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幽靈舞會

“笨蛋,沒注意她坐在輪椅上嗎,還問那麽幼稚的問題!”被奇亞拖到手工社外他才鬆開了手,憤憤地看著我罵道。

“我那時隻以為她是坐在外麵曬太陽,根本沒有發現她坐的是輪椅嘛!”我不滿地說著,可心頭也不免有些難受。

“啊,好吵。”

之前一直沉默的林攸南終於發了聲,隻是那聲音就像剛睡醒。我沒來得及回過神,身體就被她牽製著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在這種氣氛下,這個動作顯得再詭異不過,使奇亞的臉都黑了不少。

“發生什麽了?你們怎麽表情都怪怪的?”林攸南跟沒事人似的問道。

我氣得反問她:“你這家夥剛才跑哪兒去了?不要以為裝成剛睡醒的樣子,我就不會追究你耍我的事!”

“裝睡?沒有啊,我剛才真的是睡著了,而且我也沒有耍木潛。”

“你還敢說沒有……”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林攸南可是鬼啊,鬼怎麽可能睡著!

和她共用身體的這一個星期的時間,我也沒見她晚上有睡過一次。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有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幫梁姒堇要來舞會的名額吧。”奇亞鄙夷地斜著眼,冷冷地說道。

“什麽舞會?”身體裏的林攸南問。

“是這樣的……”

我耐著性子把剛才的事情給林攸南解釋了一遍,她頓時恍然地拍了一下腦袋。

喂!你要擺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也不用拍頭吧!疼的可是我啊!

這家夥越來越過分了,白天竟然還亂搶我的身體。

“嗯……我之前有聽戍武哥說過他在忙關於舞會的事。他還說如果木潛同意,那天也邀請我呢!既然梁姒堇那麽想參加,我去拜托一下戍武哥,他一定會答應我的!”

對啊,我怎麽忘了白戍武呢!既然是林攸南去拜托他就肯定沒問題了!

隻是,她剛才那句,如果我同意,那天也會邀請我去,是什麽意思?後天就開舞會,我到現在才知道,她不會是打算到時候才通知我,來個先斬後奏吧?

我在心裏罵著林攸南,又看向了忽然沉默的奇亞。他雖然臉上還掛著若有若無的邪笑,可眉頭微皺的痕跡沒有一點兒淡去的跡象。

我怎麽忘了奇亞討厭白戍武這件事!現在梁姒堇和我隻要林攸南拜托一下白戍武就能參加舞會,可他……

“林攸南,能參加這次舞會,是不是對人氣和名望的提高都很有幫助?”

“嗯,那是當然啦。”

“那你順便就跟白戍武說聲,讓奇亞也參加吧!”我看著他想都沒想地說道,“雖然參加舞會是梁姒堇的要求,但是如果奇亞也跟著一起去,好好地利用這個機會,說不定也能提高奇亞的人氣,不是一舉兩得嗎?”

我覺得這絕對是最好的打算了,可奇亞絲毫不領情,我話音剛落下,他就丟給了我一個巨大的白眼。

“哼,那種鬼地方我才不去。還有,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雖然能拿到邀請,但是梁姒堇根本站不起來,所以就算到時候到了那,她也隻能做個擺設。”奇亞毫不客氣地潑了我們一盆冷水。

雙手半插進褲子口袋,視線越過我望向身後,瞳孔中的眼神也銳利了不少,他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要幫我們麽,怎麽現在又反悔了?”

“不好意思,我現在又不想幫了!”

他沒有回頭,自顧自地走著,煩躁地在耳邊擺了擺手,就好像有什麽吵人的東西在他耳邊叫囂似的!

什麽嘛,答應要幫忙的是他,現在要半路逃走的人又是他!

真是不明白他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那個……我似乎打攪你們交談了。”

我氣得在奇亞身後直揮拳頭,身旁卻驀地響起了白戍武的聲音。

林攸南比我先反應過來,興奮地大叫了一聲抱住了白戍武。

雖然這次我很快就搶回了身體的主控權,可抱著他的這個姿態仍舊讓我全身僵硬不已。

怪不得奇亞剛才的眼神忽然多出了些厭惡,原來是見到了白戍武。

“戍武哥,戍武哥你來得正好,攸南有事要跟你商量哦!”林攸南不容我多想奇亞的事,就再度擅自開口說道,“後天的舞會可不可以讓梁姒堇梁學姐參加啊?”

“梁姒堇?嗯……是指手工社的社長嗎?”白戍武皺了一下眉頭,“如果我沒記錯,她的雙腿應該很不方便吧?而且我聽說她自尊心也很強,參加舞會這種事對她是不是……”

“可是這是梁學姐自己要求參加的啊!”林攸南聽出了白戍武話語中的拒絕之意,連忙補充道。我能感覺到臉微微發燙,她明顯激動了。

雖然怎麽看都很不妥,但林攸南都開口了,我實在想不出白戍武還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好吧,我知道了。”

“萬歲!戍武哥果然最好了!”

林攸南又恢複了之前愉快的模樣,大叫著在白戍武身旁來回跑,完全像一個體力消耗不完的小女孩似的。

難道她就不會跟我一樣感到手酸腳酸嗎?

相比之下,白戍武的精神倒顯得遜色了不少。難道他最近晚上都因為觀察林攸南有沒有在廚房鬧出什麽意外,或者別的什麽,所以都沒好好睡覺嗎?

“停停停,好暈啊!”

我搖搖晃晃地停下了身體,苦惱地扶住了額頭。

好難受!這家夥最近越來越過分了,光今天就搶了我身體不隻一次兩次!每次還老做些愚蠢的事!

“嗬嗬,我還有事就不繼續陪你們了。”白戍武看了一眼手表,微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寬大而厚實的手掌讓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手工社時奇亞落在我肩膀上的手。

雖然都是男生的手,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白戍武的手很溫暖,穿過頭發直達皮膚,就像柔和的太陽照耀著似的;而奇亞的手,透過衣料卻感覺不到溫度。

白戍武撫摩的,是附著在我身上的林攸南,那麽奇亞……

啊啊啊,我又在亂想什麽!奇亞這壞蛋剛才嚇我不說,還故意潑我冷水,他怎麽能跟白戍武比嘛!

可是……我似乎之前就打著算盤,想讓奇亞的人氣比上他來著?

而且雖然剛剛說不幫我,可之前去手工社的時候奇亞也陪我一起去了,他會不會是因為看到了白戍武才變成那樣傲慢的態度?

呃……

明明是我一個人思考著,可腦子裏卻充滿了來自兩邊不同的聲音,莫名地混亂了起來。

我看了一眼越走越遠的白戍武,還是忍不住大聲地叫住了他。

“學長,能不能讓奇亞也參加舞會?”我大聲喊著。

待話音落下我才意識到,我剛才叫他“學長”,而不是林攸南對他的稱呼!雖然是同一個身體,但不是一個人,他不會那麽輕易就答應吧?

啊……為什麽我那麽笨啊,應該想清楚再開口嘛!

我正苦惱不已,就聽到了白戍武的回答:“嗯,如果他本人有這個意願,我沒有意見。”

他答應了?白戍武竟然答應讓奇亞參加?

不僅我,就連林攸南都驚訝了,她連喊了好幾次“為什麽”之後才終於恢複了正常。

不過,不管究竟是為了什麽,要是奇亞能夠參加舞會並且表現出很優秀的樣子,大家對他的印象也會大大改變吧?

“對對,快點讓大家對他改變印象,變得有人氣,等他有了自己的fans就不會天天纏著我們了!這樣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戍武哥待在一塊兒了。”

林攸南認同了我的想法,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我聽到她的話的時候,卻有那麽一瞬間,有點高興不起來。

我今天怎麽總是感覺怪怪的?

不知怎麽搞的,剛想到這兒我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又冒出了頭,我恍然注意到原本燦爛的天空不知在何時被些許厚重的雲朵遮蔽,氣氛都顯得陰暗了不少,竟有幾分詭異。

“林攸南,你有沒有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勁?”我膽怯地問著,因為周圍沒有人,所以我還是把話大聲地喊了出來。

沒想到我話剛脫出口,林攸南就連忙應和:“嗯嗯,是的。跟剛才在手工社時的感覺好像!”

這家夥又來了。我都不跟她計較剛才耍我的事了,她怎麽又提起來了?

啊啊……林攸南,你這家夥!作為鬼也不要老是說出這種好像見到同類的話好不好!

雖然身上附著一個鬼,但是現在這個狀況讓我再次感到了害怕,不由得慌張地打量了一番周圍,最後還是決定朝人多的教學大樓方向跑去。

奇亞沒有來教室,或者說一直到放學我都沒再看到他。雖然我很想馬上告訴梁姒堇她可以參加舞會,但回想起之前手工社詭異的氣氛,即使明知道是奇亞和林攸南串通嚇我,可心裏還是難免會有些陰影。

“我才沒有騙木潛!梁姒堇那裏真的很奇怪嘛!”

我自顧自地想著,耳邊卻響起了林攸南的聲音。她的聲音悶悶的,似乎有些不開心。

“你沒有故意嚇我?”

“嗯,那時候我真的覺得手工社很奇怪嘛!而且奇亞肯定也感覺到了,如果不是發覺了什麽很可怕的東西,他怎麽可能會又強製讓我睡著嘛!”

林攸南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卻猛得驚訝了。

“哦,原來你不是和白戍武一樣睡眠不足啊?”我挑著眉不相信地說道。

“啊,木潛你怎麽能這麽懷疑我呢?攸南是乖孩子才不會說謊呢!如果不是奇亞,我當然不會主動睡著啦!”

哼,她現在也頂多算個說實話的鬼……小孩,她的年齡應該已經不是這麽計算了吧。

不出聲地在心裏反駁著,我忍不住追問道:“你會睡著是因為奇亞用通靈力催眠你?”

“嗯嗯!就是這樣!”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怎麽知道嘛!反正梁姒堇那裏很詭異啦,木潛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雖然嘴上說我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可是實際上她自己也怕得全身發抖吧!

如果是往常我一定會讚同林攸南的話,可是腦子裏忽然閃過了奇亞的臉,我不禁看向了他始終空著的位子,腦子裏突然多出了個奇怪的想法。

雖然奇亞嘴上說不幫我們了,可是他或許也在暗中幫我們想辦法呢!他沒來教室或許就是在跟我們分別之後又去找了梁姒堇?

越想越離譜,我發覺我現在腦子裏所想的根本不可能發生在奇亞的身上,我簡直就是在做夢!

“木潛我們回家吧!梁姒堇那裏明天讓戍武哥跟我們去就好啦!”

我點了點頭,拿著書包就往外走。可是我的腦子仍舊清醒不起來,關於奇亞的問號越積越多,嗯……我還是有那麽點兒在意,他沒來教室到底去了哪裏?

“啊,木潛,你要去哪裏?這個方向不是回去的路!”

驀然抬起頭,我才發現我竟不知不覺中朝著應該根本不熟悉的手工社的方向在走!

“哈哈,我走神了,不好意思啊。”

我摸著後腦勺大聲傻笑著連忙轉身,根本沒注意到身旁有人,結果肩膀重重地撞在了什麽東西上,整個人都踉蹌地倒在了地上。

“痛,痛……”

先喊出痛的不是我,而是林攸南。

她痛什麽?身體是我的,該痛的也是我嘛。

真懷疑在我摔到屁股的同時她腦袋是不是也受傷了。

“你沒事吧?”

一個放大的腦袋伸到了我的麵前,厚重的陰影因為距離的關係顯得更深了,頃刻襲來的不祥之感嚇得我還沒能完全站起來身體又失去了平衡。唯一慶幸的是這次有人及時地拉住了我的手,才使我的屁股免遭與大地的第二次親密接觸。

詫異地抬起頭,我看向了眼前的人。因為他背對著光,麵部和大部分的細節都被一些陰影模糊了,唯有他纖瘦高挑的身體輪廓被光勾勒得異常清楚。

他緊張地半蹲下了身體,將臉湊到了我的麵前:劉海幾乎遮住了他的左臉,但露出的一隻右眼卻顯得異常清澈,烏黑的眸子如同一塊色澤柔和的黑玉。

“手掌有些破了,我送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拉住我的人看了一眼我滲出紅絲的手掌,作勢就要拉我起來去醫務室。這次林攸南終於提前反應了過來,甩掉了他抓著我的手,急忙跳了起來。

啊啊!這妮子難道不知道突然甩掉別人的手是多麽不禮貌的事情?而且他隻是想幫我看手的傷而已。

尷尬地看著麵前的男生有些失措的樣子,我連忙解釋道:“不用那麽麻煩了,我現在有事要急著回家,這點傷我等會自己處理一下就好了。”

聽了我的話後,男生尷尬的表情緩解了一些,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嗚……木潛,手好痛,我好痛。”他離我們沒多遠,林攸南的哭聲就響了起來。

“能有多痛?我自己身上的傷我還沒痛得叫出來呢,你痛什麽!”我不自覺地翻了翻白眼,即使明知她根本看不到。

“可是真的很痛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木潛怎麽就不相信我呢,我好難過……”說罷,腦海裏響起了她抽泣的聲音。

一瞬間我竟感到鼻子發酸,眼眶隱隱地積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攸南痛了!”

我大聲地喊道,全然忘了那個熱心的男生還沒離開。幸好他隻是回頭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還是移開了視線。

唉,他現在或許也會認為,我剛才撞到的不是屁股,而是腦袋吧。

身體裏那一位大小姐沒察覺到我此刻心裏的悲涼,停止了哭聲,可又嘀咕起了其他的事。

“對了木潛,你有沒有注意到啊,剛才那個男生是獨眼龍呢。”

“獨眼龍?”

“對啊,他雖然左邊的劉海留得很長,但是剛才我的確看到了他有眼罩。”

回憶著他的臉,我遲鈍地點了點頭。

劉海下似乎真的戴了個眼罩,不過這也不是很稀奇的事吧?

“啊,我知道木潛你現在一定又懷疑我了。”

“沒有啦!”

我輕輕地拍了拍手掌傷口上的灰,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麽疼,隱隱的,頂多像被什麽刺了幾下而已,可林攸南卻疼得再度大叫了起來。

再次站在手工社門口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林攸南理所當然地霸占著我的身體大搖大擺地抱著白戍武的手臂,滿是幸福的表情。

可一路上我都快被周圍射來的嫉妒目光給直接殺死了!

這家夥一點兒都不會收斂嘛!

雖然我很想收回身體的主動權,但看著她那麽開心的樣子,還是心軟地隨她去了。

當初合約上所說的,白天歸我黑夜歸她本來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既然白天要根據她的喜好活躍在學校裏,她又怎麽可能不冒頭!

“梁學姐在嗎?我給你帶好消息來了哦!”

還沒開門,林攸南的聲音就先傳了進去,隨後她就揮著手臂毫不客氣地闖了進去。

啪……

腳底下踩到了什麽軟軟的東西,緊接著慘烈的叫聲立馬充斥了整個房間。

“啊啊啊……你有沒有長眼睛?我的肚子有那麽像地毯嗎?”

林攸南興奮得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手工社裏躺著一個人,並且直接踩了上去!最重要的是,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奇亞!

林攸南很沒膽量地快速縮到了白戍武的身後,還主動將身體還給了我,自己躲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奇亞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困惑地看著奇亞。

他一臉睡意與被踩的疼痛扭曲在一起,就在看到白戍武的同時憤怒也躥了上來,他此刻的表情真是異常搞笑。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於是馬上感覺到了從奇亞那裏傳來的鄙夷目光。

“你好,我是白戍武,嗯……這個是明天舞會的請帖。”白戍武看到奇亞的反應並沒有奇亞那麽強烈,隻是停頓了一秒,他又將注意力轉向了不遠處坐在輪椅上正拿著針線的梁姒堇。

“謝謝。”梁姒堇接過請帖,微微笑道。

“你能參加舞會我們感到很榮幸,隻是……”

“你想問我行動方麵的問題嗎?嗬嗬,不用擔心,奇亞他已經答應我會做我的男伴,所以已經沒事了。”

聽到梁姒堇的話,我和白戍武都愣住了。

我沒聽錯吧?奇亞竟然會答應做男伴?他不是說不會參加舞會的嗎?

林攸南也驚得不淺,所以雖然我都不再驚訝了,可還是沒辦法合上張大的嘴巴。

“既然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那我也不多打攪了。”

白戍武用我琢磨不透的眼神看了奇亞一眼,然後準備離開。

林攸南想要跟上去,幸好我及時搶回身體的控製權。

“木潛,你怎麽不走了?”

“等等,讓我先問清楚再說。”

我始終還是很難相信,總是一臉高傲,讓其他人無法靠近的奇亞會答應做梁姒堇的男伴,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應該是很怕麻煩的人啊!

“奇亞,梁學姐說的是真的?”我指了指梁姒堇又指了指他。

奇亞表情奇怪地將頭撇到了一邊,輕哼了一聲不回答我!

哼,你不肯說,我不會問梁姒堇本人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

“嗯,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昨天你們離開沒多久奇亞就又折了回來,說我這裏有什麽不好的東西,所以給了我一樣東西,說這樣就可以把它趕走。”梁姒堇盈盈地笑著。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昨天那個窗口,不知是不是因為打開了窗戶,所以之前的陰沉感也完全一掃而除了。

“後來因為實在太無聊了,所以我就拉住奇亞聊了些其他的事,後來奇亞就答應做我的‘拐杖’去參加舞會了。因為昨天練習得太晚了,所以他幹脆留在這裏過夜。不過似乎他的睡相並不太好,在椅子上睡著睡著就摔到地上了。”

啊……這就是他剛才會躺在地上睡覺的原因?

我偷偷地打量著奇亞。

他或許是感到了我帶著嘲笑意味的目光,清咳了兩聲把頭撇到了一邊。

“嗬嗬,奇亞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呢。”梁姒堇笑眯眯地補充道。

可她這句話卻讓我和林攸南都愣住了。

很好的人?奇亞嗎?才不是呢……他才不是什麽很好的人呢,至少在我的印象裏,並不是這樣的。

梁姒堇輕描淡寫地說著,但我知道,能夠讓之前還說著不再幫忙的奇亞決定去做的事,一定不是那麽簡單。

不過如果我當場問的話一定又會被奇亞用白眼瞪死吧?

我才不要呢!

舞會就在明天了,原以為會來不及準備,但沒想到梁姒堇連出席時的服裝都早就準備好了。看著漂亮而精致的裙子,我不禁探頭看向手工社外的草坪上,扶著梁姒堇艱難走著的奇亞。他紅色的發絲與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照得閃亮,一掃之前的陰霾。

咚……咚……

好奇怪……好陌生……

我頓時有種從未見過奇亞的感覺,心跳也莫名地加速了!

“啊啊,怎麽辦?怎麽辦,木潛?”就在我臉紅起來的瞬間,林攸南突然就像見鬼似的跳了起來,在房間裏抱著腦袋來回跑。

“啊?怎麽了,林攸南?”她慌張的樣子也十足地嚇到了我,我努力地想要讓她平靜下來,結果卻適得其反,林攸南一路又是踢倒椅子又是撞歪桌子,桌子上的布和紙張材料散落了一地,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幾乎將我的聲音都掩埋在了其中。

啊啊啊,這個妮子又發什麽神經!

羊角風發作?神經再度抽搐?

而林攸南的回答讓我想要吐血。

“怎麽辦?木潛,你的身體剛剛心跳跳得很不正常,我的心髒病是不是轉移到你身上了?難道靈魂也會帶著疾病轉移給人類?啊……現在心跳怎麽又恢複正常了……”

她摸著心髒的位置終於安靜了下來,不解地喃喃著。

我現在不是心跳加快,而是胸悶!

“發生了什麽?”梁學姐看見我奇怪的表現問。

“出了點……小意外。”我趕緊回答。

“她這裏時不時會短路,你休息一會兒吧,這裏交給我。”

奇亞瞪了我一眼,將梁姒堇扶回了輪椅,一手撐在窗台邊,徑直跳進了屋子。

咚……咚……

糟糕,心跳又紊亂了。

難道林攸南靈魂附著在我身上真的會把心髒病也一起給我移植進來?

“啊……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我發誓,這句話絕對沒有半點諷刺的意味。

我看著打扮一新的梁姒堇,雖然同樣身為女生也不禁看呆了。

此刻的梁姒堇看上去就像位成熟穩重的公主一般,相比之下,她身下的輪椅就顯得礙眼了不少。

“如果是我從前的身體,也絕對會讓大家看呆的!”林攸南悶悶地說著,雖然隻是一句抱怨的話,但從另外一個方麵卻十足地打擊到了我。

因為距離上次理發的時間已經有半年之久,我的頭發已經半長不長地留到了肩膀,加上平時不懂該如何護理,雖然之後林攸南用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塗在頭發上,但仍舊沒辦法變得像學校裏其他女生的頭發一樣柔順,總顯得我有些毛毛躁躁。我的眼睛不小但也不大,鼻子不塌但也並不是很挺,櫻桃小嘴算不上,隻是很普通的五官湊在一起,加上不算很白嫩的臉,擺在人群之中也隻是很普通的相貌罷了。

“實在抱歉了大小姐,我的身體就是這麽平庸,怎麽都沒你原來的可愛,怎麽打扮也不會讓人看呆……”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木潛,其實你身體也很好啦,至少很健康嘛。”

雖然被說健康是好事,但是很抱歉,我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鬱悶地垂下了臉,我剛想歎氣,一隻手便重重地拍在了我的背後,嚇得我挺直了胸膛。

“不要擺出一副頹廢的鬼樣子,浪費了那麽好的衣服。”

這種直接貶低人的方式,就算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誰!

“奇亞!”

我憤憤地回過頭想要瞪他,可視線才對向他,我又再度愣住了。

啊……這個人是誰?

奇亞頭上那幾簇醒目的紅色發絲已經被染回了正常的黑色,因為一直戴著帽子不太梳理的頭發,這次也難得整齊地梳理了一次。難以想象,奇亞那發型竟然也可以變得和白戍武的一樣好看。劉海兩邊耳朵上的耳釘也去掉了大半,隻是在左耳留下了一個,顯得很簡潔又沒有多餘的裝飾。

奇亞以往的著裝都休閑得過了度,現在換了正式的禮服,簡單的黑白色調的西裝穿到奇亞的身上竟也異常地搭配,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幹淨了不少,一瞬間我竟然都認不出來了!暗色的背景襯托著他,此時還恰好有一束燈光照在他身上,看著那俊朗的輪廓,我竟然會聯想起舞台劇上風度翩翩的羅密歐!

奇亞的臉上依舊掛著我所熟悉的笑,嘴角向一邊微微勾起,從眼神中透露出的輕蔑與笑意組合在一起,帶著一種非同一般的邪魅。唯一有些遺憾的還是他略微蒼白的臉色,雖然嘴唇還是紅潤的色澤,但總給人一種不太健康的感覺。

“怎麽,本大爺換了裝,你就不認識啦?”見我張大嘴盯著他不動,奇亞揚了揚眉毛,露出了和往日一樣的壞笑,口吻之中還帶著嘲諷又似得意的意味。

的確,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穿成這樣的奇亞,我一定認不出是他!

隻是……

“難得你換次正式的衣服,頭發都染回來了,為什麽不把隱型眼鏡也拿掉?戴著一個紅紅的眼鏡好奇怪。”我指著他紅彤彤的左眼不解地問道。

奇亞看著我,丟給了我一個“你很白癡”的表情:“我這隻眼睛近視得厲害,帶眼鏡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可是隱型眼睛也有無色的嘛……嘿,自己耍酷就承認吧!

“好了好了,我們也要準備去會場了。”

梁姒堇感到了我們之間開始彌漫起的硝煙,趕忙推著輪椅插了進來,指了指掛在牆壁上的鍾。

待我們趕到會場的時候,那裏已經到了很多人,每個人都穿著亮麗的衣服,打扮得就像是從故事和電影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這裏聚集的應該就是奧斯嵐德貴族學院裏所有的精英和核心人物了吧?雖然我到學校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但是我對他們都很陌生,唯一熟悉的白戍武也不知道在哪裏。我跟著林攸南一起尋找著白戍武,隻是看著攙扶著梁姒堇的奇亞,心裏不禁有些悶悶的,不知為什麽。

“唉,戍武哥去了哪裏嘛?”林攸南嘟著嘴,不滿地嘀咕著。

燈光明晃晃地照得如同白晝,擠在來來往往的人之間,我不由得壓低著頭,脖子雖然酸得厲害但也抬不起來。林攸南也同樣不想抬頭看這些吧?看到這些陌生的人群,她也跟我一樣開始感到一些不安了吧?

“原來你在這裏。”

沒有方向地走著,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我,大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可身後的東西卻十足地嚇了我一跳!

竟然是個穿著西裝的鳥人!衣服撐得鼓鼓的,**在外的皮膚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可笑而古怪的白色羽毛,一雙沾滿絨毛的爪子正放在我的肩頭。

最讓人驚訝的是,他還是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

“木,木潛,你朋友?”

林攸南被嚇到了,沒底氣地縮了回去,聲音顫抖地問著。而我除了想要搖頭之外,連聲音都喊不出來!

這種怪物怎麽可能是我朋友嘛!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好笑得讓人感到害怕的鳥人!

“啊,抱歉,認錯人了!”

我猛地拍開了他的手,轉頭拉起裙邊就想逃離他視線所能達到的地方。幸好他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我成功地甩掉了他。

而真正異常的是,一路跌跌撞撞不停地和別人擦撞,我才發現不隻是剛才那個鳥人,在場的人此刻都變成奇怪的樣子,雖然還穿著那些華麗漂亮的衣服,可此時卻顯得太詭異了!

驚訝之餘,林攸南緊張地朝四周張望起來。

“為什麽大家都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我是在做夢?

可是我什麽時候睡著了?不可能啊!

下意識地掐了一下臉,林攸南搶先一步大叫了一聲疼,弄得我更加不知所措了。

“啊……好可怕,怎麽大家都突然變裝了呢?萬聖節明明還遠啊,而且戍武哥也沒說過這是化裝舞會啊……啊,戍武哥你在哪裏?”

林攸南已經傻了,霸占著我的身體抹著眼眶就開始掉眼淚。鼻子一陣陣地感到酸澀,我也被煩得無法思考,隻是感受到從周圍射來的鄙夷目光,是那麽不友好,甚至帶著厭惡。

哼!我都沒有厭惡你們這副鬼樣子,你們幹嗎要這麽看我嘛!

哭鼻子難道是很丟人的事嗎?更何況又不是我想哭的!

我才不會被這些東西給嚇哭呢,我才不是像林攸南這樣膽小的人呢!

“木潛?”

我在心裏一遍遍地念著,卻還是無法阻止她的哭泣。萬分尷尬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和一個我所熟悉的名字。原本就酸得不行的鼻子頓時莫名地更酸了,我聞聲望去,雖然視線還模糊著,但所能看到的輪廓告訴我,我麵前的這個人,和那些怪樣子的東西不一樣……

“奇亞……我……”

我看到了很奇怪的東西。

我想這麽說,聲音卻哽咽了。林攸南啜泣著接著說道:“你看到了我的戍武哥沒有……這裏好奇怪……”

“不知道,我們先出去再說!”

奇亞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頭,走到我跟前,一把抓住了林攸南還擦著眼淚的手,拉著就往人群之外走。

“你幹什麽?我要找我的戍武哥!你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放開我啦!”林攸南大聲地喊著,努力地想要抽走被奇亞抓著的手。可他抓得好緊,緊得即使手是濕濕的,也不會滑走。

奇亞的手不像白戍武那樣溫暖,仿佛他的指間甚至骨頭中都散發著隱隱的寒氣,吞噬著我手心的溫度。

如此冰涼的手,我卻……一點兒都不感到討厭。

好奇怪……好奇怪……

舞會的會場並不是特別大,但是人多得我們繞了好久才終於繞出了這個燈火通明的地方。離開了那個閃亮而封閉的地方,屋外的天色雖然暗得隻有輕微的光亮,緊緊壓抑著的胸口卻感到了一陣放鬆。

林攸南停止了哭泣,茫然地來回張望,就在她的視線隔著玻璃落在會場內時,我們都震驚住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詫異地指著玻璃裏的景象,明明剛才看來每個人還怪異不已的臉現在卻都恢複了正常,他們三五結伴,聊天暢笑著,似乎什麽都不曾有過改變。

“我們剛才中了幻術了。”

“幻術?”

“嗯,是很奇怪的法術,我也是第一次見。剛才大家都變成了奇怪的樣子,隻在遠處看到你還是原樣。”

奇亞向後退了幾步,靠在了一棵粗壯的大樹邊,雙手交叉在胸前。他梳理整齊的頭發分不清是在剛才拉我出來的時候已經亂了還是此刻被風吹亂,衣服不似之前般筆挺,天色昏暗得看不清他的容貌,卻是我所熟悉的樣子。

我不禁感到一絲安慰,但很快我又想起了一個人。

“對了,梁姒堇梁學姐呢?”

他不是要做梁姒堇的男伴嗎?學姐她來的時候可以連拐杖輪椅都沒有帶來啊!

他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嗯,我來找你之前就先讓她出來待一會兒,就在……”他說著手指指向了一個地方,可話音也同時戛然而止了。

哪裏?那裏?

可是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啊……

“怎麽會……”

奇亞也傻住了,瞪大了眼睛看著空****的地方,許久才僵硬地將目光移向了會場內……

混亂。

如果要用一個詞形容現在場內的情況,我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詞了。

剛才還看上去很隨意的人們慌亂地到處亂跑,時不時地撞翻桌子,玻璃酒杯餐盤墜落碎落滿地,即使站在遠遠的地方仍舊能夠聽到東西破碎的聲音,刺耳得無法屏蔽。明亮的燈光仿佛忽然間接觸不良了一般,一閃一閃地跳動著,時亮時暗的情況更加讓被困在場所中的人不安,尖叫開始喧囂在空氣中,女生獨有的尖細嗓音在如此的情況下響起竟有幾分駭人。

身邊風聲嘩啦啦地直吹,在這昏暗的光下延出樹枝的陰影,在風中來回搖曳,宛如鬼魅呼嘯搖擺身姿,在人們慌張的尖叫中嘻笑。視線被跳動的光線衝擊變得模糊,瞳孔中殘留的光影在視野中留下一個一個詭異的輪廓,似乎還能看到什麽模糊的影子在人群之中穿過。

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糟糕,上當了!”

奇亞大呼了一聲就往會場的方向衝去。可是大門禁閉著,任門外的他怎麽推怎麽撞都無法打開!

怎麽回事?會場內剛才我離開的那一會兒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奇亞要說上當了?

難道有人是要故意引開他?

“木潛木潛!”林攸南急促的叫聲喚回了我盯著奇亞的注意力。

“怎麽了?”

“怎麽辦,我突然有種好害怕的感覺,就跟第一次到手工社那次一樣,很不祥的感覺!”

之前在手工社時的感覺?

難道是……

心跳亂了節奏,慌亂得怦怦亂跳,我不敢去體會林攸南此刻所感到的氣氛,緊抓著胸口地布料,隻覺得有種壓抑感襲麵而來。

林攸南將我的視線移到了地麵,向前方延長的影子多出了一個不屬於我的黑影,隨著靠近越加地拉長……

“是誰?”

我猛地回過了頭,就在那一刹那,黑色頓時籠罩住了我全部的視線和思緒,就連敏感的觸覺都在幾秒內麻木了……

“木潛怎麽辦,我好困,好想睡……奇亞怎麽又催眠我了……”

模糊的意識裏林攸南喃喃地說著,視線飄**在黑色之中,找不到距離的遠近,她的方向。

不是奇亞在催眠她……

不是奇亞……

是誰……

可是是誰……

是誰做的?

找不到答案,困意更加濃重,更加將我吞噬,在望不到底的黑色之中……

“醒醒!你怎麽了!起來啊!”

“木潛?木潛!”

為什麽聲音那麽響,卻叫不醒我?