呢?我曾經以為,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我喃喃自語,很多從未說出口的話,今天我在孟然懷裏都說了出來,“為什麽她們都不相信我呢,都以為我是凶手呢?好可笑,為什麽我就這樣堅持著不說出真相,為什麽我要這樣……”

“葉星,你別這樣,我馬上帶你回去。”

“嗯。”我安分地待在孟然的懷裏不再說話,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全感。

“請讓開。”蘇雅然和莫野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孟然抱著我離開的時候看到門口的他們,樣子十分不善。

我沒有回頭看他們,但我似乎能聽到莫野拳頭緊握,指節“啪啪”作響的聲音。

“莫野,讓他們走。”蘇雅然的聲音聽不出表情,淡淡的,輕飄飄的,像隨時都可能崩斷的弦。

我不知道蘇雅然為什麽會阻止莫野,是想給我致命一擊或者是突然良心大發想要幫我一次?我在腦中把第二種想法PASS掉,她那麽恨我,怎麽可能幫我?

“雅然,你沒事吧?”身後傳來莫野焦急的聲音,似乎是蘇雅然出了什麽事情,但是,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孟然把我接到他住的地方,這是我第一次去他住的地方,竟然是位於市中心二環邊上的一套非常寬敞的帶花園的大房子。

“你一個人住?這也太奢侈了吧?”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沒有,這是我表姐的房子,她跟我姐夫出國了,暫時沒人住,就讓我幫她看房子。”孟然找了條幹淨的毛巾幫我擦頭發,語氣十分溫柔,“葉星,你晚上就住在這裏吧,可以睡客房。”

我趕緊搖頭:“不,我還是回去吧!”

孟然固執地看著我:“不行,你這個樣子我怎麽能放心。還有,你的裙子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誰幹的?”

“我沒事。”我拿過他手裏的毛巾,自己擦著未幹的頭發。

“其實,葉星你想過沒有,蘇雅然突然回去可能是後悔了,想要幫你?”孟然坐在沙發裏,頭低的很低,雙手不停地在身前揉搓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說完這句,過了一會兒他繼續說,“我看到莫野的手裏有一套幹淨的衣服,應該是為你準備的吧!”

“孟然,我和蘇雅然之間並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先回家了。”我收拾好東西起身,遭遇了太多,身體有些乏,誰知道還沒站穩,就跌坐回沙發。

“我去幫你收拾地方,放心,這兒房間很多,我是不會圖謀不軌的。”孟然遞一杯水給我,笑著去收拾房間。

“孟然,謝謝你,其實你不需要對我這麽好,我……不值得。”

他背對著我,僵硬地停在那裏:“葉星,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你不需要對這份喜歡感到有壓力,我也不想給你壓力。”

他的話讓我觸動很大,我沒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孟然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知道他喜歡我,隻是不知道他這麽的喜歡我。心有些觸動,又開始不可遏製地疼痛起來,曾經,我也這麽卑微地喜歡一個不愛我的人,隻是曾經。

“孟然,請你以後別再這樣了,好嗎?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我說完這些話,便立刻起身準備離開孟然的家。我知道我這番話也許會讓他很傷心,可我實在不願意再看到他為我付出。

他付出得越多,我就欠他越多。他的情,我根本還不起。

孟然沒有追過來,隻是手握著毛巾,站在沙發旁呆呆地望著我。他大概沒料到我突然會這麽絕情。

我轉身將他家的大門輕輕掩上,在那一刹那,我心底突然湧上了洶湧澎湃的歉疚感。對於這個有著琉璃般澄澈目光的男孩子,我終究欠他太多。

03

夜裏,沈暢跟我通了電話,她已從孟然那裏了解了這件事。她很擔心我,囑咐我好好休息一晚。我拒絕了,我需要錢,而且合約在身,也不想再給沈暢添麻煩。

晚上九點,我按時到達冰點酒吧,這裏依然熱鬧非凡。

我縮在舞台最黑暗的角落,唱著別人想聽的歌,希望今晚不要有任何人來打攪我。

可是,葉明軒來了,他手裏拿著我下午落在飯店包廂的大衣,問我:“小星,你下午的時候怎麽突然不辭而別了呢?我好擔心。”

不辭而別?是蘇雅然說的吧?下午孟然把我從洗手間接出來時,葉明軒和蘇雅然早已結賬離開。一定是蘇雅然回去後,趁我不在,對他說了什麽吧。

“這個原因你得去問蘇雅然。”我冷冷地回應一聲,接過大衣想轉身離開。

可葉明軒一把拉住我,語氣裏帶著明顯的責備:“小星,蘇雅然受傷了。下午你們在洗手間裏到底幹了什麽?是不是……你弄傷了她?”

我心裏微微一驚,立刻想起了蘇雅然被劃破的手指,那猩紅的鮮血讓我一陣反胃。

我皺眉看著他,心中很失望。他竟然懷疑我傷害蘇雅然,她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麽呢?

葉明軒見我不說話,便以為我默認了,於是開始語重心長地教育我:“小星,我知道上次在維多利亞酒吧,蘇雅然要打你,是她的不對,而且上上次她還害得你的朋友孟然受傷,這也是她的不對,但是,你怎麽可以對她動手呢?還讓她流了那麽多血。傷害人始終是不對的。”

我心中卻在冷笑,心想,蘇雅然的手段果然並不止那些。孟然昨晚說她心軟可能回去幫我,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幫我的話,何必又在葉明軒麵前演這出戲?

我問他:“蘇雅然哪裏受傷了?”

葉明軒說道:“她的手指破了,而且手心劃了好深一道口子,流了很多血,她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歎了口氣:“那是她自己動手劃破的。”

葉明軒立刻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自己劃傷的?怎麽可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大吼一聲:“我怎麽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葉明軒一愣,有些憂鬱地看著我。

看到他那種眼神,我忽然覺得渾身乏力,似乎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我不想再跟他解釋什麽,於是轉身離開。

現在我的心情很糟糕,因為我發現,現在無論我做什麽,說什麽,葉明軒還是更相信蘇雅然。事情什麽時候變成這樣子了呢?隻因為她是蘇星索的親妹妹嗎?隻因為她長得跟蘇星索相似,所以他就能無條件地信任她,相信她是跟蘇星索一樣純潔善良的人嗎?那我又算什麽?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長久以來的胼手胝足,都比不過蘇雅然的一張與蘇星索相似的臉嗎?

眼睛有些微澀,我連忙低下頭來,命令自己不準哭,不要在酒吧裏丟臉。

可葉明軒還跟在我身後,終於,有道黑影閃了過來,像個保護神一般從天而降,一把將我擋在身後。

是孟然。

他對葉明軒怒目而視:“葉明軒,你到底想幹什麽?”

葉明軒有些不耐煩:“我跟我妹妹說話,你不要多管閑事。”

孟然猛地推了他一把:“今天這閑事我還就管定了。”

他不由分說,突然一記直勾拳朝葉明軒打過去,一下子就把葉明軒打趴在地:“你竟然幫一個外人欺負葉星,我跟你沒完。”

葉明軒一愣,頓時火冒三丈:“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

他們兩個你一拳我一腳地打了起來。孟然打架特別厲害,而葉明軒以前練過劍術,所以一時間,兩人旗鼓相當,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嚴重影響了酒吧的秩序。保安趕了過來,主管在旁邊為難地看著我。我衝上前去想分開他們,卻被他們一起推到旁邊。很快,他們就打得頭破血流。我很鬱悶,情急之下跑到了舞台上拿起話筒大吼一聲:“都別打了。”

這一聲無異於河東獅吼,整個舞池瞬間安靜下來。葉明軒和孟然猛地一頓,兩個人抱在一起滾在地上,都有些狼狽地望著我。

孟然的襯衫被扯破了,額角紅腫了一大片,而葉明軒也好不到哪裏去,嘴角磕破了,滲出殷紅的血來。

我心裏“咯噔”一聲,又是心疼又是煩躁,幹脆甩手回了辦公室:“滾!都給我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們。”

04

當我淩晨下班的時候,孟然已不知去向,可葉明軒還待在酒吧裏。看到我出門,他立刻跟了過來,眼角眉梢都換了一副討好的神色,態度幾乎轉變了180度:“小星,我送你回家。”

我冷冷地瞅著他:“怎麽,你不怪我割傷你女朋友的手了?”

葉明軒的臉一紅,眼中湧現愧疚之色:“小星,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

原來,他跟孟然打完架後,已經了解到下午在洗手間發生的事情,他知道自己錯怪了我,所以很自責。

“小星,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葉明軒誠懇地看著我說。

我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兒酸酸的。本來,我的心情已經平複下來,傷口結了痂,置之不理是最好的辦法,現在卻有人非要給你舔傷口。相信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覺得受不了吧?

我也不例外,瞬間覺得非常委屈。

我賭氣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可葉明軒靠近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我帶到冰點酒吧外的一個電話亭裏。這裏背風,很黑,也很安靜。小小的密閉空間讓人有些窘迫感。

葉明軒認真地看著我,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熱烈,複雜。

我有點兒緊張,因為從小時候起,每當他露出這種眼神時,我的心頭都會產生一種戰栗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那獵物,正處於捕獵者銳利的目光下,有種無路可逃的驚慌。

現在也是這樣。

可是,為什麽呢?葉明軒看我的眼神是那樣的曖昧。他眼中所隱含的情愫會讓我產生誤會,會讓我對他再度萌生隱秘的期望。可是,我已經不能夠再接近他了,因為他已經是蘇雅然的男朋友。從他們倆牽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有希望了,不是嗎?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再度失望,我早就已經決定不再接近他。

我背靠著電話亭壁,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葉明軒撐住了玻璃牆壁,嗓子有點兒沙啞:“小星,抬起頭來,看著我好不好?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錯怪了你,我現在向你道歉,好嗎?你別生氣了。”

我垂著頭,保持沉默,一動不動。不是我不想看他,而是我現在根本不敢看他。我曾經那麽渴望接近他,希望被他接受,希望能進入他的生命。可是,在經曆了這麽多的變故之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蘇雅然。

我們早已擦肩而過,雖然此刻彼此的距離近在咫尺,可兩顆心早已相隔天涯。

葉明軒靠得更近了,低下頭,柔聲問我:“小星,你最近為什麽總是避開我?”

他的溫熱呼吸吹到了我的發間,我的心一陣狂跳。我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越過雷池,踏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我抬手撐住他的身體,阻止他繼續靠近:“葉明軒,你現在不是正在跟蘇雅然談戀愛嗎?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

葉明軒愣了一下,然後,他滿是憂鬱的眼裏居然閃過一絲笑意。

葉明軒輕快地笑了起來:“原來……小星竟然在意這個。”

他的笑讓我有些生氣,不由得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我當然在意,我非常在意。

葉明軒的笑容一凝,目光變得幽深:“原來你最近不答理我,是因為這個……小星,莫非你在……吃醋?”

吃醋?我一愣,接著,臉不受控製地發起燒來,眼睛也澀澀的,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是啊,我在吃醋,我在嫉妒。葉明軒,你為什麽要在我麵前牽蘇雅然的手,為什麽要當著我的麵說些想念蘇星索的話?難道不知道我喜歡你?難道我沒有跟你表白過?葉明軒,你這麽做實在太過分了。

我推開他,掉頭往外走,我怕我再多待哪怕一秒鍾,眼淚就會輕易掉下來。可是我不能哭,尤其是不要在葉明軒麵前哭。

可是,葉明軒強硬地擋住了電話亭的出口,還拉住我,將我緊緊圈在懷裏:“小星,別走。你聽我解釋……”

我的眼淚已經控製不住,隻能以極力掙紮來掩飾:“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你已經是蘇雅然的男朋友了,你們在談戀愛,不是嗎?”

葉明軒扳著我的肩膀,強行讓我與他對視。我淚眼朦朧,來不及掩飾,他一愣。

然後,他抬手輕輕擦過我的眼角,將我強勢地擁進懷裏,緊緊地擁抱著:“小星,別哭……乖。我並沒有跟蘇雅然談戀愛,我跟她隻是做做樣子,你要相信我。”

我停止了掙紮:“你說什麽?”

葉明軒歎了口氣,對我說道:“實話告訴你吧。我之所以要跟蘇雅然那樣,都是應她的要求……她在我麵前自殺,我也沒有辦法,隻能暫時遷就她。”

我吃了一驚:“自殺?”

葉明軒點了點頭。原來,一個星期前,蘇雅然去找了葉明軒,她向他表白,希望能跟他成為男女朋友。葉明軒當時拒絕了,蘇雅然很傷心,當著他的麵割腕自殺,以死相逼。葉明軒沒有辦法,隻好先答應下來,所以才會出現後來的那些狀況。

說到這裏,葉明軒很感慨:“蘇雅然的做法雖然有些極端,但她畢竟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我怎麽忍心看到她在我麵前自殘?而那天下午約你去飯店見麵,也是她的主意,她說她還是很懷念我們以前四個人在一起的日子的……我沒想到她會在洗手間裏欺負你,對不起,小星。”

我震驚之餘,也恍然大悟。也難為蘇雅然這麽直性子的人竟然會學著小說套路使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她以前是沒什麽心機的,也不記仇,自從星索姐死後,她就性情大變,變得極端起來,我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又無能為力。想到她在洗手間裏拿著匕首自殘的表情,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葉明軒對我說道:“小星,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打算跟她在一起。我照顧她,也是因為曾經答應過她媽媽……”

聽到他的解釋,我的心忽然放鬆下來,這許多天來鬱積的不快頃刻間通通散去:“我……已經沒事了。可是,如果蘇雅然一直這樣纏著你,你接下來要怎麽辦?”

葉明軒說道:“我們暫時還得哄著她,穩定她的情緒。等再過幾天,我就帶她一起回老家。隻要把她送到了她父母的身邊,有家人照看,應該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葉明軒的這種做法實在有些委曲求全,他顯得很無奈,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現在如果不遷就蘇雅然,依她那愛鑽牛角尖的性子,到時候說不定真的會做出什麽瘋狂事來,那樣就麻煩了。

彼此達成了默契,我們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電話亭裏的氣氛有些曖昧。

葉明軒一直抱著我沒有鬆手,此時,他用黑矅石般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小星,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鼓起勇氣抬起頭來,葉明軒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小星,我以前喜歡的人,隻有蘇星索一個。而現在喜歡的人,也隻有唯一的一個,那就是你。”

是幻覺嗎?是魔法嗎?我忽然感覺世界變得好安靜,安靜到隻聽得到葉明軒一個人的聲音。那聲音在天地間不斷回**,在我耳邊不斷回響……他說,“小星,我喜歡的人是你。所以,請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嗎?”他又說,“小星,我其實早就喜歡你。我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喜歡著你……”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黑色眸子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心慌亂起來,心髒“咚咚”狂跳著,簡直要蹦出胸膛。我連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葉明軒,你又喝醉了。”

葉明軒捉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小星,我沒有喝酒,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然後,他俯過臉來,輕輕地吻了我。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嘴角,帶來一點兒酥麻一點兒涼,又像是水晶果凍,帶著溫柔與甜蜜。我幾乎是立刻閉上了眼睛,因為心慌意亂,因為怕被他的目光灼傷,他黑曜石般的眸子裏**漾著無數情緒,又似乎匯集著無數星光……不,即便是天空一萬顆星星的光芒加在一起,也比不過葉明軒此刻眼中的美麗的萬分之一,我就這樣沉醉在美麗的星光海洋裏,好像被施了魔法的孩子。我的身體戰栗著,心甘情願地祈禱著:就這樣讓我沉淪下去吧,沉淪下去吧。我不想醒來,我無怨無悔。

“我會想辦法跟蘇雅然說清楚的,不過,得給我一點兒時間……”葉明軒小心翼翼地看著我,我立刻點了點頭,他開懷一笑,“小星,你等著我。”

他一直把我送到樓下,然後站在樓道裏再度吻了我。冬天的夜很冷,我的心卻像待在了陽光暖房裏。這一幕,多麽像三年前的那個雨夜,那一次,葉明軒吻了蘇星索,而我站在屋外;現在,那個被他擁在懷裏的人,終於換成了我。

我心頭甜蜜極了,好像心花一夜之間突然全部綻放。

我倚在樓道口,目送葉明軒離去,然後,像遊魂一般,回到了自己位於31層的公寓裏。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動作稍大,就會粉碎了這個美麗的夢。而無論我走得如何謹慎,總感覺自己似乎踩不到實地,就好像身體已經被風帶到了雲端,每走一步都是輕飄飄的。又好像深陷縹緲的迷霧裏,歡天喜地,簡直找不著北了。

葉明軒向我表白了,他說他喜歡我。不是蘇星索,不是蘇雅然,而是作為他妹妹的我。

我躺在**輾轉反側,半夜,幹脆爬起來把這兩年收藏的畫作全部搬出來,一幅一幅掛滿牆壁。屋子裏變成了天鵝的世界,我看著那些美麗的畫,心生感激。我知道,葉明軒之所以會喜歡我,全拜這些畫作所賜。我正是通過這些畫作,不斷追逐著他的心靈和腳步,而他也正是通過這些畫,覺察了我存在的意義。我,作為一個妹妹之外的人的意義。

藍色的窗簾被風輕輕卷起,白天鵝們在風中起舞。我似乎聽到了來自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回音,那是一聲一聲的低歎,仿佛是天國的天鵝朝我發出了低鳴。

那是你在回應著我嗎?是你嗎,蘇星索?蘇星索,如果我和葉明軒在一起,你會覺得欣慰嗎?會為我們祝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