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尋找星星的少女

珍彩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進入娛樂圈。

從前的她,清純得像夏日陽光下的百合,淡淡的香味,清新悠遠。娛樂圈相對於她,顯得太過肮髒與複雜。

然而在那一年,當那個人像霧一般突然消失,離開她的世界時,她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那個不屬於她的地方,成為了一個三流小明星的助理。

娛樂圈是最靠近他的地方,而他則最靠近她的心髒。

風有些涼,珍彩拎著包默默地站在酒店門口,長發被風吹起,將她臉上的憔悴遮住。

她已經兩天沒好好睡了,一直陪著老板珊妮趕通告。

珊妮是演藝圈的新秀,長著姣好的麵容,但因為沒有過硬的關係手腕,一直是個不入主流的三流小明星。

然而最近幾天,她的廣告突然多了起來,一連接了好幾個代言廣告,珍彩一直跟在她身後跑東跑西,負責她的飲食起居。

雖然這幾天都沒有時間休息,感覺很累,但是珍彩心裏還是很高興。因為如果珊妮紅了,就能接觸更多有名的藝人,作為珊妮助理的她,說不定,能遇到那個人。

報道上說,那個人是當今最紅的明星,他果真像當初答應她的那樣,成了一顆閃亮無比的星星,然而,這顆星卻不再屬於她。

珍彩的心口像是突然被刀狠狠地刺了一下,她瘦弱的手下意識地捂向心口,那個靠近心髒的位置,如同被剜了塊肉似的,疼得她忍不住掉淚。

“噠噠噠!”

響亮的高跟鞋聲從遠處傳來,珍彩猛地睜開眼,深吸了口氣,迅速地擦幹眼淚,眼睛紅腫地望向了迎麵而來化著精致濃妝、身材性感的美女。

“珊妮!”她輕輕地叫了聲,低著頭將手中鑲鑽的手包遞到了那雙白皙如玉的手中。

“站門口幹什麽?不是讓你先去定位子的嗎?我就去個洗手間,你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有什麽用?”珊妮挑著柳葉眉,不滿地朝珍彩斥罵道。

“訂餐需要會員卡,我身上沒有。”珍彩垂著眼解釋道。

珊妮臉上掠過一絲不爽:“你沒有,那你不會到我的包裏拿啊,腦子會不會轉啊!”

珍彩的頭更低了,誰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卑躬屈膝的姿態,語調不卑不亢,沒有絲毫的不滿,就像是平靜地在陳述一件事而已。

“你說沒你的同意不準翻你的包,所以我……”

“好了好了。別說那麽多廢話了,我都餓死了,快吃飯去吧!”珊妮不耐煩地朝珍彩擺了擺手說道,然後踩著細高的高跟鞋,趾高氣揚地朝酒店餐廳走去。

珍彩小心翼翼地低著頭跟在後麵,像極了一個卑微的小跟班。

長長的黑色劉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誰也沒有看到她長長睫毛上沾染的透明霧氣。

這種委屈不算什麽,她早就習慣了,隻要能見到佑賢,能親口問他突然不要她的理由,就算再多的委屈,她也能承受。

珍彩低著頭小心地跟著,突然頭撞到了什麽,她愕然抬起頭,才發覺珊妮突然停下了腳步,臉色陰晦地望著前方,美麗的媚眼裏閃爍著妒忌與鄙夷,連珍彩撞上她都沒有反應。

珍彩心生疑惑,抬起頭順著珊妮的視線望去,眼中頓時綻放出幾許驚豔。

那是個看上去近四十歲的女人,雖然容貌不再年輕,但那優雅的姿態依然引人注目。一襲紫色的曳地長裙華麗典雅,將她的氣質襯托得更加動人。此刻,她就走在珍彩她們的前麵,就像是走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紅地毯似的,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去,數不清的人上去跟她打招呼,而她隻是輕輕地點頭微笑。

她就是個女皇,有著可以蔑視一切的資本。

珊妮鼻子裏冷哼了聲,轉過頭對身邊的珍彩譏笑道:“你看那老女人,臉上的粉比城牆還厚,有什麽好炫耀的,那裙子穿在她身上真是浪費了。”

珍彩心裏頓時一陣驚慌,朝珊妮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珊妮不要再說下去了,卻沒想到這更加引起了珊妮的不滿。

“我說的是事實,你看她長得又沒特色,年紀都這麽大了,臉上塗那麽厚的粉都遮不住皺紋,早就過了炫耀的年齡,怎麽還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

珍彩很是驚恐,臉上的表情因為緊張而扭曲。那個女人看上去就來頭不小,要是被她聽到珊妮這麽說她,那可就糟糕了。

她伸手拉住珊妮,剛想叫她不要再說了,前麵的那個女人已經停下腳步,朝她們轉過身來。

那個女人似乎第一次受到這種侮辱,被粉底打得蒼白的臉上炫起一絲薄怒,握著鑽石手包的手有些顫抖。

女人踏著高跟鞋板著臉朝珍彩她們走了過來,表情十分威嚴,語氣凜然地說道:“你剛剛在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嗎?”

“有什麽不敢,不就是說你老嗎?難道你不老嗎?”珊妮雙手環在胸前,斜著眼朝女人說道。

“啪”的一聲,冷不丁地被女人打了個耳光,珊妮還沒有反應過來,捂著臉表情錯愕地愣在原地。

剛回過神來的珍彩連忙走上前去弓著身子向盛怒的貴婦道歉:“對不起,珊妮她不是……”

話還沒有說完,又一聲“啪”的脆響,珍彩感覺左臉疼得發麻,嘴裏泛起一絲腥甜。

珍彩滿臉怔愕地望著眼前冷若冰霜的女人,她怎麽也想不到這位優雅的女士,動起手來卻毫不含糊。

“管不好自己的人,你也有責任。”貴婦憤怒地指責珍彩。

珍彩感覺女人有什麽誤會了,珊妮不是她的人,她才是珊妮的人。她想解釋,但看到咽不下氣的珊妮想要衝上前去意圖還那女人一巴掌,珍彩心裏一驚連忙將珊妮緊緊拉住。

珊妮一向自視過高,眼裏容不下任何人,而在她身邊的珍彩卻要比她細心得多。珍彩注意到,剛跟女人打招呼的都是演藝界內赫赫有名的人物,這家酒店本來就是演藝界人士常來的地方。雖然她不能確切地猜出那女人的身份,但她知道那個女人絕對不是珊妮跟她惹得起的。

“對不起,珊妮她不懂規矩,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珍彩彎著腰朝那個女人鞠躬道歉,見珊妮站在一旁憤憤不平的樣子,索性咬了牙,按住珊妮的頭強迫她一起道歉。

珍彩知道,她這麽做,珊妮到時候一定會責怪她,但是為了珊妮的前途著想,她現在隻能這麽做。

珊妮估計也意識到女人的身份,也不再造次,不情願地低著頭。

那個女人見珍彩很是誠懇地道歉,便也消了點氣,塗著深色眼影的眼睛冷冷地直視著珊妮,語氣裏充滿了威脅的味道:“這次就算了,下次說話再這麽口無遮攔,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珊妮再也囂張不起來,表情很是僵硬,唯唯諾諾地點著頭。

女人鄙夷地朝珊妮她們冷笑了一聲,然後邁著優雅的步伐高傲地離開。

珍彩望著女人的背影,心裏一片悵惘,她就像是女王,而她跟珊妮卻像跳梁小醜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了一巴掌。

珍彩可以為了佑賢,忍受這一巴掌,但珊妮不會。一向高傲自大的珊妮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果然,那個女人剛走,珊妮就朝珍彩憤怒地吼叫起來:“看看你沒出息的樣子,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珍彩知道珊妮隻是一時氣不過把自己當出氣筒,她跟在珊妮身邊近半年了,早已熟悉珊妮的脾氣。

珊妮的怒罵繼續著,珍彩的頭越來越低。

縱使心中有萬般委屈,她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她好不容易混進演藝圈,好不容易與佑賢的世界靠近了一點兒,她不能就這麽退縮。

為了佑賢,為了那個突然淡出她世界的男生,她受再多委屈也心甘情願。

她隻想知道,佑賢,你為什麽把珍彩丟下了?

已是初春,空氣裏冬天的寒意還未消退。

一家高級餐廳內,放著輕音樂,那是一首鋼琴獨奏曲《眼淚》,音樂帶著悲傷緩緩地流淌。藍格子桌布上一朵清新的香水百合甚是怡人,整家餐廳顯示出一種清冷卻又高雅的格調。

這樣的餐廳自然是沒有街頭小吃攤來得熱鬧的,再加上這裏因為拍攝需要而被清場,所以顯得更加清冷,隻是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人,漫不經心地聊著什麽。

珍彩安靜地坐在窗邊的位子上,穿著白色棉襖的她看起來就猶如一朵聖潔而遙遠的冰山雪蓮,她神情淡漠,視線透過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望著窗外,室外人群攢動、嘈雜不已,和室內的清冷格調格格不入。她的眼神空洞,猶如一個深邃的黑洞。

攝像機,采音高架話筒,場務道具,都在忙碌著為接下來的拍攝工作做準備。

珍彩猛然回過神來,想到什麽似的,慌忙地將手伸進包內拿出手機,快速地撥通了珊妮的號碼。

聽著話筒內傳來的彩鈴聲,珍彩的神情很是焦慮。

“快接電話啊!”她自言自語地說著。

電話沒人接,珍彩按掉電話又重新撥了過去,眉頭緊鎖著,蒼白的額頭上竟然冒著細細的冷汗。

許久,彩鈴聲中斷,那句熟悉的客服語音回答傳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珍彩將手機從耳邊拿下,細細的眉愈加擠在了一塊兒。

珊妮,快接電話啊!

珍彩不死心地繼續撥打著珊妮的手機,一遍又一遍,然而回複她的除了那千年不變的客服語音再無其他。

珍彩心裏極為焦急。

“珍彩,你負責的人呢?”

一個身著青灰色皮夾克的中年男人走到珍彩麵前詢問,男人滄桑的臉上滿是無法掩飾的疑惑。

他是今天這場戲的總導演,李國華。一頭不算黑的頭發在腦後綁成一個不長的辮子,也許是因為連續的熬夜和忙碌,泛黃的頭發上隱約可見幾根銀發,一頂軍綠色的帽子隨意地戴在頭上,手中拿著的劇本被卷成一個圓圓的紙筒。“我……我正在聯係。”珍彩擦了把汗尷尬地回答道,手指依舊忙著按手機。

珊妮,求求你快接電話吧!

珍彩內心祈求著。

李導演剛想說些什麽,這時,珊妮終於接起了電話。

“喂!”迷糊而又慵懶的嗓音從耳邊傳來,珍彩看了一眼導演的臉色,神色難看地朝前走遠了幾步,壓低著聲音向珊妮問道,“珊妮,你怎麽還沒有起床,你忘了今天還有場戲要拍嗎?昨晚不是說好了不遲到的嗎?”

珍彩著急地催促道,電話另一頭的珊妮語氣滿是不耐煩:“我早上五點多才睡,到現在才睡了一個小時多點兒,你讓我起來是想累死我嗎?我不管,反正我要睡覺,這戲我不拍了。”

“可是……”珍彩正想告訴珊妮這是著名的李國華導演的戲,不拍可能會喪失一次被重用的機會,但剛開口就被珊妮打斷了。

“有什麽好可是的!我這麽忙,讓你把一下關,結果你倒好,給我接了個跑龍套的小角色,你自己解決吧!”

沒等珍彩的話說完,珊妮就掛上了電話。

電話裏頓時剩下一片忙音,珍彩訝然地望著被掛斷的電話,心裏很是忐忑。

“人呢?怎麽說?”李導演早已失去了耐心,表情很不爽,但還是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詢問珍彩。

李導演的臉色很難看,怒氣鬱結著,仿佛一碰就會爆發。

珍彩膽怯地收回目光,硬著頭皮幫珊妮開脫。

“對不起導演,珊妮生病了,可能不能來了。”不擅長說謊的珍彩,閉著眼睛幫珊妮撒謊,心裏像被無數螞蟻啃咬一般難受。

“什麽?現場這麽多工作人員忙碌了半天,什麽都準備好了,她竟然說不來了?”

李導演如珍彩預料中的一樣像火山爆發般噴發著自己的怒氣,朝著珍彩厲聲嗬斥:“隻不過是個三流小明星,還要我們這麽多工作人員等她?還要因為她而推遲整個劇組拍攝的進度?是不是還要我派八抬大轎上門去請她?”

李導演氣急敗壞地吼道,將所有工作人員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珍彩漲紅著臉,低著頭,一個勁兒地道歉。

“對不起,李導演,真的對不起。”

李導演像頭抓狂的獅子不斷地咆哮著,珍彩除了不停地說“對不起”再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在李導演的斥責下,她顯得那麽的卑微無助。

她隻是演藝圈中一個像螞蟻般渺小的小助理,在這種情況下,她隻有不停地說對不起,祈求一些憐憫與寬恕,誰也不會在乎其實錯的人根本不是她。

李導演的助理正浩站在一邊看不下去了。

李導演隻顧著自己罵,根本不給珍彩好好解釋的機會,看著楚楚可憐的珍彩,正浩趕緊放下手中的劇本前來勸李導演。

“導演,您先消消氣,她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助理,也是拿人錢替人辦事。她老板想怎樣,她也沒辦法對不對?你氣全往她身上撒也不是個辦法啊!”

正浩倒了一杯水遞給李導演,意圖安撫李導演的怒氣。

他跟了李導演幾年了,早就對李國華的脾氣了如指掌。李導演對待工作一向要求很嚴,從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像珊妮這樣一個三流小明星就敢在李導演麵前耍大牌,李導演不被激怒才怪了。

李導演推開水杯,依舊陰沉著臉,不滿地繼續咆哮:“她不來這角色誰演?還是要我親自上場代替她演?這個場地清場三小時你知道要多少費用嗎?說不來就不來當演戲是玩啊?”

珍彩依舊默默地低著頭,不停地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垂下的黑色發絲擋住了她的臉,天知道她今天說的“對不起”比她以前加起來說的還要多。

現場的所有人看著發怒的李導演跟卑微至極的珍彩,想要上去勸阻但又不敢。

李導演是當今赫赫有名的幾個名導演之一,他們沒必要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助理而搭上自己的前程。

“我要封殺她!太不像話了!”李導演咬牙切齒地咒罵道,臉上仍掛著怒意。

聽到李導演要封殺珊妮,珍彩頓時慌了神。

不,不可以,珊妮不能被封殺。

她好不容易當上珊妮的助理,好不容易忍到現在,就快要見到佑賢了,如果珊妮這會兒被封殺的話,那她又得從頭開始做起,重新進入這個圈子,那她曾經受過的委屈都白費了。

想到這兒,珍彩一臉緊張地衝上前去拉住李導演的手臂,眼裏泛著晶瑩的淚花。

“李導演,求求你不要封殺珊妮,她真的是生病了,才不能趕過來的。求求你,不要封殺她,我們好不容易走到現在,求你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辛苦白費,珍彩咬著牙,硬著頭皮朝李導演跪了下來,給珊妮求情,樣子狼狽至極。

李導演毫不動容地甩開珍彩的手,不容商議地吼道:“像這樣不負責任,對演戲不尊重的小明星,根本就沒資格當演員!”

“李導演,求求你放過她吧!不要封殺她,我保證珊妮下次肯定不會遲到了。”

珍彩繼續哭求道,為了保全珊妮,保住自己的工作,她徹底地放棄了自尊,朝李國華跪求著。

“保證?你拿什麽……”

李導演深褐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珍彩滿是淚痕的臉,他的話說到一半霎時斷了,臉上的怒氣頓時褪去,驀地,李導演突然笑了起來,讓所有人都大為驚訝。

“要我不封殺她可以,但是今天的戲份必須完成,這樣吧!你來頂替她。”李導演對珍彩說,語氣很是霸道果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我?”珍彩詫異地用手指著自己,睜大著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就是你。”

李導演肯定地點點頭:“你要是不願意演也可以,我們大夥兒收工。”

珍彩深深地明白,自己不答應,就意味著珊妮要被封殺,而自己這半年來所吃的苦都將白廢,她好不容易接近的娛樂圈又將離她越來越遠。

“好!我演!”珍彩橫下心應道,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

當時的她永遠也想不到這個決定會給她帶來那麽大的改變。

佑賢!

她隻是想見那個人而已,隻要能見到那個帶走她心的男生,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珍彩長這麽大,從未化過妝,她一直是素麵朝天。

望著鏡中的自己,珍彩有些走神。

烏黑的秀發像綢緞般披散下來,從中間對分開來,垂在她的兩頰邊。她本就較小的臉顯得更為瘦小。臉上的妝容很是精致,不濃也不淡,恰到好處,讓她看起來多了一分明媚少了一份稚嫩。

珍彩的眼睛很大,畫完眼妝的她,眼睛更是靈動非凡,那清亮的眼裏隱隱有霧浮起,細看才發覺那是她還未幹涸的眼淚。

這樣的她,看起來美麗,卻又如同脆弱的瓷娃娃般讓人忍不住想抱進懷裏小心地嗬護。

珍彩小心地從導演手裏接過劇本,這是她第一次演戲,演戲對從未經過任何培訓的她來說是那麽陌生。她隻能拚命地靠自己的揣測臆想來琢磨劇本所要表現的情感。

珍彩很是緊張,因為這場戲份不輕的戲,關係著她跟珊妮的未來,隻有她演好,她跟珊妮才能沒事。

珍彩飾演的是個被男友突然拋棄後失去理智向男友潑水的女生。

被突然拋棄的女生?連被拋棄的理由都不知道的女生?

珍彩突然覺得劇中的那個女生跟自己好像,隻是那個女生比自己的處境要好一些,畢竟她還能有機會向那個男生潑水。

而她呢?

她的佑賢連詢問的機會都不給她,就像空氣般突然消失了,連她自己都懷疑,他是否曾經在她的世界裏出現過。

一切來得是那麽的突然,隻有不時犯疼的心在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

珍彩站在與自己演對手戲的男生麵前,目光呆愣地望著他。

他跟佑賢有著一樣的身高,相同的雙眼皮,同樣桀驁不羈的碎發,麵容同樣幹淨帥氣,像極了她記憶中熟悉的佑賢。

珍彩慢慢地閉上了眼,聽著男演員的台詞,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珍彩……”

電話裏傳來佑賢支支吾吾的聲音,珍彩心裏有股說不出的不安。

印象中佑賢說話從不會像這樣猶豫不決,他怎麽了?為什麽聲音如此喑啞?

“賢,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珍彩擔心地握著電話詢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後,佑賢終於開口了,語氣堅決,不再猶豫支吾。

“我們分手吧!”

冷漠的話語從電話裏突然傳來,珍彩感覺像被雷劈中了一般,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等她回過神來,意識到佑賢說的是什麽時,電話裏隻剩下一片忙音。

珍彩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感覺像天塌下來一般讓她不知所措。

“我們分手吧!”

她是不是聽錯了?佑賢不會跟她說這種話的。他說會永遠跟她在一起,怎麽會突然說分手?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佑賢突然不要她了?

珍彩不停地撥打著佑賢的電話,眼淚早已潤濕了臉頰。

無數遍的忙音後,珍彩終於聽到了人聲,她的臉上一陣欣喜,但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珍彩絕望了,一顆心如同掉入了冰冷刺骨的水中,冷得她不得不抱住自己,蹲在地上顫抖。

眼淚像止不住的珍珠線,不停地吞噬著她的眼眶。

她的佑賢,不要她了。

為什麽,佑賢?

她想問,可是沒人給她機會。

她想知道突然被拋棄的理由,但無法得知。

她的佑賢,為了她願意變成耀眼星辰的佑賢就這麽突然消失了,無論她怎麽尋找,都再也找不到。

陷入回憶的珍彩,表情痛苦地揪扯著。

頃刻間,委屈、不甘與憤恨像洪水猛獸般湧入她的腦海,珍彩瘦弱的身體因為過度的激動而不住地顫抖,纖瘦的手指緊緊攥成拳。

突然,珍彩猛地睜開眼睛,眼裏迸射出一股恨意與傷痛,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朝對麵的男生潑了過去。

男生愣在原地,他清晰地感覺到,雖然潑在自己臉上的隻是一小半杯水,可是,卻讓自己像是在承受一場如海嘯般翻江倒海的憤怒。

珍彩絕望與痛苦的神情讓所有人都大為驚奇,連一向要求很高的李導演也霎時愣在了當場。

“果然,我就知道你能演好這個角色。你骨子裏都透出一股讓人忍不住落淚的憂傷。”李國華拍著手走上前去,朝珍彩笑道。

珍彩緊繃的神經好久才緩和過來,鬆了口氣,朝李導演艱澀地扯出一抹淡笑。

心口劇烈地抽疼著,不是她的骨子裏都透露出憂傷,而是她已經將佑賢愛到了骨子裏。

再次想起那時的痛楚,珍彩覺得時間根本不能治愈那傷痕,她的心每回想一次當時的情形,都會更痛一分。

有時候她懷疑,自己會不會在還沒見到佑賢之前,就痛得死去。

如果她死了,佑賢會不會傷心?

他,是真的不愛她了嗎?

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珍彩抬起頭看著窗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窗外的天色已漸漸暗淡,本就陰沉的天此刻讓人更加的壓抑。看著擁擠的車道,珍彩的眼眶極為酸疼。

她的眼角一滴淚無聲息地滑落,沒有誰注意到。

珍彩擦了把臉,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強笑著跟導演告別,然後收拾好東西慌慌張張地離開。

走出餐廳大門,珍彩抬頭看天,陰沉沉的,烏雲籠罩著珍彩頭頂的天空,讓珍彩覺得它隨時都會壓下來。

“隻要抬頭,眼淚就會往心裏倒流,沒事的,珍彩,你可以堅持下去的!”珍彩極力地安慰自己,雖然明知道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

天灰蒙蒙的,馬上就要下雨了。

珍彩掏錢包打算拿錢坐公車,卻發現自己出門的時候因為焦急忘拿了錢包。

天開始飄雨,沒一會兒,就由雨絲變成豆大的雨珠,劈劈啪啪地落下,行人的腳步變得越來越匆忙。

珍彩茫然地走在雨裏,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為了一個突然消失的男人,弄得這麽狼狽,連奔跑的力氣都沒有。

雨越下越大,珍彩的身上早就濕透,臉上也是濕漉漉的一片,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她的淚。

同一條街道,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從珍彩的身邊急速地駛過。

車內的女生一身公主式的打扮,手裏握著冰激淩,朝開車的男生遞過去。

“這個好好吃哦!來,吃一口嘛!”

“不要吵,娜娜,我在開車。”

“哦,你是嫌棄我吃過是不是?”

“真受不了你。”

開車的男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地笑道,帥氣的臉朝身邊撒嬌的美女別過去,車外那個渾身濕透的身影與他交錯在兩個時空。

奢華寬敞的辦公室內。

“李導演,你讓我剪輯的資料都在這裏了。”

正浩將一盒光盤遞到李導演的手裏,站在一旁,期待地看著李導演將手中的光盤放進電腦裏。

電腦的顯示屏上慢慢出現珍彩拍的那個潑水的情節。

珍彩一襲素色長裙,烏黑的秀發垂散在兩肩,巴掌大的小臉上鬱結著痛苦,長長的睫毛上隱隱有淚光閃爍。水朝男生潑過去的時候,她眼裏閃爍著恨意,可這恨卻讓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內心最深處的絕望控訴。

李國華一遍又一遍地將這特意剪輯下來時間不到一分鍾的戲碼重複地看了好幾遍,眼裏散發著讚許的光,看到珍彩最動情之處,忍不住拍案。

“演得太完美了,表情到位,比專業演員不差。”李導演側過頭對身後的助理正浩稱讚道。

正浩的視線還停留在電腦屏幕上,讚同地點頭道:“的確,這個女生很有潛力。她看起來不像是在演戲,而像是在講述一個動人的故事。”

“不錯,演戲的本身就是在講述故事,隻有不入流的演員才會為了演戲而演戲。正浩,你馬上幫我聯係她,我想請她參與我們下部新戲的拍攝。”

得到助理的肯定,李導演更加激動,毫不猶豫地就將珍彩定入了他新戲的候選人中。

深知李導演求才若渴的正浩聞言立即走出了辦公室,去查珍彩的號碼。

商場中。

“珍彩,你看這件衣服怎麽樣?我穿著好看嗎?”巴黎春天內,珊妮穿著淡粉色晚禮裙在鏡子前不停地轉動,詢問著珍彩。

珊妮的眼光一向很挑剔,她看中的衣服都很好,她的身材也近乎完美,這些高檔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像是量身定做般合身。

她現在穿的那件淡粉色的晚禮裙采用的是日係淑女式的吊帶設計,粉色的納米雪紡麵料將珊妮的肌膚襯托得更加白皙,胸前背後都是荷葉式的花邊造型,下擺是大荷葉花邊,脖子上還係著一朵配套的粉色玫瑰,襯托著珊妮一頭波浪式的棕色鬈發,整個人看上去越發嬌媚動人。

對名貴禮服不熟悉的珍彩,眼裏也露出驚豔的目光。

看到珍彩臉上的表情,珊妮得意地笑了,從亮閃閃的手包裏掏出了一張卡遞給了身旁的售貨員。

“就要這件了。”

珊妮換好衣服出來,珍彩拿著包好的禮服默默地跟在後麵。

估計是最近壓力過大的緣故,珍彩感覺她的經期提前了。小腹一直隱隱作痛,身下突然一股暖流,珍彩的臉色很是難看,咬緊了唇瓣,還是硬著頭皮喊住了珊妮。

“怎麽了?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珊妮停下腳步,訝異地望著麵色蒼白的珍彩出聲問道。

“我……那個好像來了,我想去衛生間。”珍彩垂著眼,尷尬地低聲道。

珊妮的神色有些不悅,但還是朝珍彩擺了擺手:“東西先放這裏,去吧!記得動作迅速點兒!”

珍彩感激地朝珊妮看了一眼,便將手中的大包小包和肩上自己的背包放在了一旁的櫃台上,拿了衛生棉,然後匆匆地朝廁所跑了過去。

珊妮站在櫃台前對著化妝鏡補妝,突然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珊妮的眉頭蹙緊了下,不耐煩地轉過頭去,看到珍彩的手機在震動。

“連手機都不拿。”珊妮有些鬱悶,厭煩地拿起珍彩的手機,想都沒想就接了。

“誰呀?”珊妮沒好氣地開口道。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磁性十足的男音:“你好!請問是珍彩小姐嗎?我是李國華導演的助理正浩,我們昨天還見過麵。”

珊妮挑了挑眉,嬌媚的臉蛋上表情很是難看。

珍彩怎麽會認識李導演的助理?

珊妮心裏有些困惑和不滿,挑眉高傲地繼續問道:“什麽事?”

她倒想看看,導演不找她,找珍彩這個小助理有什麽事!

“你好,珍彩小姐!是這樣的,我們導演看了你的表演之後,對你很欣賞,他希望你能參與他下部新戲的拍攝。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聽完,珊妮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她怎麽也想不到著名的李國華導演竟然會邀請珍彩去拍戲,而不是自己。

珍彩到底什麽時候表演給李導演看的?為什麽她不知道?她不過就是個小助理,憑什麽被李導演看中。

珊妮越想越氣憤,握著手機的手指攥得指尖發白。

“珍彩小姐?珍彩小姐?”電話另一邊,正浩還在驚疑地喊珍彩。

珊妮的怒意更加增長了幾分。

眼看珍彩從遠處的廁所走出來,要向珊妮走來,珊妮急忙拿著手機背過身去,壓住內心喧囂的憤怒,對著電話道:“不好意思,我不是珍彩,她剛剛去了衛生間,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轉告的。”

說完,珊妮便一把按斷了電話,迅速地刪除了來電記錄,趁珍彩被衣架子擋住,快速地將她的手機放回了原處。

就憑她一個小助理,就想淩駕於她珊妮的頭上?做夢!

珊妮冷笑著看著珍彩出現在她的麵前,臉上的譏諷更濃了。

瞧她那個不成器的樣子,能演什麽戲?

珊妮心裏嗤笑道,臉上卻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毫無表情,伸手將櫃台上的東西拿了下來,丟進了珍彩的懷裏。

“你怎麽去了那麽久?故意讓我等你嗎?快點兒跟上,我還有很多東西沒買呢!”珊妮趾高氣揚地朝珍彩吼道。

珍彩早就習慣了珊妮的喜怒無常,對她這種冷嘲熱諷早就習以為常,絲毫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勁,她隻是悶聲不吭地抱著東西,緊緊地跟在珊妮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